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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现在说出这种话，就表明她刚刚的确是在说谎，可看到这样的柳遇春，杜十娘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十娘并没有什么隐情，更不会觉得您不宜相交，还望柳公子不要太过妄自菲薄。”
“自今日之后，在您和公子一同吃酒的时候，若十娘亦有兴致，也一定会去的。”
看着柳遇春因为她现在说出的话再次亮起来的眸光，杜十娘觉得她这称得上“出尔反尔”的举动也不那么让她尴尬了。
“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
听着柳遇春似乎声音都多了些轻快的声音，杜十娘感觉她心中那本来就不多的尴尬彻底消失无踪了。
杜十娘也对着柳遇春笑了笑，“若柳公子已经没什么别的事了，那十娘就先行回去了，公子也快要醒了。”
“嫂子慢走。”
听到柳遇春无比自然地叫她嫂子，杜十娘忍不住再次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回到房中，李甲果然已经醒了。
“十娘，你之前哪里去了？现在辰时都还没到呢。”
“公子，我去舱外走了走，看了看江面。”杜十娘自然得走到了李甲身边，接手了他正在有些笨拙地系着的腰带。
她这个郎君对她倒是极好，可就是太过单纯了，不仅性格单纯，就连动手能力也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今日倒是颇有闲情雅致，那外面景色如何呀？”
“外面有些凉意，还有些雾气。”杜十娘配合地和李甲闲聊，“不过我倒是无意中碰到了柳公子，便和他闲谈了几句。”
“原来柳弟也起得这么早啊。”听到杜十娘提到柳遇春，李甲有些惊讶，“那倒是巧了。”
“是啊，很巧。”杜十娘附和道。
而且，通过这次她和他的交谈，杜十娘更觉得柳遇春是个非常容易让人敬佩、让人信任的人了。
她前几日有意避着柳遇春，一是担心柳遇春与她深入接触，心中对她的那些情感可能也会持续加深，她并不希望如此；二也是担心万一事情真如她所想的这样发展了，柳遇春可能会做出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情，这对他们三个人都不好。
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柳遇春对她的态度居然会这么的……不同寻常。
就好像，他心中所希望的只是她能够开心一些，对他自己的情绪却一点不在意。
即便是询问自己这些天在他看来很是没有理由的躲避的原因，他也没有用上激烈的语气，而只是语气平和地询问了一句。
之后见自己没有述说的欲望，他就也顺着自己中止了这个话题，甚至先行做了退步。
杜十娘之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是极为强势、且不易改变的，她相信，即使是李甲这样在她面前很是温顺的人，如果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也是要问个明白的。
如果她说出的理由不能使他满足，他恐怕还会努力让自己改变想法。
杜十娘从没有见过这么容易就为了自己而改变想法的男人。
毕竟，谁先改变想法，受委屈的就是谁不是吗？她已经习惯了在男子面前退让，却没想到柳遇春这个看着无比强硬的人实际上却比其他男子都要柔软。
最后为李甲整理了一下衣饰，杜十娘微微后退了几步，笑着对李甲说道：“公子，也是这次交谈我才发现，柳公子是真的没有对我心存偏见，下次你与柳公子一同品酒行令的时候，也带上我吧。”
君以善待我，我亦回之以善。
既然她发现柳遇春并不是她之前所认为的那种极有可能因为日渐增强的占有欲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人，那她又何必仅仅因为自己的臆测就做出使他伤心的事情呢？
更何况，杜十娘渐渐发现，她之前的想法，实在是侮辱了柳遇春。
他实在是一位极为难得的赤诚之人，他的喜欢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而不像大多数的人一样掺杂着欲望而生，更不会像别的人一样借着所谓的“喜欢”做出满足自己欲望的事情。
她虽然不能明面上为她对他的臆测对他道歉，却也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难过。
更何况，他的心愿，也只是希望能够看到自己而已。
杜十娘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过于自我了，以己度人，却无意间伤了一个真正高尚的人。
“如此甚好。”听到杜十娘这么说，李甲来了兴致，“我先前便对你说过，十娘你也问过柳弟，没想到你心中居然还是存有疑虑，现在你可算是想通了。”
杜十娘笑了笑，“我毕竟是风尘中人，难免有些担心。”
听到杜十娘这么说，李甲愣了愣，神色也不自觉地有了一丝忧虑。
距离他家中越近，他的心中也不自觉地越发犹豫了。
“是啊……”他喃喃道，“这世上，像柳弟一样没有门户之见，只看其人人品的人着实不多了，像我父母，就很难不对十娘你有所偏见啊……”
听到李甲这么说，杜十娘就知道他一定是又担心起了他们二人回家后可能会有的磨难。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他因为不知道自己那些积攒下来的家底，比自己更加忧虑在所难免，可是多次看到他如此忧愁，也实在让她有些不舒服。
……显得她十分见不得人一样。
罢了，她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性子了吗？他至少是十分尊重自己、十分爱自己的。
“公子不必担心，”杜十娘握住了李甲的手柔声安慰道：“我们先前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吗？相信布政大人最后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情的。”
