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喜欢和你说话,听起来都好动听。”她鼻尖顶着他的后衣襟,轻轻一蹭。
薛祈安手一紧,嗓音骤轻:“师姐怎么总忽然冒出这种想法?”
他把她抱到桌边,放在自己大腿上。
虞菀菀揪弄他衣襟的细带问:“你不会吗?”
薛祈安如实道:“我不会忽然这么想。”
虞菀菀:“嗯?”
薛祈安轻轻的:“我一直都喜欢和师姐说话。”
室内一派暖洋,蟹脚捞粉辣而鲜美的香味迎面扑来,他的嗓音也显得分外温柔。
噗通。噗通。噗通。
好像是附近锅炉里在下馄饨,一只只丢进去,却也好像沉闷急促的心跳。
虞菀菀扭过头,耳尖红透。
蟹脚捞粉很快被端上来,香喷喷的,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味道。
虞菀菀存点弥补的心:“我帮你剥蟹螯吧?”
话音刚落,她碗里已经落只剥好的蟹螯。
红油从少年指尖淌落,像一川小泉,流淌过新白绵延的雪地。漂亮又勾人。
他们明明就坐在角落,也有好多人看来。都在看他,目露惊艳,也有她很熟悉的跃跃欲试目光。
她这么大个人,看不到吗?
虞菀菀微笑,筷子一个用力径直捅穿整碗面。
薛祈安却并没在意这些眼神。
他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看她的手指,勉为其难说:“师姐把我剥的放回我碗里就行了。省得弄脏手——”
手指突然被攥住,柔软湿润的唇贴过来,停在油珠坠落的位置。
薛祈安手一抖:“师姐……”
手腕立刻被摁紧,少女纤长白皙的手掐住他的下颌,径直抬起来。
薛祈安瞳孔剧缩,眼睁睁看她凑近,直接咬住他的唇,像瓣甜橙味的云一样贴紧。
薄纱垂落,帷帽同时笼住两人面容。
她的口脂印在他唇上,沾着的红油从微启的唇缝间落入。他下意识咽掉,喉结一滚。
虞菀菀注意到他的动作,悄然一弯眉眼,很快松开他。
不是喜欢看么?那就看个够。
她清脆应:“听见啦。”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去混有口脂的红油,目光一转。
方才好奇窥视的人,瞧见他们这副亲昵之举,也识趣地移开目光。
“……师姐,你怎么总这样?”
薛祈安轻压眼皮,屈腕擦拭唇角的口脂,耳尖通红,几欲滴血。
手又被摁住。
“不准抹。”
虞菀菀另只手指腹压住他的唇瓣,不解又不满地说:“都是放风,为什么你的脸要露出来?”
薛祈安:“……”
他的神情有点复杂:“师姐又对我的脸情难自禁了?”
虞菀菀:“嗯哼。”
少年静静看她会儿,忽然叹气,俯下身向她凑近点儿问:
“还想亲吗?还想亲哪?”
这个哪就很有灵性。
虞菀菀目光忍不住向下瞟了眼。
茶白的衣襟口立刻被攥紧。
薛祈安稍稍眯眼,慢悠悠道:“衣服不可以脱。师姐,你注意一下场合。”
她就是,她就是……好吧她承认他身材好她想亲,但……
虞菀菀涨红脸:“我知道!我又不是变.态好吗!”
少年挑眉不语,摆明没信。
忽然间。
他们身后临近的一桌,有人在闲聊说:“云州的事听说没?薛家,你们怎么看啊?当真会吞赈灾财货,还虐待养子?”
另一人说:“用眼看呗,管他呢。我只晓得他们的前少主人好,救人、捐钱,还除过那么多恶妖——啧,薛家还挺恶心的,抢人功劳。”
“这么说,保不准废灵根的事,真和‘我靠通宵飞升’那话本子写得一样呢。薛家想抢他灵根移给别人。”
“前少主实惨啊,我都怜爱了。”
虞菀菀在旁听见,忍不住一弯眉眼。
数月前,乌瓷古镇,大家都夸薛家,责备他定是做恶事才被驱逐。
数月后,她只是把他做过的事,以足够的证据公之于众,就足以让他获得应有的夸赞。
少年耳朵微动,也听见那桌的动静。猜出点什么,第一时间就惊讶望她,双眸深沉如海。
虞菀菀却想起原书里,他成为妖主,被世人指责的事。
不会委屈吗?
