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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已身死……还能拿来什么呢？有什么是娘子看得上的？”妙莲问。
“你此生受苦受难，又不足二十早亡，来生也该享福了。只是你命中还有恶未曾尽。来生你要嫁三次，第一次夫君早死。第二次公婆不善。也是这第二次，你将要生一子，却活不过六岁。”
妙莲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裳。
“不过，第三次，你就苦尽甘来了。夫妻和睦，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妙莲跪下来：“只是不知如何……能叫我那一子不死？”
“噗嗤……那是下辈子的事，你都没见过，就要求我？”三娘失笑。
“娘子是有神通的人，我感受的到，娘子既然说了，定是真的。若是真的，虽说那时候我不记得这时候，可总是我的孩子……为娘的，哪里舍得？”
“你苦了一辈子，何苦还要求这些苦？你若是接受了命运，在你二十七岁的时候，就以遇见你第三个丈夫，你们成婚后，你就会好好的过下去，不再受苦。可如果你执意要留下那个孩子的命，你就要用下半辈子的福气来换。你愿意？”
“我愿意。”妙莲笑了笑：“我投胎后，不也就不记得今生的苦了？没关系的。总是……我生出来的孩子，想必那时候，他要死了，我也会痛不欲生。愿意用一切换他活着不是么？”
“那么今生呢？你的仇报么？”三娘问。
“不必啦。”妙莲笑了笑：“我都想得开，就这样吧。”
“好，既然是这样，你来生的福气以及二十年寿命都给我，我保证你的孩子好好的。”三娘也笑起来。
妙莲点头：“好，只是娘子无论如何，赐我一顿饱饭吧，我真的很饿。”
死之前，就是饿着的。若不是她心性纯洁，怕是要失去理智。
三娘一笑，就进了厨房。
厨房有新鲜的苦瓜，三娘洗了一根，清理干净切了段儿。
又把肉馅拌好，正是要做一道苦瓜蒸肉。
再做一道香菇扒鹌鹑蛋。
最后是一道花样炒饭。
用肉丁，胡萝卜，再加一些干蘑菇丁。米饭是中午的，正好用。
很快，两个菜一碗饭就上桌了。
妙莲闻着眼睛都红了，当然了，不是感动，而是饿的。
“吃吧。”三娘将筷子递过去，坐在她对面。
妙莲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她之前试过了，凡间的食物已经吃不出滋味了，可这些不同。
每一口，都叫她觉得实实在在吃到了胃里，真的是又好吃又舒服啊。
第35章 划算的
送走了妙莲，三娘便回了海天深处。
梁河边上，一家青楼里，老鸨子花姐坐在那脸色很是不好看。
“你说说，你们情比金坚的，到最后人呢？倒是叫我平白少了个人。”
一个公子哥打扮的男人有点不耐烦，却也有点心虚：“左不过就是逃了，也是我不好，不该把她带出去。”
“逃了？这都三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前你也疼她，她都想从良跟你回家去了。怎么人就没了？”
“行了，别装了。要多少银子给你就是了。”柳公子烦躁道。
“我说柳公子，这是个人，不是个猫猫狗狗的。我是爱钱，也不能不管人死活吧？逃了，她往哪里逃？没有她连个身份都没有，身契都在我这里，逃去哪里？银钱也没带……”花姐眼圈红起来。
那红莲虽然不是她手下最红的姑娘，可也是十岁上就到了。
叫她一声妈妈的。
养了九年了，再怎么样，香火情总有几分的。
说丢就丢啊？
“好了好了，那就找找……实在找不到也没法。”柳公子疲惫道。
花姐大怒，一拍桌子：“姓柳的！你别以为我就不敢去衙门告你！要是找不回来，我定与你没完！”
柳公子不在意的起身：“我也累了，先找吧，我也派人找。有事完了再说吧。”
说罢，他就大摇大摆走了。
花姐坐在那开始哭起来。
一边的小丫头忙安慰：“或许就找着了，您哭什么？”
“哎，哪里找得着，这人啊，是没了。她最喜欢这姓柳的，怎么会自己跑了。我从不打骂她，她跑什么？”
小丫头也叹气，不说话了。
果然，没几日，就有人在城郊荒山上见到了红莲的尸身。
官府派人去看，只说死了有七八日了，天气热，已经不好看了。
衣裳破碎，却没有被侵犯，致命伤就是胸口的匕首。
而这匕首很容易辨认出来是女子的东西，十分小巧。
只怕是光拿着这个，也能找到凶手了。
无味馆里，自然有人说起这个来。
今儿天气 不大好，下着雨呢。三娘不想做吃的，就坐在大堂里听人讲话。
