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若菱怔怔看了她片刻:“我倒有些羡慕你了。但是这些话就不要再和第三人说了。九曜伋是无根基,可他到底是天帝的儿子,如今连天后都无法与天帝抗衡,你要是真把他搞死了,你家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我知道。”元琼音嘿嘿一笑,刚才的杀气荡然无存,“杀他只是最后一步,我可不想把自己赔进去。”她扬起拳头:“我是要让他知难而退,让他知道,娶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还有就是,若菱姐和我说了真话,我当然也不会隐瞒若菱姐。”元琼音握住左若菱的手:“天界的女仙不多,我希望若菱姐好,若菱姐当然也希望我好,若菱姐,你说是不是?”
“是。”左若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回握:“日后琼音妹妹成了元家的新掌门,我必然备下重礼恭贺。”
元琼音笑嘻嘻地收回手:“我爹尚在壮年,若菱姐说这个就太早了,但要真有那么一日,若菱姐必然是我的贵客。”
元琼音在左若菱租住的宅子里住下来,她好似真是来凡间玩一般,每日出门上街,总能拎回一串东西来。
空蝉境听宅子里的侍女说,元琼音还天天扮作男子去青楼里寻欢作乐,他们对外称是兄妹的关系,侍女便向空蝉境告状,说元琼音的行为不妥当,有损女儿家的名节。
当天晚上这话传到元琼音的耳朵里,元琼音毫不客气地把多嘴的侍女赶了出去。
两人对外称是兄妹,实际上并不熟悉,空蝉境也并不想管元琼音的事情,谁料元琼音主动找上门来:“我最近在烟花场所听见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仙子请说。”
“前朝并没有晋成帝。”
“前朝的历史被修正过。”空蝉境神色不变。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位晋成帝的陵寝位于何处?”元琼音逼问道:“就连若菱姐也不记得修正之前的记忆,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又用什么样的办法骗取了若菱姐的信任?若是我没记错,你并不是出身四大宗门的人,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派……”
“即使是小门小派,也有其生存之道。”空蝉境往后退一步,侧身躲过,“若菱仙子选择相信我,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琼音仙子不肯信我,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谁?”
空蝉境没想到短短几日内元琼音就能打探到这么多消息,她显然早有准备。
无奈之下,空蝉境撒了一个谎:“在入天界之前,我是晋朝人,是皇宫中的一位宫人,因目睹神降世而心有感悟,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走上了修仙之道……”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有说服力,元琼音隐晦地打量他:“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知道这么多。”
元琼音态度大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倒是个人才,有没有考虑到我元家门下?”
空蝉境:“?”
元琼音兴致勃勃地推销起来:“三封山你知道吧?那一片都是我元家的山头,矿产丰富,资源取之不竭,而且对门下弟子极其大方。我们元家是最讲究人人平等的仙门,只要你有本事,我们就给机会,不像其他几家,任人唯亲,而且你知道我们元家是唯一一个男女皆可接任掌门之位的门派,我,元琼音,现任掌门之女,以后的掌门不是我大哥就是我,我大哥么,是块朽木,爱上了魔界的妖女,所以说这掌门之位我还是有很大竞争力的……”
空蝉境有些迷糊:“所以琼音仙子想说什么?”
元琼音气得拍了他一下:“就是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招募,我以后当了掌门,肯定不亏待你!”
元琼音觉得空蝉境有些本事,能从凡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心智毅力自然不用说,最妙的是他没有被任何一个大宗门收入麾下,背景干净。
哎,她一个女仙,想要悄悄地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也不容易,更别说她爹还想把她嫁出去。
空蝉境婉拒:“多谢琼音仙子好意,现在的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并无另找山头之意。”
元琼音问:“你那师门叫什么名字?我改天问问你师父,要不要来投奔我们元家?”
“别着急拒绝。”元琼音扔了一个信物给他:“这年头小宗门不好混,万一哪天需要呢?”
