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劝道:“少帅,你的腿刚有些好转的兆头,就办出院,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姜小姐想一想。这阵子,她为了你能康复,每天都那么辛苦,你舍得让她的付出白费吗?”
“等我腿好,她就会走。”楚伯承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随后,他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间,脊背弯了下去,嗓音沉闷道:“要不是姜止,我连治腿的勇气都没有。胡副官,我离不开她。”
本就是心中挚爱的女人,又在楚伯承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每天都悉心照顾,哄他开心,楚伯承对姜止依赖程度的加深,胡副官一点儿都不意外。
但这并不代表胡副官赞同楚伯承的做法,他道:“少帅,我先推你出去走走。”
楚伯承没答应,也没拒绝。
胡副官把楚伯承推到了姜止常散步的地方。
这里是楚伯承单辟出来的一个小花园,只有自己人。
中间的椅子上,姜止形单影只坐着。
远远望去,她的眼眶和鼻尖很红,显然是刚哭过。
楚伯承心中压抑。
胡副官道:“少帅,你不肯治腿的那段时间,姜小姐也这样哭过,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姜小姐,但你不能否认,她真的很担心你。如果你真的不肯继续配合治疗,那得多伤姜小姐的心。
楚伯承也不想这样。
只是一想到姜止有离开的心思,他心里就焦躁不安,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望着姜止,怔怔发呆。
姜止察觉到楚伯承的视线,本能看向他。
她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静静看着某处出神。
楚伯承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姜止面前。
他攥住她的手,“别哭了。”
姜止抬手擦了擦眼泪,“外面风大,我推你回去。”
他们都没再提方才的争吵。
只是各自在心里,不知不觉种下隔阂的种子。
第252章 只是不够爱了
胡副官到底没有女人心细,没有给楚伯承穿外套,就推楚伯承出来找姜止。
姜止压抑又委屈,可一切以楚伯承身体为先。
她擦了擦眼泪,把楚伯承推回了病房。
楚伯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刚哭过,脸上潮湿冰凉,透过肌肤的触感,冷到楚伯承心里面。
他眼里闪过痛色,“在我身边,是不是让你特别痛苦?”
摇了摇头,姜止说没有。
“那为什么哭?还一直有离开的念头?”楚伯承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如果姜止能说出来,他愿意改。
若是以前楚伯承问她为什么想离开,姜止会说出很多理由。
比如他太过强势,或者不给她名分等等。
可现在,她说不出了。
因为没有那么多理由,她只是不够爱了而已。
她想换个生活方式,不想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牵挂在楚伯承身上。
至于为什么哭,姜止大概是觉得心寒。
当楚伯承说出‘你希望的不是我的腿尽快康复,而是想甩掉我这个累赘’这句话后,她觉得这几个月的付出,像是笑话。
姜止扪心自问,她留在楚伯承身边照顾他,只是纯粹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而已,从来没有过任何私心。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能不委屈呢?
心酸、恼怒、无力…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姜止没有跟楚伯承沟通的想法。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们今天吵架,就到此为止,治好你的腿要紧。”
姜止没有看他。
她掀开他的裤腿,用力给他按摩着小腿。
从她陪他住院的这几个月,给他按腿,几乎成了每天的惯例。
就算手按酸了,姜止都不停,生怕影响楚伯承的治疗。
楚伯承拉过她,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他唇瓣贴着她耳根亲吻,显得有些急促不安,“姜止,我知道我无理取闹了,我好好治腿,但我不想以后你再提离开。”
即便示弱,他还是夹杂着几分令姜止难以喘息的强势。
