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乔乔的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就像是一根蜜蜂尾针扎进了人的心窝子,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是也绝对让人不好受。
看到她,洛夏榆的脸色冷了几分。
“听说你在找霍少爷。”
她一开口,就感觉她接下来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洛夏榆打起精神。
高乔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嵌了水晶的华贵美甲在灯光下发出昂贵的光泽,她伸手,那只娇嫩的小手从茶几上拿下了一颗水光透润的青提。
她也没吃,只是像玩具一样放在指尖把玩,看上去她兴致昂扬。
“我刚才看到了霍少爷。”
“他在后花园和一个女人拥抱接吻。”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说这句话像是在欣赏回味,但对洛夏榆没什么好意。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她叫陆鸢尾。”洛夏榆今天从第二个女人嘴里听到陆鸢尾的名字。
说来也好笑,其实洛夏榆和那个女人有过正面交集,还没来得及听她自己做自我介绍,旁的人就帮她走完了这流程。
“听说她就是和霍少爷分散多年的爱人。”
她说的话和禹天欢说的话相差不大。
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有一丝紧张和恐惧。
再听一遍,心里又多了些烦躁。
“你到底想说什么?”洛夏榆没耐心再听她把话说下去了。
高乔乔转过身,不怀好意的扯着唇一笑,“你在这里找不到他,我看见霍少爷拉着那个女人的手上了车,从后门离开了。”
“你猜一个男人找到了自己爱了很多年的女人,重逢的第一件事情是去做什么?”
洛夏榆心脏一紧。
高乔乔就是故意的,她压低声音,一点一点的凑近洛夏榆身边,洛夏榆闻到了尤加利叶的香。
她吐气说,“是去开房。”
她笑了一下,“霍少爷那双手是真的好看,抓床单的时候肯定性感,可惜我欣赏不到了。”
洛夏榆脸色一冷,倏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高乔乔。
这种视觉上的差距本能的让身处下方的人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不适。
“没有证据,你这是诽谤。”
“造谣霍家,你有这个本事承担后果吗?”
洛夏榆不仅没有因为高乔乔的话慌乱阵脚,恐惧生畏,反而后发制人。
原本以为自己处于上风向的高乔乔目光呆滞,瞳孔里生出一丝恐惧,一时间大脑空白,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夏榆没有功夫去看她犯傻的模样,她转身离开,走到哪都不清静。
所以她去了后花园。
她就站在刚才的地方,看着霍霁和陆鸢尾站的位置,那块地已经空了,霍霁和陆鸢尾也不在宴会厅。
霍霁告诉过洛夏榆,今天的宴会,他会宣布跟洛夏榆订婚的事情。
虽然他现在还没露面,虽然突然凭空冒出一个陆鸢尾,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霍霁。
她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来了四位侍应生,一人搬着椅子,一人抱着简易的小桌,一人端着酒水和水果,最后的一个人给洛夏榆带来了一条干净的名牌毯子。
他们看洛夏榆在这里站的太久,于是给她搬来了这些东西,服务还算周到。
洛夏榆浅浅笑了一声,在椅子上落座,将毯子盖在身上,又端起了一杯酒,小口品。
那四个人已经走远了,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在窃窃私语。
“今天这场宴会可是霍家主办的,霍家的二少爷突然走了,刚才霍家的夫人和老爷也走了,这宴会还能办下去吗?”
“霍家是什么人家,哪怕人家不露面或者到最后露面,这里的人也不敢贸然离开。”
“不过霍家二少爷为什么突然走了?”
“我听说是和一个女人走的,但不是传闻中的那位洛家小姐。”
“啊?今天霍家二少爷和洛家的小姐不是要订婚了吗?他走了,这订婚怎么办?”
