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也闻言回头看筠哥儿,筠哥儿回神,摇了摇头,问宝玉,“这玉,你可是一直贴身带着?”
“从小就贴身带着,便是晚上睡觉,身边的丫鬟也会给我收起来,不能隔我太远,”宝玉是个老实孩子,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什么都说了出来,“说是隔了远了我就痴了傻了,万不得离开这玉。”
大皇子和筠哥儿却陡然面色一变,大皇子更是瞬间没了对玉的好奇,慌忙中有点紧张的把玉还给了宝玉。
在宝玉不慎理解的眼神中,脱口而出,“那岂不是你身边的人都可以用这玉来控制你?”
大皇子毕竟生在皇家,天生对于自身的安全很是敏感。
宝玉手中是莹润如酥的宝玉,宝玉的神色却因这句话愈发的苍白,他向来没心没肺,在家更是有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宠着让着,没有人能让他产生一丝的忧患和安危意识,可大皇子的话,却直白而迅速的,在他心底落下了一道惊雷,由不得他不思考。
邪物。
这必然是邪物。
筠哥儿对通灵宝玉下了判断,便不是邪物,也是沾染了邪祟的东西,断然不可能是纯正的灵石宝玉。
筠哥儿拿起通灵宝玉,看到两面的图式,冷笑,就差告诉所有人这是块宝物了,真正的宝物哪儿有这么不值钱上赶着的样子。
“这玉,可有人调换过?或者被邪道妖僧等做过手脚?”筠哥儿面色有些冷,姐姐的劫是应在了荣国府,应在了贾宝玉,可现在,贾宝玉身上的玉,是一个邪气的玩意儿,这由不得他多想。
事关自己安全,宝玉慢慢回神,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家里人,老祖宗,老爷太太,便是我的丫鬟袭人,都碰过保管过这玉。”
大皇子看稀奇一样看着贾宝玉,荣国府现在不行了,但国公府的牌子还在呢,这家里养子孙这么随意的吗?
玉重新回到宝玉手上,宝玉却停了许久,才慢慢带回脖子山,有些无力的道,“还请大皇子和筠弟勿与他人言,我,我且回去想想办法。”
筠哥儿竟生出些许感动,他竟然没有让他们帮想办法而是打算自己解决,这是受到刺激长大了?
大皇子有些感慨,这要是自己被一个玉控制,不说父皇,便是母妃就得毫不犹豫摔了这玉,不然被别人拿到了这玉控制他,或者陷害他,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
这荣国府,得糊涂成什么样子了啊。
不过大皇子转念一想,荣国府似乎不止贾宝玉一个和筠哥儿年龄相近的男子吧?但筠哥儿生日却只带了宝玉一个来,啧,宝玉也不是大房一脉啊,糊涂!
要是让大皇子知道,王夫人是看在林筠得了太上皇青睐才肯“屈尊”让宝玉来林府,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本来要是想让宝玉或者探春问问元春的事情的,但是宝玉接连被刺激,早就把自己想念了许久的大姐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至于探春?探春便是因为懂礼,故而知道,她根本就不能问!
筠哥儿的生日并没有邀请多少人,若说大皇子的到来让其他人思考林家是不是已经站了大皇子,或者说是当今有了立储的心思,那太上皇和当今的旨意,就让所有人打消了离谱的猜测,而是不约而同感叹林家的恩宠之盛。
当今有旨,赐婚林家子林筠与三公主,待三公主及笄之后完婚。
而后太上皇有旨,令林筠同大皇子,二皇子一般,于南书房读书。
非是伴读,而是同皇子一起读书。
一前一后的圣旨,天家父子俩要说没有提前商量好,没有人信。
这林家子才多大?就已经是命定的驸马了?
不仅是未来的驸马,还因为是天家的女婿,就能同皇子一样读书了?
驸马和驸马是不同的。
单看林家子,林家独子的身份,就不可能不入朝堂,如今又有天家父子保驾……
京城的天,在林家家主还在水路上一无所知的时候,又变了,因林家而变。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家父子商量好的,但其实,是,也不是。
“父皇……”
太上皇睁眼,看也没看底下的儿子,淡淡道,“林如海不可入内阁,其他你随意。”
当今知道这段时间太上皇对林筠格外关注,但对于太上皇下的旨意,让林筠同皇子一般读书,当今却心知这有些过了。
果然,太上皇是为了压制林如海给林家的甜头。
“父皇,林如海乃是忠臣……”
“他是忠臣,和他父亲一样,林家的人,做了选择便不会后悔,更不会有辱门楣。”太上皇直接打断当今,“但你若想林如海真的归心,还是不要把他架起来的好,你且想想林家这几代,有谁独揽过朝堂,牵扯过内阁。”
当今一愣。
太上皇继续道,“林如海已经老了,林家人的身体向来不怎么好。”
当今呼吸一滞,林如海才四十多!
