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一身清爽的进了门,手里用网兜拿着两个饭盒, 里头还有好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纸包。
见到夏棠坐在床头,先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后便赶紧走到了她身边: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一边说, 一边用手放在夏棠的后腰上, 不轻不重的揉着。
夏棠原本的怒气消了大半, 但手指仍有气无力的抓着秦越的胳膊, 一边揪一边说:
“这会儿到知道让我睡一会儿了,怎么昨天晚上就是不让我……”
她脸红得几乎说不下去。
秦越嘿嘿一笑,卧蚕不禁浮了起来:
“昨天是太高兴了,都怪我都怪我。”
夏棠的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秦越又揉了一会儿,叫夏棠起来吃饭,两个人这才黏糊糊的起了床。
昨天夏棠临走的时候,已经和马大凤还有敏云通过气了。
她领证后要休息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 就让她们俩负责店里的一应事情。
另外两个新来的, 做辅助。
交代了所有后, 她才和秦越一起回了去。
可没想到,做那档子事,比开店还要累。
真的是因为年轻, 血气方刚吗?
夏棠在心里对秦越又腹诽了一顿。
吃完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这才出了门。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招待所里。
里里外外的都已经熟了。
可是,当门口早已认识的服务员跟她打招呼时,夏棠却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低着头,听到秦越也不自觉的咳了一声。
好么,看来心虚的,不止她一个。
这段时间,夏棠只要有时间就泡在小吃店里,就连街逛得都少。
因此,当秦越问她想要去哪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说要逛街。
不仅要逛街,还要去公园,去景点儿,把之前错过的都给补回来。
秦越先骑着大二八车子,带她去了百货商场。
夏棠其实很久都没有去过百货商场了。
再次来之后,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新鲜。
他们在不同的楼层逛着,给秦越买了一条领带和一枚精巧的领带夹,给夏棠自己买了一顶精巧的呢子帽,给吴春梅和秦莲买了两件毛衣,就连水根儿和妞子,都买了不少玩具。
各式各样的东西拎了满手,走的时候不好拿,只能先都寄存在柜台上,等他们逛完之后再回来取。
从百货商场里出了来,夏棠便说要去看云池。
云池有些远,他们便将车子停在了百货商场门口,坐公交车过去。
重生之后,夏棠还没坐过云城的公交车。
一上来就觉得十分新鲜。
在这个时间段,人工售票尚未被自动投币刷卡所取代,长条细溜的售货员穿着蓝色的制服,戴着小帽子坐在门口,看上去颇有些时代特有的韵味。
他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静静的看着各式各样的人上车再下车。
穿着马甲领着小孙女的老人,卖面人的老匠人、背着扎满面人的草扎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髦女郎……
各式各样的人,格式各样的动作,让这小小的社会一角,也渲染得异常生动。
云池到了。
他们跟着人群下了车,到售票处交了两毛钱,领了两张纸票回来。
纸做成的公园门票,应该算是和日后为数不多变化不大的东西了。
夏棠手里捏着薄薄的两片纸,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自己和秦越难得再见的画面。
那时候她已经想要离婚了。
可是夏家人,没有一个同意。
她找自以为最向着她的大姑商量,可没想到一贯对她脾气温和的夏大芳,却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原因冠冕堂皇,但实际上的原因,却是虞乐乐上了云大,想要留校,需要谢明辉的这一层关系。
那时候的她孤立无援,是真的心灰意冷。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云池边上。
那时候的云池还很干净。
她静静的看着云池,或许想到了死,或许想到了生,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就在那时,她见到了秦越。
她不知道秦越什么时候看到的她,等见到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胡乱的用手擦着脸。
而秦越没有说话,只递给她一块手绢。
他说:
“他要欺负你,我就揍他。”
当时的夏棠害怕谢明辉看到她和秦越走得近,慌乱的拒绝了秦越的好意。
但是那个画面,却让她记了那么久。
往事像流水一样的滑过。
等夏棠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曾经偶遇秦越的地方。
曾经眉毛紧蹙、眼神痛惜的青年,如今卧蚕笑得鼓鼓的,用手指着不远处飞翔的鸽子,颇有些孩子气的说:
“夏棠,你要不要喂?”
说完,居然认真的朝着卖饵料的地方跑了过去,背影的脑袋圆溜溜的,像个小熊仔。
夏棠看着青年跑走的身影,忍不住也笑了。
有时候,她来的太晚,他又早慧,那些纠缠交错的岁月,让她甚至忘了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青年。
索性,现在一切来的刚刚好。
在什么都没生的年岁遇到他,是她难得的福气。
秦越将饵料买了来,两个人喂的时候,一群鸽子立马围了上来。
秦越撒得快,一手一个天女散花。
夏棠则慢慢的喂着,看着灰白色的鸽子在她面前不住的点着头,低头感受着云池上吹拂来的带着潮气的风,一抬头便能看到秦越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感觉,似乎就是幸福的全貌吧!
