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完全遮盖住了头部,散发出机械又冰冷的质感,与健硕出挑的男性身体相映衬,瞧着应该是个凶悍异常的雇佣兵。
确实如此,怎么不算呢。
如果他没有一直向后躲的话。
沉皿盈朝前探身,菲尼克斯就向后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强迫的那个。
眼瞧着真要贴到身上来,他的闪躲幅度由小变大,再顾不上假装自己轻浮,也没像往常那样说什么情夫之类的话。
在这之前,菲尼克斯的语气总挑衅地上扬,说遍了引人误会、不知羞耻的话,每次都要在言行举止上欺负人,是个恶劣的家伙。
难得露出这样尴尬的胆怯,很难不让人捉弄他。
他说他喜欢半强制。
还明目张胆地竖起手掌,对着她比划衡量。
轮到你了。
沉皿盈笑得无辜,依旧还压着身子向前,一点点地靠近,都快要把人压到床上了。
但彼此之间却总维持着一小截距离。
菲尼克斯早就闭了麦,只顾着频频向后仰,拼尽全力维持那最后的界限。
眼前的男人坐着,底盘稳得吓人,上半身却后仰出了惊人的角度,全靠强悍的核心力量绷住。
他后背与床面的夹角已经<30°,即便这样也没有狼狈地栽倒,依旧还可以稳步向后压,这根本不是他的极限。
沉皿盈一开始在笑话他,现在是真的开始钦佩了,好强劲的腰腹力量。
哥们训练多年就拿来干这个?
两个队友,一个内向社恐,一个纯情萝莉控,都很好玩,沉皿盈很难不生出些坏心思。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如果我想离开这里,离不开你的帮助,要讨好你来着?”
她旧事重提,说话时故意小小声,讲悄悄话,营造出了似乎真要做点什么的糟糕氛围。
“对啊,”菲尼克斯故作镇定,不忘嘴硬,还好他刚刚没摘下护目镜,“但这里不合适。”
沉皿盈侧头看向四周,这个寝室是个小单间,还在背光面,窗帘拉上一大半后屋内昏暗朦胧,很适合两人独处。
说起来,就是在两人独处。
你说真的吗。
沉皿盈没有放过他:“哦,意思是你喜欢大庭广众。”
“我没有!”
他急了。
说罢,菲尼克斯闷哼了两声,应该是想表现出冷笑的效果,然后下一句就是说她思想肮脏。
换做以往的话,沉皿盈说不定就真的信了,但现在这家伙还死命地绷着,这姿态非常没有说服力。
好像个抻开的躺椅,太僵硬了,摇摇车都比他灵巧。
“你想玩猜谜语吗,”沉皿盈竖起食指,提问,“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菲尼克斯:“?”
沉皿盈:“抱歉,忘记你不懂我老家的梗了,我其实在拿你开玩笑。”
有人在趁机得寸进尺,菲尼克斯磨磨后槽牙,实在听不下去了,决定赶快转移话题。
“你...”他视线一顿,注意到了些细节,“创可贴哪来的?”
沉皿盈:“哦,三头犬给的。”
“胸口怎么了?”
真会问。
沉皿盈有些迟疑地撩了下头发,这要怎么跟他解释,斟酌:“嗯...有一些印记?”
菲尼克斯疑惑,她为什么要用疑问语气。
什么印记?
有些问题,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这个答案没法用嘴说出来,沉皿盈想了想,还是不遮遮掩掩了。
她背着手,朝前挺胸,笃信菲尼克斯肯定没有那个胆子,笑眯眯:“你撕开看看?”
菲尼克斯哽了一下,他好像被玩弄了,恼羞成怒:“你小瞧谁啊!”
安静了几秒。
沉皿盈点头,有恃无恐,没猜错:“你。”
菲尼克斯突然冷笑,逐渐找回了一些往日的自信,刚刚是太突然所以就僵住了,不能算数,他要扳回一局。
他抬起胳膊,缓缓伸出手,指尖落在了创可贴的边缘上。
感知到指尖的触碰,女孩儿忽然有些急促地吸了口气,那块皮肤就好像跟着瑟缩了一下。
菲尼克斯抬眼看她的表情,她原本还是得意的神色,现在反倒泄气了不少,不太自然地屏住了呼吸。
菲尼克斯乐了,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
沉皿盈开始没底气了,不自然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越是靠近越咬紧嘴唇,不是吧,他怎么真的伸胳膊。
说起来,如果他真的撕开了,看见下面的牙印...
