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样的人物,看上了陈十一,还能有为她赎身的希望吗?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犹然升起一股卑怯。
第47章 发病
竹灯卖的差不多了,裴珞疏缓缓靠近陈十一。
他提起竹灯笼,灯笼上映了画儿,是水粉色的睡莲,青碧色的圆叶,一个娇憨的小姑娘躺在竹椅上,打着团扇儿,双眼假寐,旁边,是垂柳拂过发丝。
陈十一都看得呆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裴珞疏递给陈十一。
“这是送你的。”
陈十一神色恍惚地看着裴珞疏。
“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在欢欢喜喜地逛灯会,只有你,在节日里,还想着挣钱,甚是辛苦。送你这盏灯,聊表我的谢意,也愿你以后,日日欢喜,岁岁无忧。”
陈十一听了心里甚暖,热得双眸氤氲,灯火通明的灯会模糊了光景,只看得眼前这位清俊瘦弱的少年,眉眼带笑,把最好的祝福送给自已。
她现在无法说出这种感觉,满满的,烫热的,要从自已的心里涌出来。
“我…”
“不要说感谢的话,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裴珞疏背起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往家里走去。
“十一,我…”
裴珞疏很是舍不得。
“我回去了,你等到你的主家,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身影就陷入万千灯火之中。
陈十一抱着圆滚滚的竹灯,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她的脸贴着竹灯,感受着画上每一根划过的线条,每一种涂抹的色彩。
有人在乎的滋味,真好。
陈十一的灯早就卖完了,只留得她手中的那个。
侯府一家人回来的时候,夜市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们回去吧。”
温之衡打量着陈十一手中的提灯,那上面的画儿,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画出来的。
“十一,你这盏灯…”
“哦,本来是要卖高价的,但我很喜欢,就留了下来,大少爷不会是要同我抢吧?”
温之衡莞尔一笑。
“你难得会舍了银钱去买喜欢的东西。”
陈十一躺在床上,竹灯放在床头架上,里面的火还在燃着,光色柔和。
她现在的心都是热的。
田野间的蛙叫和虫鸣,都变得分外好听。
这个中秋节,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深秋了,越来越凉了。
香樟树上掉下来的落叶,早晨过来,总是积累着厚厚的一层。
裴珞疏总会把这些落叶收集起来,扫成一堆,陈十一的火炉用这个生火要快些。
他发现最近的陈十一,总是愁眉苦脸,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情。
“钱不够用。”
陈十一是这样回答的。
“你的生意一直不错,为何还没钱用呢?”
陈十一很是苦恼。
“大少爷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用钱的地方很多,我攒的钱都被他用的差不多了。”
裴珞疏听得也不是滋味。
她那么辛苦,早出晚归的,那一家子人也不知道体谅她。
“你要是着急用,我这里还有点结余。”
陈十一看着裴珞疏笑了。
“哪里能用你的钱,要是实在没有就没有了,他自已想办法去,左不过重过当初流放的日子罢了。”
“秀才,秀才…”
一个嗓门极大的声音急切地喊了过来。
裴珞疏慌忙站起。
“大娘,我娘怎么了?”
“快点,你院里的铃铛响的厉害,估摸着是出事了。”
裴珞疏连东西都没收拾,飞一般地往家中冲去。
陈十一也急忙跟在他身后跑。
回到家中,裴珞疏看见母亲安静地坐在床上,两眼无神,面色阴沉。
“娘,你没事吧!”
陈十一也是第一次见裴母露出这种神色。
“去,把藤条取来。”
裴珞疏面色惨白。
“娘…”
“快去!”
裴母接过裴珞疏递过来的藤条。
“跪下。”
裴珞疏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裴母直把藤条往裴珞疏身上抽。
陈十一瞬间都看傻了。
怎么回事?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你竟然把科考要读的书给卖了。”
裴珞疏挺直背脊,任由裴母把藤条抽在他身上。
“娘,那些书无用,我早已不想科考,还不如用来给你换点药。”
“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娘,我只想守在你身边。”
“糊涂东西,你应生鸿鹄之志,守着我一个将死之人何用?”
