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连忙摆手。
“老婆子就是考虑到这个,才把这人推荐给你们,他很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给吃的…”
陈十一点头。
“好了,就他了。”
蔡婆子点了银子,高兴地把几人送出院外。
“终于卖出去了,再不卖出去,老婆子我就要亏死了。”
身后的魁梧大汉皱着眉头问。
“万一他们觉得不好,来退货怎么办?”
蔡婆子冷哼一声。
“卖出去的东西,哪里有退回来的道理。”
晖华院柿子树下,胡老爷子和陈十一蹲下身,看着石凳上摞叠着一层层的面碗,买来的护卫还在不停地吃着碗里的面,似乎一点都没停下来的迹象。
旁边,元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表小姐,面没了。”
陈十一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一袋子的面,都没了?”
“都吃完了。”
陈十一和胡老爷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里的慌张。
胡老爷子埋怨道。
“就知道你眼神不好,哪次看人看准过,你瞅瞅,这么能吃,就算有金山银山都要吃垮。”
陈十一有些懊恼。
“蔡牙婆子虽有些夸张,但还没到坑蒙拐骗的地步吧?这人可是关在笼子里的,武力不高,如何会专门花高价弄个铁笼子锁了?”
“熟人专骗熟人,你还年轻,以后切莫轻信别人。”
陈十一撇了撇嘴。
“我看你骗人,也是轻车熟路的。”
胡老爷子嘴角抽搐。
“我是好人,那能一样吗?”
陈十一嘁了一声。
“嗯,确实不一样。”
胡老爷子烦躁地喊着。
“退货,退货…”
买来的护卫听得立即停了手里吃面的动作。
“这里的面管够,不能退。”
胡老爷子来气了。
“这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还不能退,你算老几啊?”
那护卫铁塔般的身体,嗖地站了起来,两手抱住旁边的柿子树干,稍稍一用力,就把整棵柿子树连根拔起,带起地面的泥土翻飞而起,连带着一旁的石凳颤颤巍巍,不停地晃动。
胡老爷子赶紧把那一堆碗抱住,生怕掉了又要花银子去买新的。
“陈十一,快来帮忙。”
陈十一站在一旁,都惊呆了。
她哪里有空管胡老爷子。
她打量着护卫,脸上露出喜色。
“嗯,那一袋子面没白吃。”
第104章 秀才归来
胡老爷子的提议没用,陈十一已经铁了心要把买来的护卫留下,取名叫元树。
元树这个人,有点呆呆的,只要有吃的就能让他干活,府里的重活累活,他都包圆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饭要管够。
陈十一有时候担心,万一谁以后用点吃的诱惑他,他就能被别人拐跑了。
胡老爷子看到元树不爱说话,呆呆愣愣地,除了能吃,但也没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也就不再发牢骚了。
反正,是陈十一养着他。
有次,老爷子外出办事,金叔病着,陈十一就让元树跟着他去了,要是路上有什么事情,元树的武力值还在,肯定能保护老爷子的。
可是世间事就是这样,越是担心哪方面,命运就在哪方面使绊子。
当晚,又是大冷的天,天上还飘着零星的雪花。
本该早已归来的老爷子,此刻都未曾见到人影。
金叔很是着急。
“老爷从不晚归,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陈十一也很担心。
“我带旭文和元忠出去找他。”
当他们穿上了厚重的外袍,准备外出寻人时,马车终于回来了。
几人连忙上前,元忠扶着颤巍巍的老爷子下了马车,赶车的元树,头低得像一只鹌鹑。
陈十一忙问道。
“你怎么了?没事吧?”
胡老爷子有点恹恹的。
“只是脚扭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陈十一眉头紧皱。
“脚扭了还不是大事啊,元忠,去请大夫。”
胡老爷子摆摆手。
“别去了,我都看过了,大夫说让休息几日便可。”
众人把老爷子送到房内,他又发起了牢骚。
“不要了,不要了…”
陈十一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不要什么了?”