“相较于林如海自己大权在握,他会更在意他的一双儿女,保证林筠的青云路,不用你吊着,他自己就会为你呕心沥血。”
当今不解,“父皇您……”怎么突然给他说这些。
太上皇这时候不怒自威看着当今,“林家忠心,却也不会牵扯进天家之事,其实我很好奇,林如海竟然默许林家子与三公主接触。”
要知道婚姻大事,便是他们天家赐婚,也不是一头热的,毕竟是结婚不是结仇,尤其是林如海这种简在帝心的家庭,是完全有权利拒绝的。
“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当今茫然,这有什么可拒绝的吗?
太上皇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朕也想不通,所以朕校考了林家子,把林家子带在身边观察。”
太上皇这时候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老九,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膝下的两个孩子,老大不可为君,老二各方面不差,却身体太弱,若让他为储君操心国事,更损寿命,继承人的问题,该考虑了。”
当今这时候也严肃了起来,“儿已经在努力了……”
太上皇摇摇头,“朕的意思是,林家子,年龄小,可塑性强,天赋智商高,好生培养,便是你今后的继承人能力一般,也能保我大燕,至少三代强盛。”
当今也不是真傻,转瞬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不过,“父皇您这么看好林家子?还这么信任他?”
那怎么就不能信任一下林如海?别是用林家子来故意压他的肱骨大臣,打压他这个当今的势力吧?
太上皇:“……”
“林家百年清誉,又几代单传,如今又是我闻人家驸马,合该为我闻人家忠心耿耿。”
当今一想,林如海之父忠心耿耿父皇,林如海如今又选择了他,如今培养林家子为他下一代保驾护航,妙啊!
“父皇深谋远虑,孩儿佩服。”
太上皇无言看着似乎想明白的当今,双腿之上的手指动了动,总觉得,自家这个儿子,根本没明白。
第62章 红楼驸马茶话会
林家子,八岁的未来驸马爷,天家父子同时提点,这圣旨一下,立马就在京中掀起了风浪。
礼部尚书刘家,刘尚书优雅地抚了抚胡须,转头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已经与二公主有婚约的未来二驸马。
“老三,改明儿你下个拜帖,也去和你的新连襟认识认识。”
二驸马刘蔚长得唇红齿白,像个白面小生,闻言郑重点头,“我们驸马堆里,总算能出个有本事的了,是得趁三妹婿年纪小,早点交流出感情。”
刘尚书优雅得体的手一顿,“……你就不能有点志气。”
二驸马理直气壮,“我要有志气也不会成驸马了,家里有你和大哥,我嫁……我尚了公主后家里还有公主,我需要志气?”
“现在连襟里又有了林家子,那可是林家独子,两位圣上特许如皇子般读书,一看就是要出入朝堂的,爹你不就是看准了这点让我去亲近人家吗?怎么我听懂了你还不乐意了?”
“这样一来,连襟里也有了有牌面的兄弟,我哪儿都有人,嘿!妙啊!”
二驸马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任谁看了也能看出他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他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刘尚书抬手扶额,无力道,“去玩儿吧……”这倒霉孩子。
好在是能看清形势的,刘尚书苦中作乐。
或许两位圣人早有预料,第二日给了筠哥儿假期,而筠哥儿下午则受邀带着明\出门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
雅座里已经有两位公子在此等候,见筠哥儿来了,为首的那位年纪最长,已经戴冠,通身的气派也非寻常人家能有。
一旁的少年与大皇子差不多的年岁,见筠哥儿看他,不见外的露出了大白牙。
两人都起身与筠哥儿互相见过了礼。
却原来,这年龄最长的,是大公主的驸马卢庸,卢庸祖父乃太上皇时期重臣,被加封为太保,今早已致仕,但在朝堂最为腥风血雨的夺嫡时期能安然退出,可见一斑。
卢太保回乡颐养天年,如今卢家当家的是卢庸的父亲,现为正三品通政使。
卢庸家中行二,如今在上林苑监领了个左监证的官职打发时间。
三人都是以后的连襟,但是如今只有卢庸是名正言顺过了门的驸马。
卢庸点了些小孩儿能吃的菜喝的果饮,不禁笑道,“我朝的驸马不似前朝那般,还能以夫为妻纲辖制公主,但却只要有能力,便可出入朝堂,就是像我一般,也能领一个闲职。”
刘三公子刘蔚一边夹菜一边附和,“依我看筠弟以后肯定是要科举入仕的,林家人向来如此,咱们以后都是连襟,我话就撂这儿了,以后要是有人在你耳边瞎逼逼你没能力,我和你一起揍他去!”
卢庸止住刘蔚,对筠哥儿道,“筠弟你还小,别听他的,他哪里会处理事情,你只记着,那些以后在你耳边乱吠之人,无须理会就是。”
筠哥儿能感受到他们的好意,真心道谢,“哥哥们的好意,弟弟心领了,弟弟我也不是好惹的,不会被欺负了去。”
“只是……”筠哥儿有些疑惑,“驸马地位有这么低吗?好歹是皇家女婿,还有人不长眼?”
