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王真的给气笑了。
不愧是都察院首座,玩心眼还真玩不过他。
无妨,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云南王很豪爽地放弃那个念头,
“哎呀陛下,总之,安安是我夫人女儿,干不干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里拿她当女儿待,有安安在京城陪着我王妃,我在云南,也好放心给陛下效忠。”
这话是告诉皇帝,有程亦安这根纽带,足够他给皇帝卖命。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朝廷给云南王府的军饷有一半归程明昱出,用来替程亦安还云南王府的恩情。
云南王捏着鼻子认了。
皇帝褒奖陆栩生之功勋,下旨封程亦安为郡主,礼部尚书还不答应怎么办,没关系,陆栩生拿着圣旨亲自去了一趟礼部,悄悄塞了一张纸团给礼部尚书。
上头有什么呢?
写着陆栩生在江南查到的一些始末,孔尚书为人清正,架不住底下孔家子弟手脚不那么干净,孔尚书脸一憋,二话不说签字盖戳,将诏书发去陆府。
程亦安当庭接旨,陆家族人纷纷来贺喜。
这可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荣耀。
陆家大摆宴席,感念圣恩。
夜里陆栩生回来,见程亦安捧着圣旨左看右看,宝贝得很,忽然觉得受再多累也值了。
于是他有模有样朝她拱了拱手,
“臣给清和郡主请安。”
程亦安乐了,装腔做调摆出郡主威仪,“大胆郡马,怎么回得这样晚?”
陆栩生一听不对,他这是成了郡马了?
郡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程亦安想休他就休他。
不得了,不得了,他这是马前失蹄。
“哎,咱不兴这个称呼,还是唤夫君吧。”话落,他很快揪住程亦安的小辫子,
“程亦安,你还不曾唤过我夫君。”
程亦安将圣旨卷起,交给如蕙仔细收好,随口回,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称呼吗?我不唤,你就不是我夫君了?”
陆栩生忽然不说话。
等着丫鬟出去了,将她从罗汉床抱起径直往床榻去。
五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程亦安沐浴过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襦裙,他轻车熟路将襦裙系带一
解,那裙衫就被他给扯落。
一片凉意打在胸口,程亦安下意识遮了遮,望着上方的男人,“你做什么!”
借着朦胧的光色,陆栩生扫了她一眼,
“换了胸兜?”
程亦安的几件胸兜,身为丈夫不可谓不熟悉,每每都遮得严严实实。
难得今日这件橘色胸兜十分敞亮,仿佛做小了,怎么都兜不住,像是熟透又挣破皮壳的大雪梨,欲拒还羞。
程亦安脸一红,“我娘给我做的,我舍不得丢,就穿上了。”
夏芙过去给程亦安做的小衣,有些合适有些不合适,不管哪一件,她都舍不得丢。
陆栩生展颜一笑,“不愧是岳母,唯有岳母才疼我这个女婿。”
程亦安踢了他一脚。
情到浓处,陆栩生撩起她发梢问,
“唤一声夫君来听听?”
“你娇不矫情?”
陆栩生将她摁在围栏边欺负,程亦安死不屈服,
“郡马!”
“陆郡马....”
“这是你替自己挣来的头衔,我岂能辜负你一番美意?”
陆栩生:“........”
第68章 这算不算他们一家三口团……
除了封程亦安为郡主, 最先允诺的那一批赏赐也没少。
陆栩生自然将这些赏赐一股脑上交程亦安。
一阵鱼水之欢后,程亦安沐浴更衣,爬起来又翻了一遍那份赏单。
“这里有不少书画古玩, 如果我没猜错, 陛下是直接从那些财物里划拨给你的?”
