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只要娘子能治好她，我愿意。”刘氏咬牙。
三娘又笑了，并没答应，也没取她说的这些。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罢了，先去看看你女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三娘道。
“是……只是……只是我家老爷并不信这些……”刘氏为难。
“无妨，那我就夜里去。你什么都不必准备，只在你女儿房里等我就是了。”三娘道。
刘氏应了，就先走了。
薛冲拉三娘的手：“娘子，你好奇怪。”
“不奇怪，先吃晚饭，一会带你看戏去。唔，戏多一点，这个腊月就快过完了。”三娘道。
薛冲捏她脸颊：“过完这一年，还有下一年嘛。”
“是啊，走走走，做饭去。”
说着，就拉着薛冲进厨房去了。
晚上的时候，三娘与薛冲进了左家。不想叫人看见的时候，自然没人看得见。
他们两个径自去了后院里，那左家小姐的屋子里。
只见屋子里没人伺候，只有刘氏陪着。
看得出这唯一的小姐的受宠，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想必也有不少丫头婆子伺候。
这屋里摆设也都是精致漂亮，刘氏应该也是很宠爱她了。
此时，三娘和薛冲显出身形。
刘氏忙起身：“你们……”
三娘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走到了床榻前，左小姐睡着了。
如今看，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是红色的东西，一片一片的。
不过光是看脸，就看得出，真是个美人。
只是这些红斑太碍眼了。
三娘只看了一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屋里一直有一股阴气，她没这会子就去抓那鬼魂。
只是看了刘氏一眼：“如今，你还愿意？”
“我愿意，只要能救我女儿就好。她才十五岁，不能就这样……毁了啊。”刘氏流泪。
第208章 外室
三娘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并非她的生母，你二人毫无血缘关系，你也愿意？”
刘氏一愣，随即紧张起来，看了几眼睡着的女儿，又辩解：“怎么……怎么会不是，我就是……”
“放心，你女儿此时听不到。”三娘道。
“我……你……你怎么知道的？”刘氏又看了一眼女儿，叹口气：“这事，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道了。”
“不错，这是我家老爷的外室生的。只是那女子命薄，生下孩子就血崩了。所以带回来就一直是我养大的。怎么会不疼她，如果能用我的寿命换她好起来，我当然愿意啊。”刘氏道。
“是么？”三娘感受着 屋里阴气上升，坐在了一边椅子上：“那不如，叫那外室出来，说清楚些。”
“什么？她去世十五年了，怎么会……”刘氏的话语顿住，只见当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渐渐清楚起来，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人。与床榻上那左家姑娘的面容一般无二。
“奴家周氏，拜见大人。”鬼魂跪下来。
“她身上的鬼疮，是你给的？”三娘问道。
“正是。”鬼魂周氏回答。
“是你？为什么……你……你是鬼，你为什么……”刘氏已经彻底糊涂了，这糊涂太过，连害怕都淡了。
“周氏，你乃左家小姐的生母，又为何要害她？”三娘问道。
周氏深深看了几眼床榻上的人，才道：“并不是害她，而是救她。左老爷要她嫁给皇亲贵族，她性格单纯，从小娇养。不过是个商户女，真的嫁给了王公贵族，她这样的性子，岂不是要早死？何况，那左长云一心想叫她进宫去。后宫是什么好地方呢。”
“你就为了这个，毁了她一辈子么？”刘氏也不知该怒还是叹息。
“不会是一辈子，等左长云打消了念头，我就会解了的。”鬼魂周氏道。
“你……”刘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了，毕竟和鬼魂是女儿的生母。
“左长云野心勃勃，全然不顾孩子的以后。你要是真的疼爱孩子，就该拦着。”鬼魂周氏道。
“我……我无所出，从来说话也不算数。府里八个妾室，伺候老爷的通房更是多，哪一个肯听我的？要不是我娘家还有些分量，我怕是日子都不好过。”刘氏叹气，苦笑道：“你以为我这个正头娘子做的顺心么？”
鬼魂周氏一时无话。
