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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叫秀娘接了就道：“放心吧。”
那男人点点头，就先走了，背影十分的狼狈。
薛冲从头后过来，看了几眼：“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三娘嗯了一声：“确实，我有点好奇了，去看清楚？”
薛冲点头。
三娘拉着薛冲就出门去了。
去了张家，自然是大房子这边。
张家也有亲戚，只是他们家一下发生了这么血腥的事，亲戚也害怕。没来几个。倒是邻居帮衬着。
此时，里外挂白，只是事发突然，也没太过像样子。
灵堂里头，一大两小的棺材就那么放着。
小的棺材明显是赶出来的，油漆都没干呢。
三娘与薛冲，往屋顶上一坐。
三娘就在眼前铺开了一面水镜。
“从张老太嫁过来看起吧。”
薛冲点头说好。
张老太年轻时候长得也不怎么好看，脸长，眼睛三角，鼻子鹰钩。
不喜欢笑，板着脸，年纪轻轻就隐约能看到鼻翼两侧的纹路。
透着一种刻薄的样子。
她娘家穷，她是最大的一个，嫁妆也少的可怜。倒是因为要贴补娘家，要了一笔价钱丰厚的彩礼。
因此，婆婆对她很有些微词。
而张老太的性子，并不是一味逆来顺受的。
而是自卑，因极度的自卑，导致她有种虚假的骄傲。
一边被公婆看不上，一边自己也看不上公婆。
刚嫁过来的时候，毕竟一时不习惯这个新家的一切。
张家虽说比她家好，可这年头的百姓家里，不都紧巴巴的。
所以也是不能挥霍的。
婆婆节俭习惯了，冬天买的白菜，除了外头烂的不能吃的，其余的用菜刀削了也还是要吃的。
其实大家都这样。
可到了张老太做饭，她就故意要丢掉好几张叶子。
并非是她娘家就这么舍得，可她就是要跟婆婆闹这一口气。
这种小事多得是，自然越来越叫婆婆觉得她不好。也越发不待见了。
——
作者有话说：
不幸，感冒发烧。困得要死要活，先睡吧，下一章可能要白天了。
第166章 真相
小姑子说定了人家，婆婆自然要给整理嫁妆。
她偏要作对，说小姑子没必要陪嫁这许多。
因婆婆叫人给小姑子打了一套银子的头面，其实不算贵重，用的都不是什么好银子，更是一点宝都没嵌。可对于张老太来说，那也是她求不到的东西。
本以为，至少婆婆也会给她一套的。
可却没有。
于是一怒之下，她半夜起来，就把小姑子嫁妆里的所有布匹都剪开，又把绣好的被套和枕套上的丝线全挑坏了。
一时没发觉，直到嫁过去，打开嫁妆的时候。才发现这个。
害的小姑子被婆家的亲戚嗤笑，好几年抬不起头来。
当时家里知道了这个，她男人打了她一巴掌。婆婆与她关系更是差到底。
公公去世后，她怀上了孩子。
那段时间，是她与张家整个关系最好的时候了。
婆婆也认了。反正都娶回来了，还能如何？
要是休妻的话，拿出去的彩礼也拿不回来的。
孩子到了四岁的时候，她男人病了。一病不起，不过一年就撒手去了。
就此，张老太成了寡妇，面相也是越发刻薄了。
与婆婆争吵不断，也时常在外说婆婆苛待她。
奈何她婆婆嘴不如她利索，时常被气的对着外人破口大骂，倒像是真的故意苛待了守寡的儿媳。
那时候，张老太的儿子其实更与祖母亲近。
张老太有时候太过刻薄，教育儿子也是十分的极端。
要么就纵容，什么都可以，要么就逼着孩子随时随地跪下来。
打脸也是常有的事。
孩子还小，更喜欢温和的祖母也是有的。
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婆婆都希望她改嫁吧，把孩子留下就是了。
家里也不是养不活。
于是，她更是故意在外人面前表示自己的为难可怜。
最困难的时候，出来买点肉都付不出钱来。
说是给孩子买的。
弄得人家卖肉的人都会多给她一点。
一来二去的，婆婆彻底成了个恶婆婆，而张老太，就成了那个命不好被人同情的人了。
婆婆再与她生气，奈何还有孙子，孙子小。
张老太每次打孩子，都是往死里打。
有一次把孩子门牙都打掉了，还好没换牙呢。
等到了孩子十四的时候，她婆婆病重，眼见是不成了。
还撑着身子，给孙子说了媳妇，也就是如今的冯娘子。
因张老太不满意，所以没少说这位冯娘子坏话。
