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神点头,“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惊讶你真身是女相还是说惊讶你是天照神呢?”夜椿笑道。
“都有。”
“如果说我从和未来的你相遇时就知道呢,不过那些事我直到现在,你主动告知了我你的身份我才完全确认。”
“换个地方说吧。”
天照神一挥手,她又变回了男相,眨眼间夜椿置身于一件小型神社中。
灯火摇曳,院中此时绽放的是白山茶,还未种上梅花。
“原来你这时候还不喜欢梅花吗?”她道。
“看来后世的我很喜欢。”
“何止啊,每次养死了,你又把它的时间逆转过来。”
“你是在逗我笑么?”天照神一本正经道。
她说着,冷淡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笑意。
“你也太闷骚了,想笑就笑嘛。”夜椿道。
“抱歉,做至高神习惯了。”天照神道,“天之国立神的身份只是我的一个分身,第一次听到有神明呼唤那个分身,看来你和我的关系的确不太一般。”
“是好朋友,你亲自认证过的哦。”夜椿眨眨眼道。
“说回正题,我为至高神,素日更多的是监控神明们的言行,既然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也知道这一点吧。”
“和你相认前我连在心里说话都有控制,每一秒都在给我自己洗脑,不能暴露我知道的一切,还要担心事情并非我所想,不过现在就没这种顾虑啦。”
夜椿故作深沉地叹气。
神明皆知,不止言行受到至高神监控,偶尔连心里话都能被监听。
“辛苦了。”
一只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青年平淡的神色流露出一丝温柔。
“你知道的吧,我们的世界不对劲。”
“因为我对吗?”
“也许。融合,这个词你能理解么?”
夜椿颔首。
“那好,我就继续说下去了。我作为至高神,无法寻找出人类中诅咒和咒术师的来源。他们就像凭空诞生的存在,准确说,这个世界不应该有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融合在一块。”
“而你,是类似于连接的存在,是因为世界融合才有了你,还是因为有了你才出现世界融合,目前我还没弄清楚。”
“我所能预测到的是,未来会有两场可能覆灭人类世界的大灾难,皆为术士所为。而我无法亲身去改变这些,神明不能直接干涉人类因果,原因就在此,强行改变的因果只会迎来下次更强烈的反噬。”
“也许,未来的你就是因为这点选中了我呢。”夜椿道,“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运动。”
她拿出口袋里的烟,抬手,指间冒出一簇火焰点燃了烟。
未来的产物和过去的空气碰撞,烟草的苦涩与花香交缠。
她抽了一口,将烟拿开些。
“不能直接改变的未来,扭转源头是可行的吧?”
“你很聪明。”天照神颔首,“我无法离开时间点,一旦我离开了,这个时空的时间就会乱流,彼时如何我将无法预测。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
她边说边抬手,额心神印发亮,从她指尖迸发出鎏金色的神力萦绕夜椿周身。
“想离开当前时间点去下一个时间点就可以用我留给你的神力。不过时间点是失序的,你要小心不要被卷进时间乱流中,否则也许下一次你就会出现在千年后的未来,也许会出现在亿万年前人类都不存在的过去,这就需要你将一个时间点定为坐标,由此,可以规避不少麻烦。”
“另外我虽为至高神,还有其他等阶高的神明也能主导神议,所以让你不能长留每个时间点,被他们发现你将面临每个时间点的众神围剿。”
“这一点,务必谨记。”
……
月色朦胧,天飘起细细的雨丝。
夜椿拿着手机出了天之国立神的神社,她身上的衣服变作符合时代的巫女服。
周围路过的人海将她当做空气般,她站在笑声和谈话声中,雨丝沾在她鬓边。
此时她满心满眼思索着溯源。
如何从源头扭转呢?
她早已有了想法。
不知不觉间,她停在一座华贵的府邸前,身旁一辆马车也停下了。
仆从掀开车帘,一个如雪娃娃般的白发小童跳下马车,苍蓝色的瞳孔冰冷,包子脸紧绷着,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是五条莲小时候啊。
反正她已经恢复神身了,也不会有人能注意到她。
这么想着,她跟在小孩后面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边看看这座园林和他长大后有什么不同,边看看周围有没有妖怪。
她没注意到的是,小童的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上掠过。
海棠花树簌簌飘下花雨,亭榭中跪坐着的小童在给池塘中的游鱼喂食。
夜椿懒懒地靠坐树下,刚拿出手机,就听到有侍从过来,“莲少爷,这是您要的果子。”
“放着吧。”
五条莲一步未动,声音飘来。
“是。”
侍从转身要离开,忽然被他叫住,“等等。”
夜椿抬眸望了过去,看到白发小童回首,他望着侍从道:“我想养一条小鱼,怎么可以让她不被吓走?”
