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是土匪?你都打到我家门口了,还不兴我还手?我看你才是土匪!”
这会儿有人拦着李志兰,还有村支书等人在场,贾淑琴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李志兰你咋说话呢?你咋不说我妈为啥来找你?”她转向村支书等人,含着眼泪说,“她拐走了我们老苏家的俩孩子,我婆婆惦记孩子,这才上门来找的,结果门都没等进去呢,李志兰抬手就打我们!”
“对,她拐了我家孩子!”蔡银花眼睛一亮,挣扎着要爬起来,“她还指使俩孩子偷钱!偷了我三百多块呢!”
三百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难怪蔡银花会找上门。
李志兰听了更是暴跳如雷,张口骂道:“你们要脸不要?你们摸摸良心,那钱是你们的吗?”
这些年李家送到苏家的钱,一年至少有一百多块,现在一个工人的月工资也才几十块钱,农村更不用说,平日里都没什么花销,一年一百块钱,养活两个小孩子是绰绰有余。
可是苏家是怎么干的,拿着李家的钱,却根本没用在两个孩子身上,要不是苏棠跟李志兰说,李志兰都不知道,他们在苏家连饭都不吃饱!
一提到钱,蔡银花和贾淑琴都急了。
“怎么不是我们的?我们一大家子又是种地又是卖鸡蛋,还不能攒点钱了?”
“鸡蛋是你卖的吗?连你家的鸡都是棠棠养的,这钱你好意思拿?!”
一扯到钱的事,那就是一笔糊涂账,眼看着两头隔着病床就要吵起来,村支书赶紧转移话题。
“张大夫,检查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年轻的女卫生员带着棉纱口罩,冷冷地瞪了蔡银花一眼。
“就是一点淤伤,不用处理,开一管药膏,回去抹抹就行了,一共三毛八。”
她一边给蔡银花检查,一边就把两家的事儿给听明白了。
都八十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虐待孩子,这事搁谁能看得下去?
把孩子都逼跑了,还要上他们村来找事儿,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蔡银花只顾着跟李志兰吵架,听到大夫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我这浑身都疼死了,咋可能就这么点伤?”她龇着牙给大夫看,叫着,“你瞅瞅,我这牙是不是都被她打掉了?”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被李志兰打了这么一顿,难道开一管药膏就完了?怎么也得让李志兰赔钱才行!
张大夫把夹着酒精棉的镊子往操作盘里一扔,顿时咣啷一阵响。
“把嘴闭上,龇着你那口大黄牙,恶心谁呢?我是大夫,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要不信,就回你们村看去!”
这时候的体制内人员就没几个脾气好态度好的,村里卫生室就这么一个大夫,谁去看病不是哄着捧着,谁要是敢质疑她的医术,人家直接就能把人轰走不给看。
不愿意找她看病也行,要么你就忍着,要么你就去坐半天车去县医院看。
林国庆不愿意节外生枝,赶紧掏了钱买下药膏,塞到贾淑琴手中。
张大夫做完检查就开始撵人:“没啥事就走吧,你们把门都堵住了,别人来了还怎么看病?”
贾淑琴挨了一门闩,本来也想借机看看,见张大夫态度这么差,只得忍了下去。
蔡银花还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张大夫直接把她连床一起推了出去。
见林国庆和李志兰他们都要走,蔡银花生怕讹不到人,只好忍着疼爬了起来。
村支书带了这群人去了办公室,蔡银花和贾淑琴还要掰扯孩子丢了,钱丢了的事,没等他们说完,村支书直接给她们堵了回去。
“我们刚才都问过了,全村人都没见过你家孩子,你们也真是的,事儿都没弄明白,就上门来打人……”
都说先动手的人没理,蔡银花上来就捣了李志兰一拳,搁谁能乐意,挨揍也是活该。
再说,刚才连大夫都说了,蔡银花没啥大事,你看现在都能自己走到村委办公室了,那就是装的,就是来胡搅蛮缠的。
想跑到他们杏山村来讹人,真当他们村好欺负呢!
蔡银花又是哭又是喊,连带几个村领导都被她问候了一遍祖宗十八代,几人本就嫌她烦,见她在村委撒泼,直接叫了几个小伙子过来,把婆媳俩硬是扶出门,接着把办公室大门一锁,溜溜达达回家了。
蔡银花气不过,坐在村委办公室的大门口,拍着大腿骂
开了。
她先骂李志兰把她打得屁股开。花,又骂村里领导偏向李志兰,处事不公道,想到苏棠姐弟这两个罪魁祸首,更是骂得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秋收过了,大家伙都没什么事儿,就有人搬着板凳揣着瓜子出来看她骂街,一个个指指点点笑个不停。
贾淑琴见大家看他俩那眼神就跟看耍猴似的,脸都臊得通红。
她搀着蔡银花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嘴里劝着:“妈,要不咱先回去吧,一会儿该赶不上回去的汽车了……”
话没说完,蔡银花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还敢拉我?要不是你,我能被人打成这样吗?”