“求大人替我报仇，大人的事，我都听说过，大人要什么，只管拿去。”周氏忽然道。
三娘笑了笑：“你的仇恨，并非血仇。你是想叫我阻拦左长云嫁女？”三娘道。
“虽然不是血仇，可要不是左长云，我也不会早死。”她惨笑一声，看刘氏：“姐姐莫不是以为，做他的外室是我愿意的？”
刘氏恍然：“难道不是么？”
“自然不是，我出身尊贵，虽然因家中获罪而流落南方，却也不会给人做妾做外室。可左长云狼子野心，强占我。我不从，他就花钱将我身边的老仆全都赶走了。强暴了我。”
“我几次三番想逃走，可他派人死死看着我。直到我怀孕。”鬼魂周氏愤恨。
“一开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终究她一点点长大，我不忍心。因为我心情不好，怀孕的时候就一直不安稳。他怕我小产，所以叫人给我进补。结果补过了，生孩子时候难产，就血崩去了。”
“我一直跟着她，看你对她极好，我也放了心，只是一时也不想投胎，只想着等她出嫁了，我再去。我是从燕京城那繁华膏粱地来，如何不知高门大户的艰难？”
“我母亲是周家嫡妻，尚且如履薄冰。雪儿这样的出身，去那样的高门，岂能做嫡妻？势必只能是个妾。左家虽然有些钱，可到底只是商户。那时候她与别的女子缠斗，家中能帮上多少？何况，她那性子天真烂漫，有什么心机手段？怕是要孤独老死在别人后院里，老死都是好的，要是被人害死呢？”
“这……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只以为给她多多预备嫁妆就好了。”刘氏道。
“不怪你，你们不曾经历大家族里的争斗。你对她是极好的，将你自己的嫁妆都算给她了。”鬼魂周氏叹气。
只是刘氏毕竟也是商户出身的女子，不懂那些贵族家里是如何暗潮涌动的。
只以为女子攀高就好了。
“做了妾，带多少嫁妆进去也不一定是自己的了。”周氏叹气。
“大人，求大人帮我。”
“帮你，怎么帮你，你并无太多怨气。左长云也罪不至死。”三娘苦恼。
说到底，这大半都是凡间的事。
薛冲忽然道：“你既然能现身，就去见一见左长云。告诉他要是执意叫你女儿攀高，你就带走这个孩子算了。”
鬼魂周氏皱眉，显然这十几年她都避开那男人的，实在不想见。
“也好，是我之前没想到。”周氏道。
“该吓唬就吓唬，想报仇还不好办？多吓唬几次。多折腾几次。别把人折腾死就好了。”三娘也笑了。
周氏想了想，也是豁然开朗。
可不是么，她这些年光顾着恶心了，就一直没往这里想。
她用自己的鬼血，解了左小姐的鬼疮。
对三娘感激的笑。
三娘摆手：“你毕竟是鬼，还是要顾及些，你女儿大病初愈后，总会虚弱些。”
再怎么说，都是被阴气入体了的。
鬼魂周氏又对着三娘磕头后才起身，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句：“姐姐对孩子至诚，我十分感激，就不必叫她知道我的存在。她永远是姐姐的孩子。”
刘氏抹泪，看着床榻上恢复原状的孩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三娘就笑了一下也走了。
算是白来，不过结果是好的。
“不知那刘氏有自己的孩子的话，会不会对这个小姐这么好。不过那都是假设，如今她可是真心疼爱那孩子的。”
之前也正是知道她命中并无亲生子女缘，所以三娘才故意反复问她是不是愿意为女儿付出那么多的。
——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为什么越过了做饭步骤，因为我晚饭还没吃，嘤嘤嘤嘤半夜了！
第209章 见鬼了
左家的小姐好了，可左老爷又病倒了。
那左长云知道女儿好了，大喜过望，正是觉得女儿还是有福气的。
正筹谋着呢，当天夜里，他就撞鬼了。
正是要去妾室那，他的八姨娘年轻貌美，最是得宠，如今几乎每天都是她陪着老爷。
这一日也不例外。从女儿院子里出来，就要去八姨娘那。
穿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就见那树影婆娑处，有个不一样的影子。
叫了一声却不见什么。
因是自家府里，进了后院也没带小厮，所以只有左长云一个人。
他心里难免有些毛毛的。
就疾走了几步，可越走越不对劲。
明明就这么点路，走了好一会，都觉得累了，还是没看见到了。
再走几步，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回廊。
左长云惊讶的叫起来，可四周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大冬天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管别的，转头就往回跑。