“说是官府拿了柳家公子，啧啧。虽说对方是个青楼女子，那也不能杀了人家吧？”
“哪个柳家啊？柳尚书家？”
“哎，可不敢胡说。哪里是柳尚书了。就鸿胪寺柳大人家的公子嘛。”
“他呀？哎哟，我以为多大个身家呢。”
众人嬉笑起来。
确实，她们都是普通百姓，可也不妨碍他们心里还有高低吧。
至少这鸿胪寺里的一个小官，六品的，那是比不起一品大员柳尚书的。
难怪官府拿人拿的那么利索呢。
燕京府大堂上，新任府尹卢大人端坐，下面跪着的，正是柳公子夫妇，还有那老鸨子花姐。
仵作也在。
案件很是清楚，就是一刀毙命。
那一日红莲，也就是本名妙莲的女子跟随柳公子出去，是众所周知的。
为什么会死在郊外荒山上？
仵作的解释是，那里只是抛尸，不是妙莲死的地方。
柳公子的妻子赵氏先还害怕，过了一会就冷静了下来，供认了。
“大人，此番是我杀了她。我恨她。”
赵氏深吸一口气：“我嫁给柳传志一年，可柳传志与那红莲相识四年了。他是红莲的恩客，也是第一个客人。”
“我是他妻子，可他心里惦记的是一个青楼女子！我怎么忍得下去？”
“天杀的！红莲哪里错了？你不怪罪这柳传志，你怪她？”花姐哭道。
“若是她知道好歹，能有今日？那一日是她跟柳传志出来的。可柳传志就是个怂包，我想单独与那女子呆一会，他就同意了。我本来没想杀她。可她呢？”
赵氏还记得当时的红莲，只是与她说，她这一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人。叫她成全。
“我怎么会成全？我不可能成全！”
卢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所以你就杀了她？在你家里？”
赵氏抖了抖，大概是知道逃不过了，还是供认不讳。
柳传志咽口水：“是我错了，我……我不该知情不报。我……我实在是怕了，就……就找了个车晚上把人拉出去了……我……”
卢大人摇摇头：“你二人也确实慌张，连匕首都没拔出来。”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是我杀了人，我……偿命就是了。”赵氏看柳传志：“你就是个孬种，窝囊废。昔日你喜欢她，既然是她第一个客人，你都不能护着她。不敢接回来。今日你又说不该知情不报。你对不住我，也对不住他。”
如果赵氏知道妙莲连仇都不想报了，就会明白，她比自己更早看透了柳传志。
此时，真为了那条人命哭泣的，竟是只有一个花姐。
最后，赵氏斩首，柳传志打一顿之后革除功名。
花姐不要什么赔偿，只是将红莲的尸体领回去找地方安葬了。
多少青楼女子死后没地方安葬。
可也有花姐 这样的人，虽然她们也并不高尚。一样需要姑娘给她们赚钱。
可并不是把姑娘不当人。
花姐很是难受了一回，倒也好生把红莲安葬了。
甚至下葬这一天，还托人买了无味馆的一些吃食。
而三娘收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再管一个死去的人了。
长生那天在衙门里撒了一颗榆钱子，所以成功听到了那天的事。
这时候腻歪过来：“三娘，那妙莲下辈子会怎么样？”
“她仍然会在小时候受尽苦难，也仍然会遇见三个男人，第三次的时候，就会过得好。只是她带着一个病了的孩子，也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好过。但是没关系，很快，孩子会好，日子也会好。”三娘道。
“哦，那她能活多久啊？”长生问。
“她来生寿数九十四，我取二十年，她也依旧是高寿。至于福气……罢了，我也没说要多少，就要一些吧。”
妙莲来生，是小时候受苦，老了享福。
到老做个老封君的命。
那就降低一点她的福气吧，也是换了她孩子的命罢了。
长生点头：“那也还行，划算的。”
第36章 端午
或许，长生并不太在意人世间的感情，但是他对故事有时候是很好奇的。
三娘满足了他听故事的欲望后，他也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就是端午，薛冲早早的就过来了。
为此他连进宫赴宴都不在意，反正就晚上去一会的事。
他带了从点心铺子买的各种精致点心：“我给你带了这个，肯定不如你的手艺，但是……”
“如不如是一回事，带来了是你的心意嘛。”三娘十分的给面子，吃了一块：“味道不错。”
“嗯，这个就不要吃了。”三娘将那食盒里，一种粉红色的点心拿出来。
长生皱眉：“好重的血腥气。”
“什么？这……里头有血？”薛冲皱眉。
“不。”三娘摇摇头：“不是有血，是血腥气。无妨，放一边就是了。”
