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超速行驶以他险些撞上路边的树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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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季殊很快发现谢周霖又换了一辆车。
新车外观很低调沉稳,季殊有些好奇他之前的车的去向,但还是没问。
到谢周霖家的时候,谢汝云还没回来。谢周霖就先带着季殊简单参观了一下自己家。
他指给季殊看家里的院子,客房,琴房和他的卧室。季殊有些惊奇地问道:“你这么喜欢小动物,我还以为家中会养宠物呢。”
谢周霖笑笑,没说话。
季殊见他家冷清,又忍不住问道:“你的父亲呢?”
“他周末也住在学校里,不回来。”
“工作很忙吧?”季殊很能理解,她拍拍谢周霖肩膀,“我家也是这样。不过一个人住也很清静,我觉得不错,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孤单。”
季存在的时候就会好很多,毕竟还有个人可以拌拌嘴。
谢周霖“嗯”了声,他看着正在四处看的女生,眼神落在她的头顶,像实质的光圈一般。他手指动了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带你去我的卧室转转吧。”
他拿给季殊一本动物相册。
这里面记录了他从小开始在动物保护组织里做的所有志愿活动合影,从十一二岁的小谢周霖,一直到十七岁的少年。照片里的男生干净清秀,端重矜贵,认真做事时抿紧嘴唇神态严肃,但看向镜头时又笑容纯粹。
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
谢周霖一个一个给她指认小动物的名字和背后的故事。
“这只是我救助的第一只小猫。它名叫小满,因为大家是在小满那天把它捡回来的,”谢周霖指着画册上一只瘦弱伶仃、看上去还不满月的小橘猫介绍道,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季殊紧接着看到一只慵懒肥胖的大橘猫。
“这是他五个月的样子,”他压着唇角,浅笑着说道,“因为太重了,好几个想领养它的人都拎不回去。最后它被一户住在附近的老奶奶收养,大家也爱经常去看它。”
照片上是一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费劲地捧着硕大的橘猫。
季殊乐不可支,“这么看,'小满'这个名字确实挺适合它。”
她说着,又“诶”了声,“会长,你的名字呢?”
谢周霖似乎有点意外。他低头看了看兴致勃勃翻着画册的女生,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我随母姓,母亲姓谢,父亲姓周。”他回忆道,“我出生在春天,那天下了一场春雨。所以取了'霖'字。”
季殊感叹地说道:“会长的双亲真是情深,令人羡慕。”
“嗯。”谢周霖没有否认。
季殊很快又想到什么:“那会长的成人礼不是很快就要到了?春天的话,大概再过几个月……”
“也没有很快,明年四月一日。”谢周霖矜持地说着,但是眼睛隐隐发亮地看着季殊。
女生没说什么,但是似乎记下了这个日子。他很清楚季殊的性格,她很重视朋友,所以不会忘记每一个对她来说重要的时间。
谢周霖十几年来头一次期待起自己的成人礼。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进门的声响和脚步声。
谢汝云回来了。
谢周霖带着季殊下去,尊敬地喊了声“母亲”。季殊第一次看见谢汝云真人,整个人也不由得紧张拘束起来。
她看起来非常亲和,笑容很有感染力,与季殊在电视上看见的没多少分别。
她在沙发上坐着,招呼两个人在另边坐下,眉宇之间疲色掩藏的很好,还问了许多季殊在学校里的成绩问题。
她对季殊在弗兰德的成绩和学生会职位一清二楚,也似乎对季殊的择校问题很是关心。
在得知季殊想拿塞弗林理工的全奖之后,她的眼神稍稍发生了些变化。
“那可是世界顶尖学府,不好申请。”谢汝云温和地问道,“莱伊斯离兰顿也很远,真的选择过去了后,一年不见得能回来一次,你为什么这么想去呢?”
“我有亲人在那边读书。”季殊简短地回答。
“这样。”谢汝云微微笑,她赞赏了季殊的天赋和努力以及胆识,但是很快话题一转,
“你知道,谢周霖以后是要留在国内读书的吗?”
