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冬悠无力地倒在桌上,不想再试。
但躺了会儿,她便揉揉脸坐起来。
“我还就不信了。”
乔冬悠撸起袖子,根据自己的理解继续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
桌面上的漆被用掉一大半,依旧没能成功。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不只是乔冬悠疑惑,牧尘也也一样。
等到她离开后,牧尘也特地让伯特去了一趟书房,取来母亲生前的笔记本翻阅,直到深夜,终于想起他记错了步骤。
练习独家技法时,乔冬悠不会开直播。
但她还有10个线上徒弟,得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因此,哪怕心里烦闷,第二天乔冬悠还是先开启直播画画。
依旧是做的干著彩绘任务,但才刚起笔,就有粉丝跳出来说她不对劲儿。
【骆老头儿】:小姑娘,你心不静啊
【詹芊】:漆画是时光的艺术,急不得
【漆漆国王】:姐妹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用詹老师的名字做ID!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乔冬悠的直播间做的就是漆艺,拿漆艺大师的名头来,很容易被群嘲。
“最近遇到一些问题,怎么都想不通。”
乔冬悠也意识到她现在的样子画不了画,干脆放下笔。
【骆老头儿】: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乔冬悠道了谢,委婉地表示不太方便。
屏幕那边,骆寅摸了摸他的山羊胡。
“不方便说,又能让她这么伤神……”
詹芊接上:“肯定是牧家那小子把小雨的独创技法教给她了,但那小子本来就是个半吊子,当年小雨教他的时候,从来没认真听过,指不定把乔乔朝哪条阴沟里带了。”
骆寅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那孩子从出事后根本不愿意提起小雨,心里恨毒了,还能愿意把她的毕生心血继承下来教给别人?”
詹芊摇摇头说:“牧家小子心理状态一直不好,明明心里恨小雨,却又非要回大漆村守着小雨用过的工作室,还对你女儿外孙意见那么大,可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两个老人都沉默了,许久,重重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乔冬悠休息的间隙,收到骆老头儿发来的私信。
私信里写着对那个她琢磨不透的手法的新解析。
乔冬悠眯眼。
“你是谁?”
――“技法创始人曾经的老师,放心,我不会害你。”
老师?
乔冬悠当然不信,但这个问题卡得她头疼,现在既然有人给出新思路,她试试也不吃亏。
将漆用新的方式调制好,再结合牧尘也教的手法操作。
半个小时后,乔冬悠看着眼前的技法板,笑了。
黑漆漆的技法板上,有一抹血丝一样的红,肉眼看过去,不管什么角度,它都是立体的3D成像,如同一滴血滴落到干净的水中。
【太神奇了!】
系统激动不已,它的数据库里从来没收录过如此特殊的技法。
至少对大漆而言,这个效果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不是亲手做出来,乔冬悠也不敢相信。
她兴冲冲地拿着技法板去找牧尘也,牧尘也刚上完药,在按摩腿。
“成功了成功了!”
“成功?”
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和乔冬悠说正确步骤啊。
乔冬悠把技法板给他看,牧尘也手指一紧。
“怎么做成的?”
乔冬悠没瞒他,说起那个骆老头儿。
“我本来以为他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的可以。弟弟,他真的是你母亲以前的老师吗?”
母亲两个字从乔冬悠嘴里说出,让牧尘也心口一阵刺痛。
“别提她!”
乔冬悠看他状态不对,赶紧站起来帮他按太阳穴。
“冷静。”
每次生气过后,牧尘也都要难受很久。
她不想他难受。
手指的按压让脑袋传来的疼痛渐渐缓解,一同缓解的还有牧尘也心底上涌的怒气,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别扭地躲开乔冬悠放在他额头两边的手。
“喂,你不生气啊?”
“生什么气?”
