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屿正要穿上,时窈倏地打断他:“等一下!”
闻屿看向她。
时窈看着他身上的黑色毛衣和黑色裤子蹙了蹙眉:“我说的是换围裙,可不是穿围裙,再说,”她说着,对他和煦地笑开,“我不喜欢你在我这里穿黑色衣服。”
闻屿拧眉,很快反应过来:“时……”
没等他说完,时窈捂住耳朵:“好了好了,你留一条裤子好了。”
闻屿紧抿着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时窈疑惑地看向他,明知故问,“你不愿意吗,为什么?”
闻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脑仁阵阵胀痛。
他从没见过时窈这样的女孩,像一个做了坏事的恶魔,偏偏还要装作无辜的模样,问你“为什么不愿意”。
“时窈,你能不能……当个正常人。”闻屿听见自己唇齿间挤出艰涩的话。
时窈顿了顿,毫无迟疑地点点头:“可以。”
闻屿不知信与不信,看着她不说话。
“正常状态下,”时窈看着识海里仍在闪烁的位面之子的名字,“我们现在应该在床上。”
闻屿的瞳仁骤然紧缩。
时窈笑:“要不然,我们走正常路线?”说着,她就要拉着他朝卧室走。
闻屿身躯僵滞着,直到走到卧室门口,看见床头仍悬挂在那儿的镣铐,他猛地停下脚步。
“闻同学?”时窈不解地看他。
闻屿死死抿着唇,片刻后转身,重新拿起围裙。
也许有了上次在她面前换衣服的经历,这一次他脱衣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徐徐褪去外套、上衣,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艰难地拿起围裙。
时窈也不催促,只靠着门框,半晌真挚地发问:“你在引诱我吗?”
闻屿脸色青白,将围裙胡乱地套在自己的上半身,起身朝厨房走去。
面容精致清贵的少年,光裸完美的上半身只穿着白色花边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肩头与手肘关节处也许因为愤怒,也许因为羞恼,泛着淫靡的粉色。
时窈笑了声。
大概连闻屿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在她面前已经能坦然地脱衣服了。
可很快,时窈的目光落在他头顶急剧变动的好感度上。
奇怪的是,他的好感度明明在混乱中变化上升着,可当他情绪平稳下来后,好感度最终被他克制在区间变化的最低值上。
譬如刚刚,那不断变化的好感度甚至曾突破50这个初始好感的大关,却最终被他一点点压制回25。
时窈蹙了蹙眉,正要走上前,门口处陡然传来阵阵敲门声。
时窈脚步一顿,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她想了想,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开清楚来人时,眉眼尽是真实的诧异:“顾珩?”
厨房里,隐隐传来的动静短暂的停滞。
满身酒气的少年倚着墙壁站在那里,以往高傲的眉眼微微垂着,瞪着她,半晌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时、窈。”
第63章 狗狗狗。
顾珩的前半生,除了父母的婚姻之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就连宋蓁的拒绝,也只是让他经历短暂的挫败和伤心过后,反而激起了一股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直到碰见时窈,这个……厚颜无耻又睚眦必报的女人!
毫无负罪感地扮演着别人,大胆到连“尝尝她的滋味”这种话都能随口说出,甚至……一次次让他看见别的野男人留下的痕迹。
那一次公共课后,他打算再也不和这个女人来往的。
反正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可是,看着论坛上曾经一个个讨论着他和时窈怎么怎么般配的帖子,现在变成了讨论姓闻的与时窈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看着照片上,姓闻的永远摆着那张死人脸,可偏偏那个在自己身边无耻又无情的时窈,在他身边却总是笑盈盈的;
看着聊天对话框里,二人在假期的最后一次聊天,他给她发“晚上不用去了,没时间”,而她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好像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他觉得心中无比的慌乱。
今晚的酒局,朋友们看出他心情不好,给他翻出录制的今晚宋蓁演出的视频。
视频上,宋蓁穿着纯白的芭蕾舞裙翩翩起舞,像个天使。
可他的脑子里,却一遍遍地浮现出那个女“恶魔”的样子。
一杯杯的酒灌下肚,却没有好受半点。
直到身边的一名好友不小心挡住服务员的去路,服务员手中托盘的酒杯掉在地上,碎片四溅,口中仍在不断地道着歉。
朋友大喇喇地摆摆手:“没事,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把杯子摔了。”
顾珩灌酒的动作顿住。
这一刻,他也忍不住在想:没错,要不是他,时窈也不用去接近闻屿。
时窈现在和闻屿走得近,不就是因为上次他没告诉她,他可以接受联姻吗?