季殊点点头:“知道,他跟我提起过。”
“那你们以后便不能经常见面,异地尚且如此,异国相处起来更是麻烦,见个面也会困难重重。”谢汝云抿了口茶,她低头翻阅起了最新日期的报纸。
季殊脸上的笑有些顿住。
她没太懂谢汝云的意思,转头看了看谢周霖,对方却似乎习惯了她这幅样子一般,脸色很是平静,淡淡开口解释:
“母亲,小殊她还没同意我的交往请求。”
“我知道。”谢汝云翻过一页报纸,似乎并不把这放在心上,仿佛在她看来,两人交往已成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是早晚问题。
季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惊觉自己无法反驳。
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来往颇多、工作联系紧密、相处愉快,尽管谢周霖没有正式告白,但连外人都默认他们暧昧已久,只差官方宣告,更别提谢周霖的母亲。
季殊不知道谢汝云是怎么想自己的。她没有对自己不满意或是挑剔,只是从这一刻开始,或许她真正的性格才显露出来,她也才真正开始如坐针毡。
但谢周霖确实早已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跟谢汝云说了自己以后的想法和规划,季殊越听越心惊,谢汝云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你说你想跟她一起去塞弗林理工?”
女人合上报纸。声响不大,却在季殊心里落下“啪”的一声。
她心惊肉跳。
空气也浅浅凝滞起来。
“对,”谢周霖脸上竟带着浅浅的笑容,“当年父亲不是也放弃了在国外如日中天的事业,追随您回了兰顿吗?你们伉俪情深,令我从小就很是钦慕,我也一直向往自己能够为深爱的人奉献……”
谢周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谢汝云将《 NEW TIMES 》丢在小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谢周霖下意识膝盖挪动了一下,但是他没动。他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汝云终于收敛起笑容。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黑色的头发似乎随时像浓墨一般要将她的脸吞噬。
季殊从没在电视上见过这个样子的谢汝云,她即使在当首相和政界大臣们据理力争时脸色也没有这么难看过,浑身的气势劈头盖脸地朝前碾压下来。
她被在背后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谢周霖悄悄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你知道我给你安排的人生规划。成年之后我需要你逐步从政,你会进入议会,然后慢慢一步步走到我的位置,我会教你接手我的权力。”谢汝云看着她的儿子说道,“你忘记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谢周霖t很快地笑了下,他没有胆怯,说道:“我知道。只是等我和季殊读完书回来依旧可以继续您的规划,不是吗?是您担忧的太多了,留学能开阔我的视野,更别提是那种顶尖的学校。”
谢汝云当然了解她的儿子。她清楚对方一旦出去,再回来的可能性便只有50%。
只是她蓦地对季殊产生了十分的好奇。
原本谢周霖只是因为怜悯而接近她,但如今看来,那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怜悯。他早已深深陷入其中,浑然不顾一切也要追随她的步伐,哪怕离开自己的国家。
就像当年的周景明一般。
她那时只是去海外考察,他初见便陷入情网,奋不顾身、放弃自己多年的事业也要追随她离开。
二人的情深不寿的婚姻是业界的传奇佳话,谢汝云也凭借这段令所有人称羡的婚姻赢了一大波选票支持,谢周霖从小更是浸泡在父亲对母亲深厚的爱意中长大。
但爱中只有一个人付出是不行的。
随着年岁渐长,这段爱情终究出现了破裂的征兆。但谢汝云很忙,她没时间吵架、安抚、澄清或者是昭示天下,她只会冷处理。
二人见面次数越来越屈指可数,周景明被聘为首都音乐大学教授后便干脆住在了学校里,回家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
这段婚姻实则金玉其外,而内里空空如也。
但谢周霖似乎依旧沉浸在幼年父母恩爱童话的执念之中。
不知不觉,他就要走上他父亲走过的路。
谢汝云忽然难掩疲惫。
她清楚那最后的结局。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喝空了茶,最后只说:“你们好好想想吧。”便离开了客厅。
季殊惴惴不安。她正揣度着自己是不是现在离开,去告个别比较好,就被谢周霖攥紧了手腕。
他没在意自己母亲的离去,反倒目光灼灼地锁在季殊身上,仿佛害怕她因为自己母亲的言语和行为而不高兴一般。
季殊安慰了他两句,他也没说话,而是半晌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笑。
