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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恶魔大概从小就觉得打人是一种天赋吧。
所以，他不光打自己这个哥哥，也打妈妈。
此时，他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被他爸爸打。妈妈又躲起来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躲腻？
肖奇忽然升起一种空前的报复欲。
既然弟弟这么恶魔，彻底毁掉好了。
他摸到了菜刀。
他太瘦了，但是个子还是有的。
他狠了心，闭着眼挥下去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不知道多少下。
他听见了尖叫。
那是弟弟的。
然后又有一声，是妈妈的。
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自己握刀的手，全是血。
然后是妈妈的尖叫和弟弟的大哭。
他快意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就冲进了茫茫的雪夜。
三娘看完，轻轻挑眉。
真是个小可怜。
肖奇醒来后，就被送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自首去了。
不过，有张正气打了招呼，自然没受什么罪。
他被关了起来。
他是自卫过失杀人。又是个未成年，并且多年遭受家暴。
虽然妈妈不肯作证，但是他身上至今还有伤痕呢。做不了假。
奶奶也承认多年来一直能接到他求救的电话。
所以，虽然也需要进少管所关半年，但是毕竟只有半年。
只是，出来后，他也不愿意跟着妈妈了。
后来，爷爷奶奶不知怎么良心发现，还是把他接回去了。
肖奇变得沉默，只是安心读书。
换了学校之后，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了。
他勤快又努力。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这里，也不是他家。
他现在没有家，只有努力才会有。
这些话，是那一天早上，那个漂亮姐姐说的。
她说十四岁到十八岁，也没多少年。总不会比你遭受家暴的那几年难熬。
读大学之后，你就可以自己赚钱存钱了。然后独立生活。
不再需要依靠别人。不再需要别人给你一个家，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家了。
所以，十五岁的肖奇在努力。
十六岁的肖奇也在努力。
十七岁的肖奇依旧努力。
终于过完了十八岁生日的肖奇，更加努力。
三十岁时候的肖奇，给了爷爷奶奶二十万。笑着对他们说，谢谢你们供我读书。现在，我要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的爷爷奶奶已经不再是过去伤害他抛弃他的老人了，可他却始终也不会忘记当年。
他又给了妈妈十万块。
告诉妈妈，当年你带走的是我爸爸的买命钱，现在，是我还你的生育之恩。
他没管妈妈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知道，那是他那个恶魔弟弟做的。
肖奇还想去当年那个小饭馆，一如读书那些年，他常去路口看一看，似乎看一看，就又能生出无数的动力。
不过这一次，他没敢去，他怕看不到。
就叫那小饭馆一直存在他心里吧。
然后，他去了机场。
机场有个人等着他。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人，他笑容包容又温柔。他的手掌温暖有力。他伸手，那人就将他的手抓在手心。
令他觉得无比的安心，无比的放松。
他会在他加班的时候替他准备好夜宵。
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温柔的开解。
在他做恶梦的时候，哄着他入睡。
他太害怕再受伤，所以迟迟不肯接受。那人也耐心的陪伴他多年。
现在，他要走了，离开这个繁华的城市。
奔赴远方。天高海阔，而自己而活。
至于过去，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第290章 水煮牛肉
这几天，薛冲没什么事，每天就在无味馆里。
反正他不上班也没人管，大家都要求着他千万不要辞职呢。
毕竟就算是总局老大也就是个八百年的章鱼。还是个外籍。
咳咳，所以一千多岁的树祖宗，那还能不香？
所以没事干的时候，要翘班，就翘班呗。
无味馆里，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大概是时间长了，人的生意好了，鬼魂的生意也就好了。
三娘与薛冲正在一起看韩剧，虽然看的小将军满眼都是泪。嗯……困的。
“小将军不喜欢？”三娘挑眉。
“喜欢喜欢。”薛冲忙道。
“喜欢谁？那个长头发的美女，还是这个短头发的？”三娘继续问。
“呃……我主要是喜欢陪你看剧，喜欢你。她们不好看。你好看。”薛冲抱住三娘：“娘子不要吃醋，你最好。”
“好吧，奖励你。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三娘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问。
