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中呼出磨人的吐息,嘴角绽开戏谑的笑容,正面看向陀思妥耶夫斯基。
“抱歉啦,这种事本来不应该让你看到的。”
她朝被自己支配的敌人搭话。
“我的哥哥对你有很大意见,如果不做到这种地步,让他看见就很不方便呢。”
在她的怀中,平躺着的青年好似坠入了最深层的梦境。
他的全身有如浸泡在温度正好的温泉水中,沉睡的脸上还带着红潮。
这看起来就像动画片中常见的福利镜头,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表情却一下子绷紧。
即使眼前的一幕像极了标注着18R的特殊影片中的画面,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会在这个人的面前放松警惕。
只要深入观察一下青年的状况就能发觉,他镜框下的瞳孔在不自然地发散。
或许他不是不想从少女的怀抱中醒来,而是连做出反应的余力都被轻柔地剥夺。
“您想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恶魔回以轻笑。
“当然是来谈我们这种人最擅长的交易咯~”
宿敌化解恩怨,握手言和,在故事的结尾相视一笑。
热血动画中经常见到这样感人肺腑的大团结景象,但是要想达成这样的结局,必须得有一方是相信“友情、努力、胜利”三原则的jump系主角。
也就是说,这样的结尾并不适用于恶人,特别是双方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坏蛋。
“我需要一双帮我做事的黑手套,只要你还派的上用场,我就会保障你的性命,就是这么简单的交易。好了,我会数到三,如果你不点头,我就改用另一种方式让你点头了哦☆”
第136章 一百二十八
没有什么好着急的。魏尔伦心想。
在布置得宛如高级公寓、每一处装饰都强调着“低调奢华”的酒店套房,容貌堪比电影明星的金发青年正慵懒地坐着,搅动着刚刚泡好的咖啡。
豪华的酒店,容貌可以胜过大多数男模的青年,还有无需刻意也自然散发的悠闲氛围。
以上三者的组合,简直就像时尚杂志经典的封面构图。
唯一和时尚杂志刊登的写真照有所不同的是,青年并没有坐在真皮座椅或布艺沙发上。
“嗯,这个味道恰到好处。”
尝过了冒着热气的咖啡,魏尔伦微微点了下头。
无论咖啡有多苦,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实际上,他并不在意喝到嘴里的是什么,哪怕那是一杯泥浆,他也能像品味一杯美酒一样享用它。
即便如此,他还是准备了牛奶和方糖,还有几种风味的糖浆,只为了配合那一个人的喜好。
“还好他们有认真打扫,要是掉下灰尘就麻烦了。”
青年优雅地放下咖啡杯。
他会担心落下的灰尘是有原因的。
其原因就是……青年现在坐着的地方,是酒店的玻璃吊灯。
他翘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踩着天花板,以头朝下的姿势坐在玻璃吊灯上。
也许会有人对把这个姿势叫做“坐”产生意见。
但是青年的神态是如此放松,和为了取悦观众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小丑完全不同。他端在手里的杯子同样是杯口朝下,而且装了三分之二的咖啡,但是却没有一滴液体从中落下。
换句话说,他并不是为了逗人一乐才这样坐,而是这样的坐姿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他的视线自然的落在下方。
那里有一座甜品塔。
明明身为法国人(?)却没有把甜品堆成小山,除了法式下午茶常见的柠檬挞和闪电泡芙,他还用冷食三明治和炸薯条进行了点缀,也是为了迎合那一个人的口味。
没错,只要是为了那一个人,杀人都懒得用刀的青年会拿起餐刀,细心地将汉堡均分为她可以一口吃掉的大小,半个小时跑遍半个巴黎布置她最喜欢的甜品塔,并且对她用咖啡浸泡可颂一事视而不见。
“……”
在等待的过程中,魏尔伦的眼光扫过客厅的时钟。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当暗杀者的时候,他会耐心地等待时机,在最合适的场合取走目标的性命,而当男友的时候,他会耐心地等待面包受热膨胀,按照那一个人的喜好学习各种料理的做法。
不过,和从前相比,他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其中有焦躁,猜疑,还有些许连当事人都不愿承认的不安。
明明从党争的角度来说已经赢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败犬的属性似乎刻进了每一个金毛的DNA里。
就像怀疑妻子出轨,但又没有实际依据的丈夫,又或者说是听到了某种动物窸窣爬动的声音,但又始终没有找到标志性的黑色触须的屋主。
通俗来讲,并不相信感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的魏尔伦,从现在已经被他碎尸万段的信纸中感受到了极端危险的信号。
也就是被人抢跑的信号。
虽说在某本小说的评论区中以绝对的优势拿下男主之位,但是那个本该固定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抢椅子游戏,甚至椅子的数量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尽管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是魏尔伦始终无法挥去笼罩在头顶、不知为何有点发绿的阴云。
按照魏尔伦以前的性格,他一定会像切萝卜一样,干脆利落地将一切令他不快的事物切成两段。
(……果然还是要将那个让人不快的眼镜给处理掉……首先……然后……最后……人类会怎么安慰伤心的死者家属,劝说她尽快忘掉死者迎接下一段人生,并考虑用婚姻作为新生活的开始?)