等到订了婚,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再把她曾经气她的手段“报复”回去。
大丈夫总要能屈能伸的。
所以,在朋友的怨声载道里,他扔下酒局,让生活助理连夜查了时窈现在居住的地方,一刻没有停留地赶到别墅门口。
可当房门打开,看见懒洋洋站在门口的女孩时,顾珩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委屈,怨愤,不甘,无数种情绪在胸口激荡着,最后都化成一句恨恨的:“时、窈。”
时窈是真的没想到顾珩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她本以为,以这个嘴硬大少爷的脾性,怎么也要等上月余时间。
“顾同学怎么找来了?”时窈缓缓问道,站在门口看着他,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打算。
顾珩听着她一口一个陌生的“顾同学”,心中那股情绪越发旺盛:“那个姓闻的……”
“嗯?”时窈反问。
顾珩咽下那股翻涌的情绪,语调终于平复下来,半是叙述半是命令:“你以后不准再接近他了。”
时窈眉梢微微扬了下:“为什么?”
顾珩的唇紧抿着,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答应她,却又找不到其他办法来阻止她,最终只瞪着她的眼睛:“小爷答应联姻。”
“我答应你,和你联姻总行了吧!”
时窈顿了下,换了个姿势斜倚着门框,安静地看着他。
骄傲惯了的少年,就连服软,都不改大少爷趾高气昂的模样。
“你满意了……”顾珩还要开口。
时窈打断了他:“顾同学这么不情愿的话,没必要答应。”
“我没有不情……”顾珩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盯着她,“你到底答不答应?”
时窈沉吟了几秒钟:“大少爷,你来晚了。”
顾珩原本听见她改口唤自己“大少爷”微微松懈的神情,在听见后半句时再次紧绷,眉头紧皱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时窈刻意放慢了语气,“我和你口中那个姓闻的,在一起呢。”
顾珩身躯一僵,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下秒嗤笑:“你开什么……”玩笑。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厨房里,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轻轻响起。
顾珩原本朦胧的目光瞬间变得怔忡,他看着懒洋洋盯着自己的时窈,而后绕过她,大步流星地闯进屋里,没头苍蝇一样环视一圈,最终走向房门半掩的厨房。
活脱脱一副“捉奸”的模样。
时窈抱着手臂,仍站在玄关处,没有动。
顾珩的脚步像是被钉子钉在厨房门口似的,并没有上前将厨房门推开,也没有走上前,只听着里面隐隐的动静。
不知多久,顾珩猛地转身,死死瞪着时窈,瞪到眼圈发红,突然嗤笑一声:“小爷我真是疯了。”
“时窈,小爷我再来找你,就是一条狗!”
扔下这句话,他像突然跑过来一样,又猛地冲出门去。
电梯停靠在二十七层,他一秒不愿意多待,径自走向楼梯口。
时窈听着楼道里传来的踉跄的脚步声,短短几秒钟,声音就消失不见。
她关上房门,沉默片刻,等到空气中残留的酒味散去,缓步走到厨房。
漂亮的少年穿着纯白的花边围裙,正在有条不紊地煲着玉米排骨汤,神情始终冷淡疏离,像是完全没听见刚才的动静。
时窈走上前,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走上前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闻屿身躯一紧,僵硬与抗拒几乎充斥着他的全身,却又被他克制了下来。
时窈低笑一声,从他的肩头探出头:“故意弄出动静,闻同学,你吃醋啊?”
闻屿没有看她,只淡淡回应:“不是故意。”
“嗯?”
“只是下厨正常的动静。”闻屿解释。
时窈闻言,渐渐松开他,转而背靠着厨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也不是吃醋?”
闻屿没有看她,只缓缓搅弄了下浓汤:“合约里,你忘记一项规定,”说着,他抬头看着她,“如果你有了另一半,合约会不会提前终止?”
时窈皱眉:“刚刚,你一直在想这个?”
“是,”闻屿垂下眼帘:“我不会当第三者。”
时窈安静了几秒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看了眼沸腾的热汤:“吃晚饭吧。”
说完,她率先转身走出厨房。
晚餐进行得格外寂静,没有人出声,只偶尔传来汤匙与瓷碗碰撞的响声。
直到吃完,时窈才慢条斯理地问:“你周末有什么安排?”