薛冲哪里还记得吃什么，把人抱住就亲上去了。嘀咕：“先吃你。”
三娘不给吃：“冬天没心情。还想瞎折腾，晚上再说吧。”
薛冲郁闷。
“给你做肉吃吧。”三娘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给你做个水煮神牛。”
“噗，叫咖喱牛听到要吓死。”薛冲就抱着三娘起来，往厨房去。
“帮你做。”
三娘就叫他焖饭。
三娘把牛肉拿出来，切了一块里脊肉洗干净。
逆着肉的纹理切成薄片。加上生抽，淀粉，鸡蛋清，用手抓匀。腌制起来。
干红辣椒切丝，辣椒酱预备好。
锅里放油烧热，下花椒干辣椒丝炸香。捞出来丢掉。
然后放入辣椒酱炒出红油，下一些蒜蓉。姜丝来炒香。
倒入高汤，等大火烧开分散将牛肉撒进去，先不要动，免得脱浆。
生菜洗好摆在大碗里。
牛肉变色后，就赶紧倒出来。把葱末和蒜末洒在上头。
再滚一勺油，把花椒辣椒炸开，浇在蒜末上头就好了。
鲜香美味，叫人食指大动。
三娘还顺手做了个手撕包菜。
其余的菜就是胡惜做的了，大家刚吃完饭，才倒上茶。就有女鬼上门来了。
那女鬼脸色苍白，站在了三娘他们跟前：“请问，龙老板在吗？”
“找我？”三娘问。
“听说，只要肯出价，您就会满足鬼魂的愿望。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三娘看这个女鬼，她死于意外。大概是淹死的。
“我……说来，您可能会笑我。”女鬼自嘲一笑：“我想，把我的故事都告诉您。还想求您替我告诉一个人一句话。”
三娘笑了笑：“坐吧，我这个人，喜欢听故事。”
女鬼坐下来。
三娘将新煮好的茶倒了一杯给她。
那是姜丝桂圆枸杞红糖一起煮的茶，温暖而辛辣。却别有一番滋味。
女鬼喝了几口，苍白的脸竟然也有些缓和了。
“我叫孟洋。死的时候，二十八岁。”
孟洋笑了笑：“我十四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出了车祸去世了。我就辗转亲戚家。终于念完了书，有了工作。不必寄人篱下。”
“我认识许凌是个意外。他是一个脑科医生。年轻，帅气，多金，有名气。”
“我那时候被撞了一下，就去检查脑子的时候遇见了他。原本……是没有交集的。至少我从没想，要找那么一个男朋友。”
“是他，是他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跟我聊天，约我见面。他那么忙，还能抽空跟我吃饭，看电影，带我去玩。”
孟洋又笑了笑，轻轻摇头。
那时候，她还小，刚毕业。意外真的遇见了真爱。
天降帅哥，还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怎么不高兴啊？
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
“我不是个自卑的人，所以只觉得我自己有我自己的优点。所以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个高攀的事。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不错。我也很满足。我是很早就失去了家庭的人，所以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渐渐的，我就发现了一些……一些叫我不开心的事。比如他会很在意某件小东西。我换了家里的一个小摆件，他都会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不会发火，只是沉默。那种……那种叫人受不了的沉默。”
“在一起三年后，我渐渐明白，他心里有人。有个我永远也及不上的人。那次我闹了分手。我承认，只是想逼他一下，我那时候真的好爱他啊。”
“可是没用，我离家出走了一个月，他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关心我。甚至给我转钱，叫我早些回来，却从来不道歉，也不说什么承诺的话。”
“我不知道，您能理解么？就是那种无力感。你知道他对你很好，可你也知道，他对你好，却并不在乎你想什么。”
“我回去了。我几乎每天都在想，要怎么做。我打听过很多，可我那时候才悲哀的发现，我进不去他的圈子。”
“但是这世上的事，总会有暴露的时候，又过了半年，我就知道他以前发生了什么。原来，他的初恋，是他青梅竹马的人。他们从初中就开始在一起。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也每个礼拜都见面。大学异地，但是依旧一到假期就见面。”
“后来，他医科大毕业，去国外进修，那女孩就陪他去了国外。他们甚至已经在国外的教堂里，举行过婚礼了。”
“我从……从他的邮箱里，看到了这些，又翻到了他记录这些事的一个账号。甚至他跟我在一起四年了。还在每天思念那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是跟他一起回国的那一年，遭遇了车祸去世的。那是他的朱砂痣，是他的白月光。是他永远忘不掉的爱人。”孟洋流出血泪，却还在笑。
“而他当初会约我，是因为我笑起来的样子，跟那女孩子很像，说话的感觉也很像。”
“我……我看到了这些，伤心的一夜都没能睡着。他早上回来的时候，刚做完了一台手术。他知道我看到了那些，第一次，他跟我道歉了，说对不起。”
第291章 忘不掉的痛苦
