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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语气诚恳。
虽说乍一看这回答句句属实，但闻筝还是掐头去尾，不说自己将原魔尊已死，自己不过是顶包的事情全盘透露给了谢昔玄。
“若你有异心……”宁光还没说完，只听闻筝抢答道，“那我一定天打五雷轰！”
毒誓嘛，她发的多了。
坚称不熬夜，坚称要减肥，坚称上课不打瞌睡，桩桩件件都能成的话，她早就是“AAA天雷批发商老闻”了。
再说了，异心又没有说是对谁。闻筝怕异世的规矩与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不太一样，心中默默打了个补丁，“老天爷在上，我闻筝一定忠于自己的本心！绝无异心！”
“虽然我没弄明白为何你愿意效忠于我，不过，有我在一日，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离虚城魔尊，这座城中的一切都可以供你驱策、消遣，包括我。”
宁光语气淡淡，亲自将地上的闻筝扶起。闻筝抬起头与他对视前，已经换上了一副大学生该有的清澈眼神。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这几日归、噬魂阵的重新布置还需时间，你便暂时和方灯灯同住吧。她那里没有人愿意去的，很安全。”
闻筝打量四周，刚住进来时，连天的颜色都看得不真切，眼下却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大块的白云了，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是！”她大声答道。
消息才传讯给方灯灯没多久，一个一身粉色的身影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清风苑门口。
“尊上，我来接您啦！我们走吧！”方灯灯高声喊着，清脆的声音穿透整个庭院直至闻筝的耳朵里。
“她嗓门一直这么大吗？”她苦笑着问宁光。
“不查她功课的时候，是。”宁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闻筝沉默了。
见到方灯灯时，闻筝明显眼前一亮。头一次看到她，她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今日的她 ，发髻梳得一丝不茍，上面的发簪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动，熠熠生辉。她的脸也粉粉嫩嫩的，没有施以粉黛，皮肤却透亮又细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衬得她的五官水灵又精致，再加上一身粉裙，整个人显得十分灵动可爱。
再次来到奇珍阁，闻筝发现，短短几天内，这里竟已全部翻新了一遍。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她开口不住感慨。
方灯灯摇了摇头，“不是，是那个木疙瘩给我修的。它特别擅长这些呢。”
闻筝闻言，会心一笑。原来那个小木偶是个嘴硬心软的，上次还说让她住垃圾堆来着，这才几天，媲美宫殿的房子都给她修出来了。
“小木偶对你这么好，你们俩下次可不要一见面就吵架了。”闻筝像是哄小孩一般，耐着性子试图给方灯灯讲道理。
方灯灯瘪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像她这么大的年纪，应当会是一个贪玩的性子。结果从闻筝进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灯灯就全身心地扑在了捣鼓那些法器的事情上。
她左右闲来无事，得到了方灯灯百忙之中的同意，就坐在一旁看她忙碌的模样。
方灯灯的左手捏诀，右手飞快地将桌面上的微型阵法内的物件四处摆放。
阵中的一块近乎透明的石头闪着幽幽紫光。
不过一会儿，这石头便黯然失色，方灯灯也长叹了一口气。
闻筝看她额头上满是汗水，递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帕子，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尊上！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我能自己做的！”方灯灯急忙摆手。
闻筝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用功，想为你做点什么，但是我除了这些，什么都帮不上忙。”
“……”方灯灯低下头，“可是我这次也没成功，这是第两千三百八十四次失败了。我不配您对我好的。”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虽然现在觉得没有成功，但是跟第一次比，你已经找到了不少诀窍了，不是吗？”
闻筝柔声哄着情绪低落的方灯灯，在她眼里，这个小孩子似乎背负了一些巨大的压力，可是压力大了，谁都难受。方灯灯对她一向坦率，她不过也是投桃报李。
方灯灯双眼红红的，她看着闻筝，突然扑进了闻筝怀里，“尊上，我不想再研究禁咒珠了！这个太难了，我弄不明白！”
闻筝抬头摸了摸方灯灯的头顶，怀中的小孩子哭得更凶了。
