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艾玛根本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也许她根本不喜欢自己,也许之前的几次见面她给自己打招呼都只是一种习惯性的礼仪而已。
那自己应该怎么办才能够让她喜欢上自己呢?在现在这个年代,如果他的行为太过出格的话,反而会被认为是放荡。
……这就更加弄巧成拙了。
夏尔叹了口气,抬起头,不抱希望地看了眼窗户。
这不抱希望的一眼却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
原本紧闭着的窗户大开着,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窗户的把手上系着一块蓝色的、素雅的手绢。
夏尔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放起了烟花。
在两个当事人同意,双方家长又不反对的情况下,从求婚成功到坐到一起商量婚礼相关事宜是一个很快的过程。
和老包法利先生一起坐到卢奥老爹,也是她未来亲家的家里,听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艾玛说着一些奇怪的话,老包法利夫人的脸色有些不虞。
艾玛没有察觉到老包法利夫人的脸色,仍然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许多人看来都有些漫无边际的主意:
“我希望我们的婚礼能在夜晚的篝火下举办,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艾玛!”卢奥老爹制止了艾玛的发言,“不要胡闹!”
老包法利夫人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可在发现艾玛在想法被阻止之后满脸不开心,她心里的不自在又再次去而复返了。
在她看来,坐在她对面的艾玛小姐虽然很漂亮,可是性子却未免有些过于跳脱了一点。
这样的人,在和她的儿子结婚之后,又怎么能照顾好她的儿子呢?
更何况……
想到夏尔向她透露的,因为这几年对农场的不善经营,卢奥老爹能拿出来的嫁妆少得可怜,包法利夫人就更加觉得,眼前的艾玛要比她之前看重的那位坎迪尔夫人差多了。
可是……
看了眼自己的侧面虽然静静坐着、神情却难得有些外露的愉悦的夏尔,老包法利夫人叹了口气,神情恢复了平静。
“因为我喜欢艾玛,妈妈,我相信我和她能够过得很好。”
直到现在,昨天自己和夏尔交谈时夏尔说的话,他当时无比坚定和憧憬的神情还仍然历历在目。
如果艾玛就是他喜欢的人,如果能够和艾玛结婚能够给夏尔带来愉悦的话,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还是夏尔自己的心情更重要一点,毕竟生活是需要他自己过下去的。
这些年里因为夏尔的潜移默化,生活变得好了很多,思想也变得开放了许多的老包法利夫人很是宽容地想到。
夏尔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妈妈在看到艾玛之后心里的汹涌,他只是不自觉地看着艾玛,并难以抑制地觉得,因为想法被否定而面带哀怨的艾玛可爱极了。
忍了忍,夏尔还是不由得微微倾身,悄悄在艾玛耳边说道:“如果一个篝火婚礼是您的希望的话,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举办两场婚礼,您认为怎么样?”
艾玛转过头看向夏尔,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第34章 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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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看到了停在门前的一辆马车。
是不是夏尔终于从卢昂回来了?
艾玛不自觉地提起了裙角,加快了速度,匆匆地走到了门前。
车前面仍然还有车夫坐在上面,这让艾玛有些惊讶。
“日安,先生。”她上前几步,对着车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同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是夏尔回来了吗?”
虽然之前对于见到夏尔很是期待,可是等到真正马上就要见到他的时候,艾玛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些怯意。
夏尔见到自己之后,会不会不理会自己呢?更糟糕一点,他会不会直接戳穿自己撒的谎呢?
“夏尔是指夏尔·包法利医生吗,夫人?”车夫询问道。
“是的,就是包法利医生。”艾玛愣了愣,给予了确定的答案,“我是他的妻子。”
她刚刚太急迫了,居然没有把话讲明白。
艾玛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她并没有能如愿:车夫的下一句话就再次让艾玛陷入了惊讶的情绪:“医生还没有回来呢,包法利夫人。”
“没有回来?”艾玛惊讶道。
即使担心和夏尔见面之后得不到好脸色,担心自己会被彻底否定掉,比起一直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一直见不到夏尔,艾玛还是更想要见到他。
……她有些想他了。
“那夏尔现在在哪里呢,先生?”她再次语气急切地追问。
“沃比萨伯爵邀请包法利医生在沃比萨住一段日子。”车夫耐心地回答道:“包法利医生和伯爵的儿子是关系十分好的同窗,伯爵也对医生十分尊敬,所以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多些相处时间。”
艾玛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沃比萨伯爵?为什么夏尔之前从来没有告诉她,他还和伯爵的儿子有着这样的关系?
