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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Tethered Storm】的出道战。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班长坐在架子鼓前看向我们，似乎有点感慨。
【 Tethered Storm 】是上一任吉他手还在的时候，班长给这支乐队取的名字，简称テザスト（ tezasuto ）。
乐队名的意思是被束缚的暴风雨。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之濑巧的乐队【 Trapnest 】 ，布满陷阱的巢穴。
只是看似相仿的名字，深究起来，内核却背道而驰。
“再提醒一下，明天我们统一服装穿全黑和银饰……说起来，明天你们打算在家里化好妆再去场地，还是我们一起去场地化妆。”
班长翻了翻她的准备事项，问道。
“嗯？”
山田凉转头看向她，发出了一声鼻音。
“啊。”
我也转头看向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是打算不化妆吗。”
班长愣了愣，问道。
“太麻烦了，我没化过。”
山田凉举手道。
“我也不会……就不化了吧。”
我跟着小声说道。
“虽然这是我个人的偏见，但作为摇滚乐队的出道，起码睫毛眼影口红之类的我想来一点……”
班长双手合十，认真地说道。
“拜托了！”
——
于是第二天我们提前来班长家集合了。
作为十五六岁的国三生，没化过妆才是正常的事情吧。
我看着班长拿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眼影盘，口红，甚至还有假睫毛，只感觉有些头疼。
“喔！这块眼影闪闪的。我能涂这个吗。”
山田凉对着光举起了一块深蓝色的眼影，在灯光下反射出了漂亮的紫色偏光与银色细闪。
“先上个底妆吧。给，妆前和粉底……我们三个的肤色差不多真是太好了。”
班长分别递给我和山田凉一块海绵，给我们演示怎么上粉底液。
我无奈地用海绵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脸，感觉这个样子傻透了。
幸好班长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
她捧起山田凉的脸开始画眉毛，然后是修容、眼影、眼线……上妆的手法快而精准，我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在班长的手下，山田凉那张清冷的脸逐渐变的浓墨重彩起来。
深蓝色的眼影在她的眼皮上熠熠生辉，与蓝色的短发极为相称。
“这个眼影的话，口红就选紫色吧。”
班长捏着山田凉的下巴，为她涂上了深紫色的唇釉。
“啊，我看起来像不像成年人？”
化完妆的山田凉看向我，问道。
那张眉眼清澈，皮肤细白的脸已经完全变成冷艳的样子了，故意保留下来的那颗泪痣更添了几分神秘。
她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与西裤，原本是素净的打扮，此刻整个人的个性都要漫
溢出来了。
“超级好看……而且真的像成年人一样。”
我感叹道。
“到你了，静。”
班长走向了我，端详着我的脸。
“你想要什么样的妆容。”
“……黑色的？”
我对自己的审美反正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只是闭上眼，让班长自由发挥。
看向镜子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纯黑色的眼眶，指尖就已经出现了一点黑色的粉状。
镜中的少女已经完全看不出少女的样子了，细长的眉毛自带几分阴郁，黑色的烟熏妆衬出深绿色的眼睛和分明的眼白，嘴唇是极淡的粉色。
再加上黑色的无袖高领背心，宽松的长裤，和叠戴的银饰，总结一下就是整个人一看就是个搞摇滚的。
“厉害啊。”
啊，我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说实话如果在大街上遇到这个样子的人我一定会避开的……太潮了，潮到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再给我二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班长最后开始画自己的妆。她用的是偏桃红色的眼影，戴了根根分明的假睫毛，我因为整个眼眶都变黑了压根没管睫毛，而山田凉嫌假睫毛不舒服，只是简单刷了睫毛。
与平时文静的印象不同，此刻的班长穿着黑色的哥特系裙子，却化了粉色系的妆容。看上去如同人偶一般精致，让我想起了蕾拉。
“你舅舅今天会来看演出吗。”
我看着班长，随口问道。
“怎么可能……他要是知道我在组乐队，绝对会阻止我的吧。”