“把元树送走,我要是让他再多留一日在身边,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老爷子提起白日的事情,就一肚子的火。
“今日,我本是去找博思堂的夫子谈事情,下了马车进庭院的时候,有几只狗吵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买的护卫,长那么大个,吃那么多饭,力气那么大,他,他竟然怕狗…”
陈十一的嘴角抽了抽。
“有的人就是怕狗…”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他怕狗就算了,那一群狗围过来的时候,他,那么大个,直接跳到我背上,勒我的脖子,脚不着地,我一把老骨头啊,当场差点就玩完了…”
“他是护卫啊,护卫啊,你瞅瞅他做的事,啊,还有更缺德的,我当时摔在地上,脚扭了,他都不管不顾,为了逃离那几只狗,直接扭头就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博思堂门口。”
房内寂静一片。
众人都在憋着,生怕一开口,就会大声笑起来。
陈十一赶紧从房内退了出来。
她找到蹲在墙角埋头像只鹌鹑的元树。
“元树…”
元树抬眸,呆呆地看着陈十一,又低下头轻声说话。
“你这里能吃饱饭,别赶我走。”
“元树,你为何会怕狗啊?”
“我…”
元树想到以前的事情似乎很是迷茫,但又带点恐惧。
“我不知道啊,狗会咬人的。”
陈十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元树,他揪着衣衫一角,很是不安,抬眸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又怕陈十一真的不要他了,那么大一个人,小小声说。
“我下次,肯定不怕狗了。”
陈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先在这住下,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陈十一让旭文去蔡婆子那里问了元树以前的事情。
元树天生有些痴傻,实在太能吃了,家中贫寒,养不起他,只好将他卖了,好歹能讨一口饭把自已养活。
有些富人,花样玩的花,就喜欢看人和恶兽搏斗,元树是凭借自已的力气才能在一场场凶残的博弈下生存下来。
据说,他实在太饿了,竟然生吃了打下来的凶兽的肉。
都是苦命人啊!
“我还是把他带去令余山庄吧,京都养狗的人太多了。”
后来,还是金叔,从他的好友那里带来了几个护卫,陈十一才放心地去了燕州。
阳春艳景,佳木葱茏,天色湖蓝如布,飘忽着的白云如棉,底下,湖水浣蓝,平静无波,偶尔几只戏水的白鹅,红掌拨了清波。
路旁,疾速的马蹄声掠过,掀起一阵尘土,惊了春日的画。
一蓝,一黑,两人衣袍翻涌,墨发飞扬,直往房陵飞奔而去。
裴珞疏策马停在平安镇的入口处,看着镇上炊烟袅袅,人来人往,昔日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
他来到曾经住的院落,邻居家的梨花枝桠一如从前,莹白纷飞,冰灵纯洁…
梨花尚在,人面是否依旧?
他将院落打扫一番,将包袱放下,清洗整理一番,便出了门去。
墨绿的榕树上了些年岁,垂坠下来的树须犹如流苏,随风荡漾,竟是一番别致的景色。
裴珞疏跪在裴母的墓前,仰望着树随风动。
裴母的墓地似乎经常有人打扫。
乌黑的双眸带着一丝暖意。
“娘,珞儿回来了,儿子没有辜负你的期望,金榜题名,平安康健,儿子都做到了…”
他烧的纸钱成了灰,被风卷起,飘散在空中,随即又落了下来。
“娘,还有一件你期望的事没有做成,你不是一直期盼着十一成为你的儿媳妇吗?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究竟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我写了很多信给她,但,她一封都没给我回。娘,我去找她了,请保佑我和十一,终成眷属。”
他策马找到了风鸣矿洞,向人打听了陈十一的住处。
“你是说那姓温的一家吧?圣上给他们平了冤情,去年就已经返京了,都有一年了…”
身后的扶风看见裴珞疏脸色发白,连忙说道。
“公子,一切还未可知,别轻易下定论。”
裴珞疏又问了好心人。
“请问,你知道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在哪吗?”
