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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踉跄着滚进破旧的小屋里。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腐朽难闻的臭味，还夹杂着煎药的苦味。
可以说二公子之前十几年顺风顺水，纸醉金迷的侯府生活，这几天是他人生里过得最差最惨的几天，当然后面二公子就会发现原来人生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二公子第一次面临这种环境，立刻受不了捂住鼻子想要离开，这里面散发的气息令他难以忍受。姜无月抵在门口，高大的身躯逆着光，眼睛眯起：“去哪里？”
给他等着！二公子心里发了下誓，暗暗咬牙，转身脚步沉重地向更深的屋里头去。
外面发生的事情，屋里的人想知道都难，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此时衰弱连呼吸都很困难。
“谁……谁……”像是感觉到什么，床上的老人睁开眼。
二公子看到屋里的画面愣了一下，因为，在开口的老人旁边，也躺着一个年老的男人，不过他已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任外界如何动摇也影响不了他，仔细发现就能注意他的脉搏已经不跳了。
“死，死人了……”二公子下意识胆怯地后退一步，他认出这个死了的男人，是他祖父吧？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二公子一时以为是看到了年老的自己，这让他有些恐惧，因为和他相似，只不过是年老了一些的男人就安静地躺在他面前，这屋里破败、恶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也是这样。
不，不。不会的，他是侯府公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凄惨地病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呢？他不会这样的，不会的！二公子在心里安慰道。
难怪这屋里一股死尸难闻的气味，原来是这老男人扛不住病痛先一步亡了。姜无月也看清了屋里的情况，站在身后，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
姜无月绝不可能是在惋惜男人的死，也不会为此感到难过。姜无月只不过是想到，这么快死去她还没有折磨够。
第89章 偿还 。
又活下来了。姜无月想, 她的奶奶爷爷真是恨她啊，大冬天让她在院子里干了许久的农活，她不干完不准她进屋, 姜无月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她才五岁, 长得还没有大人高, 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她的奶奶爷爷也许是顾虑着什么, 并没有真正对她下死手，只是每天磋磨她, 但这也够她死里逃生好几次了。
奶奶爷爷并不爱她, 甚至恨她, 希望她去死，这件事姜无月从有意识起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有这种念头，难道真如她们所言因为她是女娃，是赔钱货, 所以活着就是不应该的吗？姜无月想，可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唯一的后代这般吧, 至于她的娘亲？姜无月没有见过。
她没有见过生她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奶奶爷爷也闭口不提，但是姜无月知道她还活着，因为每隔几个月她们家就会收到一笔钱，她知道那是她的娘在外面挣得的银子。
据说她爹犯了事被人打死了，家里只有祖孙三人。姜无月不懂为何她娘不来见她，难道她在外面不知道她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吗？
因为受寒在这个冬天发烧差点昏死过去的姜无月迷迷糊糊地想, 无所谓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总有一天，她会强大。
感受着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一点点的力量凝聚在体内，姜无月沉沉睡去。
后来，真如她所愿，她不用任何人帮助她，自己就能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镇压了心思活跃想把她许配给隔壁村子的老男人的奶奶爷爷，姜无月松了松手腕，望着躺在地上倒地不起哀嚎的两个老人，嘴角一撇就要出门。
死性不改的两个老人，被她揍了这么多次，还敢挖空心思对付她，这种小计俩，姜无月看都没看在眼里。
“奶奶爷爷，无月会一直陪着你们的，你们怎么能想着把我赶出去呢？”姜无月状似伤心地说道。
“你……你……不肖子孙！”姜无月奶奶吐出一口血水，这个孙女怎么敢打她们？！
