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楼退了房,在酒店门口分开,罗黎回家,宋蕴过去停车场开车回临城。
卫攸芝穿着旗袍做打底,外边罩着她那件最贵的羊绒大衣,看上去比平日里体面不少,就站在出来小区前面一条街的书店门口,跟来往的街坊邻居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这是准备出门吧?去哪儿啊?”
“闺女上学回来了,等她一起串个亲戚。”
“又得在家忙活不少好吃的吧?”
“那是,天天宰鸭杀鸡。”
“宋蕴真是给你们脸上添光,不像我家那个。”
“都是好孩子,不能这么说。”
卫攸芝虽然嘴上这么回应,但是心里实打实的美滋滋。
说在她心窝子里了。
有种不枉她这么些年费心费力。
宋蕴开车到书店门口的时候停住。
卫攸芝看见立马招呼一声:“等我关个店门。”接着转身去挂牌子,闭店。
“妈你等一下。”宋蕴将车在路边停好,走下来,然后进去书店,跟卫攸芝说让她先回家帮自己把卧室那件咖色的外套拿一下,让老妈先不要锁书店门,她找本书看看。
“行,那你等着。”卫攸芝重新转了方向,往家所在的小区方向走。
宋蕴则是做贼一样,进去书店,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找到一排放报刊杂志的书架,将上面的各类杂志翻看一遍。
虽然知道那篇报道如果不是有心,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也压根联系不到自己身上,但是宋蕴还是翻了一遍,将写俞顾森的那期刊物一排十来本,都抽走了。
然后抱着过去车尾,打开后备箱,装进了她买东西装东西的手提袋里。
卫攸芝过来的时候,宋蕴已经锁了店门,挂了“休息一天”的牌子。
-
英国时间下午三点,俞顾森过去LetTre看望太奶奶。
通体雪白的金吉拉懒洋洋的窝在庄园那棵最壮的梧桐树高处一枝丫上,眯着眼。
保姆见到俞顾森从大门处进来,急匆匆赶过去说:“俞先生您来的刚好,老太太坐在后院草坪的鱼池那里,怎么劝都不回屋。修剪草坪的老赵在那看着呢,但是说什么话,老太太都没回应,太着急人了,那地方湿滑。”
“带我过去。”俞顾森脚步没停。
保姆阿姨前面引路。
走到地方,园丁老赵正跟老太太说着什么,但小老太太满头银发,背对着坐在那沿边,没有一点儿反应。
俞顾森走近,喊了声:“赵叔,我来。”
赵叔闻言看过俞顾森,然后走到一旁,站到了靠后边位置。
保姆过去赵叔跟前,寻思着问:“我就去楼上换了换地毯的功夫,老太太这个时间通常都会睡一会儿的。谁会想到她老人家会坐来这里,这水池子边边的她从来没来过。”
赵叔看着不远处俞顾森信步走到水潭边,挨着老太太坐下,说:“等下我去坎些竹子过来,把这滩水围住,不然太危险了。”
保姆:“别着急,等等看俞先生怎么说。”
老太太视线定格在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身上,自言自语了句:“顾森,你妈妈最爱吃鱼了,这鱼养这么肥,该杀了,让人炖了给你妈吃。”
俞顾森没做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质打火机,接着摸出一支自己惯常抽的细烟咬在嘴角,转头拿着火机,指着老太太冲站在不远处的保姆阿姨示意了下。
保姆阿姨一路小跑着过去一旁的别墅里,两分钟不到,就又出来了,手里捏着一支大雪茄,然后递到俞顾森伸过来的手里。
俞顾森指腹轻擦火机,橘红火头窜出,将嘴角咬着的烟凑过去点燃,深吸了口。
接着手执那支大雪茄,移到倾斜着的火机上方,边点燃边慢慢旋转。
点燃之后在空中轻闪了两下,最后平着递到了老太太的眼皮底下。
“太奶奶,抽一口。”
老太太看见雪茄眼睛一亮,立马抬起干巴长满纹路的手,接了过去。放在嘴边吸一口。
老烟枪的架势。
刚剪完的新雪茄,第一口烟吹了出去。
接着深吸第二口。
祖孙两人,就那样坐在水潭的边沿上,你一口,我一口,看着池子里的鱼,和远处成片的芦苇,抽的津津有味。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拿根雪茄哄哄老太太?”园丁赵叔站在那,看着不远处一老一少的背影,喃喃自问。
