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贡文星为她担忧起来,“周将军,交、交什么?”
他试图装傻,但周枭视线的压迫一次比一次强,仿佛下一刻就要扼住他脖子震碎,贡文星不得不硬着头皮拿出黄符,“……这个黄符是我求来的。”
周枭取回来,匆匆瞥了一眼,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一想到此,眸光顿时森冷扫过另一旁的卫瑜然。
竟敢给别的男人也送。
卫瑜然直觉再不出声就要越来越难澄清了,而黄符方才又在贡文星手上,她有种百口莫辩的窒息。
“贡少爷明年要参加春闱和殿试,他自己去求了一个黄符。”
贡文星赶紧点头附和,“周将军,二少夫人为人善良,人很好,劝戒文星要多念书,文星也谨记于心,回去之后必定勤奋用功,不负二少夫人一片厚望。”
“贡少爷!”卫瑜然制止他再说任何夸自己的话,这一番话,若是以旁人视角来看,确实无伤大雅,甚至觉得她是个关爱小辈的长辈。
但问题偏偏就出在她和周枭并不是他人眼里互相敬重的大哥和弟媳。
他夸得越多,反而越是火上浇油。
卫瑜然努力冷静下来,以长辈的口吻劝他,“你先回去。”
贡文星欲言又止,还想再为她多说两句,然而对上卫瑜然警告的眼色,他只能住口离去。
而凉亭内还剩下周枭和卫瑜然两人,卫瑜然攥着手帕,低垂着眸子,她记得这是田观察的府邸,即使再天大的事都得回去再说。绝不能让人看了周家的笑话。
“……天不早了,大哥咱们也回去吧。”
周枭目光沉沉盯着她良久,过了好一会才动身往外走,卫瑜然跟在他身后,始终隔着几步的距离。
第54章 你竟敢为了别的男人骗我……
辞别了田家一家大小,卫瑜然跟着周枭上了马车。
车舆里,她坐在一旁等待他问自己,然而直到马车启程,也不见周枭开口质问,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她身旁。
卫瑜然便以为他要回到营寨才找自己算账,不自觉咬了咬唇,把委屈咽回去。
半晌后,她闻到有香火味,诧异地蹙眉,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周枭不由分说径直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车舆内。
马车外传来寺庙香客摊贩才会有的说话声,卫瑜然越想越发疑惑,他为何突然来庙里?她忍不住掀开窗帘子,往外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她先前祭拜的寺庙。
周枭不见踪影,卫瑜然只能坐在车舆内等他回来,可是越想越不对劲。田观察府上,贡文星被周枭厉声要求交出黄符的一幕闪过眼前。
难道周枭去庙里和黄符有关?
蓦地,车幔倏然被一只大手掀开,紧接着她看到周枭的脸冷不丁出现在眼前,神色阴霾望过来,似乎在死死压着怒意。
卫瑜然看到他这样看自己,窒了窒,周枭坐到她身边,厉声吩咐侍卫启程回去。
车舆内的气氛窒息得令人可怕,卫瑜然也知道他回去势必找自己算账,当下的平静只不过是克制怒火罢了。
卫瑜然眼眶酸涩疼痛,望向一边,在难受中等待路程结束,等待他的狂暴降下。
马车驶出城门,往城外的元台新寨驶去,在天黑之前抵达。
周枭一路上肃穆严峻不近人情,周身散发戾气,李勇看到了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步朝书房走去,而二少奶奶始终落后他身后,有些狼狈地跟着。
这一场景实在太奇怪了,爷从来不会这样不顾二少奶奶。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忙自己的事情去。
卫瑜然跟着周枭进了书房,很清楚知道这一次免不了一场大吵,为了不被人看笑话,她忧心忡忡地把门关上。
转身抬眸,定定看着书架前站立的高大身影,周枭随手解开了雁氅,露出结实宽背,雁氅被他狠狠扔到椅背上,转过身来怒不可遏看着她,抬手猛然指向田观察府邸的方位。
“你和他私底下到底见了几次?!”
