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居民齐齐看着他,脸上满是怒意和痛恨:“你竟然怀疑神使殿下,还信了流言一说,难道你是他国的细作?”
“我不是细作啊!”
细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群情激愤的咸阳臣居民押送到了官府。
细作都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只能一路大喊冤枉,见了府衙的衙役,更是委屈的哭着说冤枉。
衙役见他哭得凄惨,便问占满了官府门口群情激愤的黔首怎么回事。
咸阳城居民们咬牙切齿:“殿下祈雨定能成功的,即便是不成功,那也是有别的原因。但绝非流言所说的那般,此人先是怀疑殿下祈雨会不成功,后世将话引到流言上,他一看就不是我们秦国黔首!”
咸阳城居民不知何时,拿出了自己腰间、脖子上挂的小偶人,大叫道:“对啊对啊,秦人对殿下从不会有如此不敬之语!k可是带来喜悦和希望的喜神殿下!对了,大人你搜一搜这人有没有殿下的小神像!”
细作脸上慌了神:“我的小神像放在家了。”
衙役这回连搜也没搜,直接将细作押进了官衙之中,神色也是格外愤怒,但还说对黔首们道:“诸位乡亲回家去吧,此事我同大人说,敢怀疑殿下,定让他酷刑加身,得到惩罚。”
黔首们闻言,心里的愤怒平息下来,还有种为公主殿下出气的骄傲感。
王宫中的赵瑶君对此小事一无所知,她忙着让人收拾行礼,离开咸阳宫去斋戒。
斋戒三日,赵瑶君本以为是寻常斋戒,她只需要在自己居住的章台宫侧殿便可以。
没想到却被嬴政带到了蕲年宫中。
嬴政道:“祈雨降雨,此事甚大。我儿不可轻率,寡人要罢朝三日,陪你在蕲年宫中斋戒,为你举行祈雨大典。”
赵瑶君没想到还有祈雨大典!
反正她就这样坐上嬴政的安车,同他一道去了蕲年宫,同行的还有她不怎么见到的几个兄长和姐姐。
等到蕲年宫,嬴政挥退众人,牵着她的手,亲自带着她走遍历代先王走过的路,拜过历代秦王的牌位画像,对她一一说先王事迹,之后才让她进斋宫沐浴斋戒。
蕲年宫是秦惠公当年所建,此处落成后便成了秦国祭祀后稷、祈求丰年的专用建筑,亦是秦国国君祭祀五、斋宿沐浴的场所。
当年嬴政在此加封太子,在此及冠亲政,也在此举行祭天大典。
蕲年宫中斋戒、祭祀,原本只有历代秦国君主才有此资格,如今这个资格却到了赵瑶君身上,朝野上下却没有人不服气或提出异议的。
赵瑶君去蕲年宫之前,特意敲了敲玄鸟,让k将自己的画像给了一张,让工匠比照着雕塑。
等到了蕲年宫后,赵瑶君才发现,蕲年宫比咸阳宫看上去更高耸,更古朴,也更清净庄严。挥退众人之后,好似天地之间便只有供奉的列代先王,以及嬴政和她。
蕲年宫中甚少金银珠宝装饰,有的是各种昂贵木料搭建的各种高台建筑。每一处建筑,乍一看古典朴素,没有珠玉摆件,繁复彩绘的雕花,但实际上宫殿用料都昂贵奢侈。
赵瑶君站在凌虚台上,抬头看好像格外近的蓝天烈日,低头俯视脚下密密麻麻的民居建筑。
她想到咸阳宫,不由道:“瑶君原本以为咸阳宫中的鸿台就够高的,没想到凌虚台的高,已经到了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地步了。
嬴政轻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倒是说的确切。”