她记得,他们之前前去沃比萨伯爵府参加宴会的时候,夏尔说他和伯爵并没有任何关系,伯爵邀请他们去参加宴会,仅仅只是因为他之前治好了伯爵的病而已。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艾玛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个疑惑的时间。
艾玛暂时忽略了心中的疑惑,继续追问道:“那请问您知道夏尔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先生?”
“我想,包法利医生大概会在伯爵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毕竟伯爵都派管家前来告知老包法利夫人这件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答案,车夫也却给出了艾玛他的猜测,“我想,少爷大概会邀请包法利医生与他一起度过一个假期。”
“这样的啊。”艾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有轻易放弃:“那请问我可以和您一起前去伯爵府吗,先生?在没见到夏尔的这些日子里,我十分想念他,希望能够和他见面。”
车夫犹豫了一瞬,虽然带包法利夫人过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却也知道,有些时候,绅士们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参与进他们的活动中的。
万一包法利夫人实际上并不被欢迎怎么办?
“拜托您了,先生。”艾玛发现了车夫的犹豫,继续说道:“我和夏尔十分恩爱,我想,夏尔也十分想要见到我,毕竟我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呢。”
车夫见艾玛神色恳切,又想起包法利医生是个十分正直的人,最终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的,包法利夫人。”他神色温和道:“那等到管家出来之后,您就坐上马车,和我们一起去沃比萨吧。”
“谢谢您,先生。”艾玛欣喜地应了下来,“我需要再去和妈妈说一声,如果出来得晚了一些,还请您稍等。”
沃比萨伯爵派过来的马车与公共马车不同,马车内部布置得很是雅致,想必走起来之后也不会那么晃荡。
艾玛坐在马车里,有些不安地揪着自己手里的手帕,思绪乱飞。
这是她第一次赴贵族家的宴会,她很担心自己会表现得不得体。
在出发之前,她已经往箱子里装进了她自己最好的礼服,也已经好多次地回忆了她在修道院中学到的那许许多多的礼仪和花样繁复的舞步,可她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
艾玛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把手帕揪得更皱了一点。
在打点完所有的东西走进来马车之后,夏尔看到的就是一个肉眼可见坐立难安的艾玛。
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安慰道:“艾玛,放松一些,我们只是去参加一个宴会而已。”
听到夏尔云淡风轻的声音,艾玛心中的烦躁莫名转化成了对夏尔这么放松的怒意。
“怎么会只是一个宴会呢?夏尔,这可是伯爵举办的宴会!”艾玛面色有些严厉地对着夏尔强调道,音调都高了不少。
她抬眼看向夏尔,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躁意。
她都已经做好了和夏尔吵一架的准备。
“不要着急,艾玛,不论被谁举办,这都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夏尔并没有因为艾玛的反应而生气,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更多的安抚意味:
“宴会举办的目的是为了带来欢乐,我们不应该本末倒置。”
艾玛感觉自己心里的恼意像是突然被一阵清风吹散了不少。
不过夏尔这幅样子仍然让艾玛感到不忿,她有些不服气地继续问道:“那你的礼服带上了吗,夏尔,我们到那里之后,可还是要跳舞呢。”
夏尔看出了艾玛此时有些不忿的心情,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怎么艾玛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两步跨进马车,伸手敲了下艾玛的脑门之后,夏尔才有些调笑地回道:“我当然带上了,艾玛,为了能够配得上你带的那条裙子,我带的衣服还是最华丽的那套呢。”
因为夏尔出乎意料的动作,艾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中的紧张也彻底消失了。
她有些不自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后只是扬了扬头,轻轻哼了一声,“那就好,我们快走吧,夏尔,我还想在天黑之前到呢。”
夏尔再次笑了起来,他微微欠了欠身,有些夸张地说道:“好的,我的公主。”
见夏尔做出了这个动作,艾玛感觉更不自在了一点。
“夏尔!”她有些恼怒地喊道。
夏尔举起手,做了个休战的收拾,不再开玩笑。
见夏尔这样,艾玛终于也平静了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无理取闹。
听着夏尔声音清亮地请车夫准备出发,好像并没有因为她而生气,艾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却因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而再次不舒服了起来。
在吩咐完车夫,把注意力转到车里艾玛的身上后,夏尔发现艾玛的神色又变了。
——她居然在用一种有些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夏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艾玛?”他出声问道:“你是还在因为我们要去伯爵府而紧张吗?”