班长一边补着粉色的腮红，一边说道。
“他的乐队和身边看到的事情都太乱了，所以一直不想让我接触这些。但我们又跟他们不一样，对吧。”
“【Trapnest】啊。他们乐队一直在换人，确实有种当红乐队混乱的感觉。”
山田凉淡淡地评价道。
“为了销量和人气组乐队的话，变成那样也很正常吧。不管圈子怎么样，自身的个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
我只是轻声笑着，应声道。
演不演出，圈不圈子，说实话对我来说相当无所谓。
我只要能和她们两人一起演奏，一起在排练后去家庭餐厅笑闹，就已经很满足了。
最开始学吉他时的愿望，我竟然真的实现了。
我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啊，我这么幸福真的好吗～
——
班长联系到的live house并不大，舞台正好能容纳一个乐队。但我们只有三个人，彩排位置的时候倒也不显得逼仄。
到了快该我们暖场的时候，观众才陆陆续续地走进来，点杯饮料，又走出去抽烟，或者在吧台处聊天。
虽然潮人不少，但大家感觉都挺悠闲懒散的，氛围不错。
倒不如说被安排在暖场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没注意舞台真的太好了，我现在也不怎么紧张。
演出的后台还有其他乐队，我们三人缩在一个角落聊着天。
“一之濑，你还好吗。”
山田凉拿着自己的贝斯，转头问已经沉默了有一会儿的班长。
“我没事……只是压力有点大。”
班长捏着自己的鼓槌，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我们已经这么努力了，我什至把小静牵扯了进来。第一次演出，绝对不能失败……”
“班长，放松。”
我看向她，放软声音安抚到。
“多深呼吸，你可是主唱，呼吸不要乱……只要做到排练时的那样就好。”
“影山你倒是完全不紧张啊，我本来以为你们俩的反应应该反过来。”
山田凉偏头看着我，如是说道。
“班长也是压力太大才会紧张吧。”
我摊了摊手，随口道。
“我就一吉他废物，要是失误了你记得来段solo糊弄过去，谢谢了。”
“别指望我啊，我难道就不紧张吗。”
山田凉吐槽到。
“啊，完全没看出来。”
插科打诨着，就已经来到了我们的时间。
——
走上舞台的一瞬间，我感到肾上腺素已经开始飙升了。
感谢班长给我画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站在别人面前估计都不敢认我的妆，我内心的安全感就像披上了作为【夜】的皮套，整个人的状态松弛极了。
看着台下的观众，只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为了动漫里的主人公，心里感到一阵隐秘的畅快。
“请欣赏新人乐队【Tethered Storm】为我们带来的原创曲，【影中镜像】。”
活动的主办方用麦克风介绍着我们，底下的观众才终于看了过来。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一瞬间，班长敲击鼓槌打拍子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啊，虽然有点急，但拍子是准的。
准确地进入了曲子的旋律，手指跟随者肌肉记忆在琴颈上律动着。我不自觉地略微摇摆着身体，就跟排练一样，压根没有去管观众。
……嗯？
人声呢。
明明已经到了主唱应该进入的时候，人声却过了两个拍子没有出现。
我还没转头看看班长，就听到山田凉开始弹那段她用来炫技的贝斯solo，于是恰到好处地停了手。
趁着这段时间，我看向班长，她也停了手让贝斯发挥，神色却似乎有点不对，在发愣一样。
我眨了眨眼睛。
那一瞬间，我根本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重新回到旋律，我张口唱起了班长填的、我早就听得烂熟于心的词。
【在黑暗中追逐
在现实中迷失
我看到你，看到我
融合与对立的宿命】
得亏是大多数主唱都是吉他手，我旁边才有个能用的麦克风。
鼓声倒是很完美，作为鼓手的班长水平绝对没得说，大概是一开始唱歌进入失误被吓到了吧。
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我唱着歌，一个浮夸的侧身，眼神直视着班长，试图发射求救信号。
救救孩子……不是我不想接着唱，这个副歌的音高完全超越了我的舒适区，再这么唱下去就真的要车祸现场了。
班长大概接收到了我的求救信号，毕竟她听我吐槽过这个副歌的音也太高了。
在进入副歌的时候，随着贝斯的和声响起，她终于拿回了主唱的位置。
【我深爱你
你的影子在我身畔游荡
我憎恶你
倒影中的枷锁在破碎】
与我的声线截然不同，班长的音域很高，几乎有种咏叹调一般的圣洁感。配上山田凉轻柔的和声，如果不是席卷歌词的负面情绪，我都以为这是要让大家上天堂。
班长似乎是在用眼神示意我什么……是要让我在副歌之后重新加入吗。