牧尘也:“我刚才凶了你啊。”
“小问题,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牧尘也捏了捏轮椅扶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一提她,我就会控制不住脾气。有时候我觉得是因为我很在意她,但有时候又好像很恨她。”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被一层雾笼罩,他看不清。
可雾后面的东西却可以轻易影响到他的情绪。
没有任何理由。
“弄不清楚就问医生呗。”
不懂就问是乔冬悠的优良品质之一。
她把郑立杉叫来,询问原因。
郑立杉避开牧尘也,告诉她:“当初车祸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有一些后遗症。当一段记忆会伤害到自己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会自动处理那段记忆,他就这种情况。”
乔冬悠还想问,他直接摊手。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经历那场车祸的人,除了他其他的都死了,附近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者,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总有人去处理这场车祸吧?不可能没记录啊。”
郑立杉还是摇头否定。
“记录也全都没了,连他老爸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就知道他和他老妈都在车上,他活着,他老妈死了,over。”
乔冬悠想了想,“找心理医生有用吗?”
“他早就该看心理医生,但他不配合,没人能勉强。”
事故发生后,无数人做了无数工作,没一个能说动他。
“不过你可以试试。”
“我?”
乔冬悠不觉得她能行。
郑立杉却说:“对,你可是乔冬悠啊,说不定他会听。而且我认为解开心理上的问题对他的康复会有很大帮助,你愿意的话可以帮帮他。”
第36章 公司
“但他会很难受吧?”
“什么?”
郑立杉没听懂。
乔冬悠吸了一口气, 说:“你说人是太难受了才会忘记事情,那如果牧尘也重新想起来的话, 一定会更难受。”
郑立杉默了默。
他没想过这些,只觉得有病就得治,一直蒙着脑袋当鸵鸟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牧尘也以前多狂一人啊,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再难受也该过去了。
乔冬悠从台阶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
“要是影响不大的话, 一直都不记得也挺好的, 顶多偶尔发发脾气, 总比每天都做噩梦强。”
个人经历不同, 她没办法对牧尘也的事感同身受。
说到底, 世界上也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刀子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痛。
只是她向来不太在意有些东西, 觉得天大地大开心最大,别的都无所谓。
乔冬悠觉得, 牧尘也现在就挺开心的。
郑立杉站旁边听她讲话, 没再开口。
乔冬悠对这位帮过她家大忙的恩人告别, 上楼找到牧尘也。
牧尘也问:“怎么说?”
“他说如果你忘了, 多半是那段记忆不太美好。想记起来的话也有办法, 就是去找心理医生帮帮忙。”
牧尘也抿唇。
“那你希望我想起来吗?”
乔冬悠左右晃晃食指。
“我想不想不重要, 别人想不想也不重要。牧尘也, 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记忆这东西吧,如果不是银/行/卡密码之类的,我觉得记不记得都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
记起来又能怎么样?
记不起来又怎么样?
没所谓。
牧尘也听着她的话,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扬唇露出小虎牙。
“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乔冬悠低头瞅他,一脸无语。
“小朋友,你是觉得你有三只眼睛还是四只耳朵啊?还是说会飞天遁地?怪物很厉害的好不好,你想当都当不了。”
“也没那么差好不好?我还是很厉害的!”
牧尘也很不服气。
“好好好,你厉害,天下第一厉害。”
乔冬悠随口哄着胜负欲旺盛的漂亮弟弟,确定他还有药膏用后,蹭了两块小蛋糕回隔壁工作室。
上次在骆老头儿的指点下,她终于弄清楚一个新技法,不过那个技法只是整个体系中很小的一部分。
还有许多知识点等着她去消化。
此外,乔冬悠打算给骆老头儿做个东西当谢礼。
这位粉丝此前和她连线鉴别过詹芊老师的作品,还是真迹。
詹芊前辈擅飞禽,他既然高价收藏老师的画作,应该特别喜欢飞禽类作品。
乔冬悠想了想,决定画一幅仙鹤图。
作为谢礼,她画得很精细,一周才完工寄出。
此前骆老头儿买过她的画,她有对方的地址。
几天后,骆寅收到礼物,拆开看,吃了一惊。
“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他自顾自地笑了会儿,拿去找老朋友炫耀。
骆寅身边都是些搞艺术的老人儿,眼睛一个比一个毒辣,心气儿一个比一个高。
可没一个人对着乔冬悠稚嫩的作品开骂。
“这年头愿意学大漆的少咯,偶尔来几个也只是一时兴起闹着玩儿,根本沉不下心去学,这孩子还不错。”
了了一件事,乔冬悠继续埋头画画,一周完成10个任务作品,卖出25万。
【漆漆国王】:师父进步得真快
要知道最开始作品才卖几百块而已。
【蓝缘】:脑子不灵光,怎么学得这么慢?