一声怒吼终于打破这场风雨欲来的宁静。
“……不算半月桥和今日宴席的话,我和他只见过两次。”
卫瑜然被吼得脸色一白,慢慢解释:“腊八节那天避雨,在田观察府上见过一面,你去狩猎那天我去买酒,在酒庄前碰见过他一次。”
卫瑜然见他仍怒意难息,主动坦白:“腊八节那天我没和他说什么,去酒庄那次,他让我节哀,除此之外,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有。”
“周枭,你相信我……”卫瑜然难受至极,被他当犯人一样审查,她这次放下尊严主动坦白,不想两人因此吵得急头白脸,体面难存。
“我真的只是把他当小辈看待。”
周枭走到她面前,猝然冷声质问:“黄符呢?!给我求的黄符,为何他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
卫瑜然哑口无言,黄符……她要坦白当初是两个黄符一起求的,他一个,自己一个,还是干脆咬死就是贡文星自己求的?
顶着男人的审视压力下,卫瑜然咬牙选择了后者,若是此刻矢口否认在凉亭说过的话,那就无异于明晃晃告诉周枭,她在凉亭为了贡文星欺骗了他。
“这个黄符不是我的,应该是贡文星求的。”
她抬眸望进周枭黑沉沉的眼眸,满怀希冀能蒙混过关,可她万万没想到,这话一落,周枭脸色骤然变得更骇人。
“你说黄符不是你的?”
卫瑜然心底冒起不好的预感,这一瞬仿佛被周枭看穿。
“方丈说,这两个黄符,是他在腊八那天同一时刻批的文——”
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卫瑜然在这一刻幡然醒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一趟寺庙,竟然是为了调查黄符到底是谁的。
“卫瑜然,你竟敢为了别的男人骗我!”
训斥劈头盖脸落下,卫瑜然定定看着他,攥着手帕,眼眶酸涩胀痛,任由难受和恼意在胸腔翻腾起涌,胸脯起伏,娇容慢慢染上压抑的怒火。
“你想我怎么解释?”
卫瑜然抬起鹅颈,双目倔强恼视他,“想我承认腊八那天我求了两个符,一个给你,一个给他?还是想我承认那天其实是我和他一起在方丈面前求的黄符?!”
“你说啊,你想要我承认哪个,我马上就承认!我卫瑜然绝不反驳——”
说到最后,眼眶不争气瞬间泛红,可她死死忍着,绝不叫自己先向他低头。
这脏水,泼过来就泼过来了,她不屑向这么一个男人澄清!
周枭看她这么驳斥自己,连说了两个猜测,眼里覆上寒冰,哪个猜测都不想听到她承认!
“你和他只见过一两面,你就让他努力念书做什么?!”
“我难道不能让他努力念书吗?!”卫瑜然气笑了,胸口难受得厉害,她就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肯定会问。
“天底下哪个寡妇会对一个陌生男人劝学?”周枭绷紧下颌,看到她毫不反省自己越界劝学别的男人,越发怒火中烧,心底那份猜测脱口而出——
“难道不是看到他和你那死去的丈夫十分相似,从而找了个替身?!”
卫瑜然倏然回眸,身体因为怒意而气得发抖,“周枭,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一身的气场从未如此濒临失控过,“卫瑜然你有把我放在心上过?!自从那次尝试后,你就再也没和我上过床,恰好没过两天你就在腊八遇到他!”
卫瑜然看着面前男人刚毅硬朗的面孔,张了张口,眼睫颤抖,胸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剑,哽噎难以自抑,“好……原来你一直都这样想我。”
认为她下-贱主动爬上他的床,认为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认为她在和他好的时候,碰见和周贯聿相似的书生,她转头就移情别恋了。
这个男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曾经亲口许诺过自己,说好了不会再怀疑自己的——
“那我们……就断绝关系吧。”她失去了所有解释的力气,平静地诉说,垂眸任由眼泪滑过脸颊,“周枭,以后你就只是我夫君的大哥,除此之外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卫瑜然瞥到他手里握着的两个黄符,上前扒开他手掌,取出来,当着他的面全都撕碎。
黄色的碎纸洒落在两人脚边,隐约可见上面用朱砂写的愿景符文。
“你这个女人……终于还是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了。”周枭看着面前的卫瑜然,那一句“断绝关系”的绝情话不断在耳边响起。
眼膜几欲破裂,神色动容,薄唇缓缓吐出:“你对我从未有过感情,你爱的从来是周贯聿。”
房里挂着给他买的貂皮大氅,日思夜想,一边在自己身下受-辱,一边思念亡夫。贡文星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她的空缺。
贡文星出现的第一次,他就直觉和周贯聿极其相似。与其说她对贡文星有好感,不如说她从未放下周贯聿,也从未喜欢过他这个大哥。
这些天来的鱼-水之欢,她的主动,全都是假意奉承。
卫瑜然鼻尖一酸,她扬起眸子湿意朦胧看他,樱唇秀口上下一碰,说出的是违心又讽刺的话:“大哥现在才知道么?从我给你当解药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心里只有夫君一人,是大哥没有听清我的话,一厢情愿呢。”
听她挖苦自己,周枭如恶狼一般凶恶盯着她,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冲破胸膛。
卫瑜然看到他青筋凸起,莫名想起江如雨说到动刀动枪,怕被打死的一句话,“你要把我打死么?”