“上次不是说等你伤好了后,教你弹琴吗?”他带着她往楼上走,语气和动作不容拒绝,“我们去琴房吧。”
季殊虽然现在没什么心思弹琴,但为了谢周霖的心情着想,还是没有拒绝。
空旷宽敞的琴房打理得一尘不染,古朴厚重的钢琴被推开琴盖,如水的乐声轻盈婉转地流淌出来,乐声优美恬静,缠绵婉转,悠扬悦耳。
这是舒伯特于1828年作的钢琴曲《小夜曲》。
季殊在他的身旁坐下,谢周霖环过她的肩颈,骨节分明的双手覆在她的手上,教她落键和辨认谱子。
他呼吸的温度温热地打在她的颈侧,一下一下地拂动落在她肩颈上的头发。季殊觉得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忽然发觉身旁的人的气息越发炙热。
他的呼气和吸气变得漫长,一个呼吸好像被拉长好几个世纪一般,眼前的按键也开始定格,而他的指尖也逐渐灼热起来。
谢周霖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
季殊浑身的鸡皮疙瘩涌了起来,她有点想起身,但是被对方牢牢地圈在怀里。他炙热的的胸膛抵在她的背后,手臂用力钳制着她的肩膀,胸腔里的心跳逐渐变得跟她同步,震动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他的手指不再落在琴键上,而是灵活地钻过季殊的指缝,挤进去,死死地扣牢,像手铐那样扣着她,紧锁不放。
他的嘴唇和鼻尖轻轻碰过她的耳廓,滑到脖颈上,淡淡的吐息和湿意让季殊感觉浑身酥痒,一震震发麻。
她忍不住想逃离。
但对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摘下自己的眼镜,随意地扔在钢琴上,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起身去吻她的嘴唇。
谢周霖的嘴唇又凉又薄,眼瞳却漆黑深沉,那素日里沉稳自持的眼眸却此刻浮动起情丝,波光闪烁。
季殊看着他的眼睛,霎时好像有些错觉,他的眼中的潮涌的丝线要拖着她缠进海底深处溺毙。
她忽然难以喘过气来。神绪闪回平安夜槲寄生下那个吻她的少年。
她张张嘴,想问他些什么,但是刚一开口话语便被他尽数咽下。他像是故意要把她的思绪搅得七荤八素似的,压得她一点点沉下腰,不得不靠在琴键上。
钢琴发出错乱沉重的嗡鸣,震得季殊脑子霎时清醒。
她伸手抵在谢周霖胸前,赶忙喘息了几口气,头脑晕乎,眼神发软。
“是你吗?”她趁对方还没再上前,立刻问道。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她知道对方清楚。
——那晚在槲寄生下吻我的人,是你吗?
谢周霖浑身微震,他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
季殊忍不住屏住呼吸。
少年眼眶发红。他白皙的肤色下因为动情泛着浅浅潮红,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他像是在竭力遏制着什么似的,勉强朝季殊挤出一个微笑,似认输、似恳求、似害怕、似执拗,声音低沉而喑哑:
“……你就当那晚的人是我,不行吗?”
第46章
季殊看着他这幅表情有些慌神。
她很快伸手去抹他的眼睛, 内心深处的歉意一点点涌起:“抱歉,我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而已。不是会长的话便算了……你没必要……”
作出这幅姿态。
这幅她似乎随时会离他而去的姿态。
季殊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她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落在他的耳边:“其实我一直在想,那晚若是你的话,我便回去考虑你之前在池念星的成人礼上对我说过的话。若不是你的话也无妨……只是因为那晚的人确实给我不浅的熟悉感……仿佛认识了很久似的。”
谢周霖很快地抱紧了她。他的呼吸出现了些错乱。
“不过我后来又想起,你确实不是那种有些莽撞的人。但是你那之后表现出了太强的不安感,让我以为你看见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追问你,”季殊垂着眼睫,轻声道,“会长,你一切都做的很好又无可挑剔,你不要这副姿态……”
她轻笑一声,打趣道:“还让我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呢。”
她没注意到谢周霖窒了一瞬的呼吸。
对方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半晌才沙哑地问道:“那你现在肯答应我了吗?”
他怕她不肯似的,紧跟着说道,“你不要担心我的母亲。她尽管那么话说得很严厉,但最终还是会尊重我的决定——”
季殊见他情绪逐渐安稳下来,便顺着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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