赵瑶君讪笑:“这是一个名叫李白的诗仙说的。”
嬴政点头:“诗仙?这简单一句,也足以见其诗才,这句真合了凌虚台的模样。”
他双手扶在栏杆上,极目远眺,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笑:“你方才说的鸿台,本来不是这个名字。寡人曾射鸿雀于台上,那处才叫了鸿台。因为鸿台乃是咸阳宫最高处,除了射鸿,寡人也在此处观天、观星。”
嬴政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他豪迈一笑:“但来了蕲年宫,我儿应该发现咸阳最高的地方,不是鸿台,而是凌虚台!因此此处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是历代先王祭天、拜敬神明的场所。”
赵瑶君同样双手扶着栏杆,她站在凌虚台上,远眺时真的能将咸阳城进收入眼底。
清风一吹,烈阳高照,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真有了一种脚踏灵虚,蓝天触手可及的感觉。
嬴政抬手,揉一揉女儿尚且稚嫩的脸颊,心中有些复杂:“我儿此次是代神降雨,三日后的祈雨仪式,你就在凌虚台上进行。寡人准许黔首来到蕲年宫外,观吾儿祈雨。”
赵瑶君觉得安排得不错:“诺,孩儿都听阿父的。”
嬴政看着大好河山,透彻碧蓝的天空,忽然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日后寡人春秋不再,精力衰减,不能奔波,便由我儿自己到此祭天敬神,拜诸位先王了。”
赵瑶君站在台上本来心情激荡,猛然听了嬴政这话,她忍不住有些泪目:“这事过于遥远,阿父春秋正盛,华年长久,何须说这话?”
【就是说,我的金手指!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玄鸟大人,你不能给我一颗长生不老药,让我喂我阿父吃下吗?】
嬴政屏住呼吸,这一刻说不期待是假的,可他也早就知道了不可能。
玄鸟嗓音有些虚弱:【长生不老药,就你想得美,有办法的话,难道你以为我不想?】
赵瑶君:【我知道不可能,但说真的,当秦王实在辛苦啊,一代秦王有一代秦王的使命,我就不爱当。】
【要是我现在有长生不老药,我愿意喂阿父吃下,让他一直当秦王,然后当秦皇,一直奋斗下去,我就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大富大贵的过一辈子!】
嬴政确实有些遗憾,但长生不老药之事,他如今并不强求,所以也不难过。
他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最满意的继承人。
即便没有长生不老药,秦国也不会像瑶君口中的历史那般二世而亡。他只是想到女儿还心心念念,想要当一世富贵闲人的愿望,就有些好气又好笑。
女儿有这样的本事,不好好的用,光想混吃等死一辈子,她真是想得美。
嬴政看着女儿粉。白。细腻,柔软的脸颊,手不由有些发痒。
赵瑶君脸颊处忽然被嬴政的大手捏住软肉,他又揉搓面团子一般,揉了好几下。
她睁大眼睛,仰头看烈日之下格外高大英俊的嬴政,一脸疑惑委屈,口齿不清道:“阿,阿父,肿么了?为什么捏瓦?”
