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够用了,陈公公睡一会儿吧,半个时辰后我叫你。”她温声说道,“我在这儿写下北地概况,你对外也能有说辞,便说一直伺候我笔墨就好,便是谁想要找茬,都没法置喙的。”
陈焕心想,郡主可真是思虑周全,都替他找好理由了。
他往下倚了倚,盖着薄被,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枫黎的腿上。
她坐在案前,而陈焕倚在她身边,刚好可以互不干涉又互相依偎着做事或休息。
枫黎对此非常满意,左手落在陈焕脸颊上,拇指抚了抚他的耳朵。
“陈公公真是顺从。”
“唔。”
陈焕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别有意味地低声问道:“那郡主,是奴才听话,还是五殿下听话?”
“……”
枫黎本能地笑了一下,抬眼笑看着他嗔了一句:“听墙角也就算了,明知我拒绝了他,陈公公还要吃他的醋吗?”
很顺她的意,就是醋味太浓了。
碰上谁都要醋一醋。
“奴才就想知道答案,郡主东扯西扯做什么?”
陈焕不太愿意在枫黎面前显出自己的失落、显出他是个不听话的奴才。
但心里又苦涩,总得让他从别的地方开心回来才是。
“自是陈公公比五殿下更合我的心意。”枫黎有些好笑,“这种事都要争么?”
陈焕满意了,往她的怀里蹭了蹭。
没说话,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哼,听起来怪是满足的。
没人看见的地方,唇角往上翘了翘。
五皇子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郡主统领一方,即便性子温和,底色也是强势的,必然不会喜欢时常忤逆自己的人,他该有性子时可以有些性子,但整体上还是要听话才行。
他又把身子郡主那旁贴了贴。
感觉到对方顺着他的动作把他抱得更紧了,心头泛起喜悦。
唔,倒是比他想象中好一些。
郡主虽是不乐意撩开衣裳碰他的身子、不愿意对他真的做什么亲密的事,但至少并不抗拒这些肢体接触啊,甚至他觉得,郡主很喜欢跟他有这样的接触,尤其喜欢搂他的腰。
似乎很久之前,郡主就说过他腰太瘦了不盈一握……
难不成,郡主从那时就觉得他抱起来很舒服么?
他有些欢喜,渐渐压过了方才的失落。
郡主不愿碰他也没关系,那他伺候郡主好了。
反正他学了不少,定会叫郡主满意。
-
怀里的人快要醒来的时候,枫黎就立刻察觉到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陈焕动了动身子,睫毛轻轻地颤。
入宫多年,他早已养成了睡着也不会乱动的习惯,从睡下开始,直到此时渐渐苏醒,基本没有动弹过身子,也就是她写累了,想要放松放松的时候就搂搂他的腰,这才让他变了动作。
而被她触碰时,他就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一般,说不出的听话。
她想抱就抱,想摸便摸了,他都睡得那样沉。
给她一种,陈焕异常信任她的感觉。
这让她十分开心。
她的手就放在陈焕的脖颈上,察觉他醒了就摸了摸他的喉结。
太监的喉结普遍不像普通男人那般明显,只是微微凸起,只有在……
他仰着头细喘的时候,才会非常明显。
她不动声色地滚了下喉咙。
手指从他脖颈处往上,快要触碰到那对薄唇时,被他轻吻了吻。
她心头一跳,承认自己被撩拨了一下。
低头,就瞧见陈焕微微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他看起来睡得很满足,就这么依偎在她怀里,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
这“动了动”八成是无意识的,但在她瞧来……
就是故意蹭她。
有种特别喜欢她依赖她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
她要每天早晨都看着陈焕在她怀里醒来。
“郡主。”
陈焕才醒,嗓音沙沙的,还带着睡意。
余光瞄见窗外的光线,一顿,立刻醒来了不少。
他想起身:“郡主,奴才这是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而已,没关系,在躺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写完了。”
枫黎按住他的腰,不让人随意乱动。
陈焕没再固执地起身。
还喜悦地翘了翘唇。
唔,看来郡主是真的很喜欢抱着他啊。
但这个姿势躺久了,他觉得不太舒服。
于是翻了个身。
不翻身还好,这一翻身,就立刻看到——
绪白正在案前伺候笔墨,一双眼睛愤愤地直勾勾瞪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控诉他竟然对郡主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丑事;
又像在斥责他竟然放着郡主一个人伏案奋笔疾书,自己却睡得那么香。
陈焕从没想过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更没想过就这么被人明明白白地瞧见了自己睡在郡主腿上的样子,而且,他刚刚还那么赖着郡主。
身上的血液因为过于害羞,“腾”地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脑袋上。
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可郡主在做正事,他不好立刻骂骂咧咧地发作。
更何况,要是在绪白面前发作,与郡主娇嗔……
一个是更丢人了,另一个是,绪白瞪他的眼神更要变得愤怒了。
他立刻翻身回去,背对着绪白。
手指摸到枫黎的后腰上,先用力掐了一下。
但还是没舍得太过分,又轻轻拧了一下。
他听见郡主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
脸更红了。
他真想立刻揪着郡主的衣领骂人,也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往后陈公公与我接触只会越来越多,难免叫人瞧见,陈公公这么害羞可怎么行?”枫黎笑着摸了摸他的背脊,“不过是靠着我睡一会儿罢了,又不是什么旁的。”
“……”
还想有什么旁的!
