总归以后都能拿回来,那就还是他儿子的。
沈茉儿给厉新梅使了个眼色,厉新梅喊上其他几个,三下五除二就进屋把东西搬出来了。
确实也没多少,不过总归比一点没有强。
周满仓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实在是,十里八乡也没听说过十岁的娃娃从家里分出来单过的,他深深地觉得这件事这么干不对,但是沈茉儿和周小栓夫妻俩几句话就把事情定了,两厢情愿的事情,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反对?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跟着去了大队部。
一直到写了字据,拿了钥匙把林开诚家隔壁的屋子给了周招娣,又眼睁睁看着几个女同志帮着给床板被褥铺好,周满仓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十岁娃娃分家单过,这么离谱的事情,真是他们大队的?
周满仓看着立在门边的扫帚,心不在焉地嘟囔了句:“这扫帚怎么折腾成这样?”
这都快秃了。
丁守常幽幽地:“周春桃和沈荷花打架的时候嚯嚯的。”
周满仓:“……”
不是,这些人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另一边,大家帮着周招娣安顿好,就纷纷散了,这一耽搁,做午饭都晚了,大家
嗖嗖地回家。
周招娣坐在床上,双手揪着破旧的被褥,神情有些茫然。
“跟我过来。”
沈茉儿走出门,去敲了敲隔壁林开诚家的房门。
门内先是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停在门后,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不过也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沈茉儿,瓮声瓮气地问:“有事?”
沈茉儿挑了挑眉,问:“你娘是不是会绣花?”
林开诚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明白她是怎么猜到的。
沈茉儿笑了下:“自从我家聚了不少人学刺绣,你就时不时从我家院子门口经过,你以前可是从来不主动冒头的。而且,你还悄悄问过我表妹赵婷婷,绣品是不是能换钱,明显是想拿绣品换钱嘛。”
林开诚不承认:“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他家成分不好,沾钱的事情都是很忌讳的,他娘耳提面命,他虽然心里想弄钱,但是一直也没敢付诸实践。
沈茉儿当做没看见他闪烁的神情:“我可以让你娘参与刺绣,不过你娘不能去绣衣厂,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的给绣衣厂提供绣品,我有个小徒弟以后就住你们隔壁了,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你娘的绣品也可以用她的名义提供给绣衣厂,这笔买卖你做吗?”
林开诚:“你,你怎么能说做买卖……”
沈茉儿笑了起来:“我们是自产自销,又不是投机倒把,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林开诚当然同意,他娘听说村里人都在沈家学刺绣的时候,还很羡慕地说,要是自己能参加,铁定能被绣衣厂选中。
他娘还说,她曾经给自己绣过一件旗袍,可漂亮了,可惜都被烧掉了。
不过林开诚没敢直接答应:“我要去问问我娘。”
沈茉儿点头:“你去问,你跟你娘说,我主要是不放心周招娣一个人住在这边,想让你们平时照顾一下她,当然,绣衣厂缺少好的绣工也是事实,所以你们这也算是为社会主义建设作贡献了。”
她想了想,说:“这事我会跟大队长和公社书记说,你们不用有顾虑,不过明面上还是不能以你娘的名义。”
林开诚使劲点了下头,转身往屋里去了,没多久,一个头发剪得很短,衣服上摞满补丁的女人走了出来。
沈茉儿看到她,忽然就想起自家的傅知青,好像他们结婚前,傅知青也有几件这样的衣服,补丁摞得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就挺凄惨。
女人很瘦,神情间也有些憔悴,小心翼翼地向沈茉儿看过来:“沈同志,我叫陆冬云。”
沈茉儿把之前跟林开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指指缩在墙边,同样满脸小心翼翼的周招娣:“这是我徒弟,你们只要平时帮衬着一点就行,尤其是夜里,要是隔壁有什么动静,就去陈家把陈壮壮夫妻喊来。”
陆冬云迟疑了下,问:“真的不会有麻烦?”
沈茉儿:“放心,不会。挣外汇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缺好的绣工也是事实,再说是让你劳动,又不是让你去享受的。”
陆冬云看一眼瘦得脱相的儿子,咬咬牙:“行。”
看一眼周招娣,她又说:“你放心,她就一个小姑娘住隔壁,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看着点的。”
其实陆冬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要一个人住到她家隔壁来,但是她也没问,这些年她早习惯了不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起好奇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茉儿摸摸周招娣的脑袋:“行了,跟我去吃饭。”
周招娣耷拉着脑袋:“沈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沈茉儿拽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有一点小麻烦,不过很容易解决。”
陆冬云眼看她们走远,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林开诚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咱们能正大光明挣钱了!”
陆冬云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背:“你啊!”
她想说不要提什么挣钱,想说咱们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被人抓着小辫子,但是看到儿子兴奋喜悦的表情,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难得有高兴的事情,还是别说扫兴的话了。
第81章 一更
这年头周末都只休息一天的, 叫做战斗的星期天,毕竟一周工作下来,什么洗洗涮涮啦, 买个东西啦, 走亲访友啦,都得集中安排在这一天。
沈茉儿和傅明泽也是过了一个“战斗”的周末。
此战斗非彼战斗, 毕竟他们是真的帮着身边的人“战斗”了。
周春桃没敢跟大队顶着干,最后还是把钱还给郑嘉民了, 然后这事就被周庆国兄弟俩的媳妇儿知道了。
本来男人要帮衬被婆家赶出来的大姑子,她们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也还是认了。
现在知道大姑子母女俩这么有心计手段,不禁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有这样的手段哪至于就被婆家净身出户了, 就算被赶出来怎么的也得从婆家咬口肉下来吧?
当初是说被净身出户, 做兄弟的看不过眼,才挤了一间屋子给他们的,还又给粮又给钱的。
要不是净身出户……那他们两家不就纯纯成了冤大头了吗?