“估计就黄了呗。”
“你们想想看,连霍家的夫人和老爷都走了,明摆着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可是我听说霍家的夫人和老爷离开是因为霍夫人的表妹发生了一些状况,非要她到场。”
“对啊,我之前听说过一些事情,霍家的夫人和老爷很认可洛家小姐那个未来儿媳妇儿。”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嫁进顶级豪门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
洛夏榆看向前方的视线就像是被打了马赛克,明明两只漂亮的眼睛目视前方,可是并没有看清楚任何风景。
她坐在室外,可是地下埋了暖气,而且身侧也有室外空调,温度适宜,并不冷。
但洛夏榆却是下意识的拢紧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
宴会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她可以等到吗?
从晚上七点等到晚上十点,从宴会开始等到宴会结束,她没有等到。
洛夏榆是从后门走的,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强撑着笑脸去见那些人。
这种时候他们见到洛夏榆的第一反应,都会问洛夏榆和霍霁订婚的事吧。
洛夏榆也想问,可是谁来为她解开疑团?
洛夏榆坐进了恒温的劳斯莱斯里,空气温暖的拥抱着她每一寸肌肤,可是洛夏榆还是觉得冷。
她看着车窗外,第一次觉得繁华都市的夜景距离她那么远那么远。
她拿起手机检查消息,霍霁和H.J都没有音讯,偏偏是在她感觉最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给她送一炉火。
好难受。
这种心情好难受。
仿佛像十二年前一样,母亲突然离世,父亲突然娶了别的女人,她一瞬间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又被丢到了天南地北的一个小角落,举目无亲,四下不识。
一瞬间,洛夏榆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看着车窗外被迅速往后拉的风景线,她的心里安静的像是一壶死水,不起涟漪。
她没有灵魂的看着车窗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就连心跳也静悄悄的。
她想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个家指的是霍家老宅。
在她认可霍霁,将身心都要交给他的那一刻,霍霁好像一瞬间要抽身离开了。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洛夏榆安静的坐了许久,终于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活过来,她下车,准备回房。
可是她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漂亮光鲜的女人像是公主一样,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来。
不只是她的模样打扮的像公主,而是她面对洛夏榆那种高高在上,赢定了的信心像公主。
陆鸢尾。
洛夏榆知道她。
如今陆鸢尾就站在洛夏榆面前,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像真正的公主,高贵又娇养。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夏榆几乎是下意识的很警惕她。
陆鸢尾对着洛夏榆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罪,“孔管家,这里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来的地方吗?”
闲杂人等,指的是洛夏榆?
孔管家站在她们两个人身旁,一时间左右为难。
洛夏榆看向孔管家,孔管家只是面露难色的说,“洛小姐,陆小姐是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洛夏榆心里的那股冷意终于关不住了,一瞬间四下逃脱,逐渐冰封洛夏榆的心脉。
孔管家一直都是替霍家的主人办事,看他们意思行事的。
刚才高傲的陆鸢尾说,洛夏榆是闲杂人,孔管家没有维护洛夏榆,只是让她别往心里去,可是她要怎么不往心里去,面前这人的身份还被一群人大肆渲染,让她别计较的话还有一层意思,她不配和她计较,好像无形之中已经将洛夏榆和她之间分出高低,站在她对面的人比她更重要。
好像在那一瞬间,洛夏榆隐晦地读懂了霍霁的取舍。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洛夏榆说。
“好巧,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说你是闲杂人等,只是字面意思,听不懂吗?”陆鸢尾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说完还对洛夏榆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可是洛夏榆却察觉到了她的威胁。
“霍霁告诉我,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不是闲杂人等,你没资格评判。”洛夏榆努力支撑着自己身心疲惫的身子骨。
陆鸢尾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刺激到,她只是温温柔的笑了一下,随后举起自己的右手。
她干净纤长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金羽婚戒。
洛夏榆突然瞳孔皱缩。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一件遗物,哪怕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绝对不可能出错。
“我的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在墓园捡到的?”洛夏榆的声音一瞬间绷紧。