她正在气头上,想起刚才贾淑琴把她扔下跑了,满腔怒火就撒在了贾淑琴身上。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以为花钱买车票带她出来遛弯的呢,看到她挨揍都不上前拦着,带她来有什么用?
贾淑琴捂着火辣辣的脸,满心都是委屈和不满。
她跑去叫人有什么错?要不是她及时把杏山村的领导们喊过来,只怕蔡银花就要被李志兰打死了!
她明明是救了蔡银花一命,结果蔡银花不领情,还打她!
这么想着,她手上的动作就不自觉地加重了。
“妈,有啥事回去再说吧!”
蔡银花之前被打得浑身是伤,被贾淑琴这么一扯,更是疼得龇牙咧嘴。
“你拽我干啥?滚一边儿去!”
面对如此不识好歹的婆婆,贾淑琴也憋着一口气。
她依言直接松开了手,蔡银花脚下没站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碰到伤处又是一阵呼痛。
看到婆媳俩自己打起来了,围观村民更是嘻嘻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淑琴只觉得脸都要烧着了,面对正在对自己破口大骂的蔡银花,她强忍着才能不骂回去。
“妈,这是外头,你别让人看咱们笑话了,赶紧回去吧。”
这老太太还有劲儿搁这儿骂人呢,看来杏山村村长说得没错,李志兰还是打得轻了。
蔡银花就带了这么一个帮手,不但不帮她,还给她拆台,她更生气了。
“谁敢笑话咱们?咱们家孩子丢了,钱也丢了,就算报公安,也是咱们有理!谁敢笑话?”
想到这里,蔡银花忽然眼睛一亮。
“对,我咋就没想到呢?报公安,必须报公安!”
李志兰拐带老苏家的孩子,还指使他们偷老苏家的钱,就该让公安把她抓起来,枪毙她才好呢!
没证据?咋可能没证据?李志兰头一天来苏家,第二天俩孩子就跑了,这肯定是李志兰撺掇的!
要不然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些年连村子都没出过,他们咋知道怎么跑,往哪儿跑?
他们老李家的闺女,一个个又奸又坏,满肚子都是鬼主意,这事儿肯定是李志兰干的!
蔡银花越想越有理,连身上的疼都忘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杏山村的村长他们不是不管这事吗?那她就把这事往大了闹,谁都别想好!
见蔡银花带着贾淑琴一阵风似的走了,有跟林家要好的,就赶紧去林家报信了。
林家,此刻林国庆正在把浸在凉水里的手巾拿出来,给李志兰敷手心。
李志兰抡了半天门闩,这会儿两只手都有点红了,林国庆怕她的手肿起来,便打来凉水给她敷一敷。
林家父母本就是和善好脾气的人,今天又见了李志兰暴打蔡银花的场面,这会儿更是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平时李志兰这个媳妇还是挺温柔的,何曾有过这样暴脾气的时候,不能怪李志兰出手打人,都是苏家把人逼得太狠了。
听到村民来报信,说蔡银花喊着要报警,李志兰直接站了起来。
“她还有脸报公安?叫她去报啊!她不去,我还要去呢!虐待孩子,我要告死他们老苏家!”
知道她气还没消,林国庆赶紧扶她坐下安慰,林母则送了报信的人出去,对人家一顿感谢。
屋里,李志兰想起苏棠苏诚这些年过的日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死老太婆,揍她一顿都便宜她了!我一想到棠棠和诚诚这些年遭的罪,我这心里都难受死了……”
林国庆拧干手巾给她擦了擦脸,说:“好了好了,今天打她一顿,也算是报了这些年的仇了,再说他家就不占理,你没看咱们村长都不稀得搭理她们吗?就算找公安来,也是咱们有理!”
李志兰定了定神,看向林国庆。
“唉,就是又连累你和咱爸妈了,回头要是公安真找上门来,我去跟他们说。”
虽然李志兰嘴上说着硬气,可是他们老百姓谁不怕公安?要是真惊动了派出所,那也是麻烦,别的不说,村里那些讲闲话的就得当个新闻讲上好久。
林国庆笑着说:“咱们又没干坏事,怕公安干什么?没事儿,有我呢。”
李志兰听得心里暖暖的,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这时林母从外头进来,看了看李志兰情绪平和下来了,说:“志兰,晚上想吃点啥啊?”