她瞬间懊恼,糟糕,玩过头了,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真的伸出手了,两人都很紧张。
双方的提心吊胆之中,菲尼克斯终于有了动作。
他用指尖去推,把创可贴翘起来的一角给粘了回去。
两个人一起脸红,安静,卡顿,然后各自起身,不玩了。
菲尼克斯状态恢复了很多,沉皿盈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聊些其他。
“你们这行真不景气,你到底因为什么干到现在。”
他父母健在,哥姐齐全,家庭和睦幸福,怎么就来这行渡劫了。
菲尼克斯直起了身,想了想,犹豫该不该和她说,还是略显扭捏地开了口:“...希望世界和平。”
沉皿盈沉默了,这要她怎么接,他没在搞抽象吧。
菲尼克斯:“有时候,你需要把地图更新到最新版本,才能找到波兰的部分。”
故事要从波兰笑话说起。
喜剧的本质是悲剧,笑话的背后是苦难的历史。
世界各处为什么总打来打去的呢。
他当时年轻,年轻的少年总是充满激情,信念天真又直接,相信自己能改变世界。
他的意思是,世界。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堆满硬盘的战场游戏,以及当时并不灵光的脑子,选择了这个行业。
然后因为出众的能力、健康的体魄和高大的身型脱颖而出,被原上司看中,邀请加入这家公司。
菲尼克斯问,在这里工作可以实现他的梦想吗?
上司说,通往梦想的那扇大门已经向你打开了。
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是被招人的上司给忽悠了,上司描述的那个估计是天堂的大门。上司老婆捅得好,那混蛋死不足惜。
谁年轻时没上过当。
他的代号是菲尼克斯。不死鸟,即便被扑灭火光、遍体鳞伤,也依旧会在灰烬中死而复生,斗志昂扬。
有人想要金钱,有人想要荣誉。他想要世界和平。
然后在战场上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所有人都在时代的漩涡中苦苦挣扎,个人的力量如何改变世界。
所有人都说他是异想天开。
你不如变得再成熟一点,再理智一点,再麻木一点,像个大人一样。
以金钱和荣耀为目标,就不会那么痛苦难熬。
不是插话的好时机,沉皿盈早就乖乖闭麦了,这人怎么还自己拿自己开唰。
菲尼克斯突然看了过来,问:“你说,会有谁能改变世界吗。”
“如果我们能顺利拿到数据带回去,我们就是在改变世界呀。”
“从反派手中抢走重要资料,阻止他们的邪恶实验,把真相暴露出来,怎么不算改变世界呢。”
沉皿盈把腿伸出去,晃来晃去,越说这感觉就越奇妙。
换一种方式讲之后要做的事,还有点像是在演什么超级英雄电影。
——是鸭店队长,我们有救了!
“而且你那时候没有把我抓走送政府,不然我们也没办法走到这里,”沉皿盈用肩膀怼了怼菲尼克斯,对着他笑,“那你怎么不算已经小小地改变了世界呢。”
可爱的乐天派。
菲尼克斯乐了:“所以我才喜欢你呀,小粉花。”
沉皿盈:“萝莉控。”
菲尼克斯已经不反驳了。
对娇小可爱的女孩有喜好和保护欲...那咋了。
他就是喜欢可爱的事物。
那咋了!
第92章
只要你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沉皿盈本意是调侃菲尼克斯,结果他应下的好大声,在另外的地方上放弃了抵抗, 坦率异常。
反倒搞得沉皿盈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抠了抠手指,左顾右盼,顿时有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无所适从感。
别喊了哥, 这墙不隔音。
隔壁估计在说正经的事情,结果你这边突然拔高声音,说什么“对啊,我就是萝莉控,那咋了!”,你让隔壁的队友们怎么想。
等到一会儿再见面的时候,不会觉得抬不起头吗。
菲尼克斯语气嚣张:“无所谓,他们多多少少也是,男人多多少少都是,不然亲密时为什么都喜欢喊baby 。”
“他们只是为了面子不敢承认罢了,而我不一样。”
他选择了拖全体男性下水, 以衬托自己此时的坦诚。
沉皿盈开始思索, 三头犬揭露的没错, 菲尼克斯果然有这方面的癖好, 他的电脑硬盘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游戏。
“没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癖好,这很正常,”沉皿盈很包容,并且有另外的打算,“等事情结束了回去,你的那些好东西记得分享。”
菲尼克斯沉默片刻:“真的吗。”
沉皿盈:“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打游戏吗。”
菲尼克斯:“哦。那还带科拉肯吗?”
