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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云点点头，你倒消息灵通。
“四爷叫我来的，姑娘就别受累了，我去一遭。”苏培盛赔笑道。还得是四爷，就是想得周到。
听他提起四贝勒，梨云直想张口拒绝，怎么哪都有他。再一想，请太医的事苏培盛去倒好办许多，打四贝勒的旗号比自己个小宫女好使多了，再说就算回去找梁九功也不见得他帮这个忙。
“那教谙达受累了。”既然想明白了，梨云也不客气。
“姑娘您客气。”苏培盛笑着回一句，去请太医了。
梨云又回去向映雪说了情况，又嘱咐惊春，有事就来找自己，这才回了皇帝那里，过会儿还要当值呢。
这边皇帝歇息起了身，梁九功忙上前问道：“皇上，这会儿用点东西吧，您都两顿没用了，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嗯一声，梁九功忙叫人上了膳，都是按梨云提议的清淡食物。
皇帝勉强用了几口，到底还是没心思吃东西。
梨云知道皇帝此时还是难过，也劝一句：“皇上您再用些。”
皇帝叹一声，“朕没胃口……都撤了吧。”
叫人撤了膳桌，皇帝坐到了案前，提笔写几个字又摞下了。
“朕这个父亲当得……”皇帝在感叹。
梨云心道，你这父亲当得确实不怎么地，以前对太子一味宠溺，又想叫他成材，又怕他太优秀了早早取代了自已，又是捧又是打压的，搁谁谁受得了。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实说，梨云只道：“奴婢只知道爱之深才会责之切，您对太子爷是一片苦心，太子爷他早晚会明白的。”
听梨云依旧还称呼太子爷，皇帝也没纠正。梁九功听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丫头倒有些见识，也是敢说。
梨云知道皇帝早晚会对这次废黜太子的事后悔，倒也拿准了皇帝想听什么。
“老二要是能这么懂事就好了。”皇帝叹一句，便不再说了。
梨云静立一旁，心中腹诽，看那太子都多大了，还当小孩子呢。这皇帝呀，也是难评。
隔天，梨云抽空去看了兰贵人，太医已来看过，开了方吃了药，身子好了许多。其实她这也是心病，如今心思开解了，病也好了大半。
梨云这才放下心来。
听说是四贝勒帮忙请的太医，兰贵人格外感叹，“还是玉明嫁得好，四贝勒对她有情有义。”
“嗯，她是个有福的。”梨云勉强笑一下。玉明确实是有福的人，活得久儿子又做了皇帝，比谁都强。
在行宫休整两日，皇帝命继续行路。
太子和十三阿哥就这样被一路看押着回了京。
进了紫禁城，皇帝竟下令将太子拘在上驷院旁的毡幄之中，由直郡王胤禔、贝勒胤禛和九阿哥胤禟负责看守。又下令将十三阿哥胤祥关在了宗人府。
太子被囚十三阿哥被禁，一时震动朝野。
接下来便是该下旨废太子了，可是皇帝临到下旨，却已有些后悔了，可是话已说了出去，倒真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了。
皇帝就等着，但凡有人提一下，他就不下这个旨了。
可是大臣们没一个吱声的。那天皇帝发怒，随行的人可都看着了，滔天的怒火，谁也不想引到自己身上。没随行的听也听说了，再说了太子和十三阿哥还被关着呢。大臣们都是人精，谁也不出这个头，这要是站错了队，可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还是老老实实的为上。
终于，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这天，皇帝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废黜皇太子胤礽，幽禁于咸安宫。
圣旨一下，废太子胤礽在咸安宫里痛苦流涕，特别是听到告祭天地社稷，胤礽不由大哭：“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罢。”①
太子哭诉的话转就被报给了皇帝，康熙帝不由气道：“他这是什么话，做皇帝的受天之命，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告天！”
又朝打小报告的直郡王道：“以后他的话不必来和朕说，朕不想听！”①
又见他这些天实在是有些忘形，皇帝不免敲打道：“你且收敛一二，不必事事盯在胤礽那里。”
