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喻站在那里抽烟,淡青色的烟雾在他指尖散开,他看着孤寂且忧郁。
云珂捏了捏手指,心中有无数话想和他说,但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只是那样沉默地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踩着高跟鞋要走。
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忽然开口:“偷偷看我那么久,这就走了?”他声音戏谑,夹杂着几分嘲讽。
这人是背后长眼睛了吗?他怎么知道是她?又怎么知道她在看他的?
周迟喻转过身,掐捏手里的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这里风景很美,要过来看看吗?”
云珂缓缓吸进一口气,一步步从里面走出来。
二楼俯瞰下去,只有繁华的街道,千篇一律的都市景色,并没有多美。
但她还是和他并肩站了一会儿,初秋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很快,两人的手臂触碰到了一起。
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胳膊蔓延到全身。
云珂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周迟喻仿佛是故意一般,再次贴上来。
“喂!”云珂侧眉,对上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怎么?”他微抬下巴,明知故问。
“你靠得太近了。”云珂皱着眉毛说。
“你刚刚和你那未婚夫靠得可比我近。”
“你胡说,我根本没靠着他!”她语气很凶,像在同他吵架。
周迟喻冷哼一声,没有接这句,而是问:“婚期在什么时候?”
云珂微微睁大眼睛说:“下个月16号。”
“挺快。”周迟喻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挺快……”云珂附和。
一时间,两人无话再说。
“我先走了。”说完云珂转过身。
周迟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肘,将她扯回来。
他力道很大,云珂眼中短暂地划过一丝慌乱。
她像一只小虫,撞上了他精心布置的网。
云珂逆着光,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不甘与愤怒。
“季云珂,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让我当小三了?”
“我从来都没那种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嘴唇:“你还特地为他擦了口红。”
“你做什么?”云珂有些羞愤地别开脸。
“不做什么,提前实习,做你的小情夫。”他凑近了与她说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瓣上,又痒又麻。
云珂脸蛋烧得通红。
他觉得有趣,手背蹭着她的脸颊拂了拂,“脸真红,是害羞还是心虚?你刚刚到现在都不敢正眼看我。”
云珂挣脱他,要逃——
却被周迟喻单手勾住腰扯回来,他将她压在栏杆上,低头咬住她的唇瓣。
他刚刚抽过烟,嘴巴上有些淡淡的苦涩,像那种高浓度的苦艾酒,倒是不难闻。
云珂用力推开他,慌慌张张跑了。
周迟喻没追上去,手插进口袋把玩着里面的打火机,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云珂又去了一趟盥洗室,补了遍口红,才回到桌上。
刚刚坐下,她就收到了周迟喻发来的消息:“季总,明天早上,你跟我回趟北城。”
第70章
70.
云珂重新回到餐桌上,几个人饭都吃得差不多了。
卢定锡正在和梁小青商量婚礼的具体安排。
这些安排,云珂一样都不知道,她本来也不太喜欢操心这些琐事,便全由着卢定锡定夺了。
当说起明天要去拍婚纱照时,云珂忽然开口道:“我明天要回国内出趟差,婚纱照可以先不拍吗?”
