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要高兴得太早,希望越大,失望越深。”
魏氏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这些晦气的话。
“鹊清,母亲虽说一直教导你要谦虚,但是有时候也不用太过自谦。”
“母亲高兴就好。”
“母亲知道你心中埋怨母亲,可等你成了人上人,你会感激母亲的。”
苏鹊清偏过头去,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魏氏。
魏氏见着苏鹊清忽视自己,也不恼怒,转头同苏元嘀咕起来。
大殿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谁都不曾注意到苏鹊清。
舞毕,传菜的宫人重新上来。
一个宫女刚将菜肴端到苏鹊清的面前,鲜红的血液就滴到精致的菜肴上。
咳咳!
苏鹊清又呕了一口黑血。
“啊!”
宫女的叫声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她吐血了。”
宫女手指发抖,颤颤巍巍指着苏鹊清还有桌面上的血迹。
魏氏一惊,急忙转头查看。
“鹊清你怎么了?”
苏鹊清抬起头,小脸苍白,下巴上还有红黑色的血迹,哪里还有刚刚的模样。
“她不会是中毒了吧?”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
“禁卫军护驾。”
周海立即反应过来,声音越发尖利。
不过片刻,禁卫军已经将惠安帝和皇后娘娘都护在中间。
惠安帝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再无刚刚的轻松,警惕的看着苏鹊清。
大殿中顿时骚动起来,大臣们带着自己的家眷纷纷往一边躲起来。
苏竹卿也学着那些人的动作,推着楚晏舟往后靠了一下。
“快请太医。”
贵妃木凌瑶担忧的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苏鹊清,眉头微皱。
不到片刻钟,太医拎着医药箱跑了进来。
“微臣请陛下安。”
“快去看看苏姑娘是怎么回事。”
太医只好提着药箱,换了个方向。
太医来不及拿出脉枕,手直接搭在苏鹊清的脉上。
约莫过了一会,太医似是不确定,又换了一只手接着探脉。
良久之后,太医重重叹了一口气,一脸可惜。
“怎么回事?”
惠安帝的声音沉下来,手紧紧扣着龙椅上的龙头。
“陛下,苏姑娘的病来势汹汹,应该是从母体带出来的病症,且观之苏姑娘的脉络,怕是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命数可活。”
魏氏脸色铁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爷,太医可是说错了?”
苏元一脸菜色,眼中情绪复杂,上一刻心情还飘在云端,下一刻却跌入泥潭。
苏元看着苏鹊清,埋怨多过心疼,明明已经入了贵妃和明王的眼,眼看就能进明王府了,为何偏偏在这时候病发?
若是晚一个月等人进了府,死在王府中,说不定明王还会觉得有一丝愧疚,对苏家也有一点好处啊。
“没有说错。”
魏氏跌坐在地,嘴唇发抖。
“太医,不可能的,鹊清的身子骨同一般女子无二,且从到大,大夫并不曾说过鹊清有任何的隐藏的病症啊。”
“苏夫人,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有些从母体带出来的病症一出生就能被诊断出来,可有些是要等到了一定的时间才会被发觉,且一旦显露出来,便无力回天了。”
魏氏神情呆滞,低声呢喃。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诊断错了。”
“哎,我能体谅苏夫人的心情,苏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多找几个大夫诊断。”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魏氏掩面抽泣。
太医看着虚弱的苏鹊清,有心想嘱咐两句,可又无从说起。
大殿中的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惊恐的目光变成同情,不约而同的看向苏鹊清。
“苏元你先带着家眷回府,好好养着吧。”
惠安帝自是不会同情苏鹊清,他身在高位,一句话即可断人生死,手上的冤魂无数。
惠安帝已经发话,苏元无奈,只好带着妻女先行离席。
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苏鹊清的病症,而是莫要因为苏鹊清扰了陛下的兴致,从而连累自己。
第一百章 孤还有他
苏元一家离开之后,金銮殿中再次热闹起来,好像刚刚的事情只是梦一场。
宫宴散场,明王跟着贵妃去了玉芙宫。
“真是晦气。”
贵妃刚出了金銮殿,脸就立即沉了下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气不过。
“儿臣不知母妃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哼,母妃差点就让那苏鹊清进了府,要是她死在你府中,想想都晦气。”
明王勾唇一笑,心态倒是比贵妃好,除了有点可惜,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不是人还未进府吗?母妃何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也算是上天助我们母子,偏偏就在今晚让苏鹊清的病症显露在人前,真是菩萨真人保佑。”
贵妃说着双手合十,闭着眼嘀咕了两句。
“既然苏鹊清没有这个福分,母妃以后莫要再提及此人,莫要再为此人伤神。”
木凌瑶吐出一口浊气,点头。
“母妃都知晓。”
“母妃,夜深了,儿臣不便多留,改日再来向母妃请安。”
“好,万事小心,如今你可要比之前还要谨慎。”
“儿臣明白。”
东宫里,太子司徒安一脸胡茬,自从除夕夜被禁足之后,太子日日以酒为伴,不娶宠幸身边的女子,也不曾召见幕僚,哪里有往日的精气神。
太子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明白太子这十几日一直都在等着上元节,盼望着陛下会像之前一样开恩,让他现身。
可陛下没有,那就说明陛下心中还有气,更或者是陛下对太子失了信心。
太子妃抱着肚子缓缓在太子身边坐下,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壶。
“殿下难道想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不成?”
