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有你在,我总算有个倾诉对象,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伯宁木然离去。
姜止叹了口气。
随后,姜止坐黄包车去了医院。
她见了胡副官一面。
空旷的走廊里,姜止和胡副官聊了约莫半个小时。
之后,胡副官派人把姜止送走,就回了病房。
病房里,楚伯承半靠在床上,旁边成堆的文件,将近半米多高。
胡副官叫他,他不理会。
直到胡副官说:“姜止小姐来过了。”
楚伯承才抬起头,“她来干什么?”
“说想来跟你见一面,亲自道个别,我没让她进来。”
楚伯承的心脏,像是被利刃穿了一个洞,很疼,疼得他难以呼吸。
面上,他却风轻云淡,浅浅嗯了声。
“姜小姐还说,以后去了英国,她就不会再回来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嗯。”
“她去了英国,有宋羡和李锦一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孤单,让你不要挂念她。”
每听一句,楚伯承的呼吸就沉重几分。
他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睛上,“出去!”
“少帅,姜小姐还有别的话让我带给你…”
“我让你出去!”
楚伯承勃然大怒,掀翻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胡副官讪讪道:“少帅,那后天你还去码头送姜小姐吗?”
楚伯承没说话。
两日后,楚伯承坐在车里,在上午八点准时到达码头,九点邮轮就会驶离。
现在已经陆续有乘客在上船。
楚伯承离得很远,从他到邮轮的距离,只能足够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而,无论多远,他都能一眼认出姜止。
他想见姜止最后一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胡副官看了眼时间,“少帅,还有几分钟船就开了,怎么还没见到姜小姐?”
“再等等。”楚伯承无比焦躁。
“姜小姐会不会在八点之前就已经登船了。”
胡副官说完,楚伯承明显更加焦躁了。
他抬起腕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声响起,邮轮慢慢驶离岸边。
楚伯承突然打开车门,似是要冲出去。
可没有知觉的双腿,让他连行走的能力都丧失了,他想把人追回来,也无计可施。
砰的一声,楚伯承一拳挥在玻璃上。
坚固的防弹玻璃,被打出一个蛛网似的裂纹。
楚伯承的手,一片青紫和淤痕。
胡副官吓了一跳,“少帅…”
“回医院。”
说完,楚伯承慢慢闭上眼睛。
一路上很安静,回到医院,胡副官推着轮椅,从清静的医院小门将楚伯承送回病房。
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楚伯承敏锐察觉到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紧蹙着眉头,“胡副官,我难道没有吩咐过你,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我的病房?”
胡副官没说话,转头就溜了。
这是第一次,胡副官无视楚伯承。
楚伯承觉得胡副官活腻歪了。
他刚要发脾气,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而后,门轻轻被推开。
姜止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边用帕子擦拭着手,边走到床边。
随后,她从床脚旁,拿出一只藤皮箱。
藤皮箱里,是她平时穿的衣服。
她打开衣柜门,里面是楚伯承常换的衣服。
用力拨开,留出一片空位,姜止搭上自己的衣服,又把藤皮箱放进下面的格子。
楚伯承的视线,随着她来回游移。
沉黑的眸,明显有几分错愕。
姜止整理好,回头望向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楚伯承没说话。
她走到楚伯承身后,将轮椅推到床边。
随后捞起楚伯承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楚伯承身下一片柔软,姜止的头顶,散发着栀子花的淡香。
腰间搭了姜止的手,透过单薄的病号服,她手心透出的灼热,顺着肌肤传递,烫得他心中一颤。
姜止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237章 天生冤家
楚伯承看着清瘦,实则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量不低,他很重。
姜止身板小,力气也不算大,扶他的时候,有些吃力。
她憋红了脸,“楚伯承,你手上用点儿力气!”