刘蔚咀嚼的动作一顿,瘪了瘪嘴,“驸马少有实职的,又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卢庸倒是认真思索一番,才认真对筠哥儿道,“朝堂有清流与浊流,科举也有细分是否是监生,何况尚公主的驸马?”
“我与蔚弟还好,都是家中支脉,尚公主于我等而言倒也算好的出路,可筠弟你不一样,我听闻你已经考了童生,又观林家家风,筠弟想来应该是走正经科举入仕的路子的吧。”
卢庸虽是疑问的句式,却是陈述的语气,“如此,等筠弟以后入仕,耳边的风言风语自然会比我等多。”
“两位哥哥放心,太上皇已经给我说过了,他人言语于我何干,我就是比他们路子多,有本事来咬我啊。”
筠哥儿见两位未来姐夫真心相交,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随意,傲气道,“英雄不问出处,那些只会风言风语打压人的,我也不屑于相交,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无法出人头地的酸言酸语罢了。”
太上皇啊,卢庸一怔,不免有些失笑,也是,让筠哥儿入宫读书的旨意就是太上皇下的,有太上皇,又有当今陛下在,筠哥儿的确有足够的底气。
前朝的影响太深,前朝一直饱受外族的侵乱,对外的软弱反而造就了对内的压榨。
前朝两百多年,儒生占据朝堂主要势力,哪怕是一如公主,也得像普通女子一样遵守夫纲,而同样,驸马又是尚公主,君臣地位而言处于弱势,两相而言,公主与驸马,都不被看重。
前朝两百多年间,驸马均不得入仕。
故而就算是本朝驱除鞑虏,允许驸马入仕,但前朝影响实在太深,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消除的。
驸马能够入仕,都还是因为开国功臣中有娶了太、祖女儿的武将,这才开了例,但此后的驸马,大多也都是闲职,挑选驸马爷是看脸看家世,而非能力,因此这几十年来,驸马依旧不得正经出身的官员看重。
不过筠哥儿如今有太上皇的重视,其父又得当今重用,想来应该有足够的底气去证明自己,去展示自己的能力。
倒是刘蔚筷子一放,豪气地道了一声好,给筠哥儿添了一杯果饮,“来筠弟,干一个!哥哥看好你!”
“驸马吃软饭怎么了?有本事他们倒是去吃啊?哼,没脸没本事只会酸唧唧,怪不得陛下看不上他们做女婿呢,哼!”
卢庸维持住微笑,有些心酸的看了眼筠哥儿:“阿蔚就是这个性子,但是品行和学识都是不错的。”
卢庸意有所指多说了句,“当今陛下疼爱公主,对驸马的品行都很看重,所以别被阿蔚间接性抽风给吓到。”
在当今之前,哪怕是太上皇时期,对于公主选驸马,更多都是看臣子的家世和皇帝的看重,与其说是尚公主,不如说是将公主当成另一种赏赐。
这样的环境下来,对于驸马的人品根本就不需要选拔,所以驸马这一集体,也是分了团体的。
到了当今这一代,出嫁的公主也就一个,待嫁一个,但无论是卢庸还是刘蔚,无论是卢家还是刘家,都是先看的家风,再看的儿子,当今更偏向于真的嫁女儿。
所以卢庸也是在提醒筠哥儿,驸马的团体,也是要区别的。以后若是有长公主的驸马与他相交,也得多了解一番而不要直接靠上去。
卢庸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是有几分赌的成分的,因为但凡换成个有心人,就能变成卢庸对太上皇与先皇的不满。
筠哥儿郑重的谢过卢庸,以果饮代酒,敬了卢庸一杯,卢庸勾起笑意,未来三妹夫是个聪明人,对他当然是更好的。
驸马行二的刘蔚完全没有看透老大和老幺的眉眼官司,只对卢庸说他抽风不满,“什么抽风,你不能因为你是大驸马就要管着我。”
卢庸眉毛一挑,把刘蔚旁边的果饮拿来闻了闻,嘴角抽搐,对小厮小声道,“去换一壶没酒的来。”
筠哥儿:……
卢庸小声给筠哥儿解惑,“二公主颇有主见,还曾和大皇子一起学武比划,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所以贤妃和当今就真给人选了个傻白甜?
不得不说……“陛下当真一片慈心。”
不说当今治理国家的能力,在对待子女上,是真的比太上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前期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为君吧。
至于以后当今是否会变,谁知道呢。
“筠弟!二哥我是不行了,大驸马是个和稀泥的,以后我们驸马团,就靠你了!”
刘蔚脸色有些微红,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起身张开双臂,“听说林大人是个探花,你以后青出于蓝,我们八岁考秀才,九岁考举人,十岁考贡士,十一岁考状元!让他们都看看,我们驸马也是有真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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