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慢慢地穿上拖鞋，走到玄关，闪过一眼透明的小喷瓶，“嗯，正在往外走 。”
仔细一算，他俩快有一星期没见过面，赫敏推门出去的时候，甚至有些紧张。
院子里的栅栏此刻关着，透过狭窄的空隙，赫敏看见男人倚在车门旁，今晚星月皆无，他碎发低垂，任由屏幕上的光将他的脸打得白而亮，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好显现出他那优越的下颌线。
男人不时看眼手机，不时看眼门内。
注意到她走近，视线离开亮屏，停留在她身上。
大门打开，赫敏背着手 ，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约摸是有段时日不见，赫敏发现他好像瘦了，具体体现在轮廓的弧线看上去愈发流畅，甚至间歇地透着丝丝骨感。
赫敏忍不住眯起眼来，还想再看看，对面哧一声，打破她的暗中观察。
“这么几天，不认识了？”
赫敏接着他的话说，“嗯，有点儿。”
“？”
赫敏笑了笑，觉得逗.弄这人还挺有趣，尤其是知道了自己和他白月光有几分相像后，愈发想肆无忌惮起来。
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赫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霍宴好笑地看着她，“？”
“我在闻有没有香水味。”说实话，赫敏没闻到，空气里只有很淡的茶香气，以及她身上出门前临时狂喷的斩男香。
“有吗？”霍宴启动车子，也想知道答案。
赫敏冷哼，不由学起他曾经的模样，“有没有有些人心知肚明。”
“嗯。”霍宴配合道，“那就是没有。”
赫敏自觉没趣，换了个话题：“你最近忙什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忙你的事。”霍宴不作保留，直说。
“我的？我的什么事？”
“自己说过的话，还要我帮你回忆？”
赫敏没空跟他打哑谜，“那你还是帮我回忆回忆，我一点想不起来。”
“新闻发布会。”霍宴点到为止，而后笑问：“你知道你说一句话，要跑断我公司多少员工的腿吗？”
“……”
赫敏怔了一瞬，“是你、你去找到那些受害人的？”
“不然？”霍宴挑眉，“天上掉下来？”
“那她们的思想工作——”
“我请了专门的心理医生，包括后期她们有任何情绪上的不稳定或是生活上的不便之处，都帮她们考虑到了对策，如果有因为这件事丢了饭碗的，可以直接来我公司报道。”
“……”
空气陡然静下几分。
赫敏无法想象他是动用了这么多方法和手段，才让那些女生们没有后顾之忧地站出来检控盛天渠。
反观她，明明是放话的那个人，行动力却不及霍宴的十分之一。
还褒受着网上这么多的谬誉。
扑面而来的羞愧感让赫敏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过十字路口，见她仍不声不响，霍宴侧首看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赫敏垮着脸蛋儿，有些难为情地小声嘀咕：“分明是我姐姐，却还要你来帮着保护。”
霍宴微拧眉，似乎不太满意她说的话，“是你姐姐，就不是我姐姐了？”
……
以他俩未来的关系来说，的确如此 。
但这不是还没结婚吗……万事皆有意外。
“你让你姐别再举报我就行。”
赫敏呵呵两声，笑得些微僵硬。
以前听到这话说不定还觉得霍宴很想跟她成为一家人，现在再听，也很难不相信他是个随时会为了他白月光义无反顾离她而去的人。
毕竟他这么好，连她的家人都顾及得面面俱到。
万一那位白月光突然大彻大悟，一个眼神就把他勾走……
赫敏不敢想，只求在那之前，赶紧驱散月光，独自普照大地。
“怎么又安静了？”车子到了楼下，霍宴停好车，解开安全带，看向她，“你最近有心事吗？”
有，但不好说。
赫敏抿着唇摇摇头，“很晚了，上去吧。”
她正要打开车门，耳边哒地一声，霍宴落下了车锁。
？？
赫敏三分惊愕，两分疑惑地转过身，眼底起了满分的问号。
这是干嘛？
男人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车内昏暗，仅有路灯下的光照亮整个车厢。