手中一空,太子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苦笑出声。
“父皇已经厌弃孤了,这太子之位怕是也坐不久了,你很快就不是太子妃了,孤眼下出不去,旁人进不来,孤还有何法子?”
太子妃握着太子的手,轻轻摇头。
“殿下,你还有法子。”
“你何必安慰孤,孤都明白。”
太子眼中没有一丝希望,死气沉沉。
太子妃握着太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腹中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伸腿蹬了太子一脚。
“殿下你还有他。”
太子的眼中慢慢亮了起来,视线往下,双手扶上太子妃隆起的肚子。
“对啊,孤还有他。”
“是啊,殿下,只要妾身诞下父皇的嫡长孙,父皇看在他的面子上总会愿意再给殿下机会,且母后如今还是皇后,还是整个大周的国母,殿下何必气馁。”
太子双手慢慢抚摸起来,腹中的孩子许是不舒服,又蹬了一脚。
“殿下你瞧,他在回应你呢。”
“你说得对,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孤一时想岔了。
孤不过一时失意,总有再度起势的时候,他快出来了吧。”
“再有三个月,他便能同殿下见面了。”
“好好好,孤会好好护着你们母子,看明王还能嚣张到几时。”
提及明王,太子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孤记得明王妃也是同你一起有的身孕。”
太子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担忧起来。
太子妃细心伸手将太子皱起的眉抚平。
“殿下不用担心,妾身留了一个心眼,偷偷问过给明王妃请脉的太医,明王妃这一胎比妾身晚了半个月。”
太子一把将太子妃揽进怀里。
“好,很好,多亏有你。”
说罢,在太子妃的脑门上落下一个吻。
太子妃羞得往太子的怀中缩了缩。
天气逐渐暖了起来,不少树都已经开出了新芽,冒出一茬一茬的绿意。
已然三月初,少了同太子之间的针锋相对,明王在朝堂上的表现越来越出色,风头越来越甚,看起来更像是一国储君。
司徒彦依旧低调,偶尔明王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会特意提到他。
司徒彦亦明白明王心中所想,每每都低着头,不解释也不争论。
明王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传到太子的耳中,太子愈发看重太子妃腹中的胎儿。
每天处理完公务,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看太子妃。
侯府,楚晏舟坐在主位上。
“莫端的信传到京城了?”
“已经传到了,属下亲眼看着太子的暗卫拿着信进了东宫。”
为了防备明王,广白一直都让人盯着此事,不曾有一点松懈。
“太子可有回信?”
广白摇头。
“还不曾。”
“杜叔你怎么看?”
“少主,太子应该已经写了信,只是还在犹豫该不该送出去,毕竟太子在这件事情上吃过亏。”
楚晏舟点头。
“那倒也是,看来太子需要一个契机。”
“是的,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杜叔是说太子妃?”
