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君心里不畏惧他,却也不敢小觑他。
他们带了火。药这个大杀器,他们秦国硬性条件还好,装备武器后勤甩了楚人几条街,加上赵瑶君这个人性鼓起器,让军中士气高昂。
诸多因素比较下来,赵瑶君觉得他们迎面更大。但对方是身经百战从,经验丰富的楚国大将军,她也要小心应对,不能大意。
秦军休整了三日,斥候来报,平舆城中也关了城门,半点动静也无。
赵瑶君思索一番,知道平舆背靠楚国,项燕这是决定守城不出了。
当夜,赵瑶君坐在舆图前看了好一会儿,传来了王贲。
“王大将军虽说不分兵好,但若是不切断平舆城的粮道,平舆背靠城父,项燕自然是以逸待劳,只需固守城池,等待时机攻秦便是。”
她纤长洁白的手指缓缓抚摸过地图。
王贲眼神跟着她的手指移动,心中有悟:“所以殿下想要分兵?先攻城父、寝地、水地,切断平舆城的粮道?”
“王将军果然懂我。”赵瑶君笑了起来:“在路上时,我已经去信刘邦,我令他带了五万兵马前来与你汇合。你带十万兵马以及火。药一路到城父,自上包围平舆城,封锁运粮粮道、商道。”
刘邦灾荒的时候,带流民占据了宿州。
后来他投靠大秦,大秦也没有放弃宿州。嬴政不仅让人送钱送粮,换官换人,还先给刘邦爵位,又给他实权,让他在宿州任郡守。
后来宿州不断同周边发生小摩擦,又收拢了几个城池进宿州,刘邦在宿州城过得也十分舒服,他是有一颗搞事情的心的。
赵瑶君才开拔不久,就接到他按捺不住,想要立功的心了。
王贲闻言,立即应了:“殿下放心,这商道、粮道,我定会派兵把守,定不让一颗粮食进平舆城。”
第146章
赵瑶君一声令下,王贲带着王离以及十万强兵前往城父,一路顺利同刘邦带着的五万大军汇合。
两人分工明确,一人切去粮道,一人守住商道,转眼之间将平舆城团团包围住。
平舆城一时之间粮道商道断绝,楚王负刍送粮也送不进去,平舆城暂时成了一座孤城。
转眼半月已过,赵瑶君、王贲、王离不曾攻打平舆,三人如同在秦国一般训练兵马,得闲之时,还让秦国军队去帮黔首收割麦子、挖土豆、扒玉米。
平舆城是个大城,城中虽有粮草,但项燕在城中屯兵将近四十万,如今运粮商道断绝,那四十万大军的吃饭问题,慢慢就凸显出来。
如今城中也不安定。
封城不出将近半月有余,城中黔首惶惶不可终日,连军中将士也士气低落。
平舆城同上蔡城离得近,当日赵瑶君在上蔡城祈雨,平舆城中的楚国黔首,大多都进到上蔡城中储存雨水。这些珍贵的水,让他们在快渴死饿死的时候,活了下来,熬到了灾情过去。
受过赵瑶君一雨之恩的楚国黔首,打心眼里觉得这场战争不可能成功。
他们见过赵瑶君祈雨时的奇幻神迹,对她很是敬畏的同时,心中也认为人力不可战胜神力。更何况,他们心里把赵瑶君当成他们的救命恩人,如今同她敌对,自己也算恩将仇报。
平舆城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厌战的氛围。
傍晚时分,项燕主帐。
楚国大将军项燕两鬓微微斑白,他神色冷静的看着墙上悬挂的舆图,试图从图中找到隐蔽的路线,让大王将粮食运进来。
他招来了帐下谋士,沉声询问:“军中粮草最多还够吃多长时日?”
谋士看了眼手中的算筹,一脸愁容:“大将军,军粮最多只能吃七日了。加上从黔首手中刚手下的赋税谷物,也只能维持十日。”
项燕闭了闭眼睛:“你们当中可有熟悉寿春到平舆城小道的人?”