他问得认真,圆圆的小脸蛋皱起来,出现符合年龄的纠结。
只是,她?
这个只有手指大点的五条小莲能分清鱼的性别?
夜椿走进亭榭,站在小童身边望翠湖,潭下游鱼嬉戏摆尾,雨珠溅到水面总能将它们惊跑。
“以饵诱之?”侍从犹豫道。
五条小莲望了眼桌上精致的果子颔首,“继续说。”
“再杀之?”侍从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听到这,夜椿抿唇憋笑,鱼都杀了确实不会被吓跑了。
五条小莲平静地瞥了眼侍从,他瞬间低下头,“失言了,莲少爷。”
“你走开。”
五条小莲用奶乎乎的声音下命令,驱逐侍从。
怪可爱的。
夜椿扼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尽管很想揉搓那张可爱的小脸,还是忍住了。
不能被此岸之人注意到。
她在心中不断默念这句话。
侍从退下后,五条小莲伸出没碰鱼饲料的手,拿起一块和他拳头差不多大的果子,张开嘴咬了一小口下来。整盘果子,他只拿了一块。
然后他便转身继续去喂鱼了,夜椿见状,走到石桌前拿了块果子,也往嘴里塞。
只吃了一口,她两眼一翻,扶着柱子,按下呕吐的冲动。
她灵魂差点就又要升天了。
甜……
甜到齁死神了……
每代六眼对甜度都无知无觉啊……这致死量的糖分。
她直起身,偏头望向五条小莲,猝不及防地和他的视线交错,他也在看她,两双眼睛同时瞪得极圆。
夜椿懵了,迟疑着挥了挥手,“嗨?你看得见我吗?”
第63章 六十三个信徒
“右介,我要水。”
五条小莲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一名男性侍从于夜椿身后走出来,她侧眸望着他经过她,呈上一枚精美的茶杯。
原来是在喊他啊。
夜椿飘到空中坐着,一手支着侧脸,双眸注视白发小童,他正捧着茶杯小口喝着,雪白的小脸像团子,长长的睫毛轻颤。
过于可爱了。
她不喜欢人类幼崽,但这孩子就像软糯的大福。
就这么跟着五条小莲,看了他一整天的活动。
晚上喂完鱼的五条小莲会回到主院开始咒术训练。
他看上去不超过四岁,已经能熟稔输出最大功率的「苍」。
除了自身超强天赋,他早午晚都会进行咒力训练。
空暇的时间就是喂鱼,吃甜食。
无趣的一天就这么过了,夜椿躺在房梁上望见五条小莲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小小的身体换上了浅蓝色的和服单衣,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娃娃走到榻榻米前,钻进了被窝中。他抱着木雕娃娃小声说道:“我要睡了,你也快睡吧。”
夜椿歪头望他。
想不到五条小莲还有喜欢娃娃的癖好,还会对娃娃说话。
是因为缺少同龄人的陪伴,感到孤独了吗。
见五条小莲闭上眼,传来猫崽子般浅淡的呼吸声,夜椿从袖子里拿出手机,点进许久未点进去的游戏,往其中输入神力。
……
“你醒了。”
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于夜椿耳畔响起。
她坐起身,拇指人盘腿坐在她对面,身后是参天巨树,周围是千年前的日式建筑。
险些都没能想起来她为什么在这,上次退出游戏前的回忆慢慢复苏。
她拖着体力值快要归零的身体来了薨星宫找到天元,将她游戏里这具身体放在薨星宫,至于高专的授课任务,系统也已经自动更新为由松田阵平和两面宿傩代替她。
信徒的好感度全到了满值,意味着这场信徒养成游戏进入最后的时刻了。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天元,这是最后一次我问你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成功和失败都是五比五。”
拇指人颔首道:“既然是一样的概率赌一把又能怎样?”