从一开始就反对。
奈何儿子大了之后，也就不听她的了，尤其是，张老太爷还是要指望儿子给养老的。
给老人家守孝三年后，儿子娶了媳妇冯氏。
张老太又开始作妖。
从一开始的叫媳妇立规矩，到不许儿子儿媳同房。
可她在外头的形象早就定好了，她儿媳妇要是抱怨，还会被人说不孝之类的。
这么折腾下去，儿媳妇自然不会怀孕，就被她以不生养为名，想要儿子休妻。
儿子太清楚她的秉性了。
所以当即表示，如果她不肯好好过，就带着媳妇走。
最后她还是不敢，就在老屋子边上给她重新修建了几间屋子，中间隔了一堵墙。
也不必儿媳妇每天立规矩了。
衣食住行顾了就好了。
如此两年后，儿媳妇终于有了孩子，十个月后生出了他们家的孙子。
可对外，人只知道她儿子脾气大，对她不好。媳妇也不孝顺，十分的抠门。
年深日久下来，儿子和儿媳也习惯了。
毕竟她也岁数大了，最后还是在那墙上开了个门。
方便了互相走动。
按说，有了孙子，她就算是不喜欢儿媳妇，也要疼爱孙子吧？
可这张老太，还真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那孩子六岁上的时候，不懂事，拿了她的糕点吃。
那糕点是一个亲戚来看望的时候送的。
就为这个，她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孙子抽，抽的孩子浑身的血痕。
正好那天，是媳妇回娘家有事，夜里才回来。
儿媳看了，自然是不让她，闹的厉害。
至于那鹅，便是此时，他儿子大怒之下打死了的。
可张老太对外哭诉，是她儿媳妇哄骗她出门去，孙子杀了吃肉的。
人们多年来习惯了她的苦，倒也没有人仔细去想，六岁的孩子，如何能擒住一只大鹅？
至于被打死的鹅，那确实是吃了。
他儿子那一次也是大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被亲祖母打。
又想起小时候他受的那些苦楚，自然炖了那鹅吃了，不光吃了，还送给张老太一碗。
至于这一回。
张老太又作妖，如今张家日子过的还不错。也是她儿子的本事。
张老太自打那年后，就与儿子越发生疏了。
原本的小门也被儿媳妇做主堵上了。
所以此时，她也大概是老了，又大概是有点糊涂了。
做妖要叫儿子纳妾。
说就一个孙子，不成气候。
至于孙女，她时常隔着墙都咒骂。
而这一位张老太，有个习惯，骂人从不大声骂。
而是咬着牙，刻薄着一张脸，用最恶毒难听的话，却轻声细语的说出来。
什么话够恶毒，她就说什么话。
所以邻居从未听见过她大声咒骂，反倒是说她媳妇脾气太不好了，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
而这一回的事，她也不是被儿子骗出来的。
是她自己说要抓药，又说怕儿子说不清楚就要一道去。
儿媳妇这几日其实也病了，气的。
前日才生过一场大气。孙子毕竟九岁了，这时候就趁着她不在家，专门去找那鹅的晦气了。
也算气急了。
才有这么一桩事，可儿子无能脾气大，儿媳妇不孝脾气大，孙子不亲祖母不孝恶毒。
反正，这一家四口，就没一个叫老太太说好的。
偏，她也不是直接说，就是拐弯抹角的，反正就是全家对不起她一个。
而她之所以杀了儿媳妇和孙子们，也并不只是因为一只鹅。
而是这一回，因为孙子打死鹅，张老太咒骂的太厉害了。
她诅咒孙子孙女的话太过恶毒了。
她看着孙子，骂他迟早要被拖去砍头，一辈子没有出息云云。
这也就罢了。
可她指着一点点大的孙女，带着无尽的恶意诅咒。
第167章 定亲
三娘和薛冲在水镜中都能看见那带着恶意却又带着愉悦感的诅咒。
她对小姑娘说，你娘迟早是要死的，死了你爹就给你娶个后娘。
后娘在民间一向没有什么好名声。
她就对着小姑娘道：“到那时候，你也休想吃饱穿暖，从年头打你到年尾。等你大一些，就把你嫁给岁数大的做妾。你就继续在大房跟前立规矩。等老头死了，就把你卖去窑子里头，你就千人*吧！”
小姑娘其实还小，并不太理解，只是祖母这样的表情，她十分的害怕。
儿媳妇气的浑身发抖。
他儿子却没有十分的愤怒，只是看着张老太：“我宁愿做一个 不孝的人，以后我也不会管你了。反正我也不想住这里了，过几日我就带着家小走，房子丢给你，你自己过吧。”