“还要回国?”虽然他一直支持她工作,但现在毕竟快要结婚了。
“嗯,”云珂拿起杯子,低头啜了一小口茶,“DM和云鱼刚刚达成了商务合作,我得亲自去一趟,处理完就回来。”
云鱼集团在业界是什么地位,卢定锡心里还是清楚的。
云珂和云鱼集团建立关系,也有利于他们拓展新的商业版图。
“早去早回。”他说。
云珂放下杯子,微笑道:“一定。”
午餐结束,云珂去参观了梁小青和乔在纽约的新家。
乔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梁小青和乔之间流淌一种默契又平静的爱意。
云珂很高兴母亲拥有了新的生活。
这里离她家很近,云珂难得吃到了母亲做的晚饭。
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车子转弯进小路,她远远看到道旁停着一辆黑车,车灯很亮。
离得近了,云珂才发现车旁还站了个男人——
这人一身黑色打扮,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手腕上的Breguet手表泛着一小圈幽蓝色的光晕。
今晚风大,他那头金色的短发在风中轻晃,被路灯照着仿似一团光雾。
可他眉骨下的那双眼睛,偏偏又黑的深沉,正如他脚下的那团影子。
云珂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割裂感。
他们白天已经见过面,也约好了明天要一起回国,没想到晚上他又来找她。
云鱼和DM之间有重要合作,于公于私她都没法对周迟喻避而不见。
云珂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和他打招呼。
“你和他一起吃的晚饭吗?”虽未点破他是谁,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没有。”云珂说。
“那怎么才回来?”
云珂不答反问:“你找我有事?”
周迟喻耸耸肩,没什么情绪地回答:“给你送饭,见你一直没回来。”
所以,他是一直等到了现在吗?
云珂心里涌起一丝愧疚,她不知道今天会是他亲自送饭来。
“你吃了吗?”
“没有,送完再回去吃。”
云珂心里的愧疚又重了一层。
周迟喻把塑料袋拿给她,云珂接下来,准备拿它当明天早上的早饭。
周迟喻脸色阴沉着开口:“你回家把护照拍给我,我让助理买回国的机票。”
云珂忙说:“不用,我自己买票就行。”
周迟喻瞥了她一眼说:“你自己买容易耽误工作,也不一定有航班。如果坐了不同的飞机回去,我可不会在机场等你。”
行吧,坐同一班飞机是方便一些。
见云珂同意,周迟喻便摔门上车走了。
云珂有些愣怔,他来到底是为了给她送饭,还是和她说买票的事啊?
半个小时后,云珂收到了购票成功的短信提醒。
头等舱机票,一张票的价格近六位数。
周迟喻这家伙真是钱多烧得慌。
第二天早上,周迟喻亲自开车来接她。
云珂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周迟喻一只手就把它拎上了车。
时间还早,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纽约的天气。
云珂发现周迟喻竟然十分了解纽约的四季温度变化。
她不禁笑起来:“我每天穿衣服前,还要听听天气预报,你倒是比我还像在这里长期居住的本地人。”
周迟喻淡淡道:“因为你在这里。”
云珂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你在这里,我就多了解一些这边的天气。
但周迟喻隐而未发的却是:因为你在这里,我也常来这里。
后面一段路,两人都没默契地没再开口。
大约是无聊,周迟喻打开了车载广播。
主持人在一段漫长的讲述过后,播放了那首《Yellow》。
到了一处红灯,他停下来,抬手调大了广播音量。
往事历历在目,云珂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在这首歌里窥探到了一个少年隐匿许久的心意。如今听到这首歌,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发着光的少年。
那天,他没问。
她却说,我知道了。
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心意,好像都泛了黄,就像窗外缓缓飘落的枯叶。
一直到了飞机上,云珂心里的那抹酸涩感才终于消散。
六位数的头等舱很豪华,几乎可以算得上一间福利的房间。
空姐时不时过来询问几句,周迟喻和云珂都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午饭过后,那位空姐又敲门进来问:“二位,需要帮忙铺床吗?”
旅途漫长,头等舱的椅子可以改成床,两人间的椅子打开后是没有任何阻隔的双人床。
云珂和周迟喻同时回答,但意见不一致——
周迟喻说:“当然要。”
云珂却说:“不用。”
空姐看看云珂,再看看周迟喻,陷入了两难,这两张椅子必须同时放下才能组成床铺。
周迟喻揽着云珂的肩膀,用英语和空姐说:“我女朋友容易害羞,你直接铺就行。”
他们这种头等舱,本来也是为小情侣和小夫妻服务的。
空姐铺床时,云珂在一旁使劲掐周迟喻。
他由着她掐,也不阻拦。
等空姐一走,周迟喻忽然掀起了衣服下摆。
云珂大窘:“你干嘛掀衣服?”