妯娌俩悄悄一商量,就各自回娘家了。
不干别的, 就找娘家的人去东山大队打听打听, 周春桃母子仨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后话。
沈茉儿这边给周招娣安顿了一下,不过虽然跟小地主母子俩说好了, 但其实周招娣现在还在上学,下午陈壮壮就带着她和毛毛一起去县里了。后面她要是周末回来, 就住大队部借的那间屋子, 不过她要上学,又想做学徒,回来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多了。
这件事倒是很快就在公社里面传开了。
毕竟亲爹还在世, 十岁的娃娃分出来单过,这种事还是很稀奇的,尤其娃娃还要给家里交钱。
沈茉儿他们回到公社家属院,刘桂枝就好奇地过来打听了:“这做父母的该给孩子钱啊,哪还能让孩子交钱,这不是颠倒了吗?”
“正常是这样,可是那样的话,她爹哪里会同意跟她分家?留在那个家里,就算读书免费,她爹真会让她读到高中毕业吗,现在她还小,稍微大一点,要是有比免费读书更大的利益呢?”
沈茉儿:“就算读出来了,有了工作了,她爹会不会要求她把工作转给弟弟,会不会再用她换钱,会不会干出更没底线的事情?这都不好说的。”
“也是,早年我老家就有亲爹给闺女卖进窑子的,要是这种,倒确实不如出来自己过了。”刘桂枝叹了口气,说,“其实也就现在日子好了,早些年刚打完仗的时候,多少孩子没父没母,左邻右舍帮衬一点,也就这么长大了。”
俩人又随便唠了几句,刘桂枝就拿着沈茉儿给她带来的菜回去了。
这公社里面一棵葱一瓣蒜都是要买的,菜虽然也不贵,到底也是个支出。
沈茉儿家里的自留地里种了不少菜,傅明泽给照料的特别好,一家三口也吃不了那么多,有时候就给邻居送一点。
刘桂枝也不会白拿,隔三差五地也拿点东西回礼。
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邻居,总是有来有往的,才能维系好关系。
“周平安这小子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刘桂枝在走廊上嘟囔了一句。
沈茉儿看了眼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她虽然教周平安美术课,但其实平时跟周平安接触并不多。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对她“女霸王”的印象太过深刻,不管是在家属院还是在学校,见了她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离老远就躲开了。
不过他美术课的作业倒是一直完成得不错,沈茉儿还想等期末了问问刘桂枝,要不要让他去绣衣厂当学徒来着。
周平安文化课成绩不太理想,照他们班主任的说法,考上高中的希望不大。
沈茉儿没多想,折腾了一天她也有点累了,傅明泽趁着她和刘桂枝说话的工夫,已经烧好了水,正好喊她去洗漱。
梳洗一番,整个人清醒了一些,俩人回房靠在床头
的时候,就交流了一下这一整天忙活下来的“心得体会”。
沈茉儿之前含糊听说了一点沈嘉民的事情,现在听傅明泽仔细说了,倒是有点惊讶,毕竟她印象里郑嘉民还是挺机灵挺精明的,没想到竟然会被周春桃母女俩忽悠。
傅明泽却不觉得奇怪:“他是小事机灵大事糊涂,而且他这人心软,尤其对方还是小姑娘,他根本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也算有几分赤子之心吧,要真是个心眼跟筛子似的的,傅明泽也不敢跟他走太近了。
有心算无心,再说周春桃母女俩还不简单。
懂得化自身的劣势为优势,用示弱来博取他人的同情,听着简单,其实真能做到的人很少的。
沈茉儿也说了准备让陆冬云参与绣制绣品的事,傅明泽眼神闪了闪,问:“你不觉得让地主家的女人做这些不好吗?”
沈茉儿心说坏了,倒是忘记了她家傅知青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她想了想,赶忙找补说:“让坏分子做这些确实不太好,不过现在不是熟练工太少吗,生产建设最重要,再说,这也是给他们一个劳动改造、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作贡献的机会,毕竟争创外汇是绣衣厂最重要的任务嘛。”
傅明泽微微垂眸。
沈茉儿蛄蛹到傅明泽身前,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脸在身上蹭了蹭,咕哝:“困了。”
傅明泽将她捞起来,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那睡吧。”
嘴上说着睡吧,手却一点没将人放下的意思,修长的手指探进柔软贴身的寝衣里,带起一阵酥麻,滚烫的吻落在沈茉儿的眼睛上,鼻尖上,唇上,辗转加深。
啪嗒,灯绳拉了一下,屋子里陷入黑暗,寂静里只听见压抑喘息与低吟。
沈茉儿其实挺困了,但是折腾了一通,竟然渐渐地清醒了一些,特别是在不知道多久后,傅明泽从外头端了水来给她擦拭时,她竟然清楚听见隔壁啊地一声尖叫。
“怎么了?”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哑,傅明泽看她一眼,拿了一旁的搪瓷杯递给她:“先喝口水。”
隔壁的声音益发嘈杂,沈茉儿咕嘟咕嘟灌下整杯水,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去瞧瞧吧,别是有什么事情。”
傅明泽看了眼她微酡的脸颊,伸手将她摁了回去:“你躺着,我去看看。”
沈茉儿乖乖躺了回去,眼见傅明泽捧着搪瓷盆出去了,没多久就听见自家门开的声音,后面隐隐约约能听见傅明泽站在隔壁门口说话的声音。
应该是不久的,但是沈茉儿这会儿又觉得困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然后迷迷糊糊地又听见自家门关上的声音,傅明泽好像在外面同她爹说了什么,等傅明泽再次在她身边躺下时,沈茉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撑着最后几分神志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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