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之时,商贾须将四国掳秦公子,发动不义之战之事暗中宣传,还要将我大秦顺应天命之事、大秦境内黔首如何生活的情景宣传。”
张良闻言,不由抬头看向侃侃而谈,能积极采纳臣子意见的秦王,心里忽然就得遇明主的些许欣喜和激动。
比起韩国昏庸,不听臣子之言的韩王,秦王实在英明得太多了。
这般英明的君主,加上四公主的神通,他日后指不定真能看见一个全新的、宏大的、安宁的天下。
第109章
四国联盟军此次可谓大出血!
四国使臣听到自己国家需要赔礼上贡的内容,每人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倒了一般。
无论是朝堂上多么呼风唤雨的能臣,此刻腰杆也是弯的。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经过多次请求之协商后,秦国也不为所动,坚持要这许多赔偿。
且典客言语之间用那神奇炸。药作为威胁,甚至还特意用了一日请他们去观摩炸。药爆炸的威力。
看过现场的四个使臣一下子就老实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不过拿着这商谈结果回到自己的国家,可以想象,他们会面临自家大王何等的滔天怒火!
楚国,王都寿春。
楚王熊悍早朝之上,就已经怒发冲冠,抽出剑来,剑尖指着时辰,怒不可遏道:“竖子尔敢!汝奉王命,便是如此去秦国商谈的吗?”
“如此多的粮草、铁矿、衣料给秦,汝乞非资敌叛国!”
楚国使臣也是无可奈何,他一头发花白,德高望重之辈,最在乎羽毛的,如今在秦国已经备受屈辱,回到楚国又被王上如此指责。
此刻他竟伏地痛哭:“王上,天命在秦不在楚!天命在秦不在楚啊!”
楚王之弟熊负刍觊觎王位已久,且对现在这个身份血脉存疑的兄长,不满已久。
见到如今楚国在他手里,犯了这滔天大错,吃了这大亏,熊负刍对使臣冷嘲热讽,眼睛却是看向的楚王。
“笑话,什么天命不在楚!嬴政母赵姬原位吕不韦侍妾,其血脉不纯。后嬴政为赵国质子,其卑贱至此,又何来的天命一说?”
众臣子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抬头看向王座上恼羞成怒,气得剑尖发抖的楚王熊悍。
不为别的,因为楚王的身世,同那秦王嬴政的身世谣言,有异曲同工之处!
据说,楚考烈王当时没有儿子,赵国的李园想把自己的妹妹献给考烈王。他设计谋,先把自己的妹妹献给春申君,得到春申君的宠爱。
当李园知道妹妹有了身孕,就和妹妹商量了一个计谋,使得春申君又将她献给了楚考烈王。
进宫不久后的李环,生下一子,名熊悍,后被立为太子,便是如今的楚王。
这传言是真是假,无人敢说。
但如今有相同身世的嬴政,被说承受天命。楚王熊悍自己,则不得不居于他之下,还处处受肘制,心中早就郁闷愤恨不已。
如今战事不利,这熊负刍还一口一个嬴政卑贱,他映射的难道不是自己?
熊悍气得怒目圆睁:“闭嘴!你不过一公侯,何来的资格在此说三道四!莫非你有本事,带兵一举战胜秦国?”
熊负刍半点不怕,当即冷笑:“当王上都没有这个本事,微臣一介臣子,又何来的这等本事?”
“既然你没这个本事,便没资格在此惺惺作态,一副高傲模样!”
熊悍深深吸一口气,将剑放下,看向使臣:“莫非我偌大楚国,就拿那秦国无甚办法了?”
使臣面上一片灰暗,吱吱泣血道:“臣一心为楚国谋划,多次求见秦王、秦国典客陈述,可他们却拿天命,拿神器炸。药一次次威胁于臣。臣非是不敢反抗,唯独怕惹怒秦王,其一声令下,就将那神器对准楚国啊!”
楚王熊悍咬牙切齿:“嬴政竟敢如此!简直不知所谓!秦国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可是楚国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敢不给东西,不上贡吗?
熊悍早已向心腹打听得清清楚楚,那炸。药一事,天命一事,神使一事,乃是确凿无误!
秦王嬴政,生了个好女儿啊!恨只恨上苍不公,竟然神使投身秦国!
*
燕国
燕王喜看着那赔礼单子,心在滴血,手都在发抖。
一向温润如玉的燕太子丹此刻神态激愤:“父王,妥协不得啊!若是将赔礼单子一一送去,无疑于肥秦削燕。今日粮草一积,明日羊群百千,后日百车皮毛,日复一日,何时休止!这分明是动摇我燕国根基啊!”
燕王喜恼怒:“寡人如何不知,需要你来说?可强秦身负天命,又有神明神器守护在侧,你说,你又能如何?”