他思索片刻,不等谋士们说话,自己便冷声道:“罢了,你们就算知道小道又有何用?四十万将士的军粮数量多,就算分批运送,那动静也根本瞒不住秦国的细作探子。万一到时候秦人将计就计,粮草被劫,我楚国更是陷入混乱之中。”
谋士们越发苦了一张脸。
天色暗了下来,近卫点燃了火把,项燕忽然听到不远处忽然爆炸一般,轰的传来一阵阵喧闹人声!那喧闹的声音里好似有激烈的争执和谩骂!
项燕怒喝:“军中需要肃静,外边何人胆敢喧哗,扰乱军心?来人,去将喧闹的人给我绑了!”
他一向治军严谨,听到这混乱就冷了脸色,让人前去查看还不行,他自己也走出主帐。
金乌西坠,他在大队亲卫之前,大步往喧闹的地方走去。
眼见到了平舆城城墙边,越是走近城墙,项燕越是听到城墙之外一阵欢快的乐声,伴着一股股极其浓烈霸道、醇厚美味得让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香气传进了墙中,引得城中楚军直咽口水,眼睛也直直的往城墙外看。
项燕听到他们忍不住大声讨论。
有人语气兴奋又虔诚:“那就是神使殿下吗?生得果然如同神仙中人,实在太好看了。若非有殿下一雨之恩,如今我早就死了。”
项燕心中怒意翻腾,听到此话,还是眯眼朝城外看去,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名满天下的神使。
他看到,秦军在一墙之隔,普通弓箭的射程之外。
赵瑶君身着红色罗裙,显得格外醒目亮眼,纵然隔得遥远,但只需一眼,心中就能断定,这位秦国王太女,定然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
此刻她坐在最前方的桌案旁,悠哉游哉的吃着一碗红烧肉、炙烤猪肉片、山药炖排骨,看着军中膳夫在热气蒸腾的大锅旁边给秦兵们打饭舀菜,她偶尔还敲一敲筷子,打着有节奏的拍子。
膳夫一边敲锣大鼓,一边大声道:“都有都有,每个人都排好队,不要着急,不准乱了次序。”
那一块块浓油赤酱,软糯美味的红烧肉,焦香美味的猪肉片、鲜美无比的山药炖排骨的香气,伴着炊烟袅袅传入了城中。
有楚兵大口吸气,满脸艳羡道:“我可真羡慕秦人!这段时日我们吃得越来越清汤寡水,人家不知吃的什么,怎么闻起来怎么那么香呢!那是肉吧,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能吃肉!”
一个楚兵惊呼:“天哪,这是战前,他们怎么还唱起歌来了?”
赵瑶君打着拍子,前方随意席地而坐吃饭的秦军们动筷前,开始洪亮整齐,气势磅礴,面含微笑的唱起了丰收的赞歌。
这是诗经中的《周颂・丰年》,这歌常常用于赞美周王朝的丰收。这首古曲因为寓意美好,被各国君主祭祀时常唱,所以虽然离周王朝奔溃很久了,但如今六国黔首都能听得懂,且能理解歌中的意思。
赵瑶君就是故意的。
她轻轻敲碗打节奏,一旁是秦人欢快宏大,充满期盼和对丰收的喜悦笑脸。
他们气势昂扬:“丰年多黍多(音图,指稻子),亦有高廪,万亿及秭(同籽)。”
他们欢唱,丰收年景谷物多,高大的粮仓一座座,仓中储存着亿万新稻粮。
他们嗓音欢快:“为酒为醴(甜酒),A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他们赞美自豪,唱着:亿万稻谷粮食酿成美酒甜又香,献给祖宗来品尝。配合祭典很适合,神明普降恩泽多吉祥......
歌声循环,越发欢快起来,伴随着这样欢快热闹的歌声,秦兵开始大快朵颐!