临近那桌话题,又正好变成妖龙。
他们说:“日月海那妖龙,还是早日杀净才好,省得再造孽。”
“薛家要是能杀掉妖龙,我就得高看他一眼。”
“天道都降神谕了,除去早晚的。”
窗外忽地一声雷鸣打断他们对话。
隐见金光的白电残忍撕裂穹顶,光影交错,将屹立的青树映出一闪一闪的惨白。
虞菀菀心闷得慌。
“薛祈安,”她忽然揪住他的手指,轻声说,“我们回去好不好?想和你待着。”
是啊,为什么要出来呢?只有他们两个就好了,就很好了啊。
他们可以双.修整天,肯定更有趣。
她轻轻想。
薛祈安看她眼,眉头轻轻蹙起,却笑道:“好。”
他指节一屈,临近那些说闲话的人忽然像被拔了舌,龇牙咧嘴却发不出一声。
出门时,皓月当空。
并不是放花灯的节日,却刚好有人放花灯,虞菀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下意识要握紧牵着的手。
少年却更快握紧她,似要融入骨血。
他的眸中落着繁星和那盏花灯,含笑看她,显得温柔而深情。
亮闪闪的灯漂流下河。虞菀菀忽地听见,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从很远飘来。
她说:
“他救了你,轮到你救他啦。”
“虞菀菀,你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呀。”
/
日月海依旧一半橙红一半银白。
银白半边似银河倾落,星子熠熠。扑起的浪花会在空中变成银白的小鲸,空中扑棱两下,再散成浪花落回去。
虞菀菀站在靠月海这半的礁石,极目远眺。日海看不真切,只觉颜色比之前明媚亮澄许多。
海面无风无声,似不存活物。
虞菀菀下意识侧目,对上少年目光,才心安点问:“这儿是浮屠秘境吗?怎么看起来和之前的日月海不一样?”
“不是。”薛祈安话语顿了下,才轻轻的,“这是妖境边缘,云州古坟通的就是这儿。”
妖境。
虞菀菀一怔,手揪紧袖子,却扯出个笑容问:“那这就是真的日月海吗?”
薛祈 安摇摇头:“日月海和妖境是一体的。妖境封锁,它就永远不会展露真容。”
他说这话时,好似忽然起了阵风。乌发和衣袂被扯得猎猎作响,如仙鹤张翼,下一瞬便腾云归去。
虞菀菀心无端一紧。
可仅是刹那,风归寂然。
少年像无事发生般,垂眸看她,忽地伸手揉揉她脑袋笑:“妖境还是封死的。只是之前师姐在练心关也看到了,薛家参与灭亡玉银族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这事。
虞菀菀不敢出声打断,由他弄乱她的头发。点头,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薛祈安说:“白玉殿内宝物众多,除去掉入浮屠秘境作机缘的部分,其余都留在这里。”
“当初领头封印妖境的修士就是薛家人,他们想要占据白玉殿剩余的珍宝,刻意漏出条通道。”
他轻轻抿唇,意味不明地讥诮笑:“只是天道喜欢白玉殿,想占为己有。薛家人不敢造次,才一直放任至今。”
那天道为什么没占呢?
虞菀菀想,却没问,轻轻攥住他的手,无意再往深了捅他心窝。
他想说,她会认真听;不想说,她可以给一个抱抱然后不问。
薛祈安却没再说,转而轻声道:
“刚才在乌瓷古镇,他们说我让师姐不高兴啦?对不起哦。”
什么啊……
虞菀菀愣,蓦地揪紧他的衣襟,低头咬下去恶狠狠说:“你不准说话了,嘴只能用来亲我。”
让她不高兴的才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薛祈安直接被她扑进日月海里,没来得及用避水诀,乌发和衣裳都湿透贴紧身体。
龙尾托住她的腿,让她整个人浮在海面。
“师姐。”薛祈安对上她的眼神,忍俊不禁道,“你干嘛像看淋雨小狗一样看我啊?”
虞菀菀咬他:“就是淋雨小狗。”
薛祈安笑着躲:“不是。”
两人闹腾着、折腾着,莫名其妙又压到榻上去。白玉殿殿门开合,卷入滚滚海浪。
虞菀菀只是假设,他父母兄姊尚在的光景,心就憋闷得慌。
可他总是不在乎这些事,讲出来总是轻描淡写的。
在薛家,看到薛明川的每一眼,他不会羡慕吗?