楚伯承下意识照做。
很快,他便被姜止扶上了床。
姜止擦了擦汗,又出门去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楚伯承的手包扎。
全程,楚伯承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姜止。
姜止倒是气定神闲,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后,她出门喊胡副官。
胡副官大手一挥,一张单人床便被搬进了病房里。
紧接着就是被褥等一些日常用品。
一番折腾后,病房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楚伯承仍在看着姜止。
姜止边铺着自己的小床,边道:“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医院里床单的消毒水味,所以我就麻烦胡副官另外安排了床,买了套床品进来。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楚伯承猛然发觉,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短暂的欣喜,再到长久的死寂,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交织,最终化作一句扫兴又冰冷的话,“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姜止早就从胡副官那里知道了楚伯承的情况。
胡副官告诉她,楚伯承受伤,双腿没了知觉,这些事都跟她毫无关系,洪家很早之前就有了反叛的心思,且和吴毛的弟弟吴羽早就狼狈为奸。
故而姜止选择留下。
而楚伯承双腿不能行走,他没了傲气,自我折磨,戾气重,也在姜止意料之中。
她自然不会因为楚伯承的恶言相向而离开,她打算留下来照顾楚伯承,直到他双腿康复为止。
姜止铺着床单,没什么情绪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了,你放心,等你康复,我马上就滚。”
“我一辈子不康复,你就打算一辈子赖在我这儿?”楚伯承难堪,又无力。
姜止折腾了一个早晨,整理行李,购置床品等,有些累。
铺好床,她躺在上面,轻轻阖上眸,“放心,我没打算把我的一辈子搭在你身上,医生说了,你的腿可以好。”
她从医生那了解到,楚伯承还是有机会下地行走的。
只是他自己心态消极,所以很影响治疗。
姜止在圣约翰大学读的医学专业,懂医理,她再矫一矫楚伯承的心态,不久之后,他大概就能康复。
到那时,她去英国也就安心了。
楚伯承冷声道:“姜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同情我。”
“我没有怜悯,也不同情,我只是心疼你。”姜止睁开眸子望向他。
楚伯承指尖微僵。
姜止继续道:“我这个做妹妹的,顾念亲情,惦记阿哥的身体,所以留下来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再走,到那时,我就再也不碍你的眼了,你也就清净了。”
楚伯承喉咙噎了下。
三秒后,他道:“我不需要你照顾。”
姜止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有什么事等我醒过来再说。”
她闭上眼睛,背对着楚伯承睡过去。
很快,姜止那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楚伯承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胡副官悄悄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不少东西,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姜止,疑惑道:“姜小姐睡了?”
楚伯承沉着脸,“胡副官,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全是姜小姐的主意。”胡副官放下袋子,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前天姜小姐来找过我,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姜小姐对你欺骗她且凶她的所作所为非常不高兴,所以就逼我一块捉弄你。骗你去码头的事,也是姜小姐的意思,我是被逼的。”
楚伯承盯着自己被绷带包扎成一坨的手,偏头睨着熟睡的姜止,眼里有几分恼怒成羞。
他道:“去叫人把她赶出去!”
胡副官暗暗翻白眼。
心想:你可拉倒吧,到时候把人赶走,难过的还不是你自己,到时候把姜小姐赶走的人,肯定也会跟着倒霉。
反正这种受累不讨好,还可能惹上一身骚的事情,胡副官不干,他讪讪一笑,“少帅,若是别人,我一枪毙了她都行,可姜小姐就算了。这是你和姜小姐自己的事情,你俩掰扯吧,军政府那边还有事需要我打理,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叫姜小姐就成。”
楚伯承眉心突突直跳。
半晌,他叹了口气,拿了份文件,低头看着。
但是他明显心不在焉,隔几分钟就往姜止那边看。
姜止睡得挺香,只有头发落在外面,小脸全都埋进被子里。
楚伯承拿她没有办法。
一个小时过去了,楚伯承突然很想去卫生间,他没有叫醒姜止,毕竟让姜止扶他去卫生间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被姜止知道他的腿疾,他已经足够难堪。
故而楚伯承手臂撑着床,自己坐上轮椅,去了卫生间。
这么大的动静,姜止就算想忽视,也没办法忽视。
她起身,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人回应。
“楚伯承?”
“……”
“少帅?”
“……”
“阿哥?”
“滚远点儿!”