周枭目光陡然凌厉,“卫瑜然,你当我周枭是什么人?”
“我从不打女人!”
卫瑜然无所谓的态度让周枭气结,更让他恼火的是她接下来的话,“从这一刻开始,你在我眼里就是会打女人。”
“你!”
卫瑜然转身准备走,周枭扣住她手腕,把人拽回来,“你敢污蔑我一句试试?”
卫瑜然眼眶发胀看着面前的男人,“周枭,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得面目可憎……只允许你污蔑我,不允许我污蔑你,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何区别?”
“我污蔑你?”
周枭冷声嗤笑,“简直笑话!我堂堂一名将军污蔑你什么名堂?你前后口吻不一致,你让我如何相信?!倘若哪个犯人口供不一,早就刑罚侍候让他吃苦头,也就是你这个女人,让我处处留情,舍不得动你!”
“我前后口吻不一致?”卫瑜然睁大眼,气得想笑,胸腔却空洞洞难受起来,“你难道就没有言行不一吗?!”
周枭盯着她,卫瑜然凝泪控诉:“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许诺过不会再怀疑我的?”
周枭想起来了,是钱骆通那次,说让她学会把事情告诉自己,他会相信她。
“你口吻不一致,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卫瑜然颤颤巍巍听他只凭这一句话就否定了他的承诺,有理的成了他,无理的反倒是自己。
“好……”她深深闭了闭眼,“你想如何解释就如何解释,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你。”
周枭一不留神被她从手里挣扎开,看她头也不回离开书房,抬到半空的手又放下。
地上黄色碎纸映入眼里,周枭一想到她和自己吵得急头白脸,说她从未喜欢自己,血气快速涌上来,回头猛然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到地下——
动静引来了亲兵家仆,他闻声来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问:“爷?”
“滚!”
一声怒吼从里面传来,亲兵家仆一哆嗦,快步离开。
第55章 你跟我好的这段时间,真……
两人不欢而散。
卫瑜然回到自己卧房后,跌坐在踏步上,趴在床边失声痛哭。
绿樱站在门口一直不敢进来,她从竹轩居就看到二少奶奶哭着回来,一路跟到卧房,如今听到里面传来哭声,心头百感交集。
今日二少奶奶不是随将军一起去田观察府上赴宴了么,怎么回来时这一副模样?
眼看天黑,绿樱还是进去看个情况,一进去就看到二少奶奶趴在床边抽泣,哭得不能自已。
“二少奶奶……”她上前抚上她肩头,安慰道:“是不是和将军吵架了?”
“他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卫瑜然用指尖抹去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哭诉,“绿樱,这事真的是我的错吗?”
“他亲口许给我的承诺,三言两语便给否了,还怪我说话不一致——”
绿樱看着二少奶奶声泪泣下,委屈得让人怜惜,但她也不知来龙去脉,只能安抚:“将军许是气上头了才口不择言。”
卫瑜然回忆他凶狠的面孔,一句一句的质问掷地有声,有条有理,还留着一手真相等着看她笑话。
黄符……她怎么知道被贡文星捡了去?她第一时间不也想要回来么?
是贡文星先说是他自己求来的,她为了自己名声,撇清与黄符的关系有什么错?
“他怎会气头上,他分明理智得让人害怕。”
他把自己叫到书房就是为了验证她撒谎与否,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卫瑜然一想到这,胸中悲戚,热泪簌簌落下。
绿樱把她扶到床上,“二少奶奶,更深露重,咱们先保重身体。”
卫瑜然睡下,却睡不安稳,又做了梦。
梦到周枭和她恩爱着,却突然把她翻转压到桌上,在她背上用力咬,有天变得极为恐怖,失控地叫来所有人来看她不-堪的一幕,一边羞-辱她是荡-妇。
把她作践一番后,转头居高临下嘲讽:“就凭你也配进我周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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