“……你说得对，十娘。”李甲反握住了杜十娘的手，被她肯定的语气增强了他有些退缩的信心，“爹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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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杜十娘x柳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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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弟，你这次为何不和我们一同出去赏景放松啊？”李甲带着些不解的神情看向稳稳坐在椅子上，一点都没有出去的意向的柳遇春问道。
“先前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差使船上你都经常出来，怎么现在在我们自己租的、没有多少外人的民船上，你反而不出去了？”
“李兄，我这不是即将归家，所以想要多温习一下课业，也好不会在我父亲面前答不上话吗？”柳遇春带着些无奈道：“更何况，我此次不去，李兄你与嫂子过二人世界，不是更加合意吗？”
“柳叔的确和我爹不太一样。”听到柳遇春后面难得开玩笑的话，李甲有些难为情。
如果柳弟不在的话，他与十娘之间的确会更放得开。
“而且，柳弟你和我可不一样，你将来可是要正正经经考状元的，柳叔自然会对你不一样。”李甲有些不好意思地略过了柳遇春后面的话，只回应了他前面的理由，“那柳弟你这次就且先好好温书吧。”
“李兄慢走。”柳遇春看着李甲略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心中好笑。
李兄和……嫂子的性格可真是和寻常男女的性格不一样，竟是恰好反了过来。
这在他上辈子倒也还算常见，可在如今却实在称得上稀奇。
大概他们两人这一强一弱的性格，才算是真正的般配吧。
柳遇春熟练地压下了自己心中泛起的微微涩意，将自己的心思放到了他面前摊开的一本游记上。
虽然他刚刚和李甲说的第二个理由才是真正的理由，可在这个时候读一读书、消遣消遣也未尝不可。
而且，在知道杜十娘并不是有意躲着他，即使他并不知晓她先前躲着自己的理由，他之前心头的焦躁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不见了。
更何况，在他已经看到过几次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之后，一直做电灯泡也实在不太好。
柳遇春心头泛起了些许无奈。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道德品质，看到杜十娘过得很好的确让他也心生安慰，可他心头那抹涩意却总是若有若无，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
所以，他和杜十娘之间的距离，还是维持一个是朋友却也不那么亲密的状态比较好。
是朋友，他就可以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帮到她；不那么亲密，他也会免于心酸。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等到柳遇春恍然发觉他的腹中空空已经要造反的时候，他才放下了这让他一看就入了迷的书。
也该去吃些东西了。
相比十三经那种极为正统的书，他喜欢的果然还是这种杂书。
柳遇春把自己手上已经快要看完的游记放回了书架上，起身准备出去。
然而，他刚刚站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不大，却听着有几分急促。
现在这个刚过饭点的时候，谁会来找他？
柳遇春有些奇怪。
走到门口，拉开门，他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杜十娘。
“嫂子？”柳遇春有些惊讶地开口了，“不知嫂子这个时间点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还以为，他们这种小情侣在约完会、吃完饭之后会一起回屋干些别的事情呢。
毕竟他们两人感情那么好。
柳遇春心中有些涩涩地想到。
听到柳遇春的温声发问，杜十娘对着他笑了笑。
“柳公子，十娘此次前来是希望柳公子能够帮个忙。”
“嫂子请讲。”听到杜十娘这么说，柳遇春忙回道：“柳某定当尽力相帮。”
杜十娘略带感激地对着柳遇春笑了笑，“多谢柳公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整理了一下即将说出口的话，杜十娘开了口：“我是希望柳公子能够帮我出去叫一叫公子。”
见柳遇春的脸上有了疑惑，杜十娘解释道：“今日下午我与公子在船板上赏景之时，有一位富家子弟见到了公子，欲与他相交，故而在我们玩乐尽兴之后，他就被那位公子约到船上去了。”
说到这里，杜十娘顿了顿，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本来我也不必让柳公子去寻他，毕竟他就在我们旁边的另一艘船上，可是公子在去前说会与我一同用饭，现在却仍然没有回来，故而我有些担心……”
虽然杜十娘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柳遇春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嫂子不必担心。”他安抚道：“虽然李兄有些不通世事，可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相比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这便前去那艘船上叫叫李兄，嫂子先回房中用饭去吧，想必李兄没有回来是被那位公子劝着一同畅饮了，嫂子倒也不必为此而挨饿。”