里面传来楚伯承恼怒的声音。
姜止挠了挠额头,脾气倒是大了不少,算了,她懒得跟他计较。
整整一天,楚伯承没主动搭理过她。
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或者是上卫生间,他都不肯让她照顾他。
姜止主动过去,也被他冷漠推拒。
有时候,姜止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她从没见过楚伯承这样别扭到能把人气死的模样。
不过她忍住了。
傍晚,姜止去洗手间洗了澡。
她洗了澡出来,走到楚伯承床边,顺手把他手里的文件丢了出去,“医生说你不能太晚睡,别看了!”
楚伯承眉心一跳。
啪的一声,姜止关了灯。
随后爬上自己的小床,背对着楚伯承闭上眼睛。
月光洒下来,楚伯承专注望着姜止。
姜止像是有所察觉,回头与他四目相对,“你是天生不爱睡觉吗?没法处理公事,又盯着我看,说实在的,你把我盯得发毛,我这样怎么睡?”
楚伯承脸色沉下来,“我没求你待在这儿。”
“睡觉了,别盯着我看,否则你是猪。”
说完,姜止蒙上被子。
楚伯承被气得半宿没睡着。
第238章 她勾他
楚伯承不愿让姜止看到他的狼狈。
他三番五次让姜止离开,可姜止不听。
即便他让人强行把姜止带走,也无济于事。
他从前对姜止的纵容,成了姜止现在胡作非为的底气。
故而楚伯承能做的,只有冷落她。
时间久了,姜止也习惯了。
她坐好饭菜,整齐摆在楚伯承的桌前。
楚伯承一如往常,不肯吃她做的东西。
姜止没有发脾气,更没有好言相劝。
而是当着楚伯承的面,慢条斯理的吃着。
饭后,姜止边收拾边道:“既然你不吃,我自己吃,索性我自己吃不完,我提前分出来一些饭菜,给锦一送过去,估计他这个时候还没吃。”
无视楚伯承黑沉的脸,姜止拎着饭盒去了舞厅。
姜止的手艺远没有李锦一的手艺好,但是姜止亲手做的饭菜,李锦一一口不落地全吃光了。
他知道姜止最近在医院照顾楚伯承,“阿姐,少帅怎么样了?”
“他整天臭着一张脸,身体还不错。”
说到这,姜止突然想到楚伯承康复治疗的事情。
她跟李锦一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赶回医院。
病房门口,姜止正看见胡副官唉声叹气,她上前问怎么了。
胡副官道:“这一上午还好好的,刚才我进去送饭,少帅突然发脾气,说不吃,真是古怪。”
“把饭给我,我带进去。”
“麻烦姜小姐了。”
姜止点了点头,推门而进。
果然如胡副官所说,楚伯承心情很差,应该说差到极点。
他看文件的时候,眉头一直是皱的,皱的能夹死苍蝇。
姜止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她坐在床边,重新给楚伯承支起桌子,“我亲手做的饭菜你不吃,又嫌我给锦一带,还闹脾气不吃饭,阿哥,你几岁了?”
楚伯承额间爆出青筋,“姜止,你胡说八道什么?”
“好,我胡说八道,先吃饭吧,吃饭才有力气做康复训练,我问了医生,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
姜止把勺子递给他。
他一脸排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这双腿已经没有办法好了,医生都说恢复的希望不大,你掺和什么?”
姜止问过医生,医生说康复的几率确实不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点儿希望,姜止都不愿意放弃。
她没说话,给楚伯承盛了粥,“人是铁,饭是钢,不能不吃饭,我以后尽量不气你。”
“你离我远点儿,也就没有气我的机会。”
“所以你是希望我现在就消失在你面前?”姜止挪动着,坐在床边。
她柔软的身子,几乎贴着他的肩膀,“阿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楚伯承呼吸微乱。
“只要你现在郑重其事跟我说,让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我一定听你的,现在就走。”
姜止又凑近几分,唇瓣在他耳边一开一合,温热的吐息描摹着他的耳廓。
楚伯承鼻息间,全是姜止身上淡淡的花香。
他滚了滚喉咙。
“阿哥,你不希望我走,是不是?”姜止的手按上他坚硬的小腹,隔着病号服,似有似无摩挲。
楚伯承呼吸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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