正是这时候，后院的西墙上冒出一个鬼头，正是常见的那牛头鬼：“咦？这是什么味道？好吃的啊！”
“大人，给点呗……”牛头鬼馋死了。
三娘一笑，手一挥，那带着血气的点心就飞过去了：“你尽管吃吧，我无意中混进来了。”
牛头鬼接了，果然大快朵颐：“好吃！不过哪里来的这东西，这可不好。”
鬼喜欢的，人吃了当然不好了。
“一家点心铺子买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你来是有事？”三娘问。
“啊，有个事，不大好。孟判官跟姜大人闹翻了，带着一批人叛出地府。那家伙手里有个杵，是个神物，很是厉害。不知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还请大人要注意些。”
“啧。你们姜大人真是的，人家不想做判官了，就叫投胎去，做什么非得留着，看看，留着就成仇人了。”三娘道。
牛头鬼挠头：“说的是。”
牛头鬼走后，薛冲才问：“是什么事吗？”
他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三娘啧了一声：“你说我要不要给你开个眼？免得以后我忘记了，你就什么都看不见。”
“好。”薛冲点头。
三娘想了想伸手在他双眼上轻轻划过。
薛冲只感觉一种清凉的感觉划过，再睁眼，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不过细细看去，那西墙有点不太一样。
肉眼是绝不可能看出来，如今看出来了，也形容不出来。
“那是一个地府出入口，不过一般只有我会走。偶尔有个鬼差来一下。”三娘解释。
“哦。”薛冲点头。
“能看到鬼魂不是什么好事，有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些不好的。切记我的话，不要多管闲事。有时候你觉得是帮助了他们，可其实是害了他们。天道之下，万物自有命途，不要用一时的眼光看，好么？”三娘道。
“好，我会记得。”虽然外貌上，是他比三娘大。
可毕竟见识阅历，他是远不及三娘的。
这些事，他必须听话。
“好啦，今日端午。要吃好吃的。粽子是要有的。”三娘一笑：“走，跟我去采些东西。”
薛冲点头。
俩人带着一个大竹篮子，坐车出城去了。
城外有芦苇荡，他们就是要去摘芦苇叶子的，虽说今日已经是端午了，不过也不急。他们摘的是自己吃的。
至于店里待客的，早就有了。
芦苇荡里，今日就没什么人了。
三娘哼着小曲儿，瞅着鲜嫩漂亮的叶子摘。
不多时就摘了半篮子。
薛冲不太会做这种事，笨手笨脚的帮忙。
“你唱的曲子真好听。”薛冲想了想，从未听过。
“这个啊，是青丘的狐狸们唱的歌儿，你没听过。”三娘道。
“青丘是狐族，三娘你……”薛冲心想，三娘像也不像。
“我当然不是啊。”三娘笑道：“怎么，小将军不是说不喜欢小狐狸精么？”
“不喜欢，只喜欢你。”薛冲脱口而出，又害羞起来：“三娘不要误会。”
“好吧，不误会。来拿着。我们去找些马兰，割些叶子就回去了。”马兰花的叶子细长坚韧，是缠粽叶的。
这东西比芦苇还多呢，所以很轻松的就弄到了一大捆。
拿回去，张大来将那马兰叶子煮了，煮过更坚韧。
至于芦苇叶子，将下面黑色的那个小蒂剪掉，然后洗干净就是了。
昨晚就泡着的糜子已经好了，如今北方包粽子多数都是用糜子，基本没有糯米。
倒是三娘别出心裁，还泡了些糯高粱。
就是软糯的高粱米。这个虽然糙了些，但是也很好吃。
还有煮好的豆子，洗干净的红枣和蜜枣。
薛冲不会包粽子，也想学，只可惜拿剑利索的手，包粽子时候就跟棒槌一样了。
到最后也没包出三个来。
胡大娘笑呵呵的看着，她负责包素粽子。
三娘包带枣子的，带蜜枣的，带豆子的。
很快，就包出五大盆来。
后院大锅里，已经开始烧水了，粽子还是要煮很久的。第一锅已经开始煮了。
三娘包完了，就叫张大来善后。
薛冲忙忙着一起。
三娘去做菜了。
既然薛冲晚上要进宫赴宴，中午就做一顿好吃的，当过节了。
她切了一大块五花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儿。将泡好的干稻草拿出来。
肉切好之后先煮过，去血沫子。
将水换了，将那稻草绑住肉块，均匀下锅。
然后加入酱油，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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