陈焕心里骂。
但骂完一句,又是一顿。
等等,郡主还希望能有什么旁的?!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那股气焰因为想到些有的没的,又偷偷地落了回去。
他借着绪白看不着郡主身后,伸出手臂,小心地搂住枫黎的腰。
“好了,应是没什么遗漏了。”
枫黎将自己写的内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仔细回顾北地的点滴,确定没有错误和遗漏之后,将纸张好好地折起来收好。
她吩咐道:“绪白出去休息片刻吧,我有话与陈公公讲。”
绪白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家郡主怎么会瞧上一个阉人。
早就感觉到陈焕与郡主之间有些奇怪,但实在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就算陈总管模样是不错,的确有几分姿色,可谁不知道阉人与正常男子不同,下面是受过一刀的,根本就……怎么还伺候到榻上去了!
郡主定是受了陈焕的蛊惑。
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勾到郡主的。
他们家郡主怎么也应该叫哪家名门望族的听话小公子入赘才是!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她才一进屋时,就已经劝过郡主,却根本拦不住。
跟郡主相处多年,她知道郡主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于是,只能气愤地多瞪陈焕两眼,并在心里祈祷郡主能早日脱离陈焕的蛊惑。
她不太甘愿地欠了欠身:“是,郡主,我先出去了。”
临走前,没忘了盯了下陈焕的后脑勺。
房门关上,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陈焕这才起身,脸上的红润还未完全褪去。
他问:“绪白姑娘十分关心郡主,叫她知道郡主对奴才如此……会不会反而对郡主不太好?万一坏事,怕不是小事了。”
“我已经被留在宫中,绪白知道我的处境,也知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而关心则乱,况且……她又不傻,之前那么多天早已感觉出不对来,比我们刚在一块儿就告诉她更能接受,如今她彻底知道了,也好叫她与你通气,有什么事,相互搭配着圆回来。”
“也是,都依郡主的安排。”陈焕看向桌案,“这些……一会儿奴才奉到皇上面前?”
“嗯,有劳了。”
枫黎将手搭在纸上,指肚轻轻拂过一个个字迹。
每个字都是她沉浮多年对北地留有的记忆。
陈焕见她沉默,也跟着沉默下来。
他扫过眼前人沉静而略带怅然的神情,心脏叫人挤了一下。
他明白,郡主一直想回去。
不止是因为这次的战争,更是因为她热爱自由,也爱着那片土地。
对她来说,出生的京城只是他乡,而北地才是故土。
他张了张唇,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有些残忍的问题。
“郡主直到现在,也从未想过留在宫中吧。”
“是啊。”
枫黎不假思索地叹了一声。
答得干脆。
若问她真心,她没有一刻、哪怕是一个瞬间,想要留在京城。
她连想都不需要想,第一选择就是要回到北地。
而陈焕为此鼻尖一酸。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分明方才还在因为郡主对她的好而开心、羞涩,此时却变得难受。
郡主回答的太干脆了。
他知道郡主是将军,她心系北地百姓与将士,她肩上扛着责任,她有许多人都比不上的大爱,也知道她对北地的感情,知道她不羁的志向,知道四四方方的宫中根本容不下她。
郡主跟他这种这辈子就只能困在宫墙里、只求小情小爱的阉人不同。
他早就知道这些,也越发明白这些。
所以他不奢求自己能在郡主心里排第一位。
他早就知道他排不了第一。
他就只是……
就只是希望郡主在面对他时,能有一丝犹豫罢了。
他只要那一点点犹豫。
不过如此。
“郡主,时候不早了,奴才在郡主这儿待得太久总归是不合适。”
陈焕起身,压下心头隐隐的苦楚,面色如常地理了理衣裳。
他双手捧起郡主理好的纸卷:“奴才这就去面见皇上,相信有郡主相助,大殿下他们必定可以旗开得胜,一举击退敌人。”
枫黎也知道他待得时间不短了。
她点头:“好,去吧,日后自己注意休息,别那么累。”
“好,奴才都听郡主的。”
陈焕离开之前,有点儿想亲一下郡主。
但想到郡主毫不犹豫地选择北地,就一阵委屈和生气。
他咬下嘴唇,到底还是没去索吻。
他有些赌气,不想让郡主觉得自己有那么、那么、那么地依赖她。
出了殿门,就发现绪白正在一旁。
她面色不太友好,一看就知道还在因为他生气。
“陈总管真是厉害,我倒不知,陈总管还懂得勾引女子,竟然把我们郡主都勾去了。”
绪白越说越是生气,郡主过去定力那么好,从未对谁动过心。
陈焕就算是总管,就算受皇上信赖,就算模样尚可……
可怎么能配得上她家郡主啊!
他们郡主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性情飒爽、北地没有人不喜欢。
郡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陈焕心里正难受呢,这会儿还要被咄咄逼人,更是不爽。
他眉眼一厉,故意气绪白,拿腔拿调道:“咱家就是爬了郡主床,你能怎么样?”
绪白一听“爬床”二字,脸不由得发红。
她磕巴了一下:“你这……满嘴龌龊之言!”
陈焕低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拿眼角斜斜地睨她。
他有意说得夸张,得意洋洋道:“郡主喜欢咱家,宠着咱家,乐意将咱家唤到榻上去伺候,你若心有不满,就与郡主说去,与咱家发火什么用?又不是咱家逼着郡主宠的!”
绪白心里也清楚,都是郡主自己的选择。
但郡主选择前,陈焕必定勾引了。
她气的牙直痒痒,按捺住火气,学着陈焕阴阳怪气道:“呵,谁能想到,堂堂陈总管竟是用这种法子叫人消火的,真是……啧。”
49/74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