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连续的赞美进攻弄得不知所措的红理。
还有面带迷之笑容持续追加攻势的钢琴家。
在那之后,名为赞美的拷问一直持续到店员端着托盘登场,将两人从身心的负担中解救出来为止。
“请问,这是你们点的可乐吗?”
帽檐压得很低的店员战战兢兢地问道,完全就是一副误入雷区的表情。
“是的,放在这里就好。”
放出密集的弹幕,结果自己快被后座力击倒的钢琴家忍住了脸颊的抽搐。
“啊……连气泡都快消失了。”
红理也从些许的尴尬中回过神来,瞪着黑色的饮料噗的一下鼓起了脸。
“非常抱歉,需要我给您换一杯吗?”
“不用啦,味道的改变应该也不影响饮用。”
红理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也随之恢复平静。
她一边向托盘的方向伸手,一边开口说道:
“总之——”
“嗯?”
这只是很随意的对话。
说着话的红理也只带着一张随意的表情。
“谢谢你啦,魏尔伦,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从你手中接过饮料,毕竟你一直不让我喝高糖饮品的嘛。”
啪嚓!
坐在位置上的信天翁和钢琴家花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就在距离他们非常近的距离里。
红理伸向托盘的手一把攥住了店员的手腕,托盘从他的手中掉落,连着饮料一起掉在地上,地面顿时响起了玻璃破碎和液体飞溅的声音。
“你知道吗,魏尔伦。”
抓着店员手腕的红理,浮现出令人火大的坏笑。
“我有十二种方法确认一个人的生物情报,通过读取人体的电信号和化学信号,我对你的熟悉程度比你的枕边人还更胜一筹。如果没有把自己从染色体水平更新换代的觉悟,就不要想着能够瞒过我的耳目,我没有一点暗杀天赋的老师哟!”
如果说“做了坏事被事主逮捕并通知家长认领”是所有熊孩子的耻辱,那么“想要暗杀却被一眼识破外加一招放倒”就是所有暗杀者的耻辱。
此时此刻,曾经以“暗杀王”的恶名为世界散播恐怖的男人,正品尝着这种对他而言非常罕见的无奈和憋屈。
而他郁闷的理由却并非是打算暗算的对象用幸灾乐祸的口吻对他冷嘲热讽,而是……
“难以置信!亏你们还是黑手党,你们两个的警惕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已经是你们两个第二次在这家伙的手中吃亏了吧!难道魏尔伦的伪装技巧就这么高明?别开玩笑了,他的伪装技术还不如穿女装的伪娘,就这都能上当让我很担心你们会被网恋骗钱啊,据说有一个叫魔法梅莉的vtuber就被爆出中之人是个白毛网骗……总之,吃任何食物都要先咬一口等待数分钟确认没有中毒,推开任何一扇门都要想象门后埋伏着一支武装部队,被任何人靠近都要想到对方心怀不轨,到任何地方都要全部销毁遗留的DNA信息,不管是脱落的头发、杯口的唾液还是用皱的纸巾——连这些都做不到就不要说自己是黑手党了,干脆去幼儿园陪小朋友玩过家家游戏吧!”
坐在桌子对面的钢琴家和信天翁就像惨遭阳光暴晒的蔬菜一样枯萎了。在红理兼具愤怒、惊讶和担心的指责下,身为前辈却颜面尽失的两人把脸皱成了八十岁的老爷爷。
“咕,无法否认……!”
“不是,这里至少应该辩解一句啊,钢琴家。”
“这样说的话,最开始没有认出来的是你啊,信天翁。”
“同样没有认出来的你应该承担一半责任!”
“不,你的责任至少占了八成,这是底线!”
这里是相互推卸责任,同样丑陋的两个人。
等到两人注意到的时候,红理投来的视线已经降到了冰点。
“你们两个……果然是笨蛋吧?现在还想争夺笨蛋一号和笨蛋二号的地位吗?”
红理正对着笨蛋二人组大发雷霆着。
有必要提及的是,她虽然是坐着,但是视线却和两人保持在了同一水平。
没错,还是用老套路K.O掉对手的红理,现在正把她的屁股压在了败者的腿上。
“……红理。”沦为人形座椅的魏尔伦露出稍显苦涩的神情,“这不是谈话该有的姿势吧?”
