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娘早就忘记撕扯小赵的事情,惊喜交加的回身就想去抱儿子,结果被陈安安一把按住了手。
“现在先别动,孩子是不是有羊角风?”
大勇娘一听,更加信服,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孩子有羊癫疯,时不时的发作。”
“先把孩子抬到我屋里去,我给孩子扎一下针灸能够给他缓解病情。”
陈安安看了一眼,离得最近的只有自己家。
大冬天总不能在这里给孩子脱衣服针灸,针灸完了孩子估计也得着凉。
众人一听,急忙纷纷搭把手抬着孩子进了陈安安家里屋。
陈安安一把扯过了崭新的褥子就铺了上去,那态度一点都没犹豫。
其它人看到这一幕,犹豫一下。
这个陈安安生个火都得把自己全身上下包起来,没见过带着手套生火的。
这还是那个看起来娇里娇气的女人?
孩子现在口吐白沫,躺在人家的新褥子上面,肯定得糟蹋,要是他们恐怕也得犹豫一下。
孩子放在上面……
陈安安却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哪位大姐先帮个忙,去烧点儿热水,我给孩子针灸,你们给孩子做一下清理。”
陈安安找不到软木塞子,也找不到纱布,孩子现在抽搐的样子,害怕咬伤自己的舌头。
陈安安只能硬生生的把自己两根手指头插到了孩子嘴里。
浑身颤抖还口吐白沫的孩子,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一旁的大勇娘都有点儿替陈安安疼。
“大夫,我来!用我的手,你那双手还要治病呢。”
陈安安点点头,大勇娘的手指代替了自己的手指,她急忙从行李里翻出针灸包,多亏原主是学医的。
这个东西随身携带。
咱可是中西医结合,哪方面都算是专家。
第5章 穷讲究
“这不是傅队长家?那妹子你是傅队长的爱人?”
大勇娘猛然之间醒悟过来。
“对,我是傅队长的爱人,我叫陈安安,你可以叫我小陈。”
陈安安拿出酒精给银针消毒。
剩下两个跟大勇娘相熟的,留下帮忙,正好去厨房烧水。
“咋回事儿?不是听说傅队长的爱人是个城里女人特别娇气,还穷干净,特别嫌弃傅队长!”
“你声音低一点儿。让小陈听见了怎么办?
我瞅着小陈不像那样的人,你看和和气气的,而且挺身而出,见义勇为。”
“我也瞅着不像,可是咱队里传的厉害着呢?”
“听说这个女人根本没想和傅队长好好过日子,每回傅队长回去都折腾着要闹离婚。”
“我也听说了,说是傅队长的这个爱人在外面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当时我还替傅队长打抱不平。”
“可是现在瞅着小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刚见第一面,你能看出啥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还是多看看好。”
“傅队长那人多好呀!我家刚子当时得了大脑炎,就是傅队长连夜背着送到医院去,要不然人都没了。”
“希望傅队长能娶个好媳妇儿,知冷知热的,别再苦着自己。”
“这个陈安安一看就是个娇小姐,你没看见她今天把厨房差点点了,还有你看她那一身怪模怪样的衣服。”
“和咱不是一路人。”
“行了行了,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烧水。”
…………
陈安安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大家嘴里那个水性杨花不想好好过日子的队长媳妇儿。
正在专注于自己手底下的工作。
“小陈,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孩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这里离医务室还有二里地。等到了孩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气儿。”
“我刚才实在是慌了神儿。”
“大姐,你先别说话,让我认真的找准穴位。”
陈安安温和的说道,那镇定又冷静的语言,立刻安抚了眼前有点慌的打哆嗦的大勇娘。
“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眼看着孩子后背上扎上了十三根针,能看到孩子渐渐平静下来。
浑身抽搐哆嗦已经消失,最明显的是大勇娘能够感觉到儿子咬着自己手指的力度渐渐的松懈下来。
脸上表情高兴的都掩饰不住,她激动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感激陈医生。
儿子的情况她最熟悉,这么多年,每一次没有几个小时,根本缓不过来。
而且那都得送到医院打吊针才行。
“好了,需要半个小时。”
陈安安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脸色苍白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多亏旁边的一位大姐急忙扶住了她。
“小陈,你这是怎么了?”
