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到的两个女孩都点了点头,曹一恒说:“对, 比如第三part那几个变换的动作,就是当初我主动向许熙提议的,许熙才采纳,十班有和第三part一模一样的部分,反过来用这个污蔑许熙抄袭,这完全不成立!”
曹一恒气道:“谁吵闹的声音大谁就有理吗?我还说十班是抄袭我们呢!”
因为便利店里都是自己人,所以曹一恒说的毫无顾忌。
许熙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却顿了一下,想起来什么。
她抽丝剥茧,慢慢地复盘。
回忆起到教师休息室交初稿策划案那天,高晴和吴之璐先跟着高有志讲她们的方案,路过许熙时朝她看了两眼,眼神莫名;
回忆起因为李欣怡的关系,高晴也连带着看许熙不顺眼,但知道许熙是九班活动策划后,一反常态、屡次三番主动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忆起有次回到宿舍,许熙发现自己的东西好像被动过,但当时她以为只是自己太敏感记错了。
如果说只有服装部份相同,可以归结为巧合,但其他许多方面的细节,都和她的第一次提交的初稿一模一样。
突然发酵起来的舆论,紧接着便被挂在了表白墙上,而且贴子里只提到了她一个人的名字,避开了其他所有相关人员,像是一场专门针对她个人的行动。
…………
许熙很确定,方案中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道具和走位,都是她在宿舍利用课余时间,不断推翻、重建、挑选,一点一点自己原创构思的,怎么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出现?
宿舍。
宿舍!
许熙捕捉到这一点。
之前没什么顾忌,策划案直接放在宿舍的桌子上过,那里是公共区域,只要在宿舍,在她离开的时候,谁都能翻看。
这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倒打一耙的设局。
察觉到这一点,许熙整个人都要炸起来。抓住真相的恍然,荒谬,委屈,气愤,手指在衣角边攥起,到最后还有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破局的茫然。
下午一点半,却像是即将进入晚上一样,厚重的云层沉沉地压下来,整个世界都变暗了。
幸好便利店内灯光明亮,魏杰往外看了一眼,吐槽:“操,外面更阴了,这天气和老子目前的心情一样糟糕。”
许熙不由得抚了一下胳膊,有点冷。
已经进入11月份,北方的气温说变就变。
天边一声滚雷,雨啪啪的落下来,与此同时,便利店感应门打开,本应隔绝在外的雨声变得更大,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有人携带着水汽进来。
大家都在商讨事情,本不至于分心,但来人实在太显眼。
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棒球服,站在收银台前,左手拎着袋子,握瓶刚拿的纯净水,低着脑袋结账。
宽松的连帽盖着半个头,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一点线条利落的下颌。
腿长,身段挺,即使看不清脸,都能让人感觉出来,挺有氛围一男的。
只是站立的姿势,付账的姿势,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这种感觉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有人和许熙有同样的感受,不知道谁试探地喊了句“周允竞”。
他听到声,侧过头。
视线对上。
周允竞。
真是他。
他像是才发现这群人,目光先是扫过叫他的男生,后来才顺着扫过坐在外圈的许熙,看她的目光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
都短暂。
谁都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他,篮球队求着他当陪练了这么久,也算是一份子,一开会就把人排除在外,好像是有点不太好。
怕他误会,魏杰连忙解释:“啊竞哥,来,来坐。我们不是聚餐玩,而是在这儿商量点运动会的事,看你没在学校,所以没叫你。”
虽然认为以周允竞的性子,叫了也不会来,但话总是要说,都和他打招呼:“别走了,坐呗坐呗”。
众人留他,给他让出位置。
连便利店老板的趴地上的那只比熊,周允竞一进来它就动了起来,跟着他亦步亦趋,绕着裤腿转圈。
周允竞没有表现出喜欢或者厌恶,情绪很淡,拿它当空气似的,没干涉。
他走过来,离最近的孙莹莹看清他拎着袋子里面的东西,不由道:“药?”
“你生病了?”
周允竞略微仰了下脖子,按了按喉咙,卫衣帽子顺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
全部面容暴露在空气中,声音有点低哑:“降温了,有点感冒。”
“保重贵体啊。”体育委员说。
剩下几人也纷纷附和。
只有许熙还想着昨天的事,一时间没吭声,同样,周允竞也没往她那看。
像完全不熟似的,这和以往相比太不寻常了,好歹也是同桌。曹一恒嗅到一丝丝的不对劲,趁周允竞落座的功夫,凑近许熙,用只能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哎,昨天后来……你和他闹不愉快了啊。”
连曹一恒这种思维比较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了,许熙垂下眼,嘴上却说:“没。”
没有闹,但应该……确实不愉快。
看今天的反应,估计他也还记着昨天的事呢,许熙当时和他对峙,倔的不得了。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十几年的性格,一朝一夕没法改。
即使能改,又偏偏遇上的是周允竞,许熙在他面前总有种格外的死要面子。
他大少爷劲儿犯了,有脾气有个性,懒得惯着谁。
想到这里,喉咙有些发紧。
见周允竞坐在里面慢条斯理地拆药盒,曹一恒对许熙说:“噢,那就是他生病了不想多讲话。”
许熙“嗯”了声,心里却在想,怎么和大家都说话了,就不理她。
越想,心情就越复杂,如果非要用一种词汇来形容,比较贴切的可能是痒。
而这种心痒,在有一刻达到顶峰。
那时其余几人正激烈地讨论着,许熙刚好停下来,渴了喝口水,唯独在这个时候,正正好和周允竞对视。
他靠坐在里面的软座,离她很远,左手手腕没戴那块机械表,看上去真是临时不得不出门来买药的,长腿随意放着,在角落里懒洋洋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那只小狗。
比熊扒拉了上去,嘤嘤着叫。
他逗着,眼睛没往那落,却看她。
其余人都在讨论,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许熙,你觉得呢?”