“哎哟，哎哟……老婆子，快扶我起来……”姜无月爷爷嚎叫道，比起色厉内荏的娘子，他更有些害怕姜无月这个孙女了，她可不管他们是不是长辈，姜无月爷爷想放弃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以及，姜无月爷爷心里知道着某件事，随着孙女长大，和他们家的人越来越不像，姜无月爷爷的心里就更虚了，他总怕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他们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应该不会的吧？这小妮子现在和他们生活在一块，也没有那个门路认识什么达官贵人，接触不到京城那些人，事情又怎么会败露呢？他的孙女，会一直是他孙女。
这么想着，男人心里放下心来，至于他女儿？想来，在那侯府也不敢主动盘出那事，嘴巴比谁都严着。
只是，男人放心没多久，一群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竟然是远在京里的昌平侯一家！
男人不知所措，有些茫然，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他家？他和昌平侯唯一的联系就是……
就是这个孙女。
顷刻间，男人面如纸色，觉得他和他婆子完了！
姜无月曾经是有想过，也许她不是她们家的人，是被奶奶爷爷捡回来的小孩，所以她们才肆无忌惮地对待她。
可是后来姜无月又想通了，无所谓，不管她真正的亲人是什么样子，也无法改变她，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是不是奶奶爷爷的亲孙子重要吗？
她不会放过她们。至于有可能存在的真正亲人，想必对她也不是真的上心，如果爱她，在乎她，怎么会把她丢掉？
以至于，在得知昌平侯和其夫人上门的目的，听到她们说她是她们的亲生女儿，看到昌平侯夫人眼泪汪汪地注视她，姜无月心里无动于衷。
“我都吃完苦头了，你们现在才来有什么用？”姜无月忍着没有翻白眼，心里默道。在听到原来她是被掉包有人替她享受了十几年的侯府生活，姜无月脸色冷地表现了出来。
昌平侯夫人以为这个女儿一开始就冷酷难以接近，实则姜无月也不是没有观察过她们，说是被抱错导致不幸，除了说明她的亲生母父确实对她不够在意，还能说明什么？偌大侯府，规矩那么森严，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她和养母家的儿子岁数又不一致，她们真的没有发现不对吗？
等到十几年过去了，她也长大了，再一脸愧疚地来找她求得原谅，姜无月内心冷笑。
也表现了出来。
不过，不和她们走吗？不。姜无月心道，人生越来越有意思了，她怎么能不去亲自见一见霸占她人生的人长什么样？那是她的东西，不属于那个人，该滚的人不是她。凭什么要她拱手相让给那个人了？
后来，在侯府里，昌平侯一家的行为也证明了她一开始所想的，不曾希望过，也谈不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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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孙女”离开他们家，去到侯府过千金小姐的生活，已经有数个月了。男人和另一半都很高兴捡回一条命，那天他们都以为自己要完了，毕竟“孙女”不是他们家的，他们还曾经对她不好，两人都以为昌平侯不会放过他们。
谁曾想，他们就这样轻轻地揭过此事，好像看在他们把姜无月养那么大的份上，和他们女儿做的罪孽一笔勾销了。
两个老人捡回一条命，要说他们唯一不高兴的是，怎么他们的亲孙子没有过来看他们呢？不过，也好，听说孙子还可以继续待在侯府，两人比自己过上富贵生活还乐呵。
昌平侯带走“孙女”，那个不孝孙迫不及待地跟着走了，也不知道给他们留下什么，白亏他们养她那么大，真是不知感恩……
两个老人似乎忘记，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他们女儿不对，而他们明知姜无月是侯府出身，还对她从小过分，是因为姜无月从长大一点后有力量反抗他们了，才能生长得这般强壮高大，是她养起了自己。
随着姜无月的离开，两老人似乎忘记了什么，继续过着普通贫穷的生活，直到他们发现自己身体不是这痛就是那病，他们的身体开始快速衰弱，两老人这才意识到不对。
“孙女”，从来没有离开！或者说，她一直没有停止过报复他们！
他们的吃的，喝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逐渐多了什么……
大限将至，男人再也咳不出血来，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女人一看老伴死了，下一个就到她了，女人心慌地想到，他们死了也没人给他们收尸，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对，应该说他们身体怎么会那么快衰弱呢？仿佛中毒了一样，半年前他们还很见健朗的哩！
可是，老头子已经死了，她再不能安慰自己只是生了病，熬过去就好了，毕竟以前孙女也是这样的啊？她那么痛，还不是撑过来了？可是，这种病痛，真的好叫她难以忍受，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晕死过去就好了。