也就因为这个，张老太发疯的跟外头哭诉。
说他们对她如何不好，如何不孝。说的自己都信了。
又有那嘴快心狠的，故意挑唆，说都是儿媳妇的不好，才弄得儿子也不孝顺了云云。
所以，就有了前面的血案。
看完之后，薛冲眉头死死的蹙着。
“这人也太恶毒了些！从一开始就不孝。这一辈子，对长辈不孝，对夫君不和，对子孙不慈……竟还有美名……”
“所以啊，有时候在真是不能听流言。就这样的，说不定还有人会说，是因儿子儿媳太坏了，孙子也不孝敬她，才会有今日呢。”三娘笑道。
薛冲叹气：“真是……”
“嗯，这个老婆子，做了这样的事，这辈子是不会好了，来生也好不了。只是这男人苦啊。”
下面灵堂前头的男人，像是老了几十岁，蹲在那烧纸。
虽然不流泪，却不知道想什么呢。
只叫人看着，都像是行将就木一般，其实不过，他都还不到四十岁呢。
三娘和薛冲回去之后，薛冲就一直有点愤愤不平。
虽说那老婆子已经送进大狱里去了。
可还是觉得很憋屈。
为死去的人憋屈，也为活着的那个人憋屈。
三娘就劝他：“这世间的事，不就这样？有的人啊，就是有本事叫人觉得她好。觉得她委屈，就算到了最后，她做出什么事来，人还是觉得是旁人逼迫太甚的缘故。”
“说到底，或许是那一家四口不知哪辈子欠了她的吧。”
“这样的人，下去应该受刑吧？”薛冲问。
“如何清算，自然要看阎罗殿。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薛冲深吸一口气，揽住三娘：“三娘真好。”
三娘笑了笑，没说什么。
给张家的东西，三娘还是做了几件的。
张老太也被判了个流放。这年头就是这样。
要是子孙杀了长辈，那就是极刑。
可要是长辈弄死了子孙，罪过就轻了，要是有些权势，或许都不会流放。
但是，张老太也这岁数了，流放也活不久了。
将家里的丧事办了，张家的男人就想变卖了房产离开了。
可死了三口人，房产卖不动。
于是后来，他索性不等了。就直接走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过，他命中不会再有妻子和和孩子了，大概就是孤独些年，然后去世吧。
张老太的魂魄，自然不必三娘管，死在哪里就在哪里被收走。
只是众人隐约听说，她与流放的人争执，叫人打死了。
难改恶毒的人，也不会永远都叫人包容。
都是流放的人，都不知明日在哪里。
忍不了你，就动手了。
一个老太太罢了，也实在是扛不住。
这不，就这么死了。
这件事，对于三娘来说，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渐渐开始暖和起来，迟了的地也终于开始种上了，至于收成，那就看老天爷吧。种晚了一个月，想也知道不会太好了。
随着天气转暖，很快，端午就要到了。
今年也有人来预定粽子，但是比起去年中秋那种样子，还是少多了。
城里人多半不种地，可乡下日子难过的时候，他们也是一样不好过的。
但是，三娘还是预备做多一点。
毕竟自家人吃的就不少，主要是菜菜来了。
菜菜这回来，愤愤不平的跟三娘道：“那兔子太坏了，居然替黑尺子说话！”
三娘好笑：“人家都要成两口子了，你还指望听什么？”
“明明就是我带回去的啊！”菜菜气呼呼的。
“那你抢回来呀。”
菜菜蔫儿了，打不过，再过一千年也打不过。
“要不你把这两只带回去帮你？”三娘指了指一个空的大箩筐里晒太阳的两只。
菜菜一脸嫌弃，拎起小麻雀：“半年都不到，就成球了……”
“还有这个胖东西，带回去就能被黑尺子摸秃了。”
黄猫想起过年时候的那条大黑蛇，整个猫都不好了，嗷呜一嗓子，把自己缩起来，好一个别带我走！
菜菜更嫌弃了。
戳它几下：“看你肥的，也不怕叫人抓去吃了？”
这一身肉，能炖一大盆。
菜菜说完就走了。
丢下两个胖孩子瑟瑟发抖了一会，就又睡着了……
也是十足没心没肺了。
这黄毛以前也不知怎么过的，自打来了三娘这里，真像是个找到家的孩子，自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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