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看着大殿中心思各异的大臣,没来由有些烦躁,但也没有动怒,只简单说了一些问题,很快便下了早朝。
心志不坚定的大臣见陛下一整个早上都不曾提及太子半句,心中开始打鼓,见着明王退下,纷纷跟了上去。
李万玉和司徒彦并肩出宫,跟在明王的身后看着这一幕,李万玉摇头。
“太早谋划,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成王殿下你说是不是?”
司徒彦一怔,倒是没有料到丞相会主动同自己搭话,但是并不显露于面上。
“我也不知,丞相大人跟在父皇身边多年,应该比我透彻。”
李万玉没有反驳,嘴角弧度微微上勾。
“想来成王心中亦有成算,老臣倒是第一次认识成王。”
“从前体弱一直缩在后宫,丞相大人不了解我倒也是正常。”
司徒彦心中有些惶恐,总觉得丞相大人心中知道些什么,明面上不敢表露太多。
“明王如今正得势,成王最好暂避锋芒。”
司徒彦心里一咯噔,看向李万玉。
“多谢丞相提醒,不过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锋芒,太子殿下和明王都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倒不会担心。”
李万玉摇头不过没再说什么,两人一直往宫外走去,看着明王跟着一个小太监往另一个方向去。
两人心照不宣的驻足停留片刻之后,各自出宫回府。
明王跟着小太监一路到了玉芙宫,木凌瑶正坐在主位上,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儿臣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你我母子不用管这些虚礼。”
“母妃,话是这样说,可是礼不可废。”
木凌瑶身着一身紫色的宫装,头戴八宝玲珑头面,听着明王这话,身子稍稍坐正了些。
“坐下吧,母妃懂你。”
明王在贵妃的身边坐下,面带笑意的看着木凌瑶。
“不知母妃唤我过来有何要事?”
因着太子被禁足,木凌瑶的心情大好,这些日子也没闲工夫找皇后娘娘的茬,人一空便会思虑深一些。
“你可知道苏元?”
明王听到苏元的名字微微皱眉,苏元这些日子倒是也给他送过不少礼,但是他从未正面回应。
“知道,母妃怎提起这人了?”
木凌瑶看出明王眼底的疑惑,倒也没有拐弯抹角。
“苏元有另个嫡女,一个嫁给了楚晏舟那个废人,另一个则是继室所出的苏鹊清。”
提到此处,明王心中亦有些明白。
“母妃可是想让儿臣将苏鹊清纳了?”
木凌瑶笑着点头,他们母子就是默契,话不用明说,一点就透,不像皇后跟太子,总是牛头不搭马嘴,各说各话。
“除夕那天母妃在坤宁宫瞧见了苏鹊清,样貌不错,比较聪慧,脑子转得快,母妃那时就多有留意,之后的表现母妃都十分满意,想着要是你身边有这么一个智囊团,定会有颇多益处。”
明王眉头微皱,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妃,他身边的幕僚不少,何须一个女子出主意。
“母妃,苏元前段时间才被贬成户部主簿。”
明王的意思十分明确,将苏鹊清纳进府中,她的娘家对他并无太大的助力。
木凌瑶摇头。
“翼儿不可大意,母妃知晓苏鹊清的娘家于你并无助力,但是母妃看中的是她这个人。
你切莫小看女子的谋划,尤其是在后宅浸染过的女子,心思千回百转,有时候比你们男子看得都要透彻,难道你忘了苏竹卿?”
提到苏竹卿,明王开始沉思,倒是不能小瞧,谁都知道当初的侯府是一局死棋,苏竹卿硬是破了那必死的下场。
“母妃如此一说倒也在理,是儿臣一时大意。”
“可是儿臣听说那苏夫人有意让苏鹊清进成王府。”
贵妃嗤笑一声。
“这也是苏家的高明之处,他们想攀高枝,知道太子和你都看不上苏家,所以退而求其次,这才将目光转到阿彦的身上。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母妃派人查过了,苏家还未有别的行动。”
说到此处,木凌瑶慈爱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继续开口。
“你说要是母亲让人上门,苏家人还会将目光放到阿彦的身上吗?”
明王第一时间摇头,随后母子两人相视一笑。
“苏家说不定会感激涕零,苏元就算被贬,但是也是实职。”
“如此便听母妃安排。”
明王的心思从来不在男女之情上面,能进府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用处,他也愿意在闲暇之余分她们一些宠爱,但是心却是没有的。
“好,明日母妃便让人到苏家通通气,许她一个侧妃之位,你看如何?”
