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乡亲们也是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秦越又将从百货商店买回来的烟和糖一散,更是引起了周围人的一致称赞:
“秦越,你这真是出息了啊!”
“就是啊秦越,你退伍之后都没回村里,我们还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们了!挺好啊!没忘本!”
“秦越哥,你真是城里人了啊!出手大方!”
“不仅是秦越啊,张罗买的不是人家媳妇吗?夏棠之前还是从咱们村出去的呢!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记得吗?”
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一院子,满院子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就只有两个人心里头不得劲。
吴春柳原先就站在吴春芳的旁边,人一多,反而把她给挤出来了。
她站在人群外头,杵鼓着胡芳:
“秦越都回来了,你咋不和他说几句话?”
胡芳翻了个白眼:
“人家都领媳妇回来了,我上杆子去,我贱的吗?”
“啧,你这孩子咋这么短视。只要不办酒,那就不算结婚!你傻了吗你?”
吴春柳一整个的恨铁不成钢,心里第一百万次的埋怨自己闺女。
也不知道这娃儿是随谁,白长这么大,一点自己当年的本事都没学到!
如果她真能学得到皮毛,还至于在这边边角角孤零零的站着?
这大场面,她得站中间啊!
胡芳哪里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确实拉不下那个脸。
之前吴春柳跟她说起秦越的事儿,她也确实心动了。
毕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儿,如今秦越又进了厂吃上了皇粮,她要是能找他,倒也是不赖。
因此当她妈跟她说完之后,她便满心欢喜的等着秦越回来。
哪知道人没有等回来,居然等回了他有对象的消息!
还……就要结婚了!
不仅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胡芳心里堵得慌,甚至都开始埋怨她妈了。
之前说的那么信誓旦旦!
好像亲上加亲是件多容易不过的事儿,现在好了!
抓瞎了吧!
秦越的回来让小小的秦家院子热闹了好一阵子,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人方才少了不少。
吴春柳领着胡芳,终于能凑到秦越身边。
想要说上几句热乎话,却见到秦越领着夏棠的手,对吴春梅说:
“妈,我领着夏棠去看看她阿婆。”
吴春梅还没来得及点头,吴春柳先不乐意了,阴阳怪气的说:
“呦,人家新媳妇刚进门,那不得在家里头做饭伺候公婆啊!我可没见过刚一到家就立马往出跑的儿媳妇儿,你们城里人都是这样吗?”
“二姨。”
秦越皱了皱眉。
她不笑的时候眼神冷肃,到是让口没遮拦的吴春柳吓了一跳。
夏棠也不恼也不气,依旧笑脸盈盈的说:
“二姨,我从小也是在咱们下崖子村长大的,不算是城里人。”
吴春柳让她这句话说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下一句,却听到她说:
“不过我也没见过,咱们下崖子村的人来给新人道贺,好话没说两句,就先帮着婆婆立规矩的。”
“你!”
吴春柳让夏棠的话挤兑得哑口无言,却偏偏因为秦越的冷脸,硬是不敢说什么。
只能等小两口都走远了,方才不高兴的喃喃:
“这刚结婚……就站上媳妇了……以后老三的日子啊……好受不了……”
另一边的夏棠,却没有受到吴春柳这一插曲的影响。
反倒是看到秦越拉着一张脸,还上前哄了两句。
两口子一前一后在村里走着,渐渐的也找回一些童年的回忆。
夏棠走到一棵大榕树底下,从底下看上去,整棵大树早已亭亭如盖。长长的根须垂下来,不知多久,便会独木成林。
她看着看着,似乎整个人也穿越回了曾经那虽然一无所有,却无忧无虑的年代。
那个时候,爸妈都在云城打拼,便将她托付给了阿婆抚养。
阿婆说是她的奶奶婆,实际上是阿公后娶的女人,和夏家三姐弟都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阿婆人好,阿公去世的早,她一个人在城里拣煤球、收垃圾,硬生生的将三姐弟给供了出来。
只是,等三姐弟陆续成家之后,夏大芳和夏大山却又嫌弃阿婆是个农村人。
最后,就只有夏棠的父母给阿婆养老送终,落叶归根。
儿时的回忆,就算只有一口蜜、一颗糖都是甜的。
更何况个,无论是阿婆还是秦越,都将他们遇到最好的,给了她。
夏棠看着大树想着阿婆,心里一片柔软。
她和秦越一起,在村头的代销点买了蜡烛和纸钱。
这个年代的纸钱,不像后来那些什么“天地银行出品”,就只是粗糙待裁的黄纸张。
夏棠和秦越一起,将那些黄纸裁成一片片容易点燃的小片儿,在一片一片的叠成一叠。
夏棠又买了几片阿婆生前爱吃的桃酥和小点心。
她甚至还买了一小瓶米酒,和酒盅一起掖在怀里,准备到山上去祭奠。
就连秦越都忍不住问:
“夏棠,阿婆喝酒的吗?”