嬴政心满意足,他一脸正色的收回手,转身下凌虚台,嗓音悠悠然传来。
“今日既然带你到了蕲年宫,为父便要提醒一下你,日后不能过于惫懒,也不能过于贪图富贵享受。你瞧瞧,你日日惦记吃喝,小脸都吃得圆乎乎的。”
怪不得捏起来如此好捏。
赵瑶君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脸蛋,哒哒哒的追上嬴政,在他背后小声蛐蛐:“我知道了,但阿父提醒归提醒,你也不用捏我的脸吧,把我都捏丑了。”
嬴政当作没听到,大步将赵瑶君带到蕲年宫中的斋宫:“这三日你便在此处斋戒静心了。”
赵瑶君点头:“瑶君知道了。”
三日不得食荤腥,三日连续沐浴拜神。
等到三日后,赵瑶君一大早便穿上玄色大裳,乌黑长发梳成繁复发髻,佩以碧玉、赤金玄鸟步摇,眉心用朱砂画出精致的玄鸟图腾。
她从黄铜大镜中,隐隐感觉自己长高了好些,整体看上去退却了原先奶。呼呼感觉,渐渐有了少女的模样。
赵瑶君同嬴政清俊英挺的五官有些像似,但又融合了生母楚国美人的柔和,笑的时候看上去显得明艳娇憨,不笑时清绝淡漠。
今日的场合格外隆重,她神色越发肃穆,就越发显得高不可攀。
出了斋宫大门,见到嬴政,她没有向往日一般亲亲密密的凑上去同他撒娇玩笑,而是沉稳一笑,礼仪优雅道:“儿臣见过父王。”
嬴政看着赵瑶君,脑海中出现她五六岁时稚嫩。奶。团子的模样,又见她今日沉稳端庄,他心中大慰“我儿长大了,今日我们不论父女君臣,只论神使与秦王,寡人与你联袂并排而行。”
赵瑶君朗声应道:“诺。”
父女二人出了斋宫之门,走出复道,入眼即是一条平整的长砖大道,此道一直通往凌虚台。
大道两旁,大秦官员满满当当的站着,人人挺直腰板,穿着上朝时候的朝服。他们神色肃穆,无半点交谈的声音。
天气炎热,晒得地面越发滚烫,阳光刺眼得让人睁开眼睛都很困难。
赵瑶君感觉厚重礼服包裹下的身躯,正热气蒸腾,闷热无比,她不怕冷热,此刻都热得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一道站着的百官和嬴政了。
偏偏今日无风,大道上插着的满是秦国旗帜,它们静静的在空中垂下,连往日旗帜风吹的猎猎之声也无。
大华盖伞下,是联袂而来的嬴政和赵瑶君。
父女俩踏上大道的那一刻,文武百官才齐齐拱手,深深躬身,山呼一般:“微臣拜见王上,拜见神使殿下――”
从赵瑶君住进蕲年宫后,群臣没有称赵瑶君为公主,连为她穿衣梳洗的婢女,也恭恭敬敬的只称呼她为神使殿下,将她神使的身份看得比公主更重。
烈日下,嬴政轻轻颔首,他两鬓有点点热出的汗珠,脸上却八风不动,好似感觉不到热一般,脚步也不停:“诸位爱卿免礼。”
秦臣朗声道:“微臣拜谢王上!”
可众臣直起身板,行礼的手未收,连头也是低垂的。
肉眼能见到,他们脸上的汗水低落在地上。许多人被热得脸颊通红,好似要中暑。
嬴政侧看向赵瑶君,眼中含着鼓励。
赵瑶君意会,知道今日他们不论父女身份。
阿父代表人间的王者,是王权,而她是神使殿下,代表则是的神权。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今天是平起平坐的,所以走路时也是并排联袂,不像往日错落而行。
赵瑶君神色不变,看着群臣朗声道:“诸君免礼――”
众臣此时才收回手,站直身子,肃穆朝赵瑶君道:“微臣拜谢神使殿下!”
嬴政和赵瑶君脚步不停,凌虚台下恭敬站立的奉常沧桑却有力的嗓音,如洪钟一般肃穆平稳的传来:“祈雨大典开始!奏礼乐!”
每隔一段路,路旁两边有两个礼官迎面而站,听了此令,他们也齐声应和:“祈雨大典开始!奏礼乐!”
“祈雨大典开始――奏礼乐!”
编钟、琴瑟、笙箫、大鼓等乐器合奏,肃穆庄重的礼乐响彻蕲年宫,渐渐传到蕲年宫墙外去,让还在小声讨论的黔首们瞬间安静肃穆起来。
赵瑶君在嬴政欣慰的眼神重,在众臣期盼的目光中,在蕲年宫城外黔首的期盼激动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踏着礼乐之声,登上了高耸入云的凌虚台。
烈日之下,嬴政,包括许多臣子,以及城墙外的黔首,都看到刺眼灼热的日光在,照在赵瑶君玄c衣裳上,好似给她镀上了一层耀眼光晕。
他们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看清她如今抽条纤细的身子,慢慢越来越高。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阳光刺得不舒服,可所有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就迎着日光,看赵瑶君步履不紧不慢的登上了凌虚台。
第133章
凌虚台下,无数黔来到蕲年宫外,他们抬首仰望高台上的情形。可惜因距离遥远,他们只能看见高台上一个若有似无的身影,肉眼根本无法确定其身份。
但他们就万分笃定,那就是他们大秦的四公主殿下!那就是他们神使殿下,是给他们带来丰收、喜悦、带来幸福的“喜神”!
