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接过礼品盒,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男人脸微红,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关上门,阿忘回到床上打开这几个礼品盒,有一条绿色的礼裙,还有配套的珠宝项链耳环。
某些时候,赫淮斯还真是大方,阿忘柔抚着礼裙丝滑的面料,微微叹了一声。
第二日。
抵达蒂利雪斯餐厅后,阿忘远远便瞧见赫淮斯那双绿眸。他正看着她,以一种男人对女人毫不遮掩的欣赏目光。
阿忘突然发觉,身上这条礼裙的颜色与赫淮斯瞳孔的颜色十分相似。
事实上,这是赫淮斯找奢侈品品牌定做的高档礼服,特意要求做成他瞳孔的颜色。
当这身漂亮的礼裙穿在阿忘身上时,赫淮斯内心缓缓淌过占有的满足感。
阿忘坐下后,礼貌地微笑:“赫淮斯先生,感谢您的好意。”
“客气。”赫淮斯言语里带着略微的笑音。
“听说昨天费斯特那家伙,给你开了不错的条件。”赫淮斯仔细瞧着阿忘,“小女孩,心动了?”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阿忘垂眸:“先生,您误会了。我对做情妇没有兴趣。”
“你倒是识趣。”赫淮斯道,“我已经告诉诺锡德,以后火拳帮派的邀约,一概不去。”
诺锡德是阿忘的经纪人。赫淮斯派出的保镖们,机器耳蜗听力不错,连一个在阿忘离去时,骂阿忘是个待价而沽的小.婊.子的男人都被他们记录了下来。
今天凌晨,雾气缭绕时分,那男人很不幸地猝死了。
赫淮斯饮了一口香槟,为猝死的男人默哀了一秒钟。
第110章 菟丝花02
赫淮斯给人的感觉像是黑夜中的绿宝石,甚至有些时候,阿忘觉得赫淮斯先生的眼瞳比绿宝石还要好看些。
他其实是个相当迷人的黑发碧眼的男人,但阿忘并不觉得赫淮斯先生对自己的照顾是真心的喜欢。
或许他把她当做尚未得到的美丽珍品,在得到之前,付出一些精力也算是情趣。可得到之后,难免很快陷入厌倦之中,毕竟他拥有的实在太多太多,能短暂的驻足已是不易。
餐厅里的钢琴师、小提琴手演奏着动人的曲调,赫淮斯邀阿忘共舞一曲。
阿忘看着赫淮斯伸出的机械手,银色的微光冰冷的质感,她知道这只手在必要时候会变成一把威力巨大的伤敌武器,然而此时此刻,瞧上去只是美丽的艺术品。
阿忘心内微叹,果然不只是邀她来吃饭。
他要亲密地接触她,以一种伪装的文明方式。
阿忘将手搭了上去,赫淮斯着迷地将阿忘搂入了怀中。
他的左手仍是人类的身躯,抚着阿忘腰肢,感受她温暖柔软的肌肤。
“小女孩,”赫淮斯低嗅着她迷人的体香,“永远不要让机械代替你美丽的血肉之躯。”
他状似警告又状似调情般说道。
“哪怕是像我这样的薄情之人,也不免为你的柔软意乱神迷。”
他抚向她的后颈,抑制不住地微微露出牙来,很想要垂首咬上一口,叫这不情不愿的女孩心甘情愿地沦亡。
离得太近了些。说好的跳舞,他却抱住她就不松手。
阿忘微微喘着气,她按住腰间他往下的手:“赫淮斯先生,我有些饿了,可否直接用餐?”