啊，确实前后的反差太大了，得想办法让曲子和谐一点。
终于，在曲子结束的一瞬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有一个念头——幸好我们只被分到了一首歌的时间。
第一次演出不要搞得这么刺激啊……总算是混过去了，希望底下的观众没注意这边。
然而下一秒，我就听到了雷鸣一般的掌声与喝彩声。
顶着舞台上的灯光，我看向已经站满了人的前排，人们欢呼着，大声喊着安可。
“啊，感谢新人乐队【Tezasuto】带来的精彩表演！下面我们欢迎……”
主办方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还有些发愣，被山田凉带着回到了后台。
“你在这种时候还是蛮可靠的。”
山田凉看向我，语气中带着点满足的笑意。
“不是说没办法唱歌吗。”
“小静——”
班长则是直接抱住了我，那双精致的眼睛此刻甚至泛起了点泪光。
“真的很抱歉，救场谢谢——”
“什么？你们失误了吗。”
后台不知道是哪只乐队的成员听到了，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是故意编成割裂的曲风呢，还蛮贴歌词的。作为暖场的新人，我好久没听到过这么有趣的曲子了。”
——“【Tezasuto】是吧。你们下次想继续演出吗？来登个记。”
第39章
三十九
Live house的演出结束之后，我背着电吉他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天是个阴天，看不见星星。
初夏温热的夜风触及到我的手臂，我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内心疲惫而宁静。
啊，加了好多乐队人的联系方式。
今天的社交能量已经透支了……我现在只想吃点甜的。
虽然我对自己的吉他水平没有任何自信，但live house的人们对我们这支年纪格外小的乐队很友善热情，全是鼓励的话，甚至还邀请我们在下次演出多唱两首歌。
真好啊……
我有一瞬间担心会不会因为我今天唱了歌而暴露【夜】的中之人，但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毕竟这个live house顶多容纳下一百个人，而在网上我只有三十多万关注者。
在现场有人知道我的概率就已经很小了，能通过一支歌认出我根本不可能吧，声音相似的人有那么多。
……不过以后还是让班长唱歌吧。一边唱歌一边演奏好累，班长拜托了。
路过一个便利店，我停下了脚步，打算买个冰激凌吃。
还没到夏天最热的时候，要是被家人发现我吃冰的说不定会生气。
啊，偷偷在外面吃一个应该没有关系吧，就一个。
我走进了便利店，在冰柜里毫不犹豫地拿了一个雪见大福。
这是我在便利店最喜欢的甜品，柔软又有韧劲的麻糬皮包裹着奶香味浓郁的冰淇淋内馅，我愿称之为天才。
正准备去结账，我的脚步顿了顿。
柜台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天然卷短发的少年还穿着立海大附中那身土黄色的运动服，背着网球拍，一脸焦灼地在店员的面前数硬币。
“两百円、三百円……四百五十五円。”
“一共是五百三十円，客人。”
店员小哥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迟疑地说道。
啊，是没带够钱吗。
我本想等切原赤也结完账再过去，这样就能避免一次人类交流。
但看着少年泛红的脸颊，再想想学校里他老是被仁王欺压逗弄的可怜样子……我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柜台前，在托盘上放了一张一千円的纸币。
“一起。”
我简短地说道。
“谢谢……唔。”
切原赤也抬起头看向我，道谢的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幅打扮震住了，呆了一下。
“收您一千四百五十五円，这是找您的零钱。”
店员小哥手脚麻利地找了零钱，看向我，似乎有点害羞的样子。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收下这个。”
他在一张便签上写了什么，递给了我……啊，是电话号码。
眼前的小哥染了一头蜜棕色的卷发，脸还挺可爱的，看着像是高中生，顶多是大学生的年纪。
说实话我有点震惊。我现在可是还化着烟熏妆背着电吉他，比起吸引别人，像切原赤也一样被吓到才是正常反应吧。
“……不用。”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过那张便签，拿起雪见大福就准备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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