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宗的弟子闻言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他们的确看到了急急忙忙加快脚程的青色身影。
谢昔玄隔空一劈,抖干净了问心剑上的妖兽血液。他快步追上,其他弟子自觉留下善后。
逍遥宗失踪了几个外门低阶弟子的事情,宗门内知道的人并不少,但是没什么人放在心上。毕竟之前也发生过弟子吃不了苦,偷偷跑回去的先例。
要不是强行感知到身形与宁光相似之人,谢昔玄或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
但若是逍遥宗弟子并非自愿离开,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追查到底。
一个月前的事情,谢昔玄还记得,只是苦于杂事缠身,他确实走不开。
现在可是新帐旧帐一并算。
宁光回头,发现了后面出现穷追不舍的谢昔玄,同样加快了速度。
有了谢昔玄这个变故,飞麟崖崖主想必也不敢也无法对他下杀手。
倒是一颗送上门的好棋子。
二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涅盘谷。
闻筝的眼前是一亮又一亮,能够堪称大腿的二位,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她喜不自胜,赶忙上前迎接。
“你可算来了!”救命啊!
后一句话她不敢喊出口,但是宁光明显看懂了她的想法。
他对闻筝的怂有了全新的理解。
一旁的谢昔玄本想走上前,与她打个招呼。看到险些抓住了宁光手臂的两只不安分的爪子,他默默住了口,眼睛不经意地四处打量。
闻筝碍于自己魔尊的身份,此时此刻在那么多魔道中人处,对名门正派弟子表现得太过热情也不合适。她只悄悄冲着谢昔玄眨了眨眼,算是打了招呼。
谢昔玄原本打算无视,结果还是默默地点头回应。
飞麟崖崖主看到宁光出现,这才正色。“你找的人呢?谁替她来跟我比划比划?”
宁光操控傀儡走上前去。“他。”
“粗制滥造的东西,我要不了十招就能将他砍成肉泥!”令开霁嗤之以鼻,“宁光,你现在也太疏于修炼了。”
“废话少说!”宁光高喝一声,命傀儡出击。
只是这外门弟子的上限确实有限,正如令开霁所说,他战胜它,不费吹灰之力。
也许是好不容易热身完毕,他撂下狠话,“怎么,离虚城就这点本事?在场的各位,唯独这位小谢公子有资格跟我过招!”
“他又不是离虚城的人,凭什么跟你打!”闻筝急了,谢昔玄可是她日后脱离离虚城第一个想抱的大腿,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好歹,她还怎么茍命!
“老爹,你自己说只能派一个人!现在你犯规了!”令寻由也不甘心地喊道,不然刚刚他高低得在闻筝面前多显示显示衷心了。
方灯灯同样急眼了,她仗着距离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令寻由身旁,用力踹了他小腿一脚,“你到底想帮谁!胳膊肘敢往外拐是吧!”
宁光看着三个离虚城的人各说各话,一时间觉得疲惫异常,他数月的成果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摧毁,已经足够让他低落的了。
而这边的三个,似乎因为不知道令开霁的真面目,此刻竟一丝危机感都没有。
闻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况——为了离虚城不丢掉飞麟崖这个可靠的盟友,离虚城不能输。为了赢,离虚城需要派出足以与崖主一战的人。
而在场的符合这个要求的,除了宁光,便只有谢昔玄了。但谢昔玄是正道,他没有理由干预进来。
另外,还有“魔尊”。
方灯灯的能力她清楚,可是这相当于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来信任她。那个用禁咒珠制作的炮筒还能召唤出来,也许能打崖主个措手不及。
不论如何,若是输了,还能有一个“重伤未愈”的借口,结交的事情,令寻由也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闻筝走上前,站在令开霁面前。
对方的威压让她几乎有下跪求饶的冲动。闻筝的小腿肚子不断抽筋,剧烈抖动着。这是出于本能的害怕。
她咬紧后槽牙,艰难抬头望向令开霁,“本座是魔尊,自然应该由我来应战!”