保姆:“一时没想起来,而且俞先生之前有交待过,老太太一天只能抽两支,今儿那两支,早在上午饭前就没了,这是下午时候司机刚送过来的新的。”
“太奶奶,也就您还记得她喜欢吃鱼。”俞顾森抽了一口烟,吐出,嘴角向上微提,干笑了下。周圈烟雾缭绕,混着视线。
接着眼神微动,想到了什么,嘴角的那点原本牵强笑扯开,豁然,老太太糊涂,耳朵也不好使,俞顾森又自言自语似的说:“李嫂说您吃的少,下次给您带来个有趣的小姑娘,让她,陪您吃两口。”
第38章 chapter38
宋蕴陪卫攸芝从大姨家回来后的几天里, 卫攸芝这边已经让宋蕴在电脑上将北京那家航空航天材料研究单位的资料,从网上查了不下几十遍。
宋蕴最后嫌麻烦,干脆给打印了出来。
“别给我, 这是让你看的。”卫攸芝将那一沓子资料儒推回去, “好好多看几遍, 看看具体考试内容,题目, 早做准备。”
“我能考进去。”宋蕴淡淡的说, 话语是肯定的。
“不要盲目自信。”卫攸芝打击人,“看都没仔细看呢, 就说你能考进去, 让人家笑话。”
宋蕴叹口气, 卫攸芝打击式教育在她身上用了十几年了, 还是那个味道和配方。
“知道了,我会上心的,我也会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其他的单位可以考虑,不能单盯住这一个。”宋蕴说。
“你还瞅什么别的,就这个。稳定,离家也近,体面,你一个小姑娘, 妥帖点好。将来再谈个同单位的对象结婚生——”
“妈——!”
卫攸芝话没说完,“生子”两个字未完全吐出, 便被宋蕴突然拔高的音量打断。
卫攸芝愣了下, 眼神陌生的看一眼自己女儿。
“......”看着女儿安静了两秒开口问:“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宋蕴顿在那, 神色愣怔了瞬,也是, 她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明明这才是她的既定轨迹,卫攸芝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工作体面,生活安稳,和未来伴侣志同道合......
任谁看来,都将会是美满结局,令人艳羡。
“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再去睡会儿。”宋蕴拿着资料转身进了卧室。
“......”卫攸芝撇撇嘴,冲已经关上的房门道:“晚上你爸单位有活动,家属可以参加,你睡会儿收拾收拾,开着车带妈妈去啊,我们省的在家做饭吃饭了。”
卫攸芝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传进来。
屋内,宋蕴将资料放在旁边的写字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让糟乱的大脑在沉寂里缓和下来,发了一会儿呆。
她哪里会睡得着,其实压根没有一点瞌睡的意思。
安静盯着看了会儿,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翻开通讯录,侧过身背对着房门方向蜷缩在那,找到了俞顾森的电话号码。
还未想着拨出去,叮的一声,先进来了一条社交平台讯息。是她回国前,俞顾森让她注册的一个社交账号,可以互通讯息的。
俞顾森的头像是一棵梧桐树,昵称也是一个字母Y,很容易辨认。宋蕴记得刚加上的时候,她进去他的账号里面翻了一圈,除了几条转发的国际简讯,几乎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是个空白号。
此刻消息推送,是对方有了动态。
宋蕴点开,滑动界面,看到最上面,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一张图片,发布时间是在一分钟前。
也就是说,是刚刚发的动态。
宋蕴将图片点开,里面是一只猫,很漂亮干净的猫咪,毛茸茸懒洋洋的在宽大的草坪里躺着晒太阳。
评论区已经有了一条评论,宋蕴点开:
【Y】:它叫Milk.