周迟喻气定神闲地说:“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把我掐破皮。”
云珂抱着胳膊,无情地拆穿他:“我掐的明明是你的胳膊,你露的却是腹肌。”
“哦,是吗?衣服太紧看不清,我看看到底是掐的哪儿。”他放下衣摆,又开始解纽扣。
一排整齐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云珂别开眼,鼓起腮帮子小声吐槽:“不要脸。”
“你说什么?”周迟喻问。
云珂扭头迎上他目光:“我说你不要脸。”
他懒洋洋躺下,笑:“嗯,我追老婆用不着要脸。”
云珂坐在床边,拿背对着他。
周迟喻见状,挑挑眉问:“床都铺了,你就一直坐着啊?后面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云珂没说话,咬着唇一脸抗拒。
周迟喻又说:“坐着可没有安全带,万一飞机遇上气流,你这样会很危险。”
云珂没理会。
他又讲:“这床就是这么设计的,你害羞也没用啊。”
“……”
“你是不是怕躺下来会和我发生点什么?”
“……”
“我发誓,我很纯洁。”
他一直碎碎念,有点没完没了,云珂心一横,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了。
周迟喻笑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各自绑上安全带,却是双双躺在同一床被子里,很难视对方为空气。
过了一会儿,周迟喻伸手过来握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他眉梢一抬,有了主意。
他慢悠悠开口道:“季云珂,我要兑换奖券。”
云珂心想这会儿兑券准没好事。
果然,周迟喻下一句便是:“兑换你来我怀里躺着。”
云珂好声没好气地拒绝:“不兑。”
“行啊,”他枕着手,语气超无赖,“我觉得,也用不着浪费一张券,反正,咱俩嘴都亲过好几回了,再激进点儿也不算什么。”
无耻!流氓!
云珂在心里骂他。
周迟喻声音里染上几分笑意:“季云珂,你可得想清楚,你主动过来,咱俩算兑券,我过去就不算兑券了。”
云珂转过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迟喻长手一伸,作势要来捞人,云珂咬牙切齿道:“算兑券!”
他手臂放下来,空出怀里的位置给她。
云珂转过来,脑袋靠到了他心口,周迟喻合上手臂搂住她。
他在笑,整个胸膛都在震颤:“有时候,我真的得感谢十年前努力学习的自己,好好学习才能美人在怀。”
云珂气狠了,又要掐他,手一抬,碰到了他坚硬的胸肌。
她像是被火燎了指尖似的,立刻移开了手,
周迟喻身体往下移了移,唇瓣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喂!”云珂不悦,“你说好用券换拥抱的。”
“嗯,我只说要兑券,又没说不亲你。”
“……”这人真是无赖妈妈给无赖开门,无赖到家了。
云珂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几分钟后,周迟喻发现怀里的人睡着了。
他把手放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无名指上细细摩挲。
云珂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晚霞透过舷窗照进来,橘粉色的光无限温柔,周迟喻正凝神望向窗外发呆。
云珂合上眼,假装继续睡觉,却听见周迟喻在喃喃自语——
“季云珂,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们俩就这么算了。可是,每当我收不到你的消息,我的心就变成了发霉的面包,它发酵、淌水、腐烂。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活着。所以,我宁愿刺痛,也要靠近你。”
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并不是为了让谁听见他的话。
云珂不敢睁开眼睛,她的心像黄油遇火一般在“滋滋滋”地融化……
到了北城,周迟喻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上位者。
周迟喻的司机来接机。
云珂想去掀副驾驶的门,被周迟喻扯住胳膊,“坐后面,副驾驶座椅坏了。”
司机是个人精,会意后,随即附和道:“是的,是的,这座椅是坏了。”
云珂只好和周迟喻一起坐在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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