杜子安点点头。
“不过此事我们不用出手,明王定不想太子妃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就看着他们斗,我们看着即可。”
“好,此事杜叔你看着办,我们的目的是让太子将信送出去。”
“属下明白。”
楚晏舟又看向司徒彦。
“阿彦你最近在朝堂上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倒不是楚晏舟有这个能力能在金銮殿安插人手,而是他太了解明王,容易得意忘形。
司徒彦轻笑。
“我都已经习惯了,三皇兄如今正春风得意,我被暗讽两句倒也没有什么。”
“你还需忍耐一段时间,让明王多出风头。”
“晏舟你尽管放心,说我两句又不掉肉。”
楚晏舟也知晓司徒彦能忍,对这点倒不会太过担忧。
“最近丞相可还说过什么异样的话?”
“偶尔一起下朝的时候会闲聊两句,有时会意有所指,但我只当听不出,他不会追问,我也不会解释。”
楚晏舟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眉头上挑。
“十足的老狐狸。”
“我观之丞相这段时间倒是比之前低调了许多。”
“你可知道缘由?”
司徒彦淡然点头。
“我猜是三皇兄私底下找上了他,丞相大人此举为了避开三皇兄。”
“你猜得没错,明王的人的确来过一次相府,只是相府的门都未能进去。”
司徒彦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三皇兄指不定多憋屈。”
“话虽如此,但他如今还敢敢动李万玉。”
第一百零一章 时机到了
三月初三,阳光明媚,离上元节已经一个多月了。
苏鹊清自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没有出过院门,整日病恹恹的,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药,都不曾有半点好转,状态急转直下。
苏元见着苏鹊清已经彻底没用了,连问都懒得问一句,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魏氏倒是还有些良心,开始的时候还会到处请大夫,可看着苏鹊清的小脸越来越瘦,再加上苏元明里暗里的指责,魏氏也渐渐没了耐心。
紫芙端来一碗黑色的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榻上。
“小姐。”
“倒了吧。”
“是。”
紫芙转身将汤药全都倒在屋中养着的绿梅中,久而久之,屋中慢慢被药味浸透。
苏鹊清侧头看着屋里的绿梅盆栽,已然有丝丝绿芽冒出,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这汤药倒是有些用处,快死透了的绿梅都已经冒尖了。”
紫芙将汤碗搁置在一旁,上前将苏鹊清搀扶起来。
虽然知道苏鹊清的底子并没有表面这般虚弱,但是紫芙每每看到都不忍心疼。
“小姐,你很快也能如这绿梅一般,抽条发芽, 重新有自己的人生。”
“嗯,好在还有长姐。”
话音刚落,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接过话茬。
“你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还成日惦记着那个贱人。”
苏鹊清眼中原本柔和的情绪变得默然,抬头看向说话的方向。
魏氏一脸菜色的走进来,想来又在苏元那里受气了。
“母亲。”
魏氏看着苏鹊清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瞬间来气。
“上好的汤药养着你,为何就是没有一点起色,母亲为了你,没少受委屈,你就不能争气一点?”
苏鹊清的心里已经掀不起一点波澜了,这样的话她都已经麻木了。
“母亲,太医说了,女儿至多只有三个月的活数,还能有什么起色,女儿未能给母亲挣得一点颜面,是女儿的不是。”
魏氏白苏鹊清一样,成日就是这样一副软柿子的模样,让人更加来气。
“你何时能硬气一点,你能不能学学你那个没有良心的姐姐,你心中念着她,她可曾派人过来询问过你一句?
那日在金銮殿中,她也是亲口听到太医的话术的,这已然过了一个多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从来不将苏家人放在眼里,没用的东西。”
苏鹊清定定看着魏氏狰狞的嘴脸,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母亲,太医说的话,你可都记在心里了?”
“废话,我怎么不记得。”
“那母亲为何日日过来气我?母亲可是嫌我碍眼了?想让我死得快一些,还是觉得我浪费了这些昂贵的汤药?”
苏鹊清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点起伏。
魏氏一噎,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只见苏鹊清眼底没有一点温度,看向她的时候就如同陌生人。
“鹊清,母亲不是那个意思。”
苏鹊清偏过头去,不再看向魏氏。
“母亲回去吧,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母亲以后莫要再往我这院子跑,以免过了病气,还有汤药也不必再送了,女儿无福消受。”
魏氏脸色铁青,眉间有几分愠怒,甩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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