“好,现在你可以撤掉全日本的结界了。”
夜椿揉了揉僵硬的后颈,动作和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天元抬手的瞬间,整座薨星宫开始震荡,之前以她为中心支柱的结界覆盖了全日本,这就导致全世界的咒术师和咒灵基本都汇聚在日本。
这一刻,结界瞬间消失。
全日本的咒术师都感应到了这一瞬的变化。
天空蔚蓝,晴光照耀下,路道上行人来往穿梭,大楼上广告正常投放,著名乐队正在筹备开演唱会的大型现场,日本政-府正在和别国于高楼会议室上开展会议……
世界看上去毫无变化。
仅仅在上一秒毫无变化。
下一秒,微妙的地晃后,在地底沉寂千年的薨星宫凭空出现在涩谷最大的广场上。
地面的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亲爱的,我好像有精神病了。”
“没关系的,亲爱的,我好像也有了,我看到有一圈很大很大的建筑……”
“是不是还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
“啊你怎么知道……”
“太好了,原来不是精神病,是世界末日还是外星人占领地球啊,快来吧,这上班的日子我一秒都不想过了……”
这对情侣话音刚落,投放广告的大楼上忽然出现雪花般的卡机。
紧接着大楼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戴着火男面具的少女对着摄像头挥手,视频里的背景似乎是在一间古老的和室中。
“嗨,大家好,我来自2019年。”
“啊对了,这是直播哦。”
从视频出现的瞬间,全日本的电视机、广告大楼都在播放。
技术人员接到上级命令展开紧急修复,但无济于事,他们后台怎么修复都只是一堆乱码。
与此同时的高专,从结界消失的瞬间全员茫然。
他们还在上两面宿傩的咒术课程,突然就感应到了结界消失。
再就是夜蛾正道将他们紧急叫到了教师办公室,一堆学生和教职工盯着电视机播放的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
“是夜椿老师吧……”夏油杰愣愣道,“她不是出国了吗?还有她说的来自未来,还有那场死灭洄游都是真的吗,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吗……”
夜蛾正道凝眉道:“真实性有待考察,现在最严重的不是那件事,是薨星宫转移到涩谷广场了,天元大人的结界也解除了。”
“直接去问问夜椿就好了吧。”五条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悟。如果她是敌人呢。”夜蛾正道叫住了他,“所说的未来都只是为了引起国民的慌乱,前来高专也只是潜伏着为了今天,将薨星宫转移到大众视野下,把咒术界披露,让咒灵滋生得更迅速。甚至,她挟持了天元大人。”
他话音刚落,电视机里的画面就播到了拇指人,她被绑在十字架上。
画面中的少女举着火把,还在笑着说道:“造成那场灭绝性灾难的人就是这位天元大人哦,因为她同化星浆体失败变成了咒灵,啊对了,作为普通人你们还不理解什么叫咒灵,什么叫星浆体吧?咒灵就是普通人日常看不见的存在,但它们却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比如某些超自然事件背后就是咒灵所为。星浆体呢,是活生生的人类哦,所谓的同化类似于吞噬星浆体的存在,以新的躯壳旧的意识活下去。”
“在2019年,天元被操控展开了死灭洄游的结界,诅咒啊都快把日本人灭绝了,当然啦,这样的世界还有普通人拥有了术式。类似于大逃杀模式吧。”
“不信的人有很多吧。我能给你们看看我的记忆哦。”
她抬手,纯白的力量在她手掌间涌动。
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日本国民惊呆了。
“这是什么啊?特效吗?”
“只是整蛊直播的话做过头了吧!”
普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来源的力量,咒术师也不知道。
咒力在他们眼中是黑色的。
纯白的颜色不在咒力的范畴。
她掌中的纯白流光汇聚成一张投影幕布,紧接着上面出现了大片的废墟,尸横遍野,路边是咒术师在猎杀畸形的咒灵,也有咒术师被咒灵吞吃,半具残尸被废墟的钢筋穿透。
望不出城市的原样,只有富士山能让他们辨别出这是东京。
投影到此结束。
少女忽然凑到镜头前,摘下了火男面具,笑吟吟道:“嗨嗨,大家大概都能了解到了那个未来吧,十分钟后我将处死这位天元大人,咒术师们,想要阻止我的话就来薨星宫,杀、我、吧。”
“拜拜!”
她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镜头,镜头被人调整,焦距对准十字架上被绑着的拇指人。
用她教的东西去杀她吧。
这怎么可能做到。
尤其是一年级三人,和她相处最久。
五条悟握紧了拳,嘴唇紧闭,眼部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导致墨镜下滑到鼻梁上,露出一双冰冷的蓝眼睛。
他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突发的梦一样。
明明她是在国外出差,出差时间到了她就会回来高专继续做老师。
现在是什么情况?
毫无征兆的,突兀的,找不到原因的。
“不管未来是不是真的,夜蛾老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薨星宫了。悟说的对,我们有什么应该直说,夜椿老师肯定也是给了一个和我们沟通的机会,不然她就不会给我们十分钟时间了对吧。”夏油杰冷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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