然而，她生生被折磨到生命最后一刻，甚至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亲孙子。
“你……你是……”老人费劲地从嘴里吐出浊气。
二公子离她远了远，眉间就没有松开过，他不想承认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是他真正的亲人。
他不是来自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他是昌平侯府二公子，他是人人羡慕的公子哥。
背后，是他讨厌的女人压迫的气息，冷刺骨的眼神打在他身上，像是在逼迫他承认什么……二公子咬了咬牙，对那老人道：“我是你孙子。”
姜无月提醒他：“怎么不叫人？没礼貌。”
二公子真想一走了之，他怎么能叫这种人祖母？他的祖母高贵优雅，才不是这种老婆子，二公子忍了忍，喊出那句称呼：“……祖母。”
“你……我……”木床上的老人乍然看到日思夜想的亲孙子，即使不用他开口她都认出来这就是他们家真正的血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孙子，然而，许是太过激动，老人呼吸一急促，一口气下不去，就那么硬生生地瞪着眼睛没了呼吸。
临死之前，还直勾勾地瞪着二公子，她的孙子啊。
二公子被她吓了一跳。“她怎么……”这么经不起刺激，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了？
“哇哦，昌平侯府二公子，害死了自己的祖母。”
“你！你胡说！”二公子回头反驳她，“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快不行了……”才不是他害的，对，不是他……
姜无月表情似笑非笑，凑近，确认了两个老人都没了呼吸，姜无月抬起脚，踹在二公子身上，二公子猝不及防跪倒，姜无月抓着他的头，使其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祖母父，姜无月声音凉凉地说：“好好看着，这才是你的亲人。”
“现在，她们死了。”
二公子忍痛，心道，所以呢？死了好，他对他们就没有感情，什么祖母祖父，他不认，刚才不过是缓兵之计……
二公子巴不得这世界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统统死掉，这样再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不是昌平侯的亲儿子了，这件事会被永远地埋藏。姜无月这个女人也是。
姜无月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在他耳边嗤笑一声，而后冷冷道：“既然她们都死了，你是她们剩下的血脉，就由你替她们偿还罪孽吧。”
她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姜无月不容置喙地道。
第90章 暴言 。
“什么？”二公子错愕, 随即立刻拒绝道：“不！不可能！”姜无月疯了吗？！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二公子心里忽然产生恐慌，这个疯女人, 不会真对他做出危险的事情吧？要说之前他心里再看不惯姜无月, 被迫答应她的一些条件, 也是笃定姜无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伤害他，他们还要回到侯府，姜无月怎么敢的呢？
除了让他心里难受, 最多受些皮肉之伤，二公子认为有昌平侯和其夫人在, 姜无月会有所顾忌, 他也打定主意这次回到侯府一定要让姜无月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也打算借此机会向昌平侯夫妻哭诉，让他们彻底知道姜无月是个怎样的女人，彻底把她赶出侯府。
姜无月对他动手那天，他心里实则是有点欣喜的, 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蠢女人，给他找到机会了，二公子将计就计, 决定一定会起效的苦肉计对付她。
然而，倘若姜无月不顾一切在这里把他给……
二公子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和那天姜无月到侯府他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了。他望着眼神阴冷的姜无月，这一次真正感觉如坠冰窖。
恐惧，不安，二公子想直起身，想逃出这间屋子, 想回到侯府，然而，在对方的眼神下，二公子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
“他这里坏了。”姜无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惋惜之色，“以为自己是公子哥，婆婆，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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