他们好似在吃珍馐美味一般,吃得格外香甜。
每天只吃半饱,嘴里没滋没味的楚军看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那些饭菜真有如此美味?”
“当然了,看着就好吃!”
有人哀叹:“我是真的不想同殿下打仗啊,我们不过肉体凡胎,哪里能比得过殿下神力无边呢?”
“是啊是啊!”
虽然楚军没什么胜算,但战争还没开始,项燕就听到这丧气话。
他心头火起,立即拔出佩剑,将着说丧气话的楚兵一下子砍下了脑袋。
楚军立即安静下来。
一个人头咕噜噜的滚落在地,那张脸定格在垂涎想吃的表情上。无头的身躯轰然倒地,猩红的血液喷洒乱流了一地。
项燕冷冷巡视周围一圈,看到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厉声斥责:“此人胡言乱语,竟敢动摇军心!日后谁再胡言乱语,此人的今日,便是他的来日!”
项燕冷笑:“你们可明白了?”
楚军有人心中不服,但碍于性命,他们沉默的半晌,闷声恭敬应道:“诺!”
始作俑者赵瑶君将一切看入眼中,她抬头看着城墙上那位年岁不轻,却格外稳重的暮年男人。
他出现没多久,就立即杀鸡儆猴,稳定军心,赵瑶君一下子确定了项燕的身份。
赵瑶君嘴角浮现一抹坏笑,她故意使用一张美食卡。
瞬间她身边就出现了许多美酒佳肴,仙桃水果,让楚军瞪大了眼睛,小命当前,他们有人还是忍不住小声惊呼:“神迹,神迹。”
项燕扭头,死死的盯着动摇军心的赵瑶君,握紧剑的手鼓起了青筋。
赵瑶君举起一杯佳酿,遥遥的朝项燕敬去,唇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
项燕离得远,他上了年纪眼神有些不好,但他身边有懂唇语,且能百步穿杨的弓箭手轻声道:“大将军,她说天命不可违背,将军不如开城们投降,秦军不杀俘虏。”
大小战役打了多少次,从未不战而降的项燕自觉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项燕脸色铁青,心里怒意翻涌了一瞬,又被他死死压抑下去。
项燕让带着酒的副将接下自己的酒壶,对着赵瑶君打开酒壶,格外冷静的遥遥回敬。
随后,他仰头饮尽酒壶中的酒,将酒壶随手丢下,冷声道:“回去!”
项燕转身就走,围在一处的楚军也立即跟上。
赵瑶君轻笑,眯着眼睛看墙头上的楚军呼呼啦啦的离开了许多。
她放下酒杯,心里幸灾乐祸:【这酒真不错,看见楚军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韩信唇角微扬,默默为她添酒。
项燕知道,今日无论是美食、丰收赞歌、突显的神迹,还是这个秦国王太女遥遥敬来的一杯酒,都是对秦国动摇楚国军心的手段。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可秦军所展露出来的丰收喜悦,将帅和谐,佳肴美味,神迹庇佑的场面,还是让楚军军心动摇了。
项燕清楚,自己刚才杀鸡儆猴的手段,只能暂时有用。等过几日,军粮若是再不到,那楚军必然再无抗秦之心了。
他麾下四十万大军,若是他不战而降,项燕觉得无比羞辱。
他匆匆回到主帐之中,立即召集了所有谋士、门客,一同商讨起抗秦之事来。
赵瑶君再次喝完一杯美酒,看向身后的秦军,高兴道:“今年猪肉出栏得多,粮食也大丰收。你们吃饱了,就换人接着奏乐,接着舞!”
“多多换人来狂欢吃宵夜,韩信,你让人将大鼓搬出来,对着平舆城的城门给我狠狠的敲,欢快大声的唱,肆意的跳!”
秦兵没想到还有这好事!
不打仗吃好喝好,唱歌跳舞,他们从没打过这样好玩轻松的仗!