看着裴珞疏单薄的衣衫映了血痕,陈十一实在不忍,她慌忙跪在裴珞疏身前,挡了裴母几鞭子。
裴珞疏惊愕得抬头,裴母见状,藤条也抽不下去了。
“伯母,你消消气,别打他了。”
裴母仿佛是受了刺激,身子忽然往后倒浑身抽搐。
裴珞疏见状起身,熟练地捏住裴母的下颚,不准她咬舌头,按住她的双手,慌忙对陈十一喊道。
“按住我娘的身子,别让她动弹。”
陈十一吓坏了,赶紧上前按住。
过了好一会儿,裴母的身子才停止了抽搐。
一颗一颗豆大分明的泪珠从裴珞疏的眼眶中掉落下来。
“娘,娘,你还好吗?”
裴母满身是汗,绝美的脸色泛着病容的白。
“珞儿…”
“娘…”
“别忘记,科考才是你的路啊,你要明白娘的苦心,往后,你的路要靠你一个人走啊…”
裴珞疏用力地点点头。
“好,娘,你要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把裴母安置好了,陈十一随着裴珞疏走出房外。
“伯母的病应该很久了吧,怎么不找个大夫看看?”
裴珞疏摇了摇头。
“没用的,她是被别人下毒才导致这样的。”
“下毒?”
裴珞疏看着一脸震惊的陈十一,温和道。
“怕了吗?”
“不怕,我从乱葬岗挖过尸,我还给别人缝过尸体,我不怕这些。”
裴珞疏被陈十一逗笑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陈十一讪讪笑着。
“其实也不是不怕,那些尸体都是我的朋友,那么好的人,我怎么会怕呢。”
裴珞疏忽然就感到旁边女子的伤感。
“我看你被抽的都渗血了,要我给你上药吗?”
裴珞疏一听,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十一,随后他又想到什么,苦笑。
“回头我让我娘给我上吧,毕竟男女有别,对你不好,你呢,伤了没有?”
“没有,伯母看到都停手了的。”
陈十一听得他们的争论,不解的问道。
“你既然能参加科考,为什么不去?”
裴珞疏的脸色变得很是不好。
“我的脸毁了,如何能参加科考?”
第48章 中药
陈十一盯着裴珞疏的脸瞧。
“能治好吗?要是能治好多好啊,一个县城,一年才出几个秀才,科举出仕,光宗耀祖,多风光啊!”
裴珞疏冷笑一声。
“光什么宗,耀什么祖,我又不稀罕。”
“伯母,还是希望你能参加科举。”
“我自会好好读书。”
陈十一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看到裴珞疏颓丧的模样,下了决心。
“阿珞,是不是治好你的脸要很多银子?别担心,你去治,我给你银子。”
裴珞疏眸色涌动,亮晶晶的眸子忽又暗了下去。
“你哪里来的银子?之前你还为你家大少爷的银子发愁呢。”
陈十一咬紧了唇角。
“他是他,你是你,你自是与他不同。”
裴珞疏听得甚是紧张激动。
“我与他有何不同?”
“我喜欢同你在一处,不喜欢和他在一处,他总是强迫我,我…”
裴珞疏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有点呼吸不过来。
“十一,我,我真是没用,帮不到你。”
陈十一昂着头对他说。
“那你以后当了大官,也来一个以权压人,帮我从侯府里脱离出来,行吗?”
裴珞疏郑重地点头。
“好。”
陈十一笑了。
“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裴珞疏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陈十一。
她说笑,但他当真了。
房陵县城的悦来酒楼,二层的厢房内,五人正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王显宗,眉毛间的痣微动,眸光往一旁正襟危坐的温之衡瞥去,舌尖抵着脸颊,眸色幽深,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
“之衡今日兴致不高啊。”
温之衡忙回道。
“昨日有些贪凉,染了风寒,有点精神不济。”
王显宗随即关心道。
“那饮了这杯酒,早些回去歇着吧。”
温之衡双手抱拳道。
“多谢大人体恤,罪民感激不尽。”
说完,饮了桌前的酒,就起身告辞了。
下了酒楼,温之衡看了一眼被倒了点酒的袖口,还有一点被他喝进肚中。
翻身上马,趁着清醒赶紧往风鸣矿洞的家赶去,他们的人肯定在路上堵截。
那酒,被下了药。
但又不能不喝。
他最近如履薄冰,只望计划尽快完成,否则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风鸣矿洞把马给还了,他咬着嘴角,用着最后一丝清醒,迷蒙地回到家中。
温母见温之衡这个模样甚是害怕,双眼猩红,整个人神志不清。
她作为京城侯府的主母,太知道这种药了。
真是该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儿还有人下这种药。
温之衡摸索着从厨房取了刀,往自已的手臂上割了一刀,血汩汩往外流。
温母甚是心疼。
“你何必这样伤你自已,实在不行,十一也在,她是你的女人啊。”
温之衡蹲在清泉流水处,直流下来的水流浇灌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冷得他哆嗦清醒起来。
“娘,别胡说,十一还小,她受不住,我忍忍就过去了。”
“这可是药,如何忍?万一伤了身子,如何给温家传宗接代?”