闻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灯灯，你是不是忘了还未给我做出适合眼下我使用的法器？”
方灯灯从她怀里钻出，泪痕未干的眼里先是疑惑，随后她眼睛一亮，“尊上，属下罪该万死！这就开始给您制作！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什么要求都可以？哪怕我异想天开？”
“没错！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需要一个能让我不怵任何修为通天的防身法器，还要有能够反杀这种人的法器，最好是打它个措手不及，一击毙命。当然，最好是能够不被人看出来东西被我藏哪儿的。”闻筝闭着眼睛，努力想着金钟罩、手枪、皇帝的新衣这三个毫无关联的词。
“……”方灯灯沉默了。这不就是高阶符咒就能达到的效果吗，为什么要白费力气制成法器呢？不过进一步想，若是能随着召唤出现，倒是有理由让尊上寄希望于自己。
当下虽然没有，但方灯灯不介意让它现世。
“是！属下一定尽快完成！”方灯灯一改刚刚的怯懦，语气笃定。
直至入冬，闻筝一直与方灯灯住在一起，闻筝没事就看书，偶尔收拾一下奇珍阁里散乱各处的家具。方灯灯则近乎全部时间都在她的小桌面上捣鼓着闻筝将来的法器。闻筝以为是自己提的要求高，殊不知是方灯灯自己给自己加码。
夜里，那个被叫作禁咒珠的透明石头，突然闪出极为纯粹的紫色光芒，盖住了奇珍阁的蜡烛的暖黄色。
闻筝顺着光源看来，只见方灯灯讷讷道，“好像……成了？”
她有些不确信，接了一盆热水，让闻筝把手放在上面烘，直至手心的汗水滴入面盆才罢休。
她取出一滴水，滴在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炮筒上，炮筒顷刻闪出了一道微弱的紫光。
方灯灯双手呈给闻筝，闻筝准备拿起，还未接过，小炮筒便直直飞到闻筝手中。
闻筝觉得稀奇，将它从窗外扔出，方灯灯也不恼，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杰作。
不过心电念闪间，小炮筒又回来了。
真能做到与主人心有灵犀！
方灯灯面上难掩激动，但是现在问题是，炮筒的子弹是需要压缩修为打出的，魔尊现在可并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现已成功了大半，她只觉得情势大好。加上禁咒珠也发挥出了一丝能力辅佐，似乎之前的瓶颈也有所突破。
方灯灯突然感激地看了闻筝一眼，若是没有魔尊的首肯，她恐怕永远无法从挫败的泥潭中爬起来。
第 8 章
自从魔尊回到了离虚城，除了宁光外，没再见其他人。
一日如此就算了，可近三个月过去了，魔尊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在这三个月里，全身而退的其他魔道中人并不算少，离虚城内城因此变得空荡荡的。
城内的门窗大都紧闭，看上去萧索异常。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刚擦亮，却已是正午十分。雪子沙啦啦地掉在地上，又慢慢化成了水淋湿地面。离虚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雨夹雪。
离虚城的长老们再也耐不住性子，要求魔尊出面主持大局。
宁光转告闻筝后，让她自己拿主意。
闻筝微微叹了一口气，“是祸躲不过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宁光对她的决定十分满意，轻描淡写地做出保证，“有我在离虚城一日，就没人杀得了你。”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闻筝激动地直拍手。
御天殿里的血迹早已处理干净，大殿内纤尘不染。
殿中的王座孤傲地站在殿中，底下一个个黑子黑袍的人莫敢直视它。
宁光跟随闻筝踏入这御天殿，眸子在这些已经等候多时的弟子和长老之间来回打量。
闻筝知道，那个座位属于“自己”，她得坐上去。可是，这个座位所代表的责任呢？是否也一并给了她？
自问没有这金刚钻，却偏偏揽了瓷器活，她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还好离虚城是魔道，真要毁在自己手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乐观地安慰自己。
她翩然落座，将底下面面相觑的众人精彩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心里难免忐忑。
闻筝求助般地看向站在身后的宁光，他会意，适时开口，“诸位，这就是魔尊。如今她叫闻筝。”
“参见尊上！”大殿里的人齐齐下跪，朝她叩拜。
说不会暗爽一定是骗人的。闻筝努力地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
“尊上如今伤势未愈，属下愿为尊上分忧！”宁光不动声色地朝闻筝眨眨眼。
“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她也有样学样，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宁光点点头。
二人一唱一和，完全不打算给底下长老和弟子任何开口打断的机会。