夸奖和嫌弃同时到来,后面还紧跟着蓝缘发出的一大段训斥,全都是乔冬悠犯的错。
漆漆国王被吓得不敢吱声,低头反思自个儿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明明画得很好啊。
这天,乔冬悠和她的徒弟们被蓝缘拉出来全部训了一遍,个个都蔫儿了吧唧的。
不过蓝缘不愧是美院之神,说问题的时候永远一针见血,倒是让不少人发现自身问题,短时间内取得不小进步。
其中进步最明显的是小徒弟骆锦和苗木兰。
两个人都是真心学漆艺的,只要有时间就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疯狂游。
他们的作品,哪怕在如今的乔冬悠眼里,也很不错。
东西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她找到张强,问:“把他们的作品都挂在网店卖行得通吗?”
“当然可以。”
张强做的网店生意还不错,但已经有很多人反映过,说风格太单一,想要买一些不同风格的。
可此前买的只有他做的东西,想不单一都不行。
如果其他人的作品都放上来,一定会大受欢迎。
大家挂在张强的店里卖,给张强一定量的抽成,这个建议很快得到徒弟们的一致同意。
谈定后,所有人都签了正式合同。
手续走完,乔冬悠在直播间说了这事儿。
“几个徒弟的作品都会挂在这个店铺,有喜欢的朋友可以直接去拍。”
消息一出,张强店铺粉丝数暴涨。
当天,骆锦刚上架的作品全部卖空。
张强看过后台信息,觉得奇怪,对乔冬悠说:“买画的是同一个人,ID名称是骆老头儿。”
乔冬悠眼睛眯了眯。
又是教她画画又是支持工作的,还说他是牧尘也生母以前的老师,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小徒弟,你认识他吗?”
骆锦摇头。
他家里人都不喜欢网购。
“那就奇怪了,这个人在我直播间也砸了好多礼物,还买了我很多东西。”
骆锦:“师父制作的东西很有灵气,大家都喜欢。”
他说得真诚,没有撒谎的痕迹,乔冬悠便没再追问。
也许真的只是个疼惜后辈的老人家吧。
干著彩绘的技法她也是新学,正好带着徒弟们一起练。
到5月时,她的任务进度已经推到50/100。
并且越到后面手法越熟练,还能配合此前学会的其他技法一同使用,卖出去的价格也高了不少。
算上此前的其他收入,银/行/卡余额喜人地涨到400万。
吃饭的时候,乔冬悠把卡放到桌上。
“外公,剩下的钱我们可以全部还清了。”
苏剑清手微微发抖,酒厂打来的10块钱一大壶的劣酒洒了出来。
第二天,屋外院子里坐了足足5大桌子人,有乔冬悠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中年人有老年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苏剑清启出他窖了许久的女儿红,给大家一一倒上。
“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一是想再好好谢谢你们的帮衬,先前愿意拉我们老苏家一把。”
说罢,他双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二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欠你们的钱,今天我们老苏家就能全部还上!”
愿意借钱的,关系都不算太差。
但总有一两个人,认为借了钱出来,就有权利指指点点,没少在背后说风凉话挖苦人。
苏剑清此刻对着他们说出第二句话时,心里积攒的郁气终于消散,浑身上下舒爽不已。
公司破产是去年7月的事,而现在才5月。
也就是说,不到一年,他们就平了账面。
亲朋们一个个拿回属于他们的钱加利息,心里既震惊又庆幸。
老苏家真是有本事的,以后肯定还能发达,他们也算卖了个人情,未来有的是好处。
村中不禁烟花爆竹,当晚,院子里足足放了一个小时的花/炮。
耀眼的烟花从地面冲入云霄,灿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
乔冬悠站在家人身边,听见苏剑清在低声说着:“还清了,全都还清了。”
是啊,所有的债,全都还清了。
从这一刻起,等待他们的是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清完账单,乔冬悠的手里还剩最后10万。
可这次她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很清楚,从今以后,赚的所有钱都真真正正地属于她自己,可以随意支配。
然而,乔冬悠没有拿着这些钱去买漂亮裙子,也没有去吃吃吃,而是网购了一批工具设备,放入还没开始使用的新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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