一手端着咖啡杯,大脑已经从暗杀计划谋划到婚后生活的魏尔伦……
“我回来啦,老师!我已经等待好久啦,让我们开始愉快的下午茶时光吧!”
听到了全世界最悦耳的声音。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修饰,光是听到那明快的声音,盘踞在魏尔伦心头的杀意就如冬眠的棕熊一样缩进了山洞。
顺带一提,之所以说是冬眠而不是消失是有意义的。
毕竟进入冬眠的动物一旦受到刺激,还是有立即苏醒的可能,而且冬眠被强行中止的动物,攻击倾向也会是从前的几倍……如果说到这种程度,想必各位也能理解吧。
“你回来的真慢呢,红理。”
魏尔伦面带笑容地说道,同时目光向下一望。
“……”
奇怪。
他本该看到的,是喜欢的少女快步向自己接近,随后扑入自己怀中的美好画面,而且画面的一旁还有盛开的玫瑰和彩虹的光辉,背景音乐也会由悬疑可怖变得浪漫抒情。
没错,恋人相会的场景本该充满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这也是一切故事都会遵循的准则,既然如此……
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会出现一个面色比瘾君子还要憔悴但是双颊却带着不自然的红晕,踩着喝醉一般摇摆不定的步伐跟着走进房间的戴眼镜的不明生物?
那团生物有如被大卡车传送到隔壁片场的史莱姆,完全无视了贴在天花板上的男主人公,跟随在女主人公的身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魏尔伦定睛看着那团生物看了半分钟,终于辨认出它的本体是自己已经做好遗照的暗杀目标坂口安吾。
领地被入侵的棕熊在一瞬间苏醒。
“这是怎么回事?”
魏尔伦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攻击性,有如朝猎物伸出爪子的野兽。
他面朝红理展露出笑容,但是嘴角却在克制不住地颤动。
就像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暴露出隐藏起来的獠牙一般。
“红理,你好像没有和我说过,还会有别人来到我们的茶会。”
他没有将坂口安吾识别为受邀到来的客人,难道棕熊还会将钻进山洞的人类理解为来找自己玩的人类朋友?
他没有第一时间将那团东西打成肉泥,只是因为他还情非得已地记得,那团东西和自己的恋人似乎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
还是当面杀死就会被当场暴打的那种。
“咦?但是安吾不能叫做外人吧?”
红理表示不解。
“同为兄长,老师应该很能理解兄妹之间应该保持良好的联系,之前在大街上遇见中也,老师也笑得很开心哦。”
被扔出的回旋镖狠狠地砸中脑袋,魏尔伦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兄弟和兄妹不能混为一谈吧?”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从不干涉安吾的交友,哪怕他想让一个自杀狂走到阳光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为精明能干的妹妹,只会在哥哥最需要的时候出手,这样才能让哥哥认识到有这样一个全能的妹妹有多难得,从而向我上供更多的宠爱让我随便摸头。相较之下,擅自把弟弟的朋友定义为约束他的枷锁,自作主张地做出破坏决定的魏尔伦才是不成熟的哥哥吧!”