李志兰吸了吸鼻子,说:“才新磨的面粉,晚上咱们吃面条吧,我来打卤子。”
见她恢复正常,林父林母都松了口气。
“吃面条好。对了,今年的面粉好,回头装上一袋子,给亲家寄过去尝尝。”
一句话提醒了李志兰,她忙说:“谢谢爸妈惦记着,那就装上二十斤吧,现在棠棠和诚诚都在我妈那儿住着,我怕他们粮食不够吃。”
林家人都知道当年李志兰下乡,多亏了李志玉照顾,李志兰和林国庆结婚的时候,也没少受李志玉帮衬,所以对李志兰想要照顾姐姐家两个孩子的想法,林家人都是很支持的。
李志兰是个重感情又懂得感恩的人,这样的媳妇可难得了,她能对娘家好,当然也会对婆家好。
为了两个孩子,这些年林家也没少送东西去苏家。
省城离得远,李章儒和温礼香他们再惦记孩子们,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寄些钱和一些东西来,林家在农村,离石桥村又不远,每次李志玉去苏家送钱,少不得都要带些吃的用的过去。
所以苏家克扣两个孩子的吃用,林家人也很生气,那里头也有他家的东西!
林国庆想了想,说:“等卖完粮食,咱们回你娘家一趟吧,再收拾一些吃的用的,给俩孩子送过去。”
寄粮食这些东西比较重,路上又慢,不如他们跑一趟,还能顺便看看孩子。
李志玉知道林国庆都是为自己着想,更是满心感动。
“国庆,谢谢你。”
林国庆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谢啥?”
林家父母也很赞同:“去吧去吧,把咱家孩子也带着,去省城见见世面。”
这些年李志玉在家里干活,照顾一大家子,也挺不容易的,有这个机会,回娘家看看也挺好。
林家人说说笑笑,至于蔡银花说要报公安的事,他们都没往心里去。
他们又没犯法,就算派出所来人,也不可能有啥大事。
要是能趁机把老苏家虐待孩子的事宣扬出去,那才好呢!
第017章 水煮鱼又香又辣的味道,……
省城里的苏棠并不知道杏山村这场大战,此刻她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开饭馆的事。
敲定了酱肉的配方,祖孙两人都松了口气,但是开店只有配方还不行,后面还要办理各种手续,收拾屋子,购买各种用具。
苏棠是个要么不做,要做就尽量做好的性子,原本李章儒觉得有了酱肉,把隔壁杂物间收拾出来,放几个桌椅,再把宝祥居的招牌挂上,饭馆就能开张,可苏棠却不同意。
她先去街上打听哪里能找到瓦工,又联系去哪买砖头和油漆,要砌墙装门窗,连那块旧招牌都准备重新漆一遍。
执照倒是好办,这个时候国家正在大力支持个体经济,工商所巴不得把那些偷偷摸摸做小买卖的个体户都赶紧来办执照,以后可以正规管理,所以苏棠带了手续过去,工商所很痛快地就把营业执照办好了。
只是苏棠
没有身份证,所以执照是用李章儒的名字办的。
李章儒看苏棠天天跑这跑那的,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这孩子心眼也太实在了,开个小饭馆而已,也要务必做得事事周到。
这天苏棠吃过早饭,像往常一样准备出去。
还没迈出门口,李章儒便叫住了她。
“棠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棠转头冲他一笑,说:“姥爷,我听说门市口那边有卖金漆的,我想买一罐回来,把咱们的招牌翻翻新。”
宝祥居的招牌底子还算结实,只是在角落放了这些年,上面的金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既然要重开老字号,那招牌当然是至关重要的,只是现在金漆不好买,苏棠也是打听了好几个地方才听说那边有卖的。
李章儒听她说要买东西,招招手让她过来。
“你先别急着走,你去里屋,帮姥爷拿一样东西。”
苏棠答应着,跟着李章儒进了里间。
李章儒让苏棠上炕,把炕琴最底下的一个小匣子拿出来。
他坐在炕沿上,打开了匣子。
“这是姥爷的存折,你拿去用。”
苏棠接过来,看上面余额有两百多块,不由得一怔。
李章儒叹了口气,说:“我这一个月退休工资也就四十多块,时不时还要吃点药,家里一共就剩这些了,你都拿着,等下月初姥爷的退休工资到了,再给你。”
苏棠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把存折还给李章儒。
“姥爷,这钱您留着,我这里有钱呢。”
李章儒以为她推辞,硬是把存折塞给苏棠。
“你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钱?这几天我看你天天往外跑,是不是到处求人赊账呢?咱家里有钱,咱不去看人脸色,这些你都拿上,不够的话姥爷再去借!”
苏棠才从乡下来,来的时候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她哪来的钱,难道苏家还会给他们姐弟零花钱?
他看苏棠东奔西跑的,时不时搬回家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总不能是人家白给她的吧,指不定是她求了多少家,说了多少好话才赊来的。
说到底,苏棠开这个饭馆,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他怎么忍心看着棠棠一个小姑娘到处奔波,低声下气地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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