只可惜胤禔已被似是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晃迷了眼，并未将皇帝的话听在心上，只面上应了一声。
废太子被幽禁咸安宫，虽然皇帝另指派了人看守，可是有皇上的话在，要想递个话出来已是万难。胤礽又想给汗阿玛说些认罪的话，哪知看守的侍卫劝他：“二阿哥，别叫奴才们为难了，皇上他不许。”
“我只传一句话。”胤礽放下身段哀求，在以前他可是正眼都不带看这些人的。
哪知人家根本不理他。
胤礽无奈，想到了让自己福晋出面找皇上。
虽然被幽禁，但对待女眷还得算宽容，二福晋瓜尔佳氏拿了胤礽写的陈情书去乾清宫见皇帝。一路畅通，可到了乾清宫门外却死活进不去。
门口的侍卫倒也客气，“二福晋，您且请回吧，皇上正忙着呢。”
二福晋无法只得回了咸安宫。
二阿哥这才彻底绝望起来，汗阿玛竟然连听我一句话都不想听了，这可怎么办？
挣扎间突然想起一人来，叫人找了后院的高格格来。
高格格是前几年选秀太后指的格格，在后院老老实实不出众也不得宠。
高格格到了二阿哥面前，礼还没行完，胤礽就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她殷切道：“高氏，爷如今派你做个要紧的差事，你一定要办好喽。”
“爷您讲。”高格格有些莫名，怎么如今自己倒能做要紧的差事了。
“你与皇上身边的梨云相熟吧，你去找找她……”
原来这高格格正是当初和梨云一起选秀的高茗兰，本以为在太子后院老老实实呆着，等到以后太子登了基，做为老人儿在后宫也有一席之地，没想到太子竟然被废了。
胤礽的意思便是叫高茗兰找一找梨云，看看能不能托她给皇上递个话，说个情。
茗兰懵懂间应了差事，心里却忐忑，自己虽然和梨云那时处得不错，但如今也好几年过去了，谁知道交情还在不在。再说了爷也是病急乱投医，那梨云就算在皇上面前再得脸，也不过是个宫女，能有用么？
可不管有用没用，爷派了差事就得去。
茗兰硬着头皮去了乾清宫，在门口和侍卫一说，自已找梨云。侍卫倒也没为难，一会功夫便把梨云叫了出来。
梨云正纳闷是谁找自己呢，一看是茗兰，不禁面露惊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梨云姐姐。”茗兰叫一声姐姐，哽咽起来。
听茗兰说完来意，梨云沉吟片刻才道：“原来二阿哥是这个意思，只可惜我也人轻言微，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呀。”
梨云向来有自知，明白自己几斤几两，皇上面前岂有自己插嘴的份。这位太子爷确实也是急晕了头，想出这昏招来。
茗兰点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知道为难你了。可是爷他……没事，我自回去说便是。”
梨云看她样子，这些年应该过得也一般，如今太子被废想来日子更不好过了。
“茗兰，你照顾好自己。”
茗兰倒笑了，“我没事。能吃能睡的，好着呢。此次遭了事，且都消停了许多。”
还是那个洒脱看得开的茗兰。梨云笑一下，这样就好，要不这以后可有的消磨。
“其实二阿哥也不必着急，事情总会有转机。”梨云安慰道。太子还会被复立，不过这复立之后再被废可真是再无出头之日了。只是自己多说也无益，无法改变也只能随波逐流顺应历史了。
茗兰勉强一笑，“但愿吧。”
梨云突地想起一人来，也许找他能行。
第45章 茶叶杏眼波光流转更衬得俏脸动人心弦……
“四贝勒可以托付。”梨云对茗兰说道,“如今四爷在皇帝面前也算能说上话，若是他给带话，想来可以。”
梨云记得历史上一废太子后,老大和老八跳出来争位，这位四爷可是隐忍得很,为废太子求过情不说,还被康熙夸过，说他性量过人,深知大义，为废太子保奏等等。①
要说前阵子梨云还看四贝勒哪哪都不顺眼,如今怎么变了？
原来梨云这些天冷眼留意，当初那个在皇帝面前说事的太监竟是直郡王的人。直郡王胤禔如今自觉得太子之位有望，颇为得意,很多事便露了痕迹。梨云这才明白当初是错怪了四贝勒,以为他心毒设计差点害死了映雪。
也是,以其心计,断不会在这时就开始露出夺嫡之意，这会儿的他应该是在皇帝面前表达全无此心才对。
梨云知道自已怪错了人，再想想这阵子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也没有什么机会解释，别说见面的机会少，就算有也是一群人在皇帝面前,什么也不能说。再说了,人家连个眼风也没给自已,也不必说什么了。
算了，自已误不误会的有什么大不了，人家做大事的人,也不屑在乎一个小宫女如何看的吧。
听梨云这样说，茗兰面上有了些喜色，“我也觉得四爷不错。前阵子他奉命看守，听我们爷说很是照顾。”