“我希望我的弟弟能够得到自由,不被虚假的友情束缚,那些都是人类为了控制他而打造的精美的牢笼。”
时至今日,魏尔伦也没有放下对人类的憎恨。
他对自己人生中仅此一次发生的、能将憎恶逆转为恋慕的奇迹说:
“你也同样哦,红理。我想切断你和人类的所有联系,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唯一,让你的眼中不再映出其他人的身影。”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老师总是能笑着说出超级恐怖的发言诶!”
红理有点傻眼地说道。
“要不是我能制服你,就连我都难以想象要是输掉会进入何等难以启齿的结局。不过嘛,我会输掉的未来是不存在的,恐怕老师只能在梦中幻想一下那种限制级画面咯。”
说着,她抱起安吾的手臂。
“好了安吾,你先坐下吧,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你的承受极限了吧。”
“?”
魏尔伦大脑里的警报器开始疯狂作响。
“说的也是……也许补充一点糖分会更好……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会那么消耗体力。”
仿佛经过了一场长跑,连呼吸都没有调整好的安吾勉强开口:
“希望下次做这种事,你能提前通知我……而不是把人叫到房间里后,再突然发起进攻……甚至不给一点时间做足心理准备……”
啪嚓、控制着什么的开关在一瞬间烧短路了。
原本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也听不到了,魏尔伦的思考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即使失去知性,他担任谍报人员多年的本能也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因此他注意到了。
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直接忽略的眼镜男,已经疲惫到光是站着都无法站稳的事实。
那个连夜加班一周都不会心跳骤停的社畜,到底干了什么才会累成这副模样?
“………………”
这一次,意识真的被空白覆盖了。
而在空无一物的头脑中,唯有一个念头清晰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那个家伙,我来杀掉。
得出以上结论的大脑,直接按下了核爆的开关。
只在一瞬间,魏尔伦的理性就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第137章 一百二十九
轰!!!
仿佛教堂钟响般的沉重震动,让一切都沉默了下来。
魏尔伦如同流星一般向前挥出的拳头,被红理纤细的手指牢牢按在了手心。
他的拳头连大楼都能粉碎,要是落在人类身上,连头盖骨都能像饼干一样捅穿,即便如此,约束住他的行动的少女,依旧一脸轻松,就好像接下的是个解压玩具。
真正的交战过程其实很快。
距离魏尔伦失去理智一拳砸向安吾,到他被红理强行中止行动,也才过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
有一段时间,魏尔伦其实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过了一会,他才注意到他和红理手握着手。
五指扣住青年的拳头,少女毫无畏惧地与他正面对峙。
面对暴怒的魏尔伦,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恐惧和踌躇。
“好了。”
她亮出雪白的牙齿。
“招呼打完了吗,老师?”
“什么?”
“安吾可不是我和中也,他可接不住你亲切友好的一拳。”
红理挑起一边的眉头,保护着身体摇摇欲坠的安吾。
“你刚才的拳头已经有亚音速了,那会把安吾的脑袋像颗棒球一样打飞出去的。”
“那样也没什么吧?”
魏尔伦无所谓地说道,甚至还耸了下肩膀。
“不过是杀掉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而已。”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那个人的妹妹哦。”
红理不满地鼓起腮帮。
“所以我会尽可能温柔地——杀了他。”
“我才不要,你的语气和表情肯定有一个在说谎!”
他们就这样手握着手,面对面地互瞪。
“我必须杀掉那个家伙。如果想要哥哥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扮演,我很乐意红理这样称呼我。”
听到如此离谱的宣告,红理大吃一惊,而她身后的安吾则面色铁青。
“才不要,安吾之所以是哥哥是因为是哥哥,哥哥和老师完全是两种人设,就像美乃滋和西红柿酱不可兼得!还有,你到底想玩什么级别的play啊!我开始担心你在那种领域深入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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