陆鸢尾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的踮起脚尖,凑到洛夏榆耳旁。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细若游丝,“什么你的东西,这是我的。”
很温柔很轻的一句话,却带着要将别人东西占为具有的强势感。
她还没有离开洛夏榆耳旁,她又笑了一下,笑出来的薄气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在洛夏榆的脖颈处缠绕,令人后背生寒。
“你真可怜,直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洛夏榆浑身绷紧。
与她相比,陆鸢尾则显得格外放松,甚至有些过于放松了。
她不介意说出事情全貌,在她决定取代洛夏榆的那一刻,洛夏榆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事情只是早晚,只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不同而已。
“十二年前的12月2日傍晚,在比尔根山脚底,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救了瑟缩在垃圾桶旁边的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就是霍霁,那一天是他大哥遭遇虐杀的日子,他逃了出来,但是那一天下着大雪,他精疲力尽又迷了路,眼看着就要在冻死边缘,那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子救了他。”
“她把霍霁带回家,拿出一条红裙让他洗完澡换上,还给他端去了蛋糕,临走的时候将她父母婚戒中的一枚送给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有一天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了路,就拿那枚戒指换一张回家的票。”
洛夏榆浑身气血逆流。
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洛夏榆问霍霁,那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霍霁开玩笑的说,可能是一年前,可能是十年前,也可能是十二年前。
当时洛夏榆还以为霍霁在跟自己开玩笑,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霍霁只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了真心话。
她真蠢,居然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
当年那个小男孩离开之后,洛夏榆偶尔会想起,她会想那个小男孩会不会又笨拙的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会不会又笨拙的缩成一团不知道找人求助,会不会拿着那枚戒指换一张回家的票。
直到洛夏榆遇见霍霁,她偶尔还是会这么想,可是霍霁已经来到她身边。
她真蠢,直到今天才知道霍霁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小男孩。
洛夏榆的视线朦胧,泪光点点。
原来当年随口一说的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他们真的再见了。
洛夏榆笑了一声,就连封住心脏口的冰也跟着被击碎破裂融化成温暖的血。
眼前似乎重现了十二年前的场景和画面,在那一刻,洛夏榆眼里带着泪光却柔和的笑了起来。
可是陆鸢尾不满的看着这张笑脸,她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就连眼里的光也锋利了不少。
洛夏榆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的脸上,将自己所有真实的情绪藏了起来。
盯着她的脸,洛夏榆很严肃的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陆鸢尾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在月光的沐浴下,她那张脸笑起来格外柔和无害。
她淡淡的说,可是每一个温柔的字都跟一根针一样扎在洛夏榆的心上。
她说,“因为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是我。”
“你撒谎!”她可以冒充洛夏榆的身份,但绝对无法窃取洛夏榆当年的那段真实经历和回忆。
当年在比尔根山救了霍霁的人,明明是洛夏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撒谎?”陆鸢尾不仅不慌,她这一次出现可是准备的格外齐全,打了洛夏榆一个措手不及。
十二年过去了,当初她和霍霁相遇的那段路已经面貌大改,就连当初洛夏榆带霍霁入住的那一栋城堡也已经推翻重建,一切不复往日。
洛夏榆的双手越握越紧,她看着陆鸢尾手中的那枚金羽婚戒。
“把戒指给我,这是我的东西。”洛夏榆伸出手,无论如何,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留给她的念想,绝对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洛夏榆,你可真是强盗,听我说了当年我和霍霁初次相遇的事情,居然想抢走我的戒指,你以为抢走这枚戒指就能够冒充我的身份吗?”
“你这么会演戏,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洛夏榆看她入戏太深,眼里又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我再会演戏,也没有你演的真。”陆鸢尾嘲讽洛夏榆。
洛夏榆没工夫听她说这些废话,她伸出手,冷声命令,“把戒指还给我。”
“如果我不还呢?”陆鸢尾温柔的勾着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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