明王没有多大的意见,自己后院的女子多是母妃安排的,一切自有考量。
“母妃决定就好,儿臣并无任何意见。”
“好,明日母妃就让人上门,然后元宵节的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元宵过后就可以抬进府里。”
明王点头,一个侧妃而已,不需要太大的排场。
“不过你要安抚一下你的正妃,她身怀六甲,莫要气出什么毛病,被太子妃捷足先登。”
明王的手微微握紧,如果太子妃先诞下嫡长孙,太子的禁足可就被轻轻放过了,这于他们并无任何好处。
“母妃放心,她是个大度的,儿臣一定会多加安抚,也会让太医小心照料的。”
明王的眼底有一丝冷意,若不是东宫四周有禁卫军守着,他的人早就溜进东宫了。
明面上太子被禁足,风向一下子变了,可是谁都知道太子手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
母子两人又聊了一会,明王这才出宫。
第九十六章 大喜事
司徒彦刚回到自己的书房,正想着找个机会去一趟侯府,广白先他一步来到成王府。
“属下给成王请安。”
“可是晏舟有话让你带给我?”
广白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神情急切的司徒彦。
司徒彦顾不得旁的,直接拆开信看了起来,看清信的内容后,司徒彦心中那点不安才慢慢放下。
司徒彦将信放在蜡烛上烧掉,直到信彻底烧成灰烬才看向广白。
“原来晏舟早就知道。”
“主子也是这几日才猜出来的,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殿下,是怕殿下在丞相面前露了马脚。”
“我都明白,晏舟做的一切都自有考量。”
司徒彦是真正放心楚晏舟的,身在皇宫多年,只有楚晏舟带给他一丝光亮,也就是这点光陪着度过漫无边际的黑夜。
“主子还交代殿下一切从前,低调方能成大事。”
司徒彦点头,就算楚晏舟不交代,碍着丞相大人今日的话,他也不会做出太多的改变。
"你回去告知晏舟,我知晓。"
倏然,只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书房中只剩下司徒彦一个人。
翌日一早,得了贵妃指令的秋嬷嬷早早便出了宫,直奔苏家而去。
苏家因着同苏竹卿决裂,又因着苏元被贬了职,这个年关格外的清静,平日那些上赶着巴结苏家的人都不见现身。
“一群眼高手低的人。”
身边伺候的魏嬷嬷赶紧上前替她顺气。
“夫人别气,不跟那些没眼力见的人计较。”
魏嬷嬷给魏氏倒了一杯茶。
魏氏端起茶刚抿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一个丫鬟急忙跑进来。
“夫人夫人。”
魏氏呛了一口,双眼圆瞪。
“你要死啊,你想呛死我啊。”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来。
“夫人,宫里来人了。”
魏氏一惊,脸色立即白了,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老爷又得罪了陛下吧。
“老爷回来了没有?”
“还不曾。”
魏氏心里更加慌乱,最后还是魏嬷嬷搀扶到了前厅。
秋嬷嬷见到魏氏立即上前,笑容亲切。
“苏夫人这个年过得可还安好?”
“好,一切都好。”
魏氏心里愈发迷茫,她认得这是贵妃身边的嬷嬷。
魏氏给魏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魏嬷嬷立即换了一壶好茶。
魏氏拉着秋嬷嬷在一旁坐下。
“不知贵妃有何指教,派个小太监让我进宫即可,何必辛苦你亲自跑一趟。”
“不辛苦,今日过来是有大喜的事情要跟苏夫人通声气。”
魏氏听了这话,心中那点子念想又升了起来。
“大喜事?”
秋嬷嬷笑着点头。
“苏夫人教养得当,那日苏姑娘出面替苏夫人解围,贵妃娘娘一眼便看中了苏姑娘,心中惦念了许久。
要不是因为过年不想上门叨扰,娘娘早就让我过来了。”
魏氏心中一喜,脸上神情有些不确定。
“嬷嬷说得可是真的?娘娘真的看上了鹊清?”
“苏姑娘聪慧明媚,入了娘娘的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魏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苏竹卿那贱丫头都能得到侯府的赏识,她的鹊清样样都比苏竹卿优秀,贵妃看重也是应当。
“鹊清哪有嬷嬷说得这般好,琴棋书画也不比旁的世家小姐,能入了娘娘的眼,实在是她的福分。”
秋嬷嬷跟在贵妃身边多年,一眼便看透苏夫人话中的谦辞,但是她也不会揭穿。
“苏夫人谦虚了,娘娘想让苏姑娘做明王的侧妃,不知道苏夫人觉得如何?”