可跑了不知多久，看到的还是那个回廊……
左长云又是怕又是惊，这会子浑身汗都挡不住刺骨的风。
鬼影子闪过来的时候，他吓得尿了裤子。
嗷嗷叫着跑。
可怎么都跑不出去。
最后一次鬼影子飘来，他直接跪在地上晕过去了。
早上时候，才被发现在角落里睡着，就这么在外头睡了一夜，没冻死也是难得。
他神神叨叨说是见鬼了。浑身烧的滚烫。刘氏叫人先请郎中。
看病要紧。
左长云先是浑身长疙瘩，找了郎中看也不好。
接着还开始掉头发了。每天夜里都是噩梦连连，就连中午小憩会都能看见鬼。
这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能好，那得看他什么时候醒悟。
那女鬼周氏一肚子怨气呢，虽说不好杀人的，但是既然开始折腾了，且要折腾些时候了。
而另一头的三娘，正准备要过小年了。
临京城的小年是腊月二十四过。不过因为有太多北方人来到这里，二十三也要过，是尊崇老家的习俗。
最后三娘拍板：“过两天！”
薛冲笑说，灶君有福了。
二十二这一天，刘氏叫人送来了一车的东西。
来人是她贴身的婆子，客客气气的：“我们家夫人如今不好出来，免得叫人看着反倒多说什么。就叫奴送些东西来，知道娘子也不缺，只是个心意。”
家里的仆从们，只知道是无味馆的三娘家传的好药，救了小姐的病。
所以也是感激不尽。
三娘就笑了笑都接了。
这报酬都没拿到，收些凡间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刘娘子也实在是大方，这一车，吃穿用度的都有。
不少新鲜的食材，鸡鸭鱼肉，猪肉羊肉。还有好几篓子的鸭子蛋，说叫做咸鸭蛋。
南边养鸭子的多，听那婆子的意思，这一车一半都是庄子上给府里送的年礼。
三娘也没什么地方送年礼，就叫秀娘收拾出一些，送去薛家了。
薛家如今就是薛田管着薛家，薛田还一天天就在无味馆呆着呢。
不过怎么说，他过一年多也要娶媳妇了，给他也是合适。
还有老管家呢。
老管家如今每天就遛鸟下棋的，过的无比舒心，主要是知道了薛冲的事之后，就放了心，不那么难受了。
又叫张大送去一些给姚婆家里。
还没分完呢，蒋家又拉过来一大车……
也是吃的多。
三娘索性该收拾收拾，多的就送厨房做了卖。
正好，反正是个开饭馆的嘛。
长生去街上买了麻糖，还有别的糖果点心。
预备好，就等着明日过节了。
南方不容易下雪，二十二这一天夜里的时候下了雨。
阴冷的很，三娘化作原形缩在薛冲怀里。
早上起来就暖呼呼的。
大清早的，隔壁姚重就送来了一大盘子的藕粉糕。穿着一件灰色的大棉袄，看得出衣裳大了，但是却是新的，也足够厚。
大也不稀奇，如今的人做衣裳都往大了做，毕竟不能只穿一年。
“奶奶说，叫给姨姨的糕。”姚重把那一大盘子糕点放下道。
他家就在无味馆斜对面，所以走过来没几步。
三娘摸摸他的头：“吃饭没？”
“吃了，包子，还有姨姨给的鸭蛋。还有肉！”姚重高兴的很。
三娘笑了笑，这姚婆果然舍得养这孩子，才多长时间，这孩子吃好了，个子都开始长了。
三娘就叫他自己玩一会。
姚重就跟着长生去大厅里头，长生摆凳子什么的，他也跟着，想帮忙。
等正门打开了，就见姚婆在斜对面看着他，见他在这里了，就摆摆手回去做自己的活了。
街上人早就走动开了，有人路过，就笑着招呼一声。
长生就递给姚重一把扫帚，叫他出去扫门口。
小家伙拿了多半是玩。自认为很认真的扫着。
青石板路上本来也没什么，大清早自有扫街的人。
挑着担子买小吃的人路过了，还摸了几颗糖塞给了姚重。
天气虽然冷，但是昨晚下雨今天清爽的很。
三娘刚起来，就见从大堂里进来一个人。穿了一身枣红色的袍子。戴着枣红色的帽子。
虽说衣着不起眼，可样貌出众的很。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一把胡子如黑发似得，长长的。
面容也是好看的，面如冠玉，一双笑眼。俨然一位美髯公。
三娘也笑：“赵公，难得一见，此番来，可叫我这小店蓬荜生辉了。”
开人笑了笑对三娘拱拱手：“三娘客气啦，我这不是路过么，就来讨些吃的。”这一笑，更显得可亲起来，叫人看着如沐春风。
“那还不好说，不过赵公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这也不到你来的时候呢。”三娘问道。
“闲来无事，萧升也该回去了，我就来接一接。”
“姚少司不去看看了？”三娘问。
“他还有几十年，倒是不着急。”赵公笑呵呵的看着三娘身侧的人：“我也听闻三娘找了夫君，果然一表人才。”
三娘一笑：“多谢你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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