“那便多谢柳公子了。”听柳遇春这么说，杜十娘心中划过了暖意，心中原本的担心也消去了不少。
她的确是有些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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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乃李甲李公子的同游好友，还望阁下通报一声。”柳遇春站在一艘甚是华丽的船的甲板上对着守在舱口的看护说道。
通报的速度很快，一盏茶之后，他便被请进了船中。
看起来，这船的主人应该是个颇为富裕的商户。
在一路前往李甲所在的房间的路上，看着这船舱中的装饰，柳遇春对其主人也有了大致的评价。
……极有可能还是个很是浮浪的商户。
闻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浓浓的脂粉香，柳遇春皱了皱眉。
待到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俱都有些醉意上头的人。
不同的是，这两人一个脸上带着的是满是劝慰与理解的神情，而另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则是满满的感动以及动摇。
柳遇春皱了皱眉。
依他这么年对李甲的理解，自是知晓他是现在几乎已经把另一个人当成了知己，同时也为那人提出的不知是什么的提议而心动不已。
可在他看来，那另一个人脸上的劝慰与理解却莫名假得厉害。
“李兄，嫂子托我来叫你回去了，”他单刀直入，“你莫不是忘记她还在等你回去一同用餐吗？”
因着自己心中莫名的对另一个人的不喜，柳遇春难得没有遵循礼仪与他先打招呼，而是直接叫了李甲。
“哦，柳弟你来了？”李甲像是刚刚意识到柳遇春来找他了。
又慢了半拍，李甲才反应过来柳遇春来叫他的话，他脸上对着另一个人时感动与动摇的神色收了收，转而呈现出一种不自觉的神情来。
“哦哦，确有此事，我今日得此良友，竟是一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
坐在李甲对面的“良友”笑眯眯的接上了话：“李弟言重，良友不敢当，孙某只是与李弟说一说真心话罢了。”
看了一眼柳遇春，他又转过头对着李甲说道：“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来叫李弟回去了，那我便不多留了，李弟也可回去思考一下我方才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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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杜十娘x柳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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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遇春和李甲一前一后地走着。
柳遇春虽然对刚刚那位李甲认为的“良友”孙富有些直觉的不喜，可那孙富毕竟也只是和李甲交了个朋友而已。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仅仅凭借个人喜好就阻止他的朋友结交别人的权利。
可这件事情梗在柳遇春心中，又让他极为难受，故而他现在也只能尽力保持沉默。
在他们现在所租的这艘民船中，柳遇春所住的房间更加靠近船头一些，李甲与杜十娘住的房间则要更加靠里一点。
见李甲虽然略微有些醉意，却也还算是神智清醒，柳遇春便打算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便与李甲分开。
左右他们现在也已经回到了船上，李甲也完全不会在这么短的一段距离里出事。
然而，柳遇春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虽然暂时不想和李甲说话，可李甲却在他进屋、道了别之后、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开口了。
“柳弟，不知你刚刚可否听到孙兄说的话？”他有些神思不属地侧过身对着柳遇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闪过了极为明显的挣扎之色。
听到李甲这么说，柳遇春暂时停下了自己准备关门的动作，他观察着李甲脸上的神情，察觉出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我并没有听到多少，李兄，只是知晓那位孙兄似乎是给了你一个提议。”他口气有些斟酌地说道：“不知那提议具体是指什么呢？李兄你现在是否就是因此而犹豫挣扎呢？”
柳遇春的询问好像给了李甲一个倾诉的出口，他的确已经被孙富说的话以及提出的建议弄得极为犹豫，急需一个人为他做个参考。
“柳弟思维果然敏捷。”李甲略带感激地瞥了一眼柳遇春。
随后他语速有些快地说道：“我确是在为此而犹豫。适才孙兄为我分析了一番我所处的境况，我恍然发现自己此时的确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故而心中焦灼不堪。所幸孙兄还给了我一个解决方法，柳弟，你认为我把十娘让给孙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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