魏氏还未从刚刚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另一个惊喜又砸了过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嬷嬷没有听错?贵妃娘娘真的让鹊清做明王的侧妃?”
秋嬷嬷神情坚定。
“此事娘娘已经跟明王说过了,明王心中也是欢喜的,不会有错的,只是不知苏姑娘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魏氏整个人迷迷糊糊,脑子还未清醒,但是一口就替苏鹊清应下了。
“那就好,娘娘的意思是元宵节寻个机会让明王殿下跟苏姑娘见一面,元宵过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将苏姑娘迎进府,不知道苏大人和苏夫人可有异议?”
魏氏连忙摆手。
“没有,娘娘的安排十分合理,这是苏家的大喜事。”
秋嬷嬷眼见魏氏应下了,从一旁的宫女手上接过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
“这是娘娘送给苏姑娘的礼物,还请苏夫人代为转送。”
魏氏看着那个雕刻精美的檀木盒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定是陛下赏给贵妃娘娘的珍宝。
魏氏的嘴角就要咧到耳边了,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了,藏在袖中的手不停相握。
“好,我一定会将娘娘的心意告知鹊清。”
“好的,事情已经办妥,我也要早些赶回去伺候娘娘,元宵那日苏夫人记得带苏姑娘一起进宫。”
“不会忘的,嬷嬷放心。”
这可是苏家求之不得的机会,魏氏怎么会忘,怎会让这机会从自己的手心溜走。
魏氏一直将秋嬷嬷送上马车,又让人给了一个大大的荷包这才转身回府。
魏氏抱着檀木盒子,脚下生风,直接往苏鹊清的院子去。
“鹊清,大喜事啊。”
魏氏还未进屋,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苏鹊清从未绣完的绣帕上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鹊清啊,你还在这里绣什么帕子啊,你的好运来了。”
苏鹊清半点都不激动,淡定的看着一脸欣喜的魏氏。
“母亲可是有事?”
魏氏将那盒子放在苏鹊清的面前,用眼神示意。
“鹊清你快打开看看。”
魏氏心急,见着苏鹊清半天都没有动作,又催了一次。
“看母亲作甚,快打开。”
苏鹊清这才放下那绣了一半的帕子放下,伸手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
魏氏的眼睛巴不得黏在那个盒子上,紧张的看着苏鹊清。
啪嗒!
随着锁扣的声音响起,一盒子的珠宝映入母女两人的眼中。
只见盒子中躺着成色十足的东珠,玉色通透的血玉手镯,金丝镶嵌的紫玉项圈,赤金琉璃簪,镶嵌着红宝石的流苏,还有各种发簪。
做工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鹊清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魏氏。
“母亲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首饰?”
第九十七章 到我了吗?
魏氏已经完全被那一盒子的首饰迷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容更加真切。
“傻孩子,这是贵妃娘娘给你的。”
苏鹊清心下一沉,不安的看着魏氏。
“贵妃娘娘为何突然要送我首饰?样样都如此金贵,母亲怎就收下了。”
“你说你平日那么精明,怎么一到自己的事情就变得糊涂了。
这是贵妃娘娘看上了你,要你做明王的侧妃呢,不然这些好东西怎会送到你的手上。”
许是魏氏太过于激动,并未注意到苏鹊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小嘴上没有一点血色。
“终于是到我了吗?”
苏鹊清喃喃低语了一句。
魏氏眼睛都笑弯了,只以为苏鹊清沉浸在喜悦中,还未回过神。
“是啊,到你了。”
苏鹊清将盒子盖上,定定的看着魏氏,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这个家终于要牺牲她了。
先是长姐,接着是三妹妹,如今到她了。
“母亲,若是我说我不愿意呢。”
魏氏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听了苏鹊清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下意识看向苏鹊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并无半点欢喜。
“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不愿意,难不成你还想做正妃不成?
你别异想天开,且不说明王已经有了正妃,眼下明王肯给你一个侧妃之位,已经是高看你了,莫要不知分寸。”
魏氏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在苏鹊清的身边坐下,眼底已经有一丝不悦,似在埋怨她的不懂事。
“母亲,若女儿不想嫁入皇家,只想寻一凡夫俗子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呢。”
魏氏听了这话,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伸出手点了一下苏鹊清的额头。
用了不少力气,苏鹊清的额头立马红了一块。
“有飞上天的机会你不要,你非要脚踩泥巴,你是想气死你母亲不成,还是说想以此来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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