然而,红理却毫不介意地坐在他的膝盖之上,连头也没有回。
“这是战败后进入惩罚剧情的专属姿势,你就老老实实地品尝挫败的滋味吧。”
“与其说是惩罚剧情,倒不如说是什么离奇的拷问……”
感受到身下的椅子因突然的亲密接触出现了僵硬,红理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变硬的坐垫。
“不可以哦,魏尔伦,你期待已久的拷问环节还没到呢。身为舞台上的演员,我们要按节目表办事,不可以把压轴环节移到最前面。”
“这种程度还只是前奏?”椅子认命似的放松了下来,“好吧,就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红理,要怎么办就随你便好了。”
“这个家伙说‘随你便’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怎么回事啊?!”
“没错,红理,还是先从头号罪犯开始审判吧,关于我们的训斥暂时放到一边也没关系!”
为了从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的说教中逃脱,两个笨蛋有如在沙漠中找水一般积极地寻找着替身。
“不准多嘴,现在还在说教中,被教育方是没有顶嘴权的!”
啪啪啪!
对着丑陋地寻找替罪羊的两人,红理手中的纸吸管如闪电般出击,在两个笨蛋的头顶敲出猛烈的声响。
第037章 三十二
港口黑手党的休息厅。
钢琴家和信天翁有如穿着硬邦邦的西装、初次参加面试的求职者一般正坐。
他们的正前方,坐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椅子上的少女,正以狂风骤雨般的势头输出着训斥的话语。
尽管他们的周围没有聚集围观群众,但是如此稀奇的一幕还是吸引了众多目光,然而,以和黑手党的身份不符的校服为特征的少女,完全没有把这些人的视线放在眼里。
“……像魏尔伦这种认为暴力可以解决绝大多数麻烦的武力派,是从来不会把他相对肌肉纤维而言过少的脑细胞用在伪装的细节上的!”
她抓起椅子的一只扶手,展现给两个笨蛋看。
“看!手掌和手背的颜色不均匀吧,日晒可没法实现这样的效果,这是我的猩猩老师为了保持指尖的灵敏,没有把深色匀称涂抹开来的结果,像这样的颜色落差在他身上到处都是,鼻梁和眼眶的阴影就是划给你们的重点,锁骨前后的色差比比基尼的晒痕还要醒目,换句话说,魏尔伦的身体就是一张不及格的考卷,全身上下都是扣分点!只会看枪茧和胫骨已经从教科书上删除了,自身能力比子弹还凶险的异能力者难道很少吗?我的老师只用手掌就可以替代达姆弹,他的五根手指捅进钢铁就和把指头戳进舒芙蕾一样轻松!”
说出这番话的红理坐在和云爆弹一个等级的人形凶器上交迭起双腿。
在她身下,被当做椅子还被拿去错题分析的魏尔伦只好维持着这种羞耻的姿势,脸上带着因为灿烂过头反而很不自然的笑容。
“我说红理,这出闹剧还有多久才能落幕?”
“继续忍耐着吧,魏尔伦,别忘了你的所作所为,我还要一会才能发泄完怒气呢。”
红理放下扶手,从扶手接近于零的肌力来看,她又一次停掉了人椅的生物电流。
“如果是偷袭我还不会气到这个地步,反正我掐住你的脖子把你按在墙上也用不到一分钟,问题在于老师用了最卑劣的暗算方法,也就是下毒!我不知道你在可乐里放了什么,或许是镇静剂,或许是□□,又或许是某种黏糊糊的体|液,正是因为没有具体的成分表,所以这种未知性才最叫人生气。还有你们两个,不想把连什么成分都不知道的东西喝进肚子,就多少给我注意一些!现在连未成年的偶像也知道防范粉丝递来的蛋糕和饮料,以为在黑手党就安全无事的下场就是喝下一杯昏睡红茶被拍下下|流的写真照……”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地说了半个钟头,红理含着怒气喝了一口重新买来的零添加可乐。
“……就是这样,我的讲话完了。”
听到这句话,信天翁和钢琴家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快中暑了一样。
“呜,我受不了了……为什么红理酱会有和教导主任一个级别的、连发呵斥的天赋啊……”
“而且说得太有道理就连张口否认的时机都找不到,只能一面倒地承受仿佛鞭尸一般的死亡连击……”
仔细一看,笨蛋二人组的眼里还有蚊香一样的线条在转来转去。
“看起来他们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了呢。”
见到两名笨蛋奄奄一息的惨状,红理再度投来冰冷的目光。
“到了这种程度,就算灌下再多的道理,也会被当做耳旁风忽略过去……这样一来,”
坐在人肉坐垫上的少□□雅地翘起(触不到地面的)双脚,这么说道:
“准备好上断头台了吗,你这变态老师。”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对触犯原则的老师施以极刑,那么首先应该要做的就是——
“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老师搬过去。”
坐在犯人的双膝之上,红理以一脸认真的表情嘀咕着。
“也许我可以用腿走过去?”