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她一直觉得楚伯承无权干涉。
然而现在姜止不想跟他争执。
她不动声色揭过这个话题,“等会儿还要去做针灸,折腾这么久,睡会儿吧。”
楚伯承沉默片刻,说好。
他躺下,旁边留了很大的空位,然后抬眸望着姜止。
姜止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温顺爬上去,窝进她的怀里。
楚伯承侧身亲吻她的唇。
并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浅浅的温存。
姜止道:“睡吧。”
楚伯承搂紧她,轻轻闭上眼。
期间,姜止能感觉到楚伯承睡得并不安稳,她稍稍翻一下身,他便会惊醒。
她不敢动了。
一个小时后,楚伯承醒过来,姜止陪他去针灸。
他已经开始有膝跳反应,医生说楚伯承很大几率能好。
并且最近开始为楚伯承安排复健。
姜止低落的心情,微微好转。
总算这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
楚伯承却开心不起来。
但他没表现出来,每天都听医生和姜止的安排,积极配合治疗。
日子久了,姜止和楚伯承就没再提之前吵架的事情。
至于是忘了,还是默契不提,姜止觉得是后者。
她从没有打消过离开的念头,故而不想提。
而楚伯承,虽然只字未提她是否会离开的事情,可是他的想法,都付诸行动当中。
比如,有时候姜止起夜去卫生间,她回来时,就能看到楚伯承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她。
她偶尔出去,后面也会跟着至少四个人。
这些事情,姜止心里都有数,她压抑又无奈,却没有跟楚伯承摊牌。
不论是她,还是楚伯承,都用装傻在维持着目前的平衡。
好在,楚伯承很配合治疗,姜止省了不少心。
有些束缚她的事情,像楚伯承找人跟踪她,或者不经过她同意看她的信,看在楚伯承还没康复的份儿上,姜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不代表姜止不在乎。
相反,姜止压力很大。
她像是被套了一层厚厚的枷锁,不论去哪,四面八方都有盯着她的眼睛。
姜止很压抑,只能趁着楚伯承睡着的时候,独自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排解。
事实上,姜止常去小花园这件事,楚伯承都知道。
他问胡副官,姜止都在小花园做什么。
胡副官支支吾吾。
楚伯承蹙眉,“有什么话直说。”
胡副官低声道:“大多数时候,姜小姐只是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候就…”
他抬眸,小心翼翼看着楚伯承,咽了咽喉咙道:“有时候会哭。”
楚伯承沉默着低下头。
胡副官叹了口气,“少帅,我觉得姜小姐压力太大了,她大部分时间给了你,你应该给她留一些独处的时间。”
其实胡副官想说的是,姜止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楚伯承的提线木偶。
然而,这句话太重,胡副官最终还是烂在肚子里。
楚伯承捏紧拳头,“她出门我不是也没说什么?”
“可是少帅,你让一堆人跟着姜小姐。”胡副官觉得楚伯承越来越偏执了。
“这也没有影响她什么。”
“时间久了,姜小姐早晚会崩溃,她偶尔在长椅上哭,已经说明了问题,少帅,你别把姜小姐逼得太紧。”胡副官耐心劝着。
楚伯承闷声不语,一副不听劝的模样。
胡副官又叹了口气,掩门离开。
期间,姜止突然病倒了。
她发了高热。
消瘦的小脸通红灼烫。
楚伯承一大早发现姜止没起床,发现了异样。
他大喊着叫医生。
医生一股脑涌进来,病房一阵兵荒马乱。
“她怎么样?”楚伯承吓得脸色微白。
医生道:“少帅放心,我给姜小姐挂了水,只是受了凉。”
楚伯承掌心贴着姜止的小脸,眼里满是担忧。
“另外,姜小姐过于劳累,又营养不良,等姜小姐康复,一定要多吃东西补一补。”
医生说完,楚伯承错愕不已。
过于劳累,营养…不良。
为什么会这样?
第253章 他的理想
这段时间,楚伯承和姜止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可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他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姜止的行踪上面。
至于她的饮食,因为他们吃饭常在一起,他几乎很少关注。
他甚至不记得姜止吃多吃少。
如今医生告诉他,姜止营养不良,楚伯承后知后觉,才发现姜止瘦了。
他愣了很久,抬手摸着她的脸,心中酸涩不已。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而他在做什么?