“分量极少,没事的。”
说完,他褪了外裳,用白布包了伤口,进了房内。
没过多久,陈十一背着背篓回了来。
温夫人见了,直念阿弥陀佛。
她倒了杯水,递给陈十一。
“十一,去给衡儿送杯水,他要喝水。”
陈十一把背篓放在庭院的角落,嘴里嘀嘀咕咕的。
真是的,喝水还要人伺候,自已不会动手啊!
想归想,她也不敢宣之于口。
她接过水,推开了温之衡的房门。
细小的窗户洒下来的柔光,映照撑着墙壁的温之衡身上。
他上半身衣衫褪了,白皙的背脊布满了细汗,隐隐闪现一层光晕,背脊崩得犹如一张弓,蓄势待发。
双手撑着墙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鲜血染红了白布,有血流顺着手臂滴落在地,破碎又绯靡。
房内弥漫了男子的气息,温之衡轻微转头,双眸猩红如兔,殷红欲滴的唇色,声线沙哑带着祈求。
“十一,帮我。”
陈十一看到温之衡这个样子,端水的手微微颤抖,双脚慢慢挪动到门口边,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逃离。
“怎么帮?你要不去溪水里泡一泡吧?”
温之衡又转过头去。
“你快出去。”
“哦。”
陈十一立即打开门就钻了出去。
她拍了拍心口,吓死了。
门外,温夫人看见陈十一出来了,心里着急得不行。
“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
陈十一不想理会温夫人,她觉得温夫人大概是疯了。
她儿子就金贵,我陈十一的命就不是命了?
温夫人见陈十一没有回话,而且有隐隐往外跑的趋势。
“之远,拦住她。”
听得温夫人吩咐的温之远,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朝陈十一跑去,抓了疯狂挣扎的陈十一就往温之衡房里丢。
“对不住了,十一。”
他顺手把门从外面锁了,任由陈十一在房内喊叫。
“快开门,求求你们放了我。”
她拼命拍打着门,门被拍的砰砰响,嘶吼声带着哭腔。
“求求你们看在我照顾你们的份上,放了我吧!”
“求你们…”
“求求你们…”
整个院子里,都是陈十一惨叫的哭喊声。
一直站在在一旁的温之柔,咬了咬牙,走到温之衡的房门口要打开门。
温夫人随即甩开她的手,给了温之柔一巴掌。
“你干什么?”
“娘,十一才多大,她连月事都没来,你们这样欺辱一个为我们受苦受难的女子,会招报应的。”
“你哥被人下药,宅门里的东西,阴损至极,如他没有得到缓解,轻则伤身体,重则有性命之忧。”
“那也是大哥他自已的事情,为何要把伤害加在一个无辜女子身上。”
“十一本就是你哥的女人,不过是提早和你哥圆房而已,哪个女人不经历这一遭。”
“可…”
“你闭嘴,之远,把之柔锁在十一的房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第49章 逃离
门后,陈十一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颓废地往一边靠去,泪水糊了满面,眼眶红通通的。
一只手朝陈十一的腰身捞了过来。
陈十一手脚并用地挥舞捶打。
“滚开,别碰我。”
温之衡任由她往他身上打,声音嘶哑得厉害。
“十一,别怕,我不会碰你的。”
他只轻轻地抱着十一,把头埋在她的肩颈,一直在低声轻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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