好玩,太好玩了!肆意玩乐的同时,还能将楚军气得不行,这样一想,秦军就越发的玩得起劲了!
于是,吃完、唱完、跳完的这一批秦兵走了,换来了一批数量更多,还抬着大鼓,带着号角,带着火。药的秦兵。
大锅下的火燃得越发旺盛,香味飘进平舆城中,传得很远很远。
声势壮大的丰收赞歌,秦兵的欢呼、鼓点彻夜不绝。平舆城中的黔首、军营之中的楚兵,肚子半夜越发饥饿起来。
他们被吵得睡不着,干躺在床上闻着秦军浓烈美味的香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有人忍不住咽口水,捶床大骂:“娘的,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秦军到底有多少肉啊,怎么吃了半宿了,还没吃完!”
赵瑶君这个心黑的夜猫子,她半夜的时候披了外袍,让开始烤肉的膳夫撒上越发浓烈的佐料。
她吩咐只用篝火,不用火把照明,还集结了许多秦兵,让他们在肆意舞动的人群身后,加快挖起了壕沟。
每条壕沟里,都堆放了许许多多的火。药。
平舆城墙上的斥候,在十分昏暗的火光里,只见秦军在群魔乱舞,耳边也是大声的赞歌和厚重的鼓点。
他们注意力越发分散,根本不知道秦军快速挖壕沟的小动作。
项燕在主帐中,已经毫无头绪了。
等第二日,他到城墙头上视察,却见到弓箭、弩。箭、投石机的射程之外,秦军竟然连夜挖好了壕沟!
那壕沟之中摆放的,正是他听说过,见过图样,却从未经历过的秦国攻城神器!
项燕神色越发紧绷了起来。
赵瑶君却好似玩上了瘾一般,一连三日,她换着人,变着花样的做美食,秦军唱完丰收赞歌,唱秦国为玄鸟编的悦神曲,唱完悦神曲,就唱秦国如今境内安宁富饶生活的赞歌。
三日下来,晚上饿得睡不着,心思浮动的楚兵看着越发稀薄的饭食,听着外边欢天喜地的动静,军中越发沉默压抑起来。
隐隐有羡慕秦人的流言,在楚军中私下传来传去。
谋士劝项燕开门迎击秦国算了,项燕却道:“城门外那条壕沟里全是神器,此时军心不振,开门见到那攻城神奇,大军也是败退溃逃。”
谋士们安静无比,秦国实在太强了,他们又处于粮道断绝的艰难境地,谁也想不到解决这事的办法。
忽然,其中一个年纪颇大,看上去似有六十的门客叹气道:“如今没办法了。再这般下去,我们弹尽粮绝不说,军中将士士气日益低迷,军心不稳到一定程度,军中定然会出现反叛动乱之事。”
项燕点头:“那你说要如何?”
门客苍老的脸上闪过劝慰之色:“大将军不如带着大军出了城门,不同秦军交战,大将军要立即朝着寿春的方向退却,保存大军实力。等回到寿春附近,军中粮道恢复,军心稳定,大将军再图其他不迟。”
他叹了口气,很是惋惜道:“至于平舆城,我们只能弃车保帅了。”
项燕思索一番,觉得这是保存大军最好的办法了。
如今楚国式微,他项燕是楚国最后的屏障,由不得他不谨慎。
若他一时意气之争,此事明知不敌秦军,却非要同秦军交战,将动摇军心的楚军轻而易举搭了进去,此战一败,楚国必然危矣!
这年老的门客说得对,暂避秦军锋芒,保存实力,再图其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项燕想着,不由对这上了年纪,在他麾下两三年,他却不太在意的门客温和的笑了笑,好声好气的询问:“老先生颇有一番见识,此前是燕埋没了人才,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老门客笑了笑,语气清淡道:“仆叫范增,是楚国居}人。仆不过是得了大将军一口饭吃,而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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