陆栩生一面将人搂在怀里, 一面给她掌灯, “想必是如此。”
这些财务还不曾入国库,皇帝恐户部官员抠抠搜搜, 所以径直就拨过来了,如此不走户部账目, 从皇帝私账里出, 朝廷官员无话可说。
“看完没?我要熄灯。”
程亦安累得直打哈欠, 一面将单子扔回床边的梳妆台,一面琢磨道,
“咱们的库房太小了, 我得挖个地窖才行。”
那些赏赐里还有一些金元宝,搁哪都不放心。
陆栩生道, “我书房下就有地窖。”
程亦安可以安心睡了, 想着这男人出生入死, 最后她得了好处,程亦安从他怀里起身,往他亲了亲, 原是想亲他的嘴,黑灯瞎火瞧不清,这一下亲在他喉结。
濡湿一闪而逝,似颤麻窜过周身,陆栩生僵了僵。
眼看那罪魁祸首躺下了, 再度将人给拖出来。
五月二十二这一日是万寿节。
往年皇帝提倡节俭,不曾铺张,今年既然国库大有改善,底下的官员纷纷上书让皇帝大办。
皇帝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两党相争,鲜少有能睡好觉的时候,近来不同,自陆栩生与程家联姻,郑家女又嫁给宁王之后,皇帝明显察觉太后党捉襟见肘,而他这边形势一片大好。
如今陆栩生又替他平定了江南,不仅是陆栩生的功勋,又何尝不是他这位皇帝的政绩,朝野内外纷纷称赞皇帝敢于用人,是位有魄力的君王,皇帝心情通泰,便允朝臣庆贺。
鸿胪寺早早遣送国书去四境,邀请邻邦前来贺寿。
到了二十这一日,皇城张灯结彩,路上随处可见异域的使臣。
朝野休沐三日,普天同庆。
二十二这一日正日子,皇帝在琼华岛广寒殿大摆宴席。
为何摆在广寒殿,也有缘故,实在是近来暑气太旺,唯广寒殿四面环水,凉爽宜人,白日可吃酒,夜里可划船赏灯,岂不快哉,于是司礼监便将宴席摆在这了。
清晨刘喜将今日礼宴的名单交予皇帝过目,皇帝看了一眼各国使臣的名录,包括北齐在内的边境诸国皆来了人,“北齐来的是南康王的儿子南安郡王?”
刘喜道是,“此人一直视咱们陆将军为心腹大患,他这次来,怕是不好对付。”
南安郡王曾扬言要杀陆栩生,给父亲报仇。
“着锦衣卫暗中盯着他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报予朕知,此外也抄送一份情报给栩生。”
“遵命。”
“对了,太后怎么样了?”
过去太后从不参与皇帝的万寿节,她不想给这个面子,但皇帝这边礼节不能少。
刘喜道,“说来蹊跷,奴婢昨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她老人家说今日要来给陛下您祝寿。”
皇帝怔愣住。
这样的场合,太后等闲不露面,这一露面保不准另有目的。
不过他与太后斗了多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辰时不到,天蒙蒙亮,程亦安便赶到了云南王府。
今日皇帝万寿节,母亲无论如何是要入宫拜寿的,否则便是对皇帝大不敬。
故而程亦安一早过来替她梳妆,帮着她拾掇,顺带给她讲述皇宫规矩与礼仪。
夏芙着王妃品阶大妆,深蓝夹红对襟镶金凤翟纹通袖大衫,头戴点翠朝阳凤冠,梳百合髻,发髻均被凤冠罩在其内,唯露出一张鹅蛋般姣好的面颊,不施粉黛亦是明艳动人。
这样的装扮得用重首饰来配,程亦安翻开她梳妆匣,第一眼竟看到一串珊瑚手串,手串色泽沉郁,与她那一串品质相仿,明显包浆浓厚,该是戴了许多年。
程亦安下意识将这一串拿出来递给她,“娘,戴这串吧,我也有,咱们一起戴,好看呢。”
程亦安将自己手上那串也亮出来给她看。
夏芙笑了笑,便依言套上了。
云南离着缅国近,此地盛产翡翠,故而夏芙的梳妆盒里有一盒子翡翠,一个箱盒里掏出来十个小锦盒,整整十条,无论水头色泽均是最上乘的。
“娘,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夏芙当然不会戴,这些是属于“云南王妃”的首饰,她既然不是真的王妃,非必须场合她不会用。
但今日既然要入宫赴宴,不戴是不合适的。
程亦安给她挑了色泽最为浓郁的绿翡,夏芙摇摇头,“还是这条玻光种的无色手镯吧。”
她习惯低调。
程亦安看了她手腕一眼,那条珊瑚手串戴在她手腕正正好,也很衬她的肤色。
夏芙拾掇好自己,便打量女儿,程亦安比她穿得要鲜活一些,年轻的女孩子,正是花朵般的年纪,肌肤雪莹嫩得出水,一件对襟银红绣海棠红花纹的罩衫,一条马面裙,纽襻上均绣了如意结,梳着回心髻,髻头插上一支镶嵌鸽子蛋的金珠累丝凤双股钗,如蕙并未给她搭配太奢繁的头饰,也不曾涂太厚的胭脂,恐遮了这副好容色。
出门时,再套上那象征郡主品阶的霞帔便完美了。
云南王带着儿子骑马先行,程亦安陪着夏芙坐在马车,马车从西安门入宫,停在棂星门外,进门往东面走,有一条长长的白玉石桥,便是玉河桥,从玉河桥进承光殿,再往北过太液桥,便抵达广寒殿了。
此时正是各文武官员与内外命妇入宫之时,桥上人来人往,相识的或结伴同行,或驻足攀谈,却因人多,也不敢久留。进了棂星门,程亦安便没跟云南王夫妇一道走,她与母亲生得太像了,母亲有意避嫌,让她留后几步。
眼看夏芙和云南王进了承光殿,程亦安这才往玉河桥去,行至半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久违的嗓音。
“安安!”