第59章
空蝉境不明白元琼音态度大变的原因, 但他知道元琼音家世优渥,不可轻易得罪,委婉道:“师父于我有重恩, 元家确实是人人都想进的大宗门, 但在下志向不高, 没有远大的抱负, 偏安一隅即可。”
他侧身一躲,不敢要元琼音的信物, 反倒对她避之不及,匆匆告辞后就离开。
“你这是何用意?”左若琳看她盯着空蝉境的背影, 提醒她:“男人空有皮囊是没用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将来要做掌门,我的夫君不必出身名门,只需事事听从我……”
左若菱愕然,细想之后又有几分羡慕:“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居人之下。”
她没有元琼音那样强大的靠山, 所以她必须救萧元白,借助萧元白来完成自己的理想。
这段时日,左若菱和空蝉境在打探有关皇陵的消息,元琼音继续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每日在京城中花天酒地, 还成了有名的“风流浪子”。
她毫不要脸地和左若菱吹嘘道:“若我生作男子,必然比天底下的男子都要好!”
左若菱对她那些事略有耳闻,却不太赞同她的做法:“凡人女子本就辛苦, 你何必让她们雪上加霜?若真叫别人对你死心塌地,你这一回偷渡凡间, 还要惹下业债。萧元白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 你胆子太大!”
“那萧元白必然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情,我又没有!我不过是知道这些女子心中想要什么, 让她们做了一回美梦……”元琼音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也不算全无收获,我打探到一个消息,皇城中确实有一件宝物,皇帝准备拿出来当彩头,听说价值连城,不少人都猜和皇陵中的稀世珍宝有关。”
“彩头?”左若菱问:“为何事设了彩头?”
“为这桩宝物。”元琼音兴致勃勃地说:“若菱姐,你说,我去试一试如何?”
左若菱提醒:“要是你被天道抓住,你恐怕就要输给你那个爱上魔道妖女的大哥,就要被你爹嫁出去了。”
“我不用法术!”元琼音自信地昂起头:“修仙之人怎可全然依赖术法,我元家的练体之术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左若菱拗不过她,只好请空蝉境帮忙看着:“她脾气急躁,然而她真闯下了什么祸,我们三个一起倒霉,可否请你帮我一起暗中看着她,也别叫她受伤太过,她是被家中长辈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不可叫她面上太过不去……”
“我怎么觉得你反而希望她吃个大亏?”
在左若菱生气之前,空蝉境及时打住,“是我失言了。”
左若菱看着他远去,脸上淡淡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她并没有完全信任空蝉境,又时常会为他敏锐的洞察力而感到胆战心惊。
她有些羡慕元琼音,既想看她得偿所愿,又想看她伤心失意。但说到底她们的利益不冲突,左若菱也没兴趣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左若菱叫空禅境去保护元琼音,哪里知道元琼音一路打进决赛,成了最后的头等。
左若菱听说这事的时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人间的男子如今废物成这种模样了?”
“一则是他们废物,二则是我厉害嘛!”元琼音边说边比划:“最后一场,他还想算计我,手段龌龊下流卑鄙,可惜实力不如我,一切只能枉然……”
“因我得了第一名,人间的皇帝还说要封我当将军呢!我可不要当将军,我和那皇帝说,只要把彩头给我就好了!”元琼音骄傲地像开屏的孔雀:“我赢了好丰厚的彩头,等会儿他们就把东西送过来了,皇帝还邀我去宫中作宴,一定是觉得我少年英雄,前途无量!”
左若菱迟疑:“琼音,你确定没人看出你的女子身份?”这怎么听着像老皇帝要选妃呢?
元琼音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我有这个,那些凡人怎么可能识破我?”
这件传女不传男的护身符是个防御性的法器,其主人可随心意改变自己在外人眼中的样貌。
只是元琼音并不知道,这件法器乃是合虚山主送给她曾祖父的定情信物,其作用也颇为暧昧,方便两人私下约会之用。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皇宫里来人了,元琼音美滋滋地去接圣旨,却得到一晴天噩耗:
“赐婚?给谁?”