陈安安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大姐的手,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可能有点饿了,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就好,不用管我。”
眼前发黑,明显是低血糖。
旁边的大姐笑着说道。
“小陈,坐火车刚来,肯定还没吃,没喝。这就忙着救人,能不头晕才怪。”
“我家有刚蒸的馒头,我去给你拿两个。”
没等陈安安拒绝转身就走。
“大姐,不……”
大勇娘看着儿子这会儿呼吸平稳,而且也不口吐白沫。
终于算是缓过来精神,才能注意周围的一切。
“陈医生,谢谢你,你可是个能人,你别管了。
桂枝是我们家邻居,我们俩关系好,她家刚蒸的馒头,你垫一垫也好。冷锅冷灶的也来不及做。”
陈医生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这会儿在大勇娘眼中,陈安安仿佛像是天上降下来的菩萨。
别说两个馒头,现在把自家肉割给陈安安都乐意。
“大姐,你别这么说,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不兴收礼的。”
这么多年给医院的病人做手术,都没收过红包。
“小陈,你这就拿我们当外人。
这哪叫收礼啊?就是去医院看病,难不成不得要个挂号费,看病费用啊?
更何况你救了我们家大勇的命,俩馒头算啥呀?
就算是街坊邻居,难不成你吃一个馒头我们还能说啥?”
厨房里烧水的嫂子已经用脸盆,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小陈,热水烧好了。我来给大勇擦洗一下。”
把水盆端过来,还顺带着用手在水盆里搅了搅。
陈安安看了一眼嫂子那黑漆漆的手,甚至指甲缝儿里都满是油垢。
“嫂子我这里有香皂,你拿香皂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照我这个样子洗。”
陈安安用标准的洗手程序演示给眼前的大嫂看。
大嫂脸都黑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角。
“小陈,你这也太穷讲究,洗个手还有这么多花样,行了行了,那我不管了,还不行。”
“大勇娘,交给你吧,我回了。
说的俺们乡下人连个洗手都不会。”
“真是的,啥人呀?”
大嫂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陈安安的手僵在当场。
大勇娘急忙说道。
“小陈,你别介意。俺们都是乡下出身,不会你们那一套。要不你教教我咋洗手?”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等到跟着陈安安洗完手,连大勇娘心里都不由得暗暗嘀咕,小陈也太讲究了。
可又不好说啥。
半个小时之后,大勇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缓了过来。
12岁的孩子看起来有些羞涩,这会儿把衣服穿好。
“大姐,孩子这情况多久了?”
陈安安一看到病人就没办法抑制住想要给人治疗的决心。
“这孩子从八岁上被家里的狗咬了之后就吓出了这个毛病。”
大勇娘叹了口气,轻轻的用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大姐,每隔三天你带孩子过来一趟,我给孩子扎针,孩子这情况不是先天的,是能治的。”
陈安安自家的追风十三针那可是祖传的,是自己爷爷的爷爷祖祖辈辈宫廷御传下来的古老针灸术。
对于这个羊角风还是有信心可以治疗。
大勇娘一听,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看了不少大夫。
所有大夫给他们答复都是这病不好治,恐怕要跟孩子一辈子。
孩子有这个毛病,哪个当父母的能不着急?
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孩子身上。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现在新来的傅连长的爱人居然说能治。
“小陈,真的能治吗?”
“大姐,您放心,我说能治一定给您治好,不过时间比较长,一共要需要扎三个月的针。
孩子可能有点受罪,你们得给孩子做好思想工作。”
针灸又不是神术不可能一下子把病治好,而且这个治疗的过程漫长而又痛苦。12岁的孩子就怕受不了。
“不怕!遭啥罪我们都不怕,只要能治好,你放心,小陈,我们家儿子很听话的,你咋治都行。”
大勇娘拉着孩子就要给陈安安跪下。
“快,快给陈医生跪下磕头,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大勇。”
孩子被自己娘拉扯着,立刻跪倒在地。
陈安安急忙把孩子拉起来。
“大姐,你别这样。
孩子刚刚病完,身体还虚弱,我给孩子扎了针,不能受风,带着孩子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啥我都听!”