羡慕这些,本来会是他有的东西。
海水紊乱。气息交织。
少年被她压在身下,乌发散开,由着她从眼尾开始亲吻,龙尾懒洋洋地扫过她的背脊。
每次碰触,虞菀菀都止不住发抖。
他只笑了笑,眉间挂着餍足的惬意。
那颗泪痣被她吻得娇艳欲滴,愈发像只以美色为陷阱的海妖。
白玉殿外忽地又响起声惊雷。
和他的雷劫,乱打白玉殿的雷都很像。虞菀菀咬住他的下颌,愤愤说气话:
“世界坏,你好。错的是世界。”
她要是天道,就冲这张脸,幸福的家庭、光辉的未来,她什么都想给他。
薛祈安却笑:“师姐这说的什么啊?”
他笑得肩膀耸动,尾巴轻轻甩在她腰上,给了个向下的力。
霎时听见少女难忍的闷哼,他才抬手摁住她的腰,微微挺身。
虞菀菀抖得厉害,痉挛抽搐般,肩胛骨用力收紧想躲,却更像被钉死的蝴蝶。
“我其实也喜欢师姐在上面,看得更多。”薛祈安低笑一声,温柔地将她往下压到底。
虞菀菀呜咽,吭不出声。
“师姐不用总为我难过。”
他仰起脸衔住她的唇,温和道:“世界没有错,错的是做事的人。我并不恨这个世界。”
“恨世界有点累,我懒。”
他懒洋洋笑了下,动作倒不见半分懒意:“我之前还想,把师姐关起来,天天和我种花晒太阳呢。”
“那现在呢?”虞菀菀仰起下颌,费力问,话语几乎是断裂的。
“现在?”薛祈安蹭蹭她的脖颈,想了会儿笑问,“给师姐当小狗?”
虞菀菀怔住,一紧。
立刻听见少年的闷哼。
……
她扭过头,脸涨得好红,还要欲盖弥彰道:“你刚还说不是‘淋雨小狗’。”
薛祈安轻轻□□她,笑了下:“我是说我没‘淋雨’,又没说我不是‘小狗’。”
“……”
虞菀菀说不出话了,脑袋整个埋进他怀里,露出的耳尖红透。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又钻出来,脸红扑扑地问:“你是不是要干掉天道啊?”
那是他之前的记忆里说过的话。
她还记得,云及舟也说:“龙,弑天者也。”
薛祈安错开她的目光:“嗯。”
虞菀菀也抿唇,抱紧他半天才轻声问:“那,你需要我把长明灯给你嘛?”
那肯定是好危险的事吧?可谁都有不得不干的事,她要怎么去拦呢?
“嗯?”薛祈安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摇头笑道,“不用,师姐留着就行。长明灯点燃后,对你修行有好处。”
虞菀菀:“喔。”
她不晓得说什么了。
但……也不太需要她说。
她像尾任宰割的鱼,被激浪彻底打翻,偶尔搁浅沙滩,软绵绵似要窒息般。
她的手也搭上他的脖颈,掐住、收紧,弄出如项圈般的红印。
少年也不管,只含笑纵容。
终于。
虞菀菀实在忍不住问:“那弑天失败的话,怎么办?”
她能做点什么吗?
“我死了,然后师姐殉情呗。”薛祈安散漫一笑,低头咬住她右锁骨。
那儿现出银鳞的轮廓。
护心脉的逆鳞。
薛祈安忍不住一弯眉眼,牙齿衔住那枚银鳞浮现的位置,轻轻摩挲。
他忽然问她:“师姐,要试一下吗?”
被咬住的地方如万虫蚀骨。
虞菀菀发抖,牙齿战栗:“什么?”
薛祈安:“和我的本体,”
他顿了顿,采用她常说的说法,轻声问:“做吗?”
“现在?”
“嗯。”
虞菀菀震惊看他,脑袋一下清醒:“你开玩笑的吧?我刚才好几次了。”
他不会累的吗?
人妖殊途,那确实体力上很殊途。
“嗯,那不正好。”薛祈安也笑,眉弯如月,藏住落满星辉的雾蓝深海。
他弯腰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句什么。
虞菀菀瞪大眼睛,耳朵通红,刹那以为自己幻听了。
湿?什么湿?还有什么好进入?
“薛祈安,你——”
话音未落,她被缠住腰间,能说得上是甩得丢到桌前。背对着他,手下意识地搭住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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