纵使太阳刺眼,天气灼热,空气干燥地人喘不过气来,但没有一个人低下头颅,错开视线。
今日来到凌虚台宫墙外观礼的黔首们,人人都用一双双期待的、崇敬的、喜爱的眼神,盯着高台之处。
咸阳宫中,没来观礼的秦人,有条件的,已经到了高一些的客栈酒楼、高房屋舍,庙宇高处,他们站在栏杆前眺望,时不时双手合十,低头喃喃祈祷。
更有无数咸阳城黔首,男女老少热天聚集在直道上,踩着干净的砖块,密密麻麻的仰头观看。
他们之中有无家可归的黔首,有稚嫩懵懂的婴儿,有满脸沧桑的老者,也有年纪轻轻的少年少女......他们都将目光凝聚在凌虚台的方向,心里不断为神使殿下祈祷。
此次祈雨一定要顺利啊!
希望殿下成功为大秦求得一场大雨!
蕲年宫中,凌虚台下,嬴政同观礼的秦朝官员们也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凌虚台,人人汗水密布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此时无风,天气越发炎热。空气里带着烧灼的干燥气息,每每呼吸一下,浑身都不舒服,可不曾有人离去。
凌虚台上,台阁三面=已经悬挂了玄鸟模样的绘画,祭台上也有雕塑好的,约莫成人小臂高的玄鸟木像。
赵瑶君站在祭台边,手持三柱点燃的清香,小心插入香炉之中后,她开始大声诵读祈雨表书,神情虔诚又庄重。
“祈雨具表文,秦国四公主瑶君稽首,泰山山神玄鸟尊前,瑶君虔诚求雨!”
奉常站在她的身后,重复赵瑶君的话。
她说的内容,被嗓音高昂的礼官一一重复,响彻蕲年宫宫墙内外。
赵瑶君念词之时,在心里呼唤系统:【玄鸟,你准备好了吗?】
玄鸟机械的嗓音断续:【你放心念就是,祈雨继续进行。】
赵瑶君放了信,她继续开口,声音虽然稚嫩却庄重认真:“山神玄鸟有大生广生之德,恒施膏泽以庇民,每降甘霖以润物!”
玄鸟:【声音特效开启。】
顿时,赵瑶君的嗓音竟然被无限放大!
秦国境内,所有黔首都听到了这稍有稚嫩却仙气飘飘的嗓音。这声音好似响在每个人的耳旁,让人瞬间清醒,轻松听明白每个字音。
本来年迈耳聋的老人,此刻忽然热泪盈眶,嘶哑大喊:“是殿下的声音!我听见了神使殿下祈雨的声音!”
懵懂的小孩露出天真好奇的笑容:“我也听到啦!我也听到啦!”
蕲年宫内的嬴政和众臣神色震惊:“殿下的声音,竟然传到了远处!这定然是天上神明有感殿下虔诚,显露出神迹了呀!”
众人哗然:“那祈雨一定会成功的,神明已经在回应殿下了!”
众人高悬的心情激动轻松起来。
赵瑶君感觉自己的嗓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她想着天下无数百姓,真的需要这一场救命的雨水,念着这一份表书的时候,语气也情不自禁的充满了虔诚和期盼。
“天下连年大旱,生民饥渴,黍稷枯槁,秦国四公主瑶君在此虔诚求雨,恳请山神玄鸟降下及时雨!”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她的发丝,晃动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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