“驸马爷您糊涂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当然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太监的嗓子掐得又尖又细,叫元琼音的脑子嗡嗡得疼。
“这人怎么能做东西?”元琼音不想接旨:“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公主,我只是一介草民,还请公公回去谢绝陛下的好意……”
“诶哟!奴才都到这儿来了,圣旨已经下了,大街小巷也传开了,驸马爷莫要说气话,这将圣上的面子往哪儿搁?”
元琼音看了一眼左若菱,对方将目光挪开,大约是说:你惹出来的祸事,我可收不了场。
元琼音十分郁闷:“公主也愿意?我与她素未谋面,又是一介白身,陛下不觉得委屈公主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驸马爷年少有为深得陛下看重,正是郎才女貌,怎么会委屈呢?”
太监捏着嗓子笑:“公主听说了驸马爷在宫外以一挑十的英勇,也颇有赞许,特命奴才带来一件礼物。”
元琼音掀开红布一看,竟然是一件香囊。
元琼音:“……这是否太快了一些?”若不是她身上没什么东西可算计,她真觉得皇帝和公主联合起来要挖她的心,挖她的肝呢。
“驸马爷接了旨,且安心等着吧。陛下皇子虽多,公主却只有这一位,要不然也不能破例答应公主以武招亲,公主性情娴静,秉承先皇后之遗风……驸马爷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元琼音张了张嘴,嗓子哑了,这公主再好,她也娶不了,何况你们以武招亲怎么不早说?
宫中来人走后,元琼音探坐在椅子上:“完了,这下被强买强卖了。”
“可是我不想娶公主。”元琼音突然看向空蝉境:“公主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要不然你假扮做我如何?”
空蝉境淡淡提醒她:“要是我和公主成亲,只怕天雷劈下来,我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
天规是有漏洞的,比如元琼音和公主成亲就没事。
“看来天道也是个不知变通的老教条。”元琼音口出狂言:“谁说女人和女人之间不能相爱?我瞧若菱姐就比这天界的绝大部分男子要好。”
左若菱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脸色通红,像是被她的话噎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娶公主,岂不是误了她一生?”元琼音看看空蝉境,又看看左若菱:“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左若菱清咳一声,缓缓坐下:“若我们还想追查下去,便不能一走了之。”
空蝉境比左若菱更冷静:“既然你有护身法宝,在外人眼中,你与男子无二,只要不与公主同房,没有人会识破你的身份。你若真成了驸马,反而有助于我们拿到皇陵的布局。”
元琼音不可置信:“你们两个的仙者仁心呢?”
“大不了下一世补偿她。”左若菱果决地说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她这一世嫁别人就比嫁给你好呢?到时候我们事成你假死脱身,公主孀居,未必是一件坏事。”
“歪理邪说。”元琼音仍然不肯:“我要去找公主说个清楚,她难道对于嫁一个陌生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第60章
元琼音和左若菱意见不同, 不欢而散。
“我又不要救萧元白,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元琼音连夜跑了,她不能动用法术, 便和普通凡人无异。但至少她可以偷偷跑掉, 也不用担心会连累所谓的父母亲族。
她似乎忘了左若菱和空蝉境还在京城里面, 换了张脸继续潇洒自在。
她常住在一家酒楼, 旁边便是市集,到了晚上华灯初上, 可以从楼上看见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当然价格也不菲,从没吃过苦头的元琼音花钱如流水, 等到老板催她交钱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银俩已经用完了。
“我才住了三天!”元琼音也不傻:“你家莫不是黑店!”
“天子脚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老板笑眯眯地把账单列给她看:“咱们这座天香楼位于整个京城最值钱的地段,何况这几日客人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天香楼来来往往的贵客不少,我们又怎么会自砸招牌?”
“那我不住了!”元琼音气势汹汹, 拔腿就走。
“客人留步,客人若要走,也要把帐结清了才好。”
元琼音明白了:“你们是家黑店!”
“客人这话就不对了,吃饭付钱乃是天经地义, 咱们这天香楼历史已久, 得过太祖皇帝的亲口赞誉,从来不差客人。”
元琼音懂了,原来是一家有背景的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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