他的五官英俊，被光糅合后，反而镌刻清晰。
彼时的脸看起来并不严肃，但也称不上温和。
霍宴正对着她，似乎是没得到真正的回答而有了些微恼。
赫敏郑重说道：“没有，我没有心事，要是有，也已经被你解决了。”
就是赫娜的那件事。
“嗯。”霍宴颔首，却说：“但我有。”
“你也有？”赫敏脱口而出，察觉到自己用词不对，赶紧找补道：“那你说说？如果我能帮你解决——”
“你这两天好像和傅礼宾走的很近。”
“啊？”
怎么突然扯到他。
“就正常交流，”赫敏此地无银地补充一句，“粉丝和爱豆之间的正常交流。”
“是吗？”霍宴不太相信，“那他今晚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是……”男人顿了顿，似笑非笑地：“你知道这事吗？”
……
不得不说。
傅礼宾的办事效率高得有点离了谱。
赫敏装傻，“不太清楚。”
“哦。”霍宴反应平常，也没细究，不咸不淡地说起另外一件事，“那第一次和男人睡，却睡了个寂寞，这事你清楚吗？”
“………………”
赫敏张了张嘴，又闭上。
记忆恍惚跳脱了几天，在她都快忘了这事的当下，又让霍宴看笑话般问出了口。
这……
该怎么说呢。
“好像……”赫敏挠挠头，假装追忆的样子，“有那么——那么——一丁点——的印象。”
为了有说服力，赫敏比出比一抠抠还忽略不计的指甲盖大小给他看，“不多，真就一丁点。”
印象。
“哦~”
男人声线拖得很长。
且只是长，且没有下文。
听着这声似信非信，貌似还有点阴阳在里头的语气，赫敏后背直发热。
“还、还有别的心事吗？”
霍宴反问：“不解决这件了吗？”
赫敏结巴：“这……这要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霍宴咬文嚼字，托腮沉思了一会儿，看似好心地建议：“我倒是帮你想了个办法。”
“是吗？”赫敏空咽，手放在身后，指尖扒着座椅，莫名感到些许紧张。
明明一开始，她占得是上风，不知哪个节点有误，画风突变，转眼又成了她腹背受敌。
眼睫扑闪地眨了眨，慌乱中，赫敏看向他身后的窗外。
外面寂静无声，容易平稳情绪，好不容易回到了上车前的状态，赫敏镇定道：“你要不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趁她回过神，霍宴忽然靠了近。
虽然还是保持友好身距，但对方动作突兀，着实把赫敏吓了一吓。
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想逃，那一刹那，她再次忘了自己才应该是那个真正不畏东畏西的角色。
如今却反被他将了一军。
赫敏对自己的反应真是又气又恼。
在她自乱阵脚的时候，霍宴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那晚上试试？”
“啊、啊？”
他说这话的口径分明正经，但声音不着痕迹地低沉下来，还略带了一点沙哑。
气息比起平时，也相对不稳，这样的反常逼近，害得赫敏脸上一阵通红，还怪痒。
她试着努力冷静下来，回想过往的种种猜测和分析，猛然顿悟道：她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可是霍宴白月光的分身呐！
无缝切换到另一种姿态，赫敏挺了挺身，壮着胆子迎着男人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凑了过去。
此时，距离不再产生美，而是热，一阵从心底蔓延燃烧的灼热，它们肆意伸展，扩大版图，在两人狭窄到容不得半根手指插足的间隙中游走不定。
挑起眼，霍宴对她意外胆大的反应起了异色。
只见她鼓弄着唇，好像变了个人，无所畏惧：“试就试咯。”
“？”
第29章 老公好凶
chapter29
车锁打开, 赫敏先他一步上楼。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若是赫敏再不做出点实绩来，岂不又要让霍宴反客为主。
这么想着, 赫敏走进房，背靠着门板，做了两次深呼吸。
他的主卧自带衣帽间，自从霍宴搬去二楼以后，这屋子几乎成了赫敏独享。
手指拨弄过几件单薄的衣衫，赫敏站在衣橱前，目光很快从中扫过一件她没怎么穿过的吊带睡裙。