楚伯承望着姜止尖锐的下巴,眼里一片茫然。
站在旁边的胡副官,轻声道:“姜小姐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吃饭也吃不香,肉眼可见的瘦了。”
短短几句话,如同一记重拳,打在楚伯承身上。
连不常跟姜止在一起的胡副官,都察觉到姜止糟糕的状况,而他除了处理军务,就只关心姜止去了哪,丝毫不关心姜止的心情。
楚伯承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可有时候,他总压抑不住自己阴暗的心思。
在姜止踏出病房门口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想出无数种把姜止抓回来,并且把她囚禁的方法。
“你先出去吧。”楚伯承嗓音低哑,“我守着她。”
胡副官低了下头,安静退出病房。
楚伯承怔怔盯着姜止。
姜止醒来时,便触及楚伯承的视线。
她动了动唇。
“喝水吗?”楚伯承小心翼翼扶起她。
姜止嗯了一声。
楚伯承端了水,喂给她。
一杯水下肚,姜止看了看头顶上的点滴,“我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楚伯承拨开她额间的发丝,“难不难受?”
姜止只感觉脑袋发沉,她摇头道:“不难受,就是困。”
“再睡会儿。”楚伯承垂头吻她的额头,“我就在你旁边。”
姜止嗯了声,缓缓闭上眼。
她睡了很久,楚伯承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下午三点,姜止突然醒了,她看楚伯承还在旁边,便道:“你该去做复健了,怎么还在这儿?”
楚伯承微愣。
姜止瞧了瞧自己手背,针已经拔了,她掀开被子,“走吧,我陪你去做复健。”
楚伯承心里愈发不好受。
她明明还病着,却惦记着他的腿,准时在他做复健的时间醒了。
又不顾自己的身体,还要陪他。
楚伯承按住她的身体,强迫她躺了回去,“你还病着,别去了,我等会儿让胡副官陪着我去。”
姜止确实很累,她没再坚持,淡淡嗯了声。
他低头吻她。
姜止没有躲,任由他描摹着她的唇瓣。
他格外小心温柔,姜止觉得楚伯承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抬手,捏住楚伯承的衣服。
楚伯承放开她,呼吸急促道:“姜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止问他去哪。
他没有告诉她,“安心养病,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姜止便没再追问。
这几日,姜止闲了下来,她感觉到楚伯承似乎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去哪都找人盯着她。
也不会总是过分紧张盯着她。
他反而在她饮食上,唠叨起来。
姜止不明白楚伯承转变怎么这么大。
胡副官在中间,偷偷替楚伯承说好话,“姜小姐,少帅这是心疼你了,前些日子你心情不好,一直郁郁寡欢,导致身子弱生了病,少帅特别愧疚,所以以前的坏脾气,他正在慢慢改。”
姜止没有多开心,只是松了口气。
她想到一个问题,楚伯承不找人跟着她,是不是他已经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姜小姐?”胡副官看姜止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声叫她。
姜止回神,“怎么了?”
“你忘了,等会儿要跟少帅出去的,该回去了。”胡副官提醒道。
姜止这才想起,之前楚伯承跟她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这件事,被安排在今天。
她忙昏了头,险些忘了。
陪楚伯承做完复健,她和楚伯承一起坐车,离开医院。
车开了很久,都要出城了,姜止问楚伯承,到底要去哪。
楚伯承道:“就快到了。”
姜止眼带诧色。
很快,汽车停在城外一处荒芜的地方。
姜止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只见不远处,搭着几间简陋的窝棚,围在窝棚附近,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人,身上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每个人都端着破碗,排着队,等待窝棚里的人施粥。
楚伯承望着眼前的场景,沉默片刻,随后偏头问姜止,“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些人,不管是老人孩子,亦或者成年人,都两腮凹陷,颧骨凸起,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走。
有的人头上还有冻结的血迹,嘴唇干裂得泛白。
即便没有走近,姜止都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她动了动唇,“这些人,是不是从北方逃过来的难民?”
楚伯承嗯了一声,“北方战乱严重,很多百姓南下。有的人死在流弹中,有的人被抓了壮丁,还有的人可能中途病死了,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在少数。这些人,大概是逃亡途中,最幸运的一批,还能活着过来。”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城?”姜止震撼不已。
“国家内忧外患,难民永远接收不完,只能给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楚伯承沉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可他心里并不平静。
他转身,把姜止抱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轻声道:“和平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的力量很渺小,只能勉强守着这片地方,让这里的百姓不受战争之苦。即便是这样,路都很难走,我现在需要一双手,在这条路上牵着我,一起把这条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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