他印象中,从来都没有阿婆会喝酒的画面。
夏棠笑了:
“以前是没见到喝,但没准备现在爱喝了呢?这谁又说得准?”
秦越也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后山走。
阿婆的坟位置并不远。
当时下葬的时候,因为夏棠的亲阿婆已经和阿公葬在了一块儿,夏家的那些人是不想让阿婆入葬祖坟的。
最后,还是夏棠的爸妈出了点钱,给阿婆在夏家祖坟旁边买了块地安葬,也算是入土为安。
到了现在,阿婆的坟反而比夏家那些的祖坟更大、更敞亮,也不知道阿婆在泉下有没有感受。
山路很弯。
穿过层列的竹林,再上一段蜿蜒的小路,便到了。
那一个隆起的土坟包,便是阿婆安葬的地方。
夏棠轻轻的半跪下来,将桃酥、点心都拿出来摆上,米酒也倒在酒盅里,小心的摆放在坟头的砖块前。
随后,她又将蜡烛点起,让秦越将纸钱拿出来,对着坟头烧了起来。
火光映着人脸。
夏棠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近况,生活怎样,是否开心,还将秦越也一起拉过来:
“阿婆,我结婚了,和秦越。”
“这个你从小看大的小毛头,你还记得吗?”
“阿婆,我很开心。”
夏棠说着说着,心里十分的平静。
满山的竹林苍翠,将她和秦越的身影映衬的很小,越来越小。
四周万籁俱寂。
可是,夏棠却奇异的不害怕。
似乎在这里,她就像一个孩子,再小,也在阿婆的怀抱里,有阿婆的保护。
他们在山坡上待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才慢慢的往山下走。
秦越拉着夏棠的手慢慢走下山坡,手心宽厚而温热。
走到山脚的时候,夏棠回过头,再一次看到阿婆的墓。
她看到满山的青翠里,一枚小小的蝴蝶从坟墓的方向缓缓的飞了起来。
像是刚刚燃烧时随火光飞起的灰烬,又像是一枚信笺、一片回忆、一段永生难忘的温暖。
夏棠看着阿婆的墓,笑了。
第47章 47 鸡枞煮土鸡
秦莲正在家里做饭。
她将大锅的锅盖揭开, 拿起勺子,搅了搅里面的土鸡和鸡枞,随后又舀了一小口汤尝尝咸淡。
鸡枞鲜美, 土鸡肥厚, 秦莲感觉味道正好,便又将锅盖给盖了上去。
农家的土鸡并不多, 大部分都要留足一年的光景,等年底背到墟市上去卖。
不过, 为了迎接秦越和夏棠回来,吴春梅特地让秦莲宰了两只鸡,鸡肉切成块, 和鸡枞一起煮着吃
鸡枞也是刚刚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货, 两个一起足足煮了一大锅, 鸡肉的香和鸡枞的鲜碰撞在一起, 味道更鲜美。
胡芳手里头攥着一把瓜子,靠着门框嗑瓜子。
肌肉的那一股子香味往鼻子里偷钻,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味,嘴里头却是埋怨:
“莲儿,你妈是不是太偏心了点儿?”