这不是长公主吗?
程亦安顿时大喜过望,立即回过眸,果然瞧见长公主由两名女官簇拥行来,
“殿下,您何时回的京城?怎么不遣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去府上迎候您。”
长公主搭着女官的手臂,立在那儿等她过来,轻轻哼了一声,
“你如今有了干爹干娘,哪里还记得本宫,本宫就算知会你,恐你也没心思过来。”
完了,这是吃味了。
过去长公主也曾想认她为干女儿,怎奈她担心爹爹不肯,予以拒绝,结果趁着公主不在,就认了云南王府。
程亦安暗叫不妙,立即过去赔罪,
“殿下,此事有缘故,还请您听安安解释。”
长公主目不斜视往前方上桥,不恁道,“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你一定要说是皇帝为了拉拢云南王府,便让你亲近王妃是吧?”
言罢她驻足,还是很不解气地揪着程亦安的小脸蛋,“安安小丫头,这干爹干娘是能随便认的吗?本宫都舍不得让你给我磕头,如今你却要去给别人磕头?等着,宴席过后,本宫寻皇帝,让你辞了这份干亲。”
程亦安疼得撅起小嘴,“殿下,您饶了我吧。”
却知道这是
不据实已告不成了,于是便替上另外一位女官,搀着长公主往太液桥去,一面吐露真情,
“殿下,此事我只告诉您,您万不能宣扬出去,那云南王妃是我母亲,因着这个缘故,我才认干亲的。”
与其等长公主去问皇帝,还不如她主动交待,这事瞒不住。
长公主果然愣了好半晌,“有这样巧的事?”
程亦安便将云南王府救下母亲的事告诉她,长公主默了片刻,
“倒是个可怜人。”
随后便往前走,没有再提。
程亦安摸不准长公主的心思,虽说长公主言之凿凿放下爹爹,却也不知她对爹爹曾经的女人是个什么态度。
娘亲如今改嫁云南王府,公主当不至于为难她吧。
行至广寒殿,里里外外的朝臣女眷均起身行礼,内侍恭敬引着长公主就席。
广寒殿的正殿比奉天殿正殿还要大,正中搭着一座戏台,用白玉石柱为栏,左为文官,右为武官,而文武官员后方各挂着一方珠帘,安置各府上的女眷。
今日因有外宾,东面的客席便给了各国使臣,本国文武官员则依照品阶坐西面。
其余皇室宗亲则列坐上席。
蟠龙宝座左右各设太后与皇后之席,下有三层台阶,其一是太子和宁王之席,往下便是长公主和云南王府,最后一阶则坐着其余皇室宗亲。
程亦安进殿第一眼往上首云南王府的席位一望,果然瞧见云南王带着母亲坐下了,二人身后坐着二少爷沐勋。
环视一周,看到了陆栩生与几位都督,各部尚书也在,却唯独不见礼部尚书孔云杰和爹爹。
程亦安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这样的场合,爹爹肯定是要来的。
长公主迈开两步不见程亦安跟来,扭头却见小姑娘打算绕侧面去女眷席,把她叫住了,
“安安,你今日随我坐。”
程亦安已发现二夫人等人坐在陆家女眷席,打算过去,听了这话,愣住了,
“殿下,不合适吧?”
长公主面无表情道,“本宫说合适就合适。”
程亦安看了一眼引领的司礼监秉笔,这位秉笔苦笑一声朝她颔首,程亦安只能跟上了长公主,长公主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程亦安坐上了第二层台阶上的高位。
长公主毕竟不是第一次“掳”程亦安。这样的情景,百官显然已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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