“可你知道么？他的对不起，那么不走心。”
“那一年，我二十六岁。他也是我的初恋。他走不出初恋。我也很难走出来。后来的一年多，过的……很痛苦。我再也没有办法笑，我正式提出了分手。可他说，他会试着忘记。叫我等他，给他时间。”
“我真的信了，我想，他是因为前女友死了，才会念念不忘。他也很难过，需要走出来。我真的信了。可是我太傻了。”孟洋摇摇头。
“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除夕。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我去医院找他，可他同事说那天没有他的手术。有个不知道细节的护士告诉我，他大概是去墓地了。”
“我开车去了那个地方。那一天，祭拜的人不少，我还是很容易找到了他。我看到，他给他女友的墓碑擦灰。摆上了他女友喜欢的花。然后，就坐在那抽烟，发呆。他坐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天黑透了。我心也冷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慌乱，但是还是没有解释什么。我也……没有想要解释了。”
孟洋的眼泪蜿蜒而下，可她始终是笑着。
“我当时没有闹，没有哭，依旧好好做了几个菜。过那个除夕夜。我做了他喜欢的菜。他大概是有话跟我说，可这回，是我不想听，我打断了。我那时候想，其实我也是有病，为什么一定要叫人家忘记过去的事呢？不必拉，就这样也很好啊。”
孟洋深吸气，作为鬼魂，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心口的闷痛一般。
“我的生日，是正月初六。那一天，他有手术。是没有办法推迟的那种。他跟我说，第二天就补上。我看得出，他很认真的要补上。我甚至，在家里找到了他买的戒指，是我的尺寸，大概他想跟我结婚了吧。”
“可是，不可能了。我收拾了行李，没有全收拾。只有一些衣服，一张卡。我把他送我的东西都留下来了。我收拾的时候，发现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首饰，珠宝，名表，那都是我买不起的东西。他有出色的家世，也有出色的工作。他对我很好。除了不爱我。”
孟洋又笑：“我都没有带走。我带走了我的卡。像以前每一次，每一次离家出走一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我要走了，别找我，找也找不到。”
“大概，他会以为，我又是无理取闹吧。但我真的走了。我甚至把手机都丢下了。”
“我走的时候，帝都还很冷。我一路往南去。去以前我想与他一起去的地方。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奇迹般的，我那时候也没多难过，好像都能放得下，或者……终于累了吧。我跟着车队，去戈壁滩，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叫向遥。他比我小三岁。”
孟洋又笑了，这一次，是开心的笑。
“向遥很有趣，他虽然小，但是性格好玩。一开始我不理他，他却总是来逗我。说我年纪轻轻的，就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寡妇。他是个很会玩的人，他能一个人住在戈壁滩外的小城市里半年，就只为了找一种石头。他说，那是大地留下的证据。”
“他喜欢跟我讲那些亿万年前的生物。我不太懂得，但是那些真的很有意思。”
“他喜欢吃，就带我找各种小馆子吃。我离开戈壁滩的时候，他跟我说喜欢我。他说他看得出，我受过伤。不过没关系，没受伤的人生不完美。”
“他从来就没说过以后怎么对我，只是对我说，跟一个人在一起，最起码，要开心。”
“我那时候……大概也是疯了。真的就跟他在一起了。跟一个认识不到七天的人在一起了。甚至我觉得我爱上他了。七天，够不够爱上一个人啊？不知道，反正我是爱上了他。”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家世，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快乐。他比我疯多了，他甚至背着我打电话，叫他爸爸集户口本来，说要跟我来帝都结婚。”
“还好，还好没有结婚。”孟洋笑着摇摇头：“本来真的要来帝都结婚的。不过他接了个电话，是他的好朋友，说是要结婚了，要他去参加。他还很欢乐的跟人家说，要带着老婆一起去。”
“于是，我们专门买了火车票，从西北坐车去南方。就为了一路风景。可是……我们还没到那边，就遇见了水灾。”
“火车不能直达那个地方，我们需要换车。雨太大太多，没有办法。我们两个人必须淌过一截路，不能坐车。是因为两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掉进水里的孩子。就在江边。那里已经很危险了。可我们两个是大人，见到这样的事，能不管么。”
“我被洪水卷下去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我救得孩子活没活。更不知道他活没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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