“明明宰了两只鸡,却偏偏听你哥说那个夏棠不爱吃辣的,两只都着鸡枞给煮了。要我说, 留一只拿辣子炒着吃呢, 不是更香?”
秦莲低着头往灶台里头塞柴火, 并没有说话。
胡芳见她闷头不语, 更是将身子凑近了说:
“哎,这刚结婚,就拿吃不吃辣来掐股你们, 等日后啊,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啊!”
秦莲闷着头说:
“我哥养我们这么多年,吃两口鸡那是应该的。”
“那怎么应该啊?”
胡芳嗤笑道,
“就算你哥应该,难道你伺候你嫂子,也是应该?”
“秦莲,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说话不好听,那可也是为了你好。你那嫂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秦莲将烧火棍往地上一丢,吓了胡芳一跳。
她别过脸,对着胡芳:
“胡芳姐,你是真的为我们家好吗?”
“那为啥当初你在医院见到我哥,我哥不让你把他受伤的事儿传给我妈,你却非得大张旗鼓的说?”
“难道你就不知道,我妈有心脏病受不得吓吗?”
胡芳有些结巴:
“那我还不是怕……”
“怕啥?”
秦莲皱眉,
“我哥那就是个皮外伤,倒是让你说的,没把我妈给吓晕过去。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你们自己最清楚。”
她站起来看着胡芳:
“我哥也说了,之前那件事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如果你以后再编排我嫂子,你看我哥跟不跟你算账!”
说完,将最后两条长柴火丢进灶膛,拍了拍手就出去了。
胡芳愣了片刻,将瓜子片往地上一扔:
“我……我不是好心吗?真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晚上吃饭是家宴。
秦家人口不算多,但是陆陆续续的,也坐了两桌子。
只是,胡芳并没有在。
吴春柳还在等她家丫头就坐,左找右找找不到胡芳,于是便向秦莲问起。
秦莲将最后一道冬瓜炒肉片送上桌,冷淡的说:
“恐怕是害怕看见我哥吧。”
“她有啥害怕的?”
吴春柳心里头纳闷,但到底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就算胡芳没有在,也挡不住吴春柳作妖。
一会儿对着这个人把胡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一会儿又借着问什么问题对夏棠的“城里人”身份阴阳怪气。
见旁人都不理她,便拉着吴春梅一个劲儿的说。
大喜的日子,吴春梅也不乐意听。
但偏偏吴春柳一说话就刹不住闸,她又面皮薄不愿意驳斥别人,只能忍耐着听着。
说着说着,也不怎么说起秦越和夏棠在云城的房子的事了。
吴春柳顿时来了精神,抬着筷子就是一阵的输出:
“秦越,我可听说,你们城里人这房子可紧巴。孩子多房子少,有时候哇,一大家子挤一个小屋子住,那环境可真是,啧啧啧。”
“不过要我说啊,这房子再紧,那也得把你妈和你妹妹一起给接过去。还有两个娃儿,你不是说都是你养的吗?就这么丢给你妈和你妹,也不合适吧?”
吴春柳一百年说话,吴春梅一边在底下拽她,不过就连这都没阻止吴春柳的发挥。
反而扯着袖子连声的说:
“哎,老三你拽我干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吗?”
吴春梅小声说:
“其实我也不乐意住城里的房子……”
她嫌憋得慌。
吴春梅大声的啧了一声:
“你这就不懂了,你们自己家的房子,要是不去住,那不就便宜别人了吗?娶回来的媳妇成一家之主了,你们倒守在深山老域的破房子里头,这咋行啊?”
说完,还故意对着夏棠:
“夏棠,你说我说的对吧?”
夏棠没说话,秦越皱了皱眉:
“二姨,我和夏棠是自由结合,什么娶进来的,再说了,夏棠自己有房子,比我申请的还要好。我和她结婚,那是便宜了我。”
吴春柳这时候才有些懵:
“啥?你说她……她咋能有房子呢?”
毕竟,在农村,女人是没有财产可说的。
被赶出家门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连个去处都没有。
她封建了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自己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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