一声询问将许熙拉回来,周允竞也收回视线,吴璇在问她要不要更换服装的事。
没等她回答,魏杰先抱怨道:“谁知道运气怎么这么差,十班第四个上场,咱们班第六个上场。一模一样的衣服,后出场的肯定比先出场的吃亏啊,到时候人家裁判一看,诶这个后出来的班怎么回事,怎么和之前的一样呢?太尴尬了。”
老好人孔楠打圆场:“算了,别埋怨了,结果已经没法更改了,不是在前面,就是在后面,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谁说得准呢。”
“换了不就说明心虚了,不就说我们害怕了,我们堂堂正正,凭什么换!”曹一恒说。
要是其他班级也许不会这么认真,但十班,那可是有几年不对付的经历,越到后来龃龉越深,连着他们班主任都帮着拉偏架,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算了。
魏杰反驳:“那你说怎么办,要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还是后上场,抛开其他因素,咱们班有些成员都不干,到时候他们一撂挑子,出场的时候人都凑不齐,我看你怎么办。”
听到魏杰的话,曹一恒急的直抓脑袋,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啊啊啊好烦。”
吴璇连忙道:“你们冷静点。”
“这让人怎么冷静,憋屈的要死,他们这一招高明,故意和我们撞了方案又来倒打一耙,我们在前面出场她们也不吃亏,我们在后面出场刚好合了他们的意,怎么会这么恶心!”
“所以咱们换衣服。”吴璇一锤定音。
“可以。”
“赞同,反正还有几天。”
“只有我抓住了华点吗,”冷茁壮指出问题所在,“再租衣服,钱还够吗?”
吴璇也是才想到这茬,肩膀垮了下来:“你提醒的对,不够了,班费没了,租这些衣服用了1440。”
有人问能不能把现在的衣服退了,被回复:“想什么呢,都拿到手几天了。”
曹一恒说:“问题是老板当初和我们承诺的这款只租给我们一家啊,怎么又租给她们了?”
她瞧见高晴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外面可是印着同一家店的logo。
“是的,当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许熙说,“老板和我们再三承诺,不会再出租给别人,我们两个还有聊天记录,以此为前提,确认之后才租赁的。”
“出尔反尔。”
“为了多赚钱不守信用,能不能以这个为理由找他理论,把租费要回来?”
“不知道啊咱们都是法盲,能申请一下法律援助吗?”
“魏杰你去!”曹一恒推他。
“啊?”魏杰指着自己,“那店在那开几十年了,老板跟地头蛇似的,我堂食吃个包子里面有苍蝇都不敢找店家理论,你这让我去?”
曹一恒骂他怂。
他们还有心情拌嘴,许熙却完全没这个心思,做得越多就容易错的越多,衣服主要是她租的,现在出了问题,虽然大家都说要共同承担,但许熙觉得主要问题还是出在她这儿。
她应该为此负责。
叹一口气。
快要上课,外面雨逐渐小了,众人三三两两回去,沿着走廊下走,许熙带着繁杂的心事,走在后面,一边想刚才的会议没讨论出实质性结果,一边三心二意悄悄留意更后面的周允竞。
刚才在便利店的时候,全程对他们的话题兴致缺缺,也没接话,估计就没听。
有风吹着雨丝斜斜地往里刮,打在人身上,湿润冰凉,许熙往里缩,却瞧见侧后方的周允竞没什么反应,还是平时那副风雨不动的样子,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只是多了点感冒的倦淡。
想和他说话。
抑制不住地想。
想问他怎么把自己搞生病了很难受吗,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才不理她,想跟他说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对峙。
想上去和他说话和他一起走。
又想起他看她的那一眼。
心口痒。
而这个时候,许熙察觉到温热的触感。
周允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用刚才和摸那只小狗一样的手法,捋了下她的头发和后颈。
转瞬即逝,只撂下一句话:“给你找了律师。”
然后越过她走了。
与此同时,许熙口袋中的手机嗡的震动一声,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允竞的背影,愣了会儿才拿出来,打开。
微信好友申请栏里,有新的添加。
一位律师。
头像是真人证件照,黑色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很专业。
许熙通过申请,对方先发来消息,自我介绍叫谭康,表明来意说是周允竞推荐的案源,只是具体内容还需要他与她这位当事人之间进行沟通。
原来刚才,周允竞听内容了。
感冒着,还有精力帮她找个律师。
许熙修改备注为谭律师,与他详细说明了情况。
听着如此再小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民事纠纷案件,谭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熙收到对方的询问。
谭律师:【请问您的标的额是多少呢?】
许熙敲字,认真回:【1440元。】
然而,在她回复完消息后,对面却沉默了很久。
然后才回过来一条消息。
谭律师:【我的咨询收费标准是2500/h。】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了许熙。
……
真的假的,未免也太贵。
咨询费都比要拿回来的钱多了,那还找律师干嘛。
许熙手指在键盘边缘滑着,咬了咬嘴唇,没再回话。
谭康目前是法律圈公认“金字塔顶端”红圈所的一名大律师,多年前做过周家公司的法务,擅长诉讼仲裁、金融与类金融、私募股权等纠纷案件,参与办理过众多疑难、重大复杂且标的额达千万的争议案件。
周允竞亲自推荐的案子,标的额1440??还有零有整的。
认真的吗?其实少个了万字,对吧?
他转头询问周允竞,是不是故意拿他这位前员工寻开心呢。
周允竞只回他四个字:少的我补。
这话说的。
意思很明确,就按平时的标准办,少的账单从周允竞那边支。
谭康回过味来,这是做一场明显赔本的买卖来哄人开心啊。
行吧,金主有钱,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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