赫淮斯松开了手,却没有放她离开,拉着阿忘跳了一曲才绅士般领着阿忘入座。
阿忘微微喘息着,赫淮斯纤长的食指碰上她柔软的唇:“别这样喘,这会让我克制不住。”
“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若不是所谓的尊重,我真想将小阿忘按倒在餐桌上。”赫淮斯松开手,语气慵懒调笑,“毕竟,这世上没有比小阿忘更可口的食物了。”
“赫淮斯先生,”阿忘微微扭过了头,“您再这样,我就要不顾礼节地离开了。”
赫淮斯坐回了餐椅,目光轻轻地落在阿忘身上:“小阿忘还是这样心急,那就上餐吧。毕竟累着了你,若不要你吃饱再走,未免显得我这个老板太残忍了些。”
安生地用完午餐,阿忘微松口气。若赫淮斯要强来,她并没有反抗的资本。
他如今对她还有耐心,还愿意庇护着她,阿忘无法强硬地对待赫淮斯,有时候不得不满足他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她不想承受撕破脸后无情可怕的占有。阿忘竭力维持着一个平衡,让他不至于粗鲁地占据她。
临走前,赫淮斯执起阿忘的手柔情地亲吻了她的手背:“小阿忘,期待与你的下次约会。”
阿忘回之以柔软的笑容:“下次再见,尊敬的赫淮斯先生。”
出了餐厅,保镖安静地等在外面,却不是来时送她的保镖了。
“队长,”阿忘轻声打招呼,“您怎么亲自来了。”
棕发金眼的男人奥格是阿忘保镖队的队长,但一般来说,他并不亲自保护阿忘,他在炼狱帮派里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换班,”奥格低沉的嗓音给出了合理的理由,“他们太累了,我来接替一段时间。”
阿忘柔柔地笑:“那多谢您了。”
十分高大健壮的奥格走在阿忘身边,带给阿忘不适的压迫感。
小麦色肌肤,下巴的胡茬,微卷的头发,奥格像一头雄狮觊觎着她呢,阿忘心道。
阿忘才不信什么换班的理由,炼狱帮派那么多人,能顶上的保镖数不胜数,何必亲自出马。
但她也不揭破这一点。
奥格的武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为此阿忘能够容忍他带来的些微不适。
终于回到了家中,告别奥格后阿忘就困倦地躺了下来。
她打开电视,一边听着电视的播报,一边倦怠地望着天花板。
底城的科技十分畸形,一边拥有着机械器官机器人等高科技产品,一边通讯上还是依赖着数百年前的手机、电脑等。
数百年前机器核心的发展本该带着人类文明飞速上升,但有心人将一切管控了下来。
那些率先得到核心发展资本的人以可怕的速度席卷着一切资源,城邦内渐渐分化为上城、中城与底城,为了牢牢把控底城的“贱民”,上城并不允许除机械器官、初等机器人以外的高科技在底城流通。
事实上,连中城也很难享用。那些飞行器、光脑、还有传言中的长生液……全都为上城服务。
有小道消息说长生液是从底城人贩卖的器官里抽取的某种特殊物质,一万具躯体才能汇聚出那么一滴,而一滴便能延缓衰老十年。
阿忘所在的城邦名为特尤斯,占地面积十分宽广,几乎占据了一整片大陆,人口据说即将突破一亿。
特尤斯是突破机器发展的核心科学家,但很可惜,他在传言中因为抑郁跳楼自.杀,一切成果落到了研究所成员多罗德的手里。
但为了纪念他的伟大贡献,第一座分化上中底城的城邦以他命名。
数百年的时间里,深受压迫的底城有过反抗,但全都失败了。上城与中城的杀戮机器人无情地收割着反抗者的性命。镇压混乱后,上城与中城对底城的把控也越来越严苛。
底城日益混乱得如同地狱,帮派横行,教育倒退,文化野蛮。
电视里传出新增赋税城邦税的声音,倦怠的阿忘立马爬了起来仔细倾听。
“每位城邦公民都有义务为城邦的发展做出一定贡献,自x年x月x日起,平等地缴纳百分之十的赋税……”
阿忘听到这里,心中烦闷起来。
居住在底城的成年居民需要缴纳三到七成的帮派保护费,如今又得添上一笔上城与中城所说的城邦税……以后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成年居民不缴纳这些费用是不可能的,得罪帮派与得罪上城都只有一个死字。
由于孩子不用缴纳这些费用,许多人不停地生,生出来让孩子当童工或是卖掉器官,得到的钱便供给大人苟活。
她想起幼时收养自己的女人,为了活下去已经做了妓,后来把她卖了得到一笔不算少的钱,也不知现在已经去世还是勉强活着。
阿忘关掉电视,重新躺了下来,心道她不要沦落到女人那样的境地。可从如此混乱的世界里找到一条活路又是那样的艰难。
阿忘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唱歌,她只是在现有的条件里只能抓住一条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无用的道路而已。
她也不喜欢演出,台下人恶劣的视线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不劳而获,她当然欣然接纳。可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她能安静地躺在这个公馆里,能吃饱穿暖,不用忍受暴力与血腥,已经足够幸运。
跟着克瑞斯流落街头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受够了贫贱。
后来在贫民窟有了住处,也生活得十分艰难。
贫民窟隔音很差,她经常听到邻居卖银的声音,被殴打的声音,高跟鞋与拳头,体.液与血液,最开始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害怕得蜷缩着,克瑞斯抱着她,说他很快就会攒到钱换上更好的住处的。
就连白日也不得安生,时时刻刻无时不在的噪音,阿忘忍耐着这样的崩溃,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克瑞斯一句话也没说,出了门。阿忘以为他是听烦了,谁知夜间克瑞斯回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换成了最廉价的机械腿。
他换得一笔不算少的钱,他说明天就搬家。
阿忘瘫坐下来,啜泣不已。她知道自己的卑劣,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付出。
她既不想卖掉自己的器官,也不想卖银,甚至连忍耐噪音都觉得崩溃。
阿忘哭着对克瑞斯说,她以后一定要过上最好最好的生活,带着克瑞斯一起。
可是克瑞斯死掉了。
阿忘回过神来,感受着身下床被的柔软,感受着耳边的寂静。
玫瑰公馆里没有暴力,没有血腥,没有噪音。
她现在拥有华服与珠宝,拥有美食与住所,可这一切不过是来源于赫淮斯的施舍。
他若是哪天失了耐心,把一切都收回去,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他是底城最大帮派的首领,而她不过是无权无势的歌星罢了。
二十岁的歌星,很年轻的年纪,可容颜总会老去。到时候还会有帮派来请她出场唱歌吗?