沉皿盈:“他到时候一定会坐在旁边尴尬得要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菲尼克斯:“带他。”
沉皿盈:“带他。”
老实人可太好玩了,两个人对上视线,瞬间统一了战线。
“既然你不喜欢和异性太靠近,那你当时接了我的电话,怎么来那么快,”沉皿盈好奇,提起他们的初遇,“我的声音听起来难道年龄很小吗?”
她也没夹啊。
菲尼克斯点头,是有一点,但他当时其实也有另外的打算:“我寻思去救科拉肯。”
他犯怵和比自己大的女人相处,科拉肯不擅长和人相处,这么一比较,还是后者的状态更严峻。
“然后发现和想的不一样。我是说你。”菲尼克斯感慨。
你要是知道他推开门后看见了什么,你也会觉得他命好。
然后他就半推半就地留下了。
听起来哪里怪怪的,沉皿盈稍作回忆,并没有找到所谓[半推半就]的部分,他分明就是很果断地留下来欺负人,
菲尼克斯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再次打量她的模样,依旧还会觉得这次的任务十分新奇。
头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队友],都不像是要拼命的刺激战场了,像那种奇奇怪怪的攻略游戏。
“说好的一起去德国生活,打游戏种菜做饭玩换装,你可别死啊,”菲尼克斯语气放轻,听起来像是在低声下气地乞求,“你千万别死啊。”
沉皿盈安静了一小会儿,声音发闷:“你的ptsd ,肯定没之前说得那么简单吧。”
还说什么不严重,还好,用不着担心。
菲尼克斯挑眉,笑话她:“怎么,心疼我了?”
沉皿盈:“...嗯。”
她大方承认,略显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在口袋里翻来翻去。
“吃夹心吗。”沉皿盈问。
菲尼克斯摸了摸鼻子,正被她刚才那一眼看得不好意思,忽地一愣。
他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女孩儿伸出手,手指正捏着零食袋子。
小熊软糖,德国产,老公哥赠送的一小袋。好吃,但别吃太多,吃多了会拉肚子,影响工作。
菲尼克斯:“你故意的吧。”
沉皿盈:“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适合吃些甜的东西。”
她讲得倒是一脸正经还无辜,但菲尼克斯很难完全相信她,总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可怜的萝莉控,被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别真小瞧我了,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菲尼克斯试图拾起自己刚掉在地上的气势,吹嘘,“我吻技高超,会恶狠狠地把你亲到腿软。”
说罢,左顾右盼,四下寻找。
沉皿盈体贴询问:“请问你是在找游戏手柄吗?”
哪里的吻技高超?说的该不会是电子游戏里面的吧。
冒昧。
小女孩的嘴也很歹毒,菲尼克斯瞪了她一眼,放弃在小破寝室里找东西了。
他低头,拉开战术背心挂着的小包,揪了颗糖出来。
抻开糖纸,菲尼克斯略微揭开面罩,指尖捏起巧克力,先给自己吃了一颗。
然后面罩又与脸部重新贴合,并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吃了颗糖。
糖纸上印着波兰语,沉皿盈不认得,她正下意识地嗅着空气中的甜味儿,下一秒,一张糖纸忽地贴到了她的嘴唇上。
沉皿盈有些愣神。
变故来得突然,她眼睛还睁着,目光微动,倒映出了菲尼克斯骤然靠近的脑袋。
菲尼克斯俯下了身子,手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托着向上仰,隔着面罩和糖纸,与她[接吻] 。
鼻尖弥漫着浓郁的甜味儿,勾得心里有只爪子在挠。
糖纸的内侧就贴着嘴唇,还沾有糖果留下的滋味,沉皿盈鬼使神差地伸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厚实奶香,口感偏甜。
牛奶巧克力。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菲尼克斯缓缓拉开距离,糖纸啪嗒一声,掉在了床上。
虽然没能实际亲到,但两个人尝到了一样的味道。
说实话,他也忘记了闭眼睛。
菲尼克斯垂眸,掌心还贴着女孩儿略微发热的脸颊,指尖划过她的耳垂,在上面摩挲停留。
“你没耳洞?”他才发现。
“我怕疼,”香味还沾在嘴唇上,沉皿盈有些磕巴,“而且人类身上的洞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钻出两个。”
菲尼克斯被她逗乐:“那以后我买耳环的时候挑耳夹好了。答应我的换装play,你别忘了。”
沉皿盈有点细微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有真的亲到,这情况反倒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菲尼克斯收回手,却没有立刻恢复成这之前的距离。
他依旧还俯下身子,低着头,像是酝酿那样地安静了几秒,沉皿盈睫毛颤了颤,也没想出来该说点什么。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我就是你的可攻略人物。”
即便是改良版的告白,说出来也还是觉得羞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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