燕太子丹心里一片悲凉,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
与其让秦国如同剜肉削骨一般,今日割燕国一块肉,明日再割燕国一块肉的,慢慢将燕国耗死,不如燕国拼死一搏,反倒不失了燕国风骨。
若最后战败,九泉之下,也无所悔改。
燕丹想罢,一脸慷慨铿锵道:“不若我们秘密刺秦王?秦国四公主纵然是神力无边,但如今她转世为凡人,到底有疏忽之时。只要抓住那疏忽一瞬,刺杀秦王。等秦王一死,便能破了秦承天命一说!”
如今已经是要紧关头。
燕丹脸上竟是誓要拼死一战的孤勇:“到时候,我们再联合其余三国,与秦国奋力厮杀。那秦国是有神器不错,但我四国皆以举国之兵力,围困秦国四方,一举将其歼灭!神器难得,儿臣不信,秦国竟有如此多的神器!”
燕王喜本质懦弱,自从他登位开始,同秦国打仗,几乎没有一次大胜,他早怕了秦国。
如今看向一点不像自己性格的燕丹,燕喜忽而怒从心起,斥责道:“混账!”
燕丹据理力争:“儿臣不知自己何处混账?”
燕喜一脸冷漠:“国事以大局为重,你如此不顾一切,肆意妄为,定会召来灭国之祸!燕国,不能任由你肆意妄为!什么刺杀秦王,如今天命在秦王,你如何刺杀?注定失败的事,若是做了,嬴政转头灭燕,你能负责打退秦国吗?”
上有所效,下必从焉。
虽说燕赵多慷慨义士,可如今朝堂上却太过畏惧秦国。朝臣纷纷劝燕丹:“太子殿下,这般意气用事,不可啊!”
“是啊是啊,秦王身边有他的四公主。焉知她没有旁的手段,刺杀无疑于以卵击石啊!”
燕丹反驳道:“父王,诸位大人,可如此退让下去,燕国亦是亡国之路啊!”
燕喜最恨亡国二字,简直晦气至极!
他看向燕丹,不想再听下去,摆手道:“你无需说了,这质子名单中除了民间中人,也有你在其中。这段时日,你便好好在府中思过,等到了送礼之日,你便随礼队一道入秦为质。”
燕丹气得脸色发白,他看着不耐烦的燕喜,心里越发冰凉。
楚、燕两国反应巨大,而魏国离秦国最近,不敢有半点反抗,麻溜开始割让城池,搜刮粮食送去秦国。
齐国早就被秦国渗透拉拢,齐国丞相后胜早被贿赂,乃至齐国大王也早早队秦国服软。
虽然魏、齐两国也有怨言,但却连一句实质性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他们只照着那赔礼单子,一一准备起来。
其实他们也是奇怪,什么粮草、皮毛、丝绢、盐铁一类的赔礼,他们倒是觉得常见,唯独质子名单里的一些人,他们倒是诧异得很。
只因为这名单之中,男女老少、甚至贫民稚子都有。不知道秦国要这些人,有什么名堂?
四国之人,一头雾水,跟着名单到处找人。
这日,楚国找到了淮阴之地。
午时,村子里燃起了袅袅炊烟。
韩信饿得两眼发昏,脚步虚软的从破草屋子爬起来,他珍爱的摸了摸亡父早年给自己做的小木剑,将其收到自己穿着的破烂空挡的衣裳里。
这衣裳只剩以小层布料,被木剑一坠,竟似要烂了!
韩信见状,迟钝的把小木剑重新拿下来,藏在杂乱的茅草堆里。
他找到自己惯常用的,唯一一个破碗,开始出门乞讨。
屋外阳光热烈,韩信浑身被灼热的太阳一刺,浑身一点也不暖,反而饿得直冒冷汗。
拿着破碗,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走出门去,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门。
屋中原本的声音立即消失,
韩信约莫等了片刻,也无人来开门。他面色不变,心里有了底,继续去敲下一道门。
依然无人开门。
韩信一道门、一道门的敲下去,走过大半条村路,都没有开门之人。
那炎热的日光,反而似催命符一般,越烤越让人难受。
他其实生来耳聪目明,走过之时,依稀听到一户人家小声说话的声音。
女子道:“要不给他点吃的?怪可怜的。”
男人冷哼一声:“给什么给?今岁战败,要交粮的!不过一没父没母,靠乞讨吃百家饭的野孩子,这世道能活到现在,已经尽够了!难道还要总靠人家养不成......”
韩信面色不变,眼神暗淡了许多。他脚步虚浮,仔细一看,他赤裸的胳膊和脚腕,都因饥饿浮肿起来,显得有些奇怪。
今日不可能要到吃的了。
韩信虚弱的拖着身子,扶着墙壁往村中河边走去,打算去河里瞧一瞧有没有小鱼小虾,山路旁边有没有草根、野菜、野果之类的。
天气越发炎热,村头,楚国禁卫拿着名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表情不耐的叫来此地里正:“此地可有一个叫韩信的小童?”