椅子真切地提议道。
“驳回,椅子是不能动的。”
“我应该庆幸在你看来椅子是可以说话的吗?”
“啊,那是因为我想听到老师的反馈,不管是惨叫还是呻|吟,我都很感兴趣。”
红理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上面这番话。
“性格还真恶劣呢,红理,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这样,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对于椅子的断言,红理只是耸了耸肩。
“是吗,我很好奇你的倔强会保持到什么时候,我口是心非的老师。要知道,所有的骑士在被兽人俘虏之前,都对自己的意志力深信不疑。”
关于意志的论调姑且放到一边,现在回到正题。
也就是椅子的搬运方法上。
“因为要靠接触中断肌肉的电信号传递,所以不能直接把你放到行李箱里。”
无所顾忌地说出问题发言的红理,在脑海里展开种种模拟。
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椅子,以一种看老师当面批改试卷的心情,聆听着少女的自言自语。
“考虑到我和魏尔伦的身高差距,也不能用背或者是公主抱的方式。”
什么?这句话差点像到点报时的布谷钟一样从椅子的嘴里蹦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魏尔伦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坐在他的腿上认真思考的少女,究竟是多么离谱的问题儿童。
“让我想想,抓住你的肩膀把你拖在地上……不行,这样会拖累我的行走速度。”
红理边说边看了眼已经彻底沉默的笨蛋二人组。
“交给他们两个也不行,就算捆住你的手脚,他们也会被你切成两半。”
“说的不错,红理。如果当初是他们先碰到我,地面上就会多出几具需要处理的尸体。”
尽管音调有些僵硬,魏尔伦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
“你很清楚,现在的你是可以停止我的生物电流限制我的行动,但这是需要通过持续的触碰来施加和调整的能力,不是吗?在你找到合适的搬运手段前,你只能通过现在这种方式将我禁锢在原地,不过,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在你做出最终决定前,先让我们彼此都退让一步如何?”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红理回头看了眼魏尔伦,开始陷入沉思。
魏尔伦心想,看来她是准备放弃了。
但红理接下来的话就证明他想多了。
“所以,只要学绑走公主的山贼,把人抗在肩上就行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办法——什么,扛在肩上?等等,红理——!!!”
伴随着乱七八糟的拟声词,魏尔伦的双脚成功地离开了地面,悬停在了距地十几厘米的高度。
尽管手脚没有被捆住,但是身体却像被强盗绑架了一样被扛在肩上的魏尔伦再也不复先前的从容,这个优雅的法国男人的脸皱得有如揉成一团的白纸,就连瞳孔都在不规律地收缩。另一方面,一只手像扛大米一样扛起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的红理却丝毫不在意地说:
“别动,老师,我是没有那么在意没错,但是在脸的高度有个男人的屁股在扭来扭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红理,我会把你的素质教育尽早提上日程的。”
在魏尔伦皮笑肉不笑地恐吓过后,红理也做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第一次见面就对素不相识的顶级美少女下杀手的家伙还有什么素质可言,再说了,素质教育难道不是老师你最匮乏的东西吗?”
这对素质都很欠缺的师徒一边互瞪,一边在眼里毫无笑意的情况下笑着。
虽然两个人的姿势放在大街上肯定会被警察拦下,但是在港口黑手党,他们也只得到了不想多管闲事的路人的异样的眼光。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的黑手党认出了红理的脸,还有笑得青筋都快爆掉的魏尔伦的脸,然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旁边挪动让开了道路。
这对师徒的对话声在走廊里回响。
“姑且问一句吧,你准备怎么处理我呢,红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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