真丝质地, 料子格外得滑且透，还是哪年她生日的时候, 陆湘滢送给她的神秘性感斩男礼物。
只可惜一直到毕业前, 赫敏对Mike都没怎么上过心，直至后来被绿, 别说斩男，不厌男就很不错了。
所以这睡裙其实一次也没穿过，原封不动地被她从澳洲带回国，又从家里带到这里。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电梯开门声。
霍宴上来了。
赫敏卷走裙子，轻手轻脚地转移阵地。
罗纷菲曾曰：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一朵出水芙蓉, 尤其还是她这样清纯不做作的。
所以, 赫敏决心再信她一回。
轻轻启开浴室的手柄，花洒下, 热气氤氲, 水珠挂壁在玻璃拉门上，让视觉朦胧不清。
赫敏褪去衣衫, 探出纤瘦的脚脖，试了试水温。
待温度适宜，她进去沐浴。
搬来霍宴家后，赫敏特地外出采购过自己常用的沐浴品。
白色的泡沫被她搓成蓬蓬的一团，山茶花的清香很快铺满这间洗澡的玻璃罩子。
赫敏凑近，吹了下，鼻尖不慎沾上一小嘬，她洗得沉浸又舒服，全然没注意已成花猫的脸。
淋浴声渐缓渐止，赫敏关上花洒，赤着脚走出里间。
镜子上布满一层雾，她挥手一擦，没擦全，只露出如白瓷般光滑透亮的眉眼，睫羽黏湿，根根粘着，轻眨了两下，才分明地拨开。
取下衣架上的薄裙，是乌黑色的，与赫敏昔日的风格迥然不同，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不一样”，赫敏看着它反而愈发中意，似乎穿上这件所谓的斩男裙，她便自在地遮挡住了“白月光”的一部分。
裙摆只到腿根，细碎的流苏蹭了蹭她光洁的腿，像羽毛挠过似的痒。
水汽渐渐散去，镜子里，赫敏的五官隐隐显现，她的肤色白皙，和身上这身黑丝一对比，自然而然地添上了一股子从未在骨子里挖掘过的冷艳气质。
她的头发还湿着，齐肩的那几缕俏皮地勾着弯，赫敏习惯地对着镜子笑了笑，不知不觉间，将那抹艳气不小心挥散去。
她微恼地蹙了蹙眉，左调右试，不论如何回忆复刻，好似都没了刚才转瞬即逝的美艳之感。
又回到了那张瓷娃娃般对她来说已经看腻味的脸。
也不是不美，但和有些人的白月光撞了，就显得不够独一无二了。
在浴室里摆弄了好一会儿，担心霍宴等久，赫敏穿上软拖，推开浴室的门。
卧室里空无一人，她洗浴前什么模样，出来还是什么模样。
他没进来吗？
抱着疑惑，赫敏拉开虚掩了一半的房门，藏起半截身子，想留个惊喜给对方，但十分钟过去，迟迟不见人进来，赫敏只好撇嘴推门出去。
客厅里的灯都亮着，但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没人在。
以为他上了二楼，赫敏抓着扶手，在楼梯上试探地叫了声：“霍宴？”
“嗯。”
随着声线响起，一并闪入眼帘的还有从那间赫敏打不开的房间里走出来的身影。
他手上抱着一只精美的礼盒，看见赫敏的当下，眼神似乎没多在她精心准备的裙子上做逗留。
一秒都没有。
男人将盒子递给她，下颌微抬，“不是说想试试？”
“……”
这盒子很大，一只手捧着它手有点发酸，赫敏把它放在地上，两只手合力掀开盖子。
里面装着一只橘黄色花纹斑点的长颈鹿，赫敏认得这个玩偶牌子，也知道这只脖子比一般长颈鹿要短上半截的玩具真名叫“Mima”。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偶，也是她出门在外的守护神，但后来因为那场绑架事故，赫敏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她为此哭闹了好久，但当时赫盛钧一口咬定，说它其实是个扫把星，丢了反而可以去晦气，是件好事。
赫敏半懵半懂，只听得懂是“好”的，也就不哭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从大人那儿收到过它。
但这居然就是霍宴所说的“试试”……
貌似和她脑子里浮现的“试试”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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