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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云月内，正在举杯庆祝丰衣节的西域各王尊，斟满美酒，高举觥筹，共同洒向大地，三拜而久久不起。而天庭之上，西王母正满眼泪水站在天帝一侧，语重心长道，“酆都这一走，就剩下我们两个老人儿啦。”
天帝也垂泪道，“酆都在的时候还真没觉得，如今我这天穹浩瀚，却无地袤承接了啊。”
西王母望着幽都山的方向，心中暗暗生忧：这万年社稷，天地共治，不知道是否会就此改变。想着西王母对天帝道，“我们这两个老人儿，还是尽快去一趟幽都，也算是为酆都送上最后一程吧。”天帝默默点了点头。
此时的幽都山下，不计其数的萤火灯正升空而去，灯的四周无数飞蛾纵身扑火。十殿阎罗与众鬼王皆披麻戴孝，厉声向隅而泣。秦广王肃穆而立，悲怆诵读：“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天长地久，人生几时？先后无觉，从尔有期。”大殿之上，玄冥太子已是哭得发散襟弛，目光如炬道：“父王，孩儿立誓于此，必将完成您未竟功业，还我地府荣耀！”
而此刻莫天禅和莫鲲已在玄皇紫金车中赶往幽都山。莫鲲道，“酆都大帝这一走，太子可是要服丧三年，怕是将父尊你的计划耽搁了。”
莫天禅幽幽道，“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我们现在几步都还未成气候，倒是不必操之过急。酆都一向坚决秉承天地盟约，他在世，我们终难成大事。如今他不在了，这地府可就是玉峻的天下了。玉峻也是在酆都手下压抑了多年，可不像他父王那般固守成规，这样，我们成大事必须的这个盟友，算是有着落了。”
莫鲲忙道，“父尊英明！这三年中孩儿必完成异禀仙魄收集，努力修习，等待助父尊一臂之力。”
“嗯。”莫天禅掸了掸身上的浮灰道，“待会到了幽都，只管悲痛欲绝，不用提其他。所谓事皆有内揵，素结本始。这三年除了你手上的那些事，便是要多和太子走动。说起来，玉峻是你的叔叔，又多受你后土太祖恩泽，当是亲上加亲。你先前不是问本尊如何将这异禀仙魄神不知鬼不觉放回百花深处么？有了地府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说完，莫天禅的莫鲲的脸上都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第058章 图穷匕见
豹冕推开了窗，对着清香袅袅的地母鲜知深深吸了口气。莫天禅在身后妩媚笑道，“这地母鲜不愧是一类仙品，夫人这些年心悸不曾再犯，气色也变得红润了。”
豹冕微笑道，“真是得感谢春山君相助。”继而回过身来道，“对了，鸢儿昨日传讯来说她在帮助母亲张罗春望祈福会。问我们可有什么需要的西域仙草花卉，可提前为我们备好。我想着你那边倒不缺什么，不如让鸢儿替春山君他们讨一些百花深处不曾有的，供春山君修习。你看如何？”
莫天禅突然眼中放出一道异样的光彩，少顷讪讪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那就让鸢儿去办吧。”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道，“夫人且在此修养，本尊先去勘察事务了。”
莫天禅一路奔上混沌殿，大摇大摆步入殿中，仰天大笑道，“哈哈，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在练习勒霞金灵咒的莫鲲收了仙法，大步迎上道，“何事让父尊如此欢颜？”
莫天禅立辰昏杖于侧，展裾道，“我说怎么你我二人费尽周折也没找出惊寒窃取异禀仙魄的蛛丝马迹。原来我们从源头上就想岔了。”
莫鲲不明其意道，“父尊这话是何意？”
莫天禅得意道，“你母亲倒真是本尊的贵人。我怎么忘了你外祖一年一度的春望祈福会就是源于地母鲜知替西域发万物。你快去翻翻从天庭拓下的那些纪录，鲜知当时可是用了你外祖的息壤？”
莫鲲连忙去锁柜中翻出一打拓本，逐行读过道，“不错！是用的外祖的息壤。”
莫天禅得志道，“那你再看看，惊寒当年送的陪嫁花卉仙草和后来西域发回百花深处的鲜知遗物可有出入？”
莫鲲仔细的一一对照了，懵懂道，“孩儿对照了，仿佛。。。。。。并无出入。”
莫天禅贼笑了一笑道，“不是说那些花花草草本身，是纳仙品之法。”
莫鲲又翻阅了一遍，迟迟道，“看起来，春山君当时送去陪嫁的是各类种子。。。。。。发送回来时，为报鲜知为西域回春之恩，所有对象都置于西域最高规格的缠丝玛瑙雪莲匣中，那些花草也是。”
莫天禅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
莫鲲不知所云道，“这去的时候是种子，发万物后自然是成了成株，并没有什么奇怪啊。”
莫天禅道，“就是因为合乎常理，才是最好的暗渡陈仓之法。去的时候是种子，丝帕包裹即可。回来的时候已是成株，若无土壤，如何存活？这不是正好让那些花草随息壤而归么？”
莫鲲若有所思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说这息壤有门道？”
莫天禅锐眼道，“昆仑山上的一类仙品皆由息壤滋养，那琅玕也不例外。当年鲧盗之以堙洪水，招致杀身之祸，你以为就是因为未待帝命这么简单么？”
莫鲲疑惑道，“孩儿愚钝，所以鲧当年到底是因何获罪？”
莫天禅道，“这息壤可自生自长，乃是源于吸取开天辟地时爆发的灵素。息壤所育，皆成仙品。所以天帝才交由你外祖藏于昆仑之上，育一类仙品。鲧将这等仙物广撒凡间，这不是混乱天纲么？”说到这，莫天禅停了一下，目光如炬道，“我们之前只盯着那琅玕玉珠了，却忘了这琅玕脚下的息壤，才是那日日吸取异禀仙魄之物啊。”
莫鲲大惊道，“这么说来，当年送回百花深处的那些花草岂不就是。。。。。。”
莫天禅邪魅一笑道，“不错！”
莫鲲连忙又看了一遍手中的拓本，道，“这些送回来的花草都是竹类或倚竹而生的，这放入百花深处那无边无际的万竹林里，平凡无奇，谁又能看出上万棵竹子里，哪个身藏异禀呢？春山君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莫天禅大笑一声道，“深藏不露的可不是春山君！你方才看到鲜知以息壤发万物也是记录在册的，你再看看送回的花草可有注明置于息壤？”
莫鲲低头看过，道，“置于蝉丝玛瑙雪莲匣，并无土壤记录。”
莫天禅冷冷道，“这就是了。息壤离开昆仑可是必须报请天帝，由典史官记录在册的。可这里，只当是普通土壤离境。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私携息壤离境啊？”
莫鲲突然一怔，道，“春山君一向谨小慎微，断不敢如此。父尊的意思，这是外祖所为？”
“哼！”莫天禅目露凶光道，“我们一直当是惊寒这小子暗中使诈，真是高估了他。早该想到没有你外祖的地位和本事，如何能一手遮天私藏异禀仙魄！”
莫鲲困惑道，“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原来的计划岂不是就被破坏了？这并非春山君有意私藏，我们便没了拿下百花深处的理由。我们总不能去天帝那告外祖的状，让他处置外祖吧。”
莫天禅不屑道，“目光短浅！我们自然是不能去告你外祖的状，告了也扳不倒她。但这份莫须有的罪名，总还是会让天帝对你外祖不再那么坚信不疑。这样我们反倒能更轻松的一口咬定是惊寒作祟，一举拿下。你外祖即便知道，也不会插手。