令开霁露出一个微笑,他的气场骤变,附近的空气都被他可怖的杀意冻结了几分。“是吗,那就开始吧。”
他的金色眸子紧紧盯住了他认定的猎物——闻筝。
闪身至眼前时,闻筝脑袋一片空白。她抬起左手,一面透明的真气护盾,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令开霁的突袭。凌厉的深红色真气打在盾牌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闻筝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险些被抹掉的脖子,有些惊喜地看了眼方灯灯。若不是这红绳法器,自己恐怕已经交待在这里了。
方灯灯则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先前布下的微型阵法的阵物,也就是那一把小珠子,在囊括部分禁咒珠的同时,还添了点布阵的术法进去。
而这个阵法,已经将整个涅盘谷收入其中,只要闻筝不一心求死,谁都在此处奈何不了她分毫。
就算令开霁知道她耍了滑头,可只要不实际见一见这阵法的功效,谁又能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
方灯灯坐回了小马扎,深藏功与名。
谢昔玄已经辨识到了禁咒珠的使用痕迹,他看着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的闻筝,心下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向来诅咒都会尽数回馈给使用者,而此刻,闻筝已经被飞麟崖崖主逼得不断防守了。
究竟离虚城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让这假魔尊亲自上阵?
闻筝在涅盘谷内四处躲闪,虽然防御阵法能保证伤不到她,但她的体力终归比不过常年修炼之人,更不提对方是潜龙族的族长兼飞麟崖的崖主。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炮筒,前不久才给它取名叫“稻草”,意思便是救命稻草。
要想停下这迅疾如同暴风雨的攻击,只有偷袭最管用。
她心中呼唤着她的法器名字,要求它打在令开霁的大腿上。
令开霁闷哼一声,确实是被打中了。他对闻筝刮目相看。
尽管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宝贝,但若是本尊一味逃跑,这场胜负到最后赢的也只会是他。
闻筝心中所想的攻击点位异常刁钻,但令开霁毕竟经验丰富,虽说偶尔有不易察觉的破绽,但总能在闻筝的子弹打出后,完美地闪避开。
一旁沉默观战的谢昔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走到方灯灯边上,不悦道,“你明知道禁咒珠的诅咒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方灯灯却一脸天真,“可是这里不活下来,只会让尊上死无全尸!再说了,她之前使用我用禁咒珠做的法器,据我观察可并没有被侵蚀的痕迹。你不觉得很值得探究原因吗?”
“……”谢昔玄怔住了,方灯灯竟是将闻筝作为实验品在看待,他原以为她已经转性了。
见谢昔玄不说话,她继续补充道,“昔玄哥哥,我们正道眼下最想做到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研究出诅咒的由来吗?突破近在眼前,不是吗?”
“可你早就被逐出方家了,且自愿加入离虚城。”谢昔玄冷淡响应。
方灯灯的眼神无光,垂头道,“当年的事我的确不对,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也是被陷害的。现在更是身不由己。何况,我这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朋友义气救她一命。信不信也随你。”
明黄色衣着的少女已无力起身反抗。她拽住岩石上长满尖刺的藤蔓,不顾她纤细的手掌被刺破借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鲜血顺势汩汩流淌,滴在了地面上。
谢昔玄看在眼里,竟莫名烦躁,飞快结束了对话,“走哪条路,是各人自己的选择。”
通体晶莹剔透的问心剑出鞘,在涅盘谷里更是美得无与伦比,他闪身至闻筝身前,将她藏在身后。
“逍遥宗谢昔玄,特来领教飞麟崖崖主的剑!”
闻筝呆呆地看着那多管闲事的谢昔玄,一时心情复杂。
她不愿意让他介入的原因,最主要的便是,一旦动手,他或许才是真正走不出涅盘谷的那个人。
宁光不会错过重创正道的机会,毕竟有前任魔尊的旧仇在那,谢昔玄正是罪魁祸首。令开霁与谢昔玄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至少会双方都元气大伤。宁光自然可以黄雀在后。
而如果谢昔玄占了上风,令开霁的儿子令寻由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角色,加之宁光帮衬……闻筝都不敢细想结局。
令开霁虽然跃跃欲试,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离虚城与我的纠葛,与你何干?”