那好心人指了指前面的路。
“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有条小径下去,看见一条溪流,房子就在边上。”
“多谢好心人。”
溪流水雾升腾,古桥横亘于上,垂柳生了新芽,垄上野花浮了暗香…
庭院幽深破旧,他推开门,悠长呻吟的吱呀声后,偌大的院子,几乎被荒草覆盖。
房子杂乱不堪,破败不已,有的屋顶塌了半边,有的墙倒塌了,往屋内一瞧,完好无损的地方未被阳光照着,犹如一道黑夜中狰狞的伤口。
这里所有的杂物好像都被别人搜寻走了,只有一道小小的屋子,门上上了锁。
锁是最简单的,不知道为何没有人去撬开。
裴珞疏看一眼就知道,这定是十一住的地方。
他稍一用力,就把锁上的栓环给取了下来。
锁没有被破坏,他想着,这把锁,在等着一把钥匙,唯一的,世上仅有的一把。
第105章 旧时的信
屋内,漆黑一片,墙壁上,一扇小小的窗口漏了一丝光亮进来,光影处,灰尘飞舞。
终于适应了屋内的黑,一张很窄的床,上面整齐地铺着灰色的床单,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上面的枕头发了霉,被老鼠咬了几个洞,露出里面晒干的菊花。
裴珞疏嘴角微扬。
她,该是这样的,即使生活再困苦,依旧把日子过得美好。
就如,尘埃里开出花。
床边的小几子上,放置的,赫然是他送给她的小竹灯。
他掏出帕子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纸上的画,经过那么多年,都已褪色,但依稀可见,那打着盹儿的小姑娘,悠闲自在地躺着。
小竹灯里,藏着一张纸条。
掏出来一看,是他亲手写给她的诗句。
晨迎霞浦深,卷袖染莳依。
莳依,十一!
果真是个好名字。
他点燃了小竹灯,柔光的朦胧衬得双眸皆是笑意。
“十一,你的阿珞会试登科榜第十一名,特来向你报喜。”
薛连星从县城外赶着驴车回来,见他的家门口守着两人。
一人黑衣冷酷抱着剑靠在墙上,一人蓝袍,丰神俊朗,眉眼低垂,看见薛连星,脸上浮了笑意。
“薛大哥。”
薛连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是裴秀才?”
“是的。”
“你回来了?”
“是。”
薛连星脸上尽是惊喜,想到什么,又满是惆怅。
“若是十一晚回去一年,就能等到你了。”
说完,又拍了一下自已的嘴。
“瞧我说些什么,快进来,歇凉喝茶。”
裴珞疏坐下问道。
“素娘嫂子和浩儿呢?”
“去他外祖母家了。”
薛连星从屋内出来,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放在桌上,散落了一面。
这是一封封信,灰黄的封面,上面着墨都是,十一亲启。
裴珞疏仔细检查了每一封,上面的蜂蜡完好无损,没有一封是打开的。
“这是你给十一的信,我都仔细收着,现在原封不动地给你。”
裴珞疏心里有点闷闷的。
“她从来没看过吗?”
薛连星也很是伤感。
“自从,她去府城见你一面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回京城的那天,就一直看着我哭啊,哭啊,一直在说舍不得嫂子,舍不得浩儿…”
薛连星眼眶发红。
“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京都过得怎么样?”
“怎么看啊?看了不是让她更为难吗?她那个身份,如何能自已做得了自已的主?裴秀才,你也别怪她狠心,她过得太难了…”
裴珞疏心里很是酸涩。
“我怎会怪她?”
薛连星看了裴珞疏,忽然想到什么。
“裴秀才,你高中了吧?”
“嗯,过了会试。”
“那你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
裴珞疏清浅笑了。
“这,要等到殿试才能知晓。”
“那你为何不等殿试过了才回,金榜题名,府城知州老爷都要亲自相迎的。”
“当时榜上有名,我就想着要回来。既然十一回了京都,我要去参加殿试,正好去找她。”
裴珞疏拜别了薛连星,又带着扶风策马返回京都。
“我当时一心参加考试,两耳不闻窗外事,如若我稍微打探,说不定在京都已经见到了十一。”
扶风安抚着裴珞疏。
“公子,你别自责,京都那里的高门大院,消息都很隐蔽,我们平民百姓都触不到,何况你还在参加考试。”
裴珞疏心里暗自坚信。
十一,我来了,我来见你了。
待在令余山庄的陈十一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温之远手下的工匠真的把琥珀给做了出来,虽成色比不上天然形成的,但依旧美丽惊艳,做成配饰,绝对是比其他的配饰更为眼前一亮。
“那你打算怎么做?”
温之远问了面前看着制成的金珀爱不释手的陈十一。
“我那边有场地和材料,你这边有手艺,我们一起办,我四你六,你觉得如何?”
温之远笑着摇头。
“我不太擅长这些,我把如何制成的方法细细告知于你,再把工匠派去你那里,你自已去做吧!”
陈十一很是不解。
52/158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