听到夏尔这么问,艾玛心里后知后觉的愧疚越发浓了一些。
“我不紧张了,夏尔。”她声音有些低地回复道:“对不起,我刚刚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了。”
发现艾玛在说这句话时神色显得更低落了一些,夏尔恍然大悟。
“没事的,艾玛。”他对着艾玛真诚道,“我知道你刚刚是因为紧张才那种表现的。”
“那你会因此而生气吗,夏尔?”听到夏尔这么理解自己,艾玛的心里反而更后悔了,她继续问道。
“一点都不会,我反而觉得你刚刚十分可爱,艾玛。”看出了艾玛心里的想法,夏尔只觉得艾玛更可爱了。
“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胡思乱想。”他道:“我觉得你可以继续期待一下今晚的宴会是什么样的。”
第35章 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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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伯爵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去参加宴会呢,夏尔?”
坐在车上长时间的、无聊的旅程让艾玛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些想象中的、还未发生的宴会也已经让艾玛想得有些厌倦,这也终于让她有心思关心其他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她有些好奇地再次把目光投向夏尔,第一次询问起了伯爵请他们前去参加宴会的原因。
昨天在夏尔告知她这件事情之后,她的心思就完全被这件事情本身吸引了,完全忘记了询问夏尔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你和伯爵是朋友吗,夏尔?”艾玛兴致勃勃地猜测到。
夏尔失笑,他摇摇头,否定了艾玛的猜测:“当然不是了,艾玛。伯爵都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我想他并没有和我这个在他看来还是毛头小子的人成为忘年交的意向。”
“那是为什么呢?”
夏尔看着艾玛因为好奇而闪闪发光的眼睛,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前段时间我前去伯爵府上为他看病,大概是伯爵见我的医术不错,所以向我们发出了邀请吧。”
“原来是这样啊。”发现夏尔并没有结实“大人物”,艾玛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不过就算这样,夏尔你也很厉害了。”艾玛找到了新的值得骄傲的理由,“连伯爵都开始欣赏起了你的医术呢。”
“我为伯爵治好的只是小病而已,艾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尔笑了笑,没有就着艾玛称赞的话开始吹嘘。
“可这也是你的医术开始被认可,你的名声开始传扬开来的一种体现啊夏尔!”艾玛并没有因为夏尔的不以为意而真的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她认真反驳道:
“我记得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夏尔你负责医治的基本都是家境有些贫困的农民或者平民,可才刚刚过去一年,你医治的病人就已经有一半变成了那些地位更高的贵族了呢。”
夏尔因为艾玛这样简单粗暴的判断愣了愣。
他觉得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选择医治什么样的病人仅仅是他自己的决定而已。
只不过是之前他想更多地帮助一些穷苦的人,而在结婚之后他则是更多地医治一些富人,也好让艾玛的生活质量更高罢了。
“艾玛,不管我的病人的身份地位是普通还是高贵,病都是那几样病而已。”
他耐心地对着艾玛解释道:“所以,受到贵族赏识,并不意味着我的医术提高了,这只能说明我为了赚更多的钱,为更多的贵族看了病而已。”
艾玛因为夏尔的说辞撇了撇嘴。
虽然知道夏尔的话才是正确的,不过心中仍然存着些少女特有的心思的艾玛还是认为,比起之前更多地奔波于乡野、治理农民那些小毛病来说,为贵族看病明显要棒太多了。
——前者听起来就像个半吊子的赤脚医生,后者才是真正的医生。
“我知道了,夏尔,是我想错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不过知道自己并无法说服夏尔的艾玛还是放下了这个话题。
夏尔眼含笑意地看着艾玛,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把艾玛仍攥着手帕的手握紧了。
艾玛心里一定有不服气。
她现在这幅微微憋屈的样子可真可爱。
感受着自己的手被夏尔温热又有些干燥的手掌包围,又看到他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样子,艾玛心中的不服气也消了。
她也不自觉对着夏尔笑了起来。
艾玛之前回忆的那些她学过的礼仪并不是无用功,在一群人围坐一桌的时候,她完美地融入了那些出身贵族的夫人小姐们。
——并没有出现让她恐惧的“丢脸”的情景。
虽然并没有仔细学习过贵族礼仪,不过在现代社会也涉猎过许多东西的夏尔也并没有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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