“我是魔尊的活傀儡,不信你问他。”谢昔玄撒谎撒得面不改色,他遥遥一指,指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令寻由。
令寻由想起了与谢昔玄对战的情景,手里的一把香瓜子顿时不香了。他无奈地点头。
“哦?”令开霁将信将疑,同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宁光。
宁光却并不回应他的视线。
“……罢了,怎样都好,陪老夫玩个三十招不输,我便算你……离虚城赢!”令开霁无耻地将比试条件一改再改。
宁光心下叹气,这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看热闹这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特别讨人嫌。
他此话一出,摆明了不会与谢昔玄动真格,一来不得罪逍遥宗,二来也不让宁光轻易捡漏,等着离虚城和逍遥宗继续狗咬狗一嘴毛呢。
“无关人等速速退场!”令开霁大喝一声。
令寻由飞快地跑过去,将闻筝背到他刚刚看戏的最佳位置上。
“尊上,您真厉害!活傀儡就是这点好啊,感知到主人有危险,不远万里都会前来舍身救场。还得是您!”令寻由真心实意地拍马屁。
闻筝心里很是宽慰,她过去总觉得自己很清澈愚蠢,见了令寻由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果真是真理。人活了几百年,愣是没被人情世故污染过丝毫。
方灯灯倒是不接话,只是默默地拉过闻筝的手,查看她的手肘内侧是否出现紫色的淤青般的玫瑰图案。
果真是没有。
第一次使用没有留下副作用,是为了活下去,这是第二次,也是为了活下去。
到底是她的目的特殊还是她本人特殊?
“灯灯,谢谢你救了我!”闻筝见方灯灯一直沉默,冷不丁地开口道谢。
自她来到离虚城,受了方灯灯的很多帮助,可是却没有机会向她表示谢意。也许,这次劫后余生,便是最佳的坦白机会。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等会儿回了离虚城,应该怎么开口解释她自己的身份。
第 19 章
谢昔玄与令开霁二人打得难分难舍,二十招过后,仍无法看出占上风的究竟是谁。
问心剑的剑影由虚入实,令开霁光是招架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逍遥宗的剑修果真是名不虚传!连年来,谢昔玄的大名都能传入飞麟崖,此次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当真后生可畏。
令开霁逐渐认真起来,想试试谢昔玄的极限。或许是二人都极难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尽管已经过了约定的三十招,双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涅盘谷外,天已经全黑了。一直在涅盘谷外等候崖主的鹰长老开始担心了。
照理来说,不该这么晚还见不到人影。莫非在下面遭了埋伏?
它一展双翅,俯冲至崖底。
令寻由与鹰长老打了个照面,随后继续看前方缠斗的二人。
鹰长老倒是松了口气,面对少主,它也是能不听他说胡话就不听。
令开霁余光撇见这边的鹰长老,心下了然。他可不像游手好闲的令寻由一样成天无事可做,为了此次一战,崖中的事务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是时候该走了。
见他收势,谢昔玄也没有咄咄逼人。二人点到为止,结束了此次的比试。
令开霁原本心情很好,一看到嗑了近两个时辰瓜子的令寻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谢昔玄!再看看他!
“鹰长老,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抓回去!”
不明所以的令寻由懵懂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你什么时候再出来闯荡吧!”令开霁越说越痛心。
鹰长老不多废话,用它锋利的爪牙拎起令寻由,准备返回。
令寻由见令开霁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为自己争取,老老实实地任由鹰长老将自己带回飞麟崖。
“尊上,记得忙完来救我!”令寻由一边苦着脸朝闻筝挥手,一边大声喊道。
闻筝听了满头黑线,怎么回自己家还需要外人去救了?她想回家还回不去呢!
在回飞麟崖的路上,令开霁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令寻由知道父亲的脾气,不敢在他沉默的时候去触霉头。
“以后你还是少和离虚城和逍遥宗有瓜葛为妙。我们潜龙族自你爷爷创立以来,祖训便是远离禁咒珠,否则,定会万劫不复。”
令开霁的话说得重,令寻由只好沉默地应了。
至于原因,想来他的父亲也不甚清楚。
但是他算是懂了,和离虚城保持同盟关系,也是为以后的飞麟崖留好后路。
令寻由曾多次被关在潜龙族的祠堂中,地底下有个隐蔽的藏经阁,多数亲戚都不知道。而他从小犯了错就去那里玩儿,压根没空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里面的东西,他都能如数家珍。
根据古书所记载,潜龙族族人,皆是叛徒。
更为详细的原因令寻由没去找也不想看。他认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在他心中,潜龙族才是最高贵的存在。他可不信潜龙族日后会走向败亡的道路。
“说起来,你为何会这么亲近离虚城?过去被你亲近的魔道,似乎没有不给老夫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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