大勇娘这会儿已经有点儿语无伦次。
陈安安把自己的棉被给孩子包上,让大勇娘和邻居把孩子先抬回去。
把人送走,陈安安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手绢里包着的两个热腾腾的窝窝头。
陈安安咽了咽口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差一点卡在嗓子眼儿噎着。
喝了好几口水,才终于把那口窝窝头给咽了下去。
第6章 俺都不会洗手了
陈安安咳嗽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窝窝头。
这和她想象中绵软甜香的窝窝头味道一点都不一样,这个窝窝头咬起来非常粗,嘴里嚼着仿佛是沙子一样。
一点儿都不甜,又干又涩,还带着一点儿苦味儿。
一时之间窝窝头都不香了。
陈安安也知道,这会儿要是不吃就只能晚上饿着肚子。
这可是七零年。
陈安安咬了咬牙,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小口的咬着窝窝头。
逼着自己咽下去。
明天无论如何她也得自己生火做饭。
今天她看到了家里也有细粮。
就算是蒸二合面儿的馒头也比手里的窝窝头强。
咬着牙吃下去大半块窝窝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陈安安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天都黑透了。
人生地不熟能是谁呀?
“谁啊?”
“陈医生,我是翠芬,就是大勇他娘。你快开门!”
陈安安急忙出去开门。
一开门就被大勇娘塞过来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这是新被子,你都来不及盖,就给我家大勇先盖了。
俺们不能不懂礼数,还有小陈这是我现煮的鸡蛋,一点儿心意。”
热乎乎的一个包袱塞进了沈安安的怀里,能摸出来是刚出锅的鸡蛋。
“翠芬嫂子,这可不行。鸡蛋给孩子留着补补,我用不着。”
陈安安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个年月鸡蛋是金贵的东西,谁家都舍不得吃。
“你可别推了,你再推,嫂子可生气了,好了,你赶紧锁门,回去睡吧。”
“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吭声气,我家就在前面第八家,可别不好意思。”
翠芬嫂子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生怕陈安安把鸡蛋又给她塞回来。
安安叹了一口气,一看这就是质朴的人。
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是人家恨不得把心掏过来。
正准备关门,却对上了对门儿一双嫉恨的眼睛。
是今天差点和大勇娘打起来的小赵。
大概是感觉到偷看被人抓了个正着。
冷冷的哼了一声。
“哼!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称医生?也不怕治死人!”
砰的一声关上门。
沈陈安安有点莫名其妙,对面的这个小赵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又没仇没怨的,可是看小赵的表情,对自己可是非常有敌意。
陈安安把门关好,拿着东西回屋,又把屋里的门也关好,这天气可真冷,天黑之后温度降的更快。
陈安安给屋里抱了一些柴。
给土炕里又添了一些柴。
这一次是小心翼翼。
如果连住的房子也烧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辩解,自己不是诚心的。
被子放到了炕上,打开那个小包袱,里面放了十个鸡蛋。
热乎乎的,看的人心里都有些温暖。
陈安安咬了咬牙,鸡蛋都煮熟总不能再送回去。
就当自己收了诊疗费。
还是没忍住,剥了一个鸡蛋吃了下去,没想到就这白水煮蛋,居然吃起来感觉异常美味。
其他的鸡蛋包好直接放在了柜子里留着以后吃。
陈安安觉得自己仿佛有了守财奴的气质。
累了一天,这会儿真的是缓不过来精神。
简单的洗漱之后。
陈安安倒在被窝里睡的死沉。
睡梦里居然梦的都是洗手。
梦里今天对自己横眉立目大嫂摁着自己要求洗了一遍手,又洗一遍手。
金大军在屋里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听媳妇儿说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后背的冷汗都吓出来。
金大军生了两个闺女,才生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两口子是当成心肝肺的疼。
可是自从孩子有了这个病根儿,两口子想了多少办法都没办法。
“我听队里都说队长的爱人是个城里的姑娘,听说出身不一样,好像和小赵儿一样,瞧不起咱们这些乡下人。
还听说跟队长感情不好,成天闹腾。
没想到都是瞎说。”
“那些老娘们儿的话,你也能信啊。我就看着人家陈医生人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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