中城区出品的精神药片阿忘从来不碰,可阿忘知道,那些药片能带给底城人虚幻的极乐。
很多底城人没有爱好,奔波劳累的一切只为了药片不断供。
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或是多余的金钱追捧所谓的明星。
而歌星,只是底城人中的上层阶级,一个看上去优雅的消遣而已。
唱片的销量极低,很多底城人秉持着这样的观点:与其买张唱片,不如买粒药片。
而请歌星演出的帮派,大多不是真为了听歌星唱几曲,只是附庸风雅顺便意银意银美丽的女星。
或是想要收歌星当情妇,所以追捧接触罢了。
阿忘思绪散乱,什么也不想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经纪人诺锡德打来的电话。
“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少年找上公司,自称你的母亲,曾经养育过你。”诺锡德问,“要直接赶走吗?”
第111章 菟丝花03
自称她的母亲?
阿忘愣了片刻。那个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女人……阿忘本想说直接赶走吧,可犹豫一瞬后,改成了:“我来见见再说。”
奥格有事离开了,保镖们就住在玫瑰公馆附近的地方,在其他保镖的陪同下,阿忘来到了所属的空尔特公司。
女人战战兢兢地坐着,弓着背低着头,头发白了一半。身旁坐着一个少年,黑发黑眼,美貌突出得叫人难以忽视。
只是神情太奇怪了些,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无神的呆滞,像个杀手又像是个傻子。
女人在众人向阿忘打招呼的声音中抬起了头来。
阿忘与之对视,看清了她苍老的面容,唇色很白,一种濒死的不祥。
阿忘让保镖带两人去办公室里谈,她并不想让底下的人看笑话。
很奇怪,明明女人的脸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可见到女人的这一刻,阿忘又蓦然想了起来。
确实是她,老了许多,憔悴得不成人样。
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后,阿忘直白问道:“来做什么。”
女人是来托孤的,她快死了,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她跪下来求阿忘收留。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人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快死了,我是绝对不会来打扰你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阿忘……”
女人扯住阿忘的裤脚:“我没活路了,可我孩子还小,他是个傻子,他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阿忘――”
“你看在当初我养你五年的份上,也养他五年吧。”女人不敢将一辈子的责任交托给阿忘,她知道今日上门已经是厚着脸皮给阿忘找麻烦。她只是希望阿忘能收下她的孩子,五年时间哪怕只培养出一点感情,五年后送到病院也能活下去。
“他不吵不闹,不添麻烦。像养狗一样,给点餐食给个窝就能养活。”女人抱着阿忘的腿,“你就当收条狗,他会自己遛自己,平日里很乖,出去逛也会准时回来……”
在女人痛哭流涕乞求的时候,少年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他静静站在那里,像一座死去的艺术品。
阿忘问:“他叫什么名字。”
“洛狄忒,”女人涌起希望的眼眸谦卑地仰望着阿忘,“他叫洛狄忒。”
阿忘拜托一个保镖带女人去医院看看。
保镖发来的结果显示,女人患了绝症,死期就在最近了。 阿忘给了女人一笔钱,然后就没管了。
可不到一周,女人就死了。死在玫瑰公馆的大门口。
少年静静地站着,没有收尸的打算。
阿忘回来的时候看见尸体,心中微闷。
“你的母亲死了,你不感到伤悲吗?”
洛狄忒侧过脸看着她,过了许久才道:“人都会死,你也是其中之一。”
阿忘微恼,蹲下来搬尸体,搬不动,她看向洛狄忒,声音微冷:“帮把手。把你母亲埋了。”
洛狄忒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又成了座死去的雕塑。
果然是个傻子。阿忘心道。
她艰难地拖着女人的尸体进了公馆,到花园时已经汗水淋漓。
她不怕女人,哪怕她成了尸体。
阿忘眼眸湿润,是汗是泪她不想分辨。
五岁以前,她叫这个女人妈妈,妈妈会摸摸她头,说她很乖。
五岁以后,妈妈这个称呼与阿忘彻底绝缘。
她把她埋在楼下的花园里,也省得女人活着时辗转男人身下,死了也没个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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