匆匆几句，也不能多说，茗兰便回去复命了。
梨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颇是感慨，想当初四个人一起选秀，如今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过两日，四贝勒再见皇帝时，为废太子说了情。
“汗阿玛，儿臣听说二哥身体有恙前去探望，二哥托儿臣捎话给您。”四贝勒胤禛斟酌说道，见皇上没吱声便又接着道：“二哥叫儿臣万万把这几句捎到——皇父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杀逆的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②
皇帝冷哼一声，“他可知错？”
“二哥已知悔改，皇父明察。”
正说话间，梨云端了茶上来，给皇帝换下凉了的茶，又给四贝勒上了杯茶。
胤禛还有些奇怪，怎么梨云开始奉茶了。他是不知道，自从秋狝回来，皇帝越发倚重她，服侍身边的多是梨云。梨云当然乐意，反正份例银子也涨了，多干点活就多干点吧。再说了御前露脸的事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再推三推四的可就真不识抬举了。
胤禛知道自己这阵子忙对梨云这边有些疏忽了，不过见姑娘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像前阵子那样了，心里舒坦，感觉茶也特别香了起来。
皇帝看他连喝了好几口茶，问：“怎么，老四也觉得这茶不错？”
胤禛这才觉察自己一时多喝了茶水，不由讪笑，“儿子只觉香气浓郁，回味甘甜，一时忘形了。”
“倒是个懂茶的。”皇帝笑一声，“等会叫梁九功给你包些回去。”
胤禛知道这洞庭碧螺春向来产量稀少，是皇上珍惜的茶叶，没想到竟要赐给自己，忙谢恩道：“儿子谢汗阿玛赏赐。”
“朕看你这阵子所为，朕心甚喜。”康熙帝看看这个老四，再比比其他几个，才觉出还是这个儿子好。
胤禛听得汗阿玛夸赞面带喜色，“儿臣得汗阿玛教诲，才不至行差踏错。”
自己这阵子所为？不过是去看了二哥，替二哥带了话。胤禛心里豁然明了，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回算是摸对了汗阿玛的脉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从前朕说你喜怒不定，如今看来这句可以去掉了。”
胤禛忙跪地谢恩，“儿子谢汗阿玛！儿子定不负阿玛所期！”
梨云一旁看着不免感叹，要知道这人最在意的便是皇帝对他的评论，这句喜怒不定必是耿耿于怀多年，今日得以洗脱，心中狂喜却努力压抑着，着实不愧为四爷！
“好了，快起来吧。”皇帝笑着叫起，一扫多日来的郁抑，竟有些难得的开怀。
“梨云，和老四去拿茶叶。”皇帝又随口吩咐道。
“嗻。”梨云忙应一声，朝胤禛躬身道：“四爷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梨云。”胤禛叫一声，“你如今差事多了，别累到了……”
呵，梨云嗤笑一声，忍不住白他的文，“瞧您说的，我们做奴婢的哪有挑差事的道理，主子给什么差事做便是了。”
一句话把胤禛噎住了，半响才说一句：“你别这样对我……”
语声低低，梨云没有听真切，转过身来瞅他一眼，满脸的疑问，“四爷？”
一双杏眼波光流转更衬得俏脸动人心弦，胤禛心里一荡，柔声道：“梨云，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别生气，我给你道个歉……”
说着竟真要拱手行个礼，梨云一下慌了神，这位爷今儿要是在皇帝的乾清宫里给自己行了礼，可不知会传出什么话来。
“你可别这样！”梨云急道。
“那你不生气了？”胤禛倒是随杆上，赶紧追上一句。要拱的手顺势拂了拂衣袖，一气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如。
这位爷，怎么耍起了无赖，这就是传说中睿智腹黑的冷面四爷？梨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美人白眼也好看，胤禛轻笑一下，“我担心你会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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