闻筝抬手，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我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一名弟子准备出声，但宁光的目光随着他抬头的举动锁定了他。
四目相对，他想起了宁光三个月前屠杀同门长老的“光荣事迹”，立刻噤了声，头再次乖乖埋下。
“等等！”闻筝起身的瞬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突然发难道，“我们应该给魔尊介绍一下我们的身份。想来这次魔尊换了身体，应当还是同之前一样，不愿意记得我们这些他不甚关心的人吧？”
闻筝抬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他。
原来魔尊可以随时重生不说，还能选择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难怪宁光从不担心自己露馅！这些事情宁光倒是从未向她提起过。
她刚想接话，只听那个老头又补充，“不过尊上现在似乎没有任何修为了。属下和愚弟二人曾经加入离虚城，便是因为由衷佩服尊上的手段和能力！如今，我倒要看看尊上还能否有击退我的本事！若是没有，就别怪我为弟弟报仇了！”
无形的压力落在闻筝的肩头，她动弹不得，连头都无法抬起丝毫，她只能牢牢地盯着地面自己的鞋尖。
说时迟，那时快。老头儿一掌便送向闻筝的胸口。
闻筝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心下一亮，想到了些什么。还没等宁光出手相救，方灯灯做好的小炮筒就已自发地打出一粒小子弹，那老头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地瞪大双眼朝后倒去。
他的手还举着，从对准闻筝，到对准大殿顶端的雕花。
她悄悄将小炮筒握在手心，这种不讲武德的偷袭，被发现有损她“魔尊”的威名。
对于眼前的尸体，说不心慌是假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若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生死关头，她又怎么会懊悔自己失手夺人性命？
“二长老！师父！”众弟子先是慌了神，接着急忙团团围住倒地的老人。
二长老的死，着实给他们敲了个警钟。从闻筝进门开始，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揣测便被端上了台面来。
还以为二长老能够继承他弟弟三长老的遗志，让离虚城易主的，结果现在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受了重伤的魔尊，仍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存在。
谁也没有看清刚刚的魔尊是如何出手的，只是那么一瞬，二长老便被击倒在地，而闻筝却不屑于反抗加之于她的威压。可能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宁光却悄悄地皱了皱眉头，他可不记得闻筝有这本事。而且，她也不曾告诉自己。
在众人注意力不再敢放在闻筝身上时，她才侧头偷瞄宁光，眼神里藏不住的兴奋，仿佛在问他自己的表现如何。
宁光只是漠然错开视线，凝神看向大殿门外的阴霾天空。
闻筝误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赶紧离开，立刻从王座跳下，向着御天殿外大步走去。
一道深红色的真气将一只鹰包裹着，如流星一样，还能看到拖在鹰尾羽后的残影，直冲闻筝而来。半米高的黑鹰张翅，停在了闻筝眼前。
她忍不住退了半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鸟，鸟也疑惑地歪了歪头。
宁光走上前，隔开了一人一鹰。
“拿来吧。”他淡声道。
那只鹰似乎是听懂了，用喙将胸口处挂着的一截小骨头衔起，递给了宁光。
闻筝稀奇地看着这一幕，这么通人性的鸟，她也想养一只。
谁知，刚有这个想法，那只鹰就开始狂扇翅膀，带起的风如刀片一般袭来。
宁光眼疾手快，一把揽过闻筝，她则看到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上已经有了数条沟壑。
“不得无理，这是飞麟崖的鹰长老。”宁光开口，打断想要抱怨的闻筝。
闻筝哑口，飞麟崖是她还在清风苑时从书中了解到的门派。这个门派内都是凭自己的能力修炼出人身的飞禽走兽，相比于人修炼，无疑是地狱难度。可是论起仙丹草药，谁也比不过飞麟崖，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炼制成绝品丹药的最佳材料。也正是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才会不成为离虚城的附属，只与离虚城的魔尊世代结交。
飞麟崖的每一个人，都是绝对的实力至上主义者。魔尊的改头换面，除了影响离虚城内部的势力涌动外，对外界的影响同样意义重大。
譬如，飞麟崖此次前来，便是再次审视当下的这位魔尊统治下的离虚城是否值得他们再次给予友谊。而刚清理完门户的离虚城，可谓是水中浮萍，再不能经得起任何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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