里正心思想了想,一脸疑惑:“韩信?回军爷,没有这个人啊!我们这儿确实有几户信韩的,却没有什么叫做韩信的小童。”
乡野中取名,极少有取什么信的,一般不都是生哪里取哪里,身上有什么特征,就用什么特征取名。
生在水边,就叫水生,生在茅厕,就叫茅生,生在山上,就叫山、丘,臀上有痣或者胎记的就叫黑臀,肩膀上、脸上有痣或胎记,就叫黑肩,黑面。
或者随便用常见的事物取单字,什么风、云、树、花、草的。
再不然取贱名,什么二蛋、狗蛋、柱子,这些名字自古有之。
里正想了想,叫信的,小童,却是想不起是谁。
禁卫深深皱起眉头:“不对,你再想一想。那小童应该是父母双亡,穷困无比,且是信韩的,他如今大概五岁。”
他说着,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童,衣不蔽体,赤足蓬头,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
这小童手里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棍子,一手杵着棍子,一手拿着破碗,走一步停一步的,看着怪可怜的。
不过这世间可怜的人多了。
这世道,饿死个把人有什么奇怪的。
楚军禁卫兵不打算管,里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惊呼道:“军爷,这姓韩的,父母双亡的小童,我们这里,岂不是就是这个韩狗蛋!”
狗蛋?
楚国禁卫看向韩信,对上他蜡黄枯瘦的小脸,下意识问:“你叫韩狗蛋?”
韩信杵着拐杖艰难的站直,他眼睛饿得飘忽,浑身已经无力。
听到此问,他却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反驳这个禁卫:“我再说一遍,首先,我不叫狗蛋。其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韩信。”
第110章
此时,齐国阳武户ā
陈平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如同平时一般,从山野小道中野回来。
一路遇到长者,他都会停下,真诚而不失礼貌的打招呼:“伯伯、叔叔好,您用了饭否?”
陈平不似贫苦农家出生的农家子。
他面色雪白,黑白分明的眼珠又灵动又大胆,半点没有普通农家子的淳朴老实。他五官也生得俊秀,小小年纪便很会说话,接人待物又大方又亲热。
村中人倒是有喜欢他的,可是想到他家的情况,便不由叹息。
明明他父母双亡,家里穷得叮当响,但他兄长陈伯,就是疼他跟疼儿子一样。家中亡父亡母给兄弟两人留下了三十亩的田地,劳作的却只有陈伯一人。
陈平不爱下地干活,就不下地干活。
他爱读书,陈伯种地有空余就去乡里做工就攒钱,等攒了许多的钱,就去城里给他买一本书。
乡中人见此,纷纷嘲笑陈伯、陈平兄弟z人。分明家中已经穷得不行了,陈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娶亲都难,还跟养富家少爷一样养着自己弟弟,简直让人觉得好笑之极!
不过,陈伯就是一木头疙瘩,任村中任怂恿他让陈平下地,他也没和陈平提。
因陈平不在乎村中讥讽,他生得唇红齿白,嘴巴又甜,长久以来,村中说闲话的便渐渐少了一些。
乡野小子,从能跑能跳,便是一个劳动力了。偏偏家贫的陈平,反而不用下地干活,整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惹得村中小孩格外羡慕。
长者朝他和善一笑:“哦,是阿平呀,我们都吃过了!你阿兄已经做好饭了,正在家中等你呢,你快些家去吧!”
陈平笑了笑:“那阿平走啦,各位叔叔、伯伯慢走。”
他转身走了十余步,隐隐听到身后的嘲笑。
“什么玩意儿,穷鬼还跟咱摆谱呢!”
“就是苦了他阿兄啊!陈伯不似兄长,反而似他的长工似的。”
“如今我齐国大拜,听说大王要赔秦国许多粮食,要在各处收粮。哎,这世道难过,也不知这不下地的陈小郎,日后下不下地......”
陈平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脸上浮现一抹愧疚,以及对乡民的厌恶。
只是靠近家门,看见门口木头桩子一样仰头四望,一脸忠厚老实的兄长陈伯时,陈平心里一暖,脸上浮现喜人的笑意。
他快步往前走去,对陈伯扬声:“阿兄!阿兄,我回来了!”
陈伯笑了下:“去哪了?阿兄做好饭食了,我们吃饭吧。”
陈平笑着走近自家破茅屋,看到桌上的滚麦粥。
乡里都传,威风凛凛的四国联盟军,一同秦国交战,一个见面就败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掳了秦国公子威胁秦王,惹得秦王大怒,如今要四国赔粮食、赔东西道歉呢!
这些东西从哪里来?
不还是从黔首口里来吗?
陈平一家得知消息之后,本就没有什么油水的饭里,更是日日吃稀薄的麦粥、豆饭,清汤寡水的混个饱肚,骗骗自己。
他去将大门关上,在陈伯不解的眼神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鸟蛋。
陈伯一见,不由道:“平弟,你又去爬树了?”
陈平试了一下粥的温度,还很滚热,便将那小小的鸟蛋,一个打在陈伯碗里,一个打在自己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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