闻屿平静道:“上午给学生上两节课,下午要调整企划案。”
“这么忙着赚钱啊。”时窈睨着他。
闻屿顿了顿:“医药费及后续的钱,我会还你。”
时窈盯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突然开口:“我不喜欢你刚刚以及在厨房时的回答。”
闻屿蹙了蹙眉,对她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很是不解。
时窈继续说:“还有,我们见面的机会又不多,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不在,再像今天一样,看见喜欢的女孩,就忍不住失态。”
闻屿看着她:“我答应过你,在合约存续期间,我不会和宋蓁……”
“你瞧,我都没提宋蓁,只说‘你喜欢的女孩’,你就招认了。”时窈打断了他余下的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闻屿沉默了一会儿,看出她话里有话的深意,漠然的双眼微垂:“你想怎么样?”
时窈似乎就在等着他的这句话,站起身,拉着他的手朝卧室走去。
闻屿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也许见过她大胆又无耻的模样,也许被她折腾得没了脾气,他居然觉得她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变个花样羞辱他罢了。
可当时窈将那套漆黑的皮革套具拿给他时,闻屿还是低估了时窈的“不正常”。
“这样吧,”时窈笑望着他,“为了让我放下心来,这几天你戴着这个,直到我相信你,好不好?”
她居然还满眼无害地问他“好不好”。
闻屿只觉得眼前的女孩不是人,分明只是一个披着姣好皮囊的“恶魔”。
“时窈!”他厉声唤她。
时窈察觉到他的排斥,朝他走了几步,故作不解地问:“你不喜欢吗?”
闻屿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正要毫不犹豫地点头,下秒梦里那个女孩的画面竟然再一次涌现出来。
女孩的身边是些不堪入目的画册与物品,她穿着奇怪的衣服,看着他,问他不喜欢吗?
可她……怎么可能会接触这么污秽的东西。
闻屿后退半步,避开眼前人的靠近,近乎漠然地开口:“没有人会喜欢被羞辱。”
时窈“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将束缚带扔到一旁:“那你走吧。”她轻声说。
闻屿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顿了顿,转过头怀疑地看着她。
时窈笑:“不走的话,就穿上?”
闻屿沉默片刻,这一次再没有迟疑,转身走出卧室。
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声过后,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屋内彻底没了动静。
时窈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了。
真是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夫。
时窈垂下眼帘走到床边,烦躁地倒在床上。
【系统:宿主,闻屿的好感度波动得很厉害。】
“嗯,”时窈随意应了一声,凝眉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问道,“系统,有没有可能,人会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系统:不可能,如果这样,那世界岂不是要乱了。】
时窈默了默:“那闻屿怎么可能会梦见宋蓁的模样,与宋蓁相遇前,就将她画下来呢?”
甚至,就在刚刚,她在闻屿的耳后,也发现了一枚小痣。
【系统:这的确在剧情之外,我也在努力调查。】
时窈:“……”
*
深夜,宋家。
宋祁越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他再一次梦见了过去荒诞且放纵的几个月,不同的是,这一次,梦里女孩嘴里轻轻呼唤的,不是一声声的“哥哥”,而是……
祁越。
宋祁越紧闭双眼,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就像他以前曾做过的那样——将那个阴暗的自己压下,恢复成所有人期待的模样。
可是,今晚的情形却莫名挤进脑海中。
那声陌生且疏远的“祁越哥”。
那句坦然且亲昵的“这是我男朋友,闻屿”。
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
一齐前往那间别墅的背影。
宋祁越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胸口一股说不出的烦躁难以宣泄。
他起身走出门去,想要拿一杯冰水,却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橘黄的壁灯光芒里走着。
宋祁越快走几步,下秒便看见那道身影转过身来:“哥哥?”
女孩微哑的嗓音带着鼻音,显然因为今晚的事情伤心。
宋祁越的脚步停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她。
宋蓁只穿着件纯白的睡裙,小腿光裸着,光着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
就像……时窈扮演的那样。
可是,他不会对眼前的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冲动。
“哥哥?”
宋祁越回过神来,温和地摇摇头:“没有,只是出来拿份文件,你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宋蓁勉强笑了下:“有点渴了,出来倒杯水。”
宋祁越点点头。
“那哥哥,我先回房间啦!”宋蓁对他摆摆手。
宋祁越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他转过身,沿着走廊平静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等到他再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女孩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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