夏棠和秦越在云城逛了两天。
第三天的早上,带着一大堆给秦家人买的礼物,坐上了回辉县的班车。
辉县是云城的一个下属县。
和大部分是平坦地貌的云城不同,辉县的境内大部分都是山。
开了一个小时的平坦柏油路,山势渐渐变得陡峭,班车在群山中穿梭,看出去的风景十分好,但实际上的感受并不怎么样。
到了辉县已经近中午。
两个人在辉县客车站吃了午饭,又坐上了回下崖子村的土班车。
这种土班车是通往各村各寨的,在这个年代,是将各村寨和辉县联通的主要交通工具。
因此,坐的人也非常的多。
什么挑着筐子的卖货郎、背着鸡鸭的老太太、穿着各种民族服饰的妇女和小孩儿,窄窄的车厢不知道能塞上多少人,安全行驶是不可能的。
秦越护着夏棠先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将位置让给了一个背孩子的老人。
那老人操着乡音让秦越挤着坐,秦越却只是笑笑。
老人便操着过重的口音称赞秦越,说小伙子好心、有本事,说夏棠福气好,夏棠听着止不住的笑。
车子随着不平坦的山路不断的摇晃,夏棠的身体也随着车子的行驶不住的晃着。
她一边晃着身体,一边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醒来时,只见到陡峭的崖子下头一片青翠,依稀错落着几十户人家。
久违的下崖子村,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的秦家。
秦老太太吴春梅穿着新制的赭红色暗花褂子,正站在大门口等着。
她年轻时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媳妇,丈夫去的早,她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让她在中年受了不少的罪。
可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靠享儿子的福,又抖起来了,人也比受罪的时候年轻上不少。
一旁的吴春柳看到吴春梅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来气,看到她一身簇新的行头,心里头更是泛酸。
见她等得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的说:
“春梅,不是我说,你这么在门口等,那不是给了那个夏棠脸了吗?”
“要我说啊,等他们进了门,你就应该在屋里头躺着,等秦越他们叫你,你再应。”
吴春梅还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为啥要在床上躺着啊?”
吴春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不是给你的新媳妇上眼药吗?”
说到夏棠,她心里头更是不屑:
“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媳妇,自己不办酒席,也管着不让秦越办!人家都说婚宴婚宴越办越光鲜,你说说你们家,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结婚了!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能过的红火啊!”
秦莲从外头拎了花生瓜子进来,听到吴春柳这么说,忍不住说:
“二姨,这话说的对,可我也没瞅见大闯哥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胡大闯是吴春柳的大儿子,前些年风风光光掏空家底娶了媳妇,可是每两年两个人就闹起了离婚。
如今虽然人没有离,但是早已经各过各的,这在村里谁家都知道。
“去去去!你小姑娘家家的懂个啥?赶紧去一边儿去!”
吴春柳最是怕别人提她大儿子的事儿,当下便将脸子拉了下来。
秦莲也知道,自己妈也不愿意让她忤逆吴春柳。
她也不多说话,一甩小辫子进了屋,将过年时用的大红色果盘拿出来,花生瓜子儿糖,高高的堆了两大盘子。
这年头,虽然不比之前忍饥挨饿的时候了,但是农村人的手头上也都不富裕。
花生瓜子糖这种嘎达牙的零嘴,一般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秦莲将两个大盘子一拿出去,院子里等着的孩子们立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秦莲将其中一个给水根儿托着,另外一个自己端着,放到进门摆着的长条桌上。
水根儿则立马守在那里,像个孩子王一样的绷住了脸:
“一个个来啊,每个人得定量。谁都别给我多拿喽!”
第46章 46 下崖子村
过了不知道多会儿, 吴春梅看到,村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来:
“秦家老婶子, 人回来了!”
吴春梅连忙站了起来。
她腿脚不好, 猛一站起来,还觉得有些腿软。
可是水根儿已经领着妞子, 带着一众小猴子跑前头去了。
秦莲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走过来扶着吴春梅, 母女二人紧赶慢赶的,也往村口走去。
还没走几步,秦越已经领着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
他们沿着村路走, 手上大包小包的拎满了东西。
路的两旁有乘凉闲唠嗑的村民, 见到他们也站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不老少笑嘻嘻闹嚷嚷的小猴子。
水根儿领着妞子走在最前头, 见到吴春梅和秦莲, 便吆喝说:
“婶儿,秦越哥回来了,还带着嫂子。”
他说话本来就声大,这一声嫂子,更是引着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有个话多的婶子还不住的问:
“水根儿,这么小就知道嫂子了?将来你也给妞子领个嫂子回来,好不好啊?”
水根儿一本正经的说:
“好。那我也要找个好看的!”
周围人又一次哄笑了起来。
吴春梅原本忐忑的心, 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 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正乐的时候, 却听到一旁正拿着一把瓜子的吴春柳边嗑边说:
“这就认上嫂子了?男娃就是这样, 见到个漂亮妖道的就走不道了,连亲妈都不认喽!”
将吴春梅心里头的喜悦瞬间打掉了不少。
正踟蹰着还没上前,秦越和夏棠眨眼间已经到了门口。
秦越也不避着人, 将手里头的东西都散了出去:
“妈,这是夏棠给你买的毛衣,可厚实了,纯羊毛的,你洗的时候可小心点儿。”
“妈,这是夏棠给咱们家添置的收音机,你在家里头没事,扭扭就能听。”
“秦莲,这是你嫂子给你买的衣服,还有书。她说这些对高考都有用,你先收着。”
“水根儿……”
他知道,夏棠或许不懂得他这一番操作。
但他在这小山村里头待了那么多年,最是明白乡下人拜高踩低的本事。
要说村里人淳朴,那也是真淳朴,夏天自家园子种的菜,能不要钱的给亲戚们去分。
可是,再淳朴的村里人,也有欺软怕硬、嫉妒人有笑人无的另一面。
秦越小时候没爹,妈又软弱,在村子里长大不知道受了旁人多少白眼。
如今妈和妹妹还在村里住着,他不能撕破脸,也决不能让她们给人欺负去。
这次回来,也是给她们“长脸”来了。
果然秦越这么一摆,吴春梅立马笑的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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