俞顾森自己留言评的,做说明一样。
多半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宋蕴想。
他们上一次通话,还是十天前。
因为有时差原因在,沟通总要顾忌一下时间。而且上次通电话间,听到旁边蒋叔跟他汇报的行程单,有去澳洲的行程,好像还要飞别处,具体她没听清,总之挺赶的,她也就没主动联系他。
宋蕴关掉手机,闭上眼。
强行让自己整个人陷入一种混沌里,酝酿睡意,酝酿了小半天,结果反倒越来越精神。
干脆坐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一丝一缕,透进来。
远处是临城的辰山,当地的一处旅游区,出点名气的是它那一道绵延不尽的阶梯,天梯一样,一直延伸在山高处的云雾里,市区离得远,但隐约也能看的出形状。
具体叫什么名字,还需要想一想。其实很熟悉,小时候时不时的,尤其过年过节期间,各路游客过来游玩朝拜,总会从大人口中听到。但宋蕴长大后,大多时间是在求学的路上,之后又几乎常年在国外,以至于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索性也没再想,倒是拿出手机,冲远处拍了张照片。
然后点开社交平台,发了条新动态。
宋蕴第一条动态还是刚注册当天随意发的,拍的是一杯咖啡。当时她和俞顾森,坐在咖啡厅,光线和此刻一样好,俞顾森站在一旁护栏前接电话,影子曲折罩在白色的小圆桌上,罩在那杯咖啡上。
发完动态宋蕴就没再管。
晚上陪卫攸芝过去老爸单位参加活动,活动挺大,应该是年会,台上有他们单位各个部门组织排演的文艺演出。
卫攸芝跟同桌一些和她一样的家属亲信说说笑笑,说一些客套话,聊一聊自己的子女。
偶尔会蹦出来一下宋蕴的名字。
宋蕴也不关心听具体内容。
只知道大多时间她们是在说些八卦奇怪事。
宋蕴坐在最里边的位置上,就只负责吃,哪个菜好吃就多吃两口,哪个菜不喜欢就不动筷子。
远处台上领导单单致辞就说了起码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宋蕴其实就已经快吃饱了。
之后的节目表演跟着看了几眼,看完关于老宋的部分,就起身出去了外边,坐在车里等卫攸芝。
因为有点过于热闹喧嚣,宋蕴有点不适应,耳朵都是疼的。
小Leo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宋蕴这边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国际号,但预感很强烈的觉得肯定是相熟的人,因为是从英国那边过来的电话。
宋蕴接听,喂了声,接着就听到小Leo稚声稚气小心的问了声:“是远在国内的宋老师吗?”
宋蕴立马听出声音,嘴角微微浮笑:“你好,远在对岸的陈嘉沅小朋友。”
Leo嘿嘿笑出声,但声音依旧是小小的,“我妈妈不让我打扰你,我来叔叔房间里用他的电话偷偷给你打的,你可不要告我的状哦。”
“老师在你这里就是这么的不讲义气吗?”
“不算是。”说着Leo嗯了一个长音节,“我就是想对你说,你布置的那些题目,我都做完了。”
“Leo真棒,老师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回去我们见面,送给你。”
之后Leo缠着问是什么礼物,宋蕴绕着圈子没说,毕竟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卫攸芝出来上车的时候,宋蕴同小朋友已经结束了通话。卫攸芝先说了句老宋还要善后,估计会很晚才回家,接着埋怨了一通宋蕴,说:“你这孩子,一点不合群的,坐在那里,只知道吃饭看手机,转眼还找不到人,没了影儿,知道我左边坐那女人是谁不?”
“她是谁?老板夫人?”宋蕴带了些阴阳怪气。
卫攸芝白了她一眼,扯上安全带,“不是老板夫人,是老板娘的姐姐。虽然比不上她妹妹家里有那么大产业,但是也是体面人,她孩子,独生子,读的化工,人家研究生呢,差不多跟你的专业有点像,也是准备明年就业,就是不知道她孩子会在哪儿上班。”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我爸今晚有人送没有,他肯定会喝点酒,没人送的话,我过来接接他。”宋蕴问。
说话间一并发动起了车子。
“有的,他跟一同事关系很好,他那个同事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每次有酒场的活动,都会顺道带你爸爸回来。”
“老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没有,平日里你爸也会时不时的捎带他一程,有来有往的。”
“那还行,”宋蕴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回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有葛根茶水,不用折腾,每次都是让他喝点那个,热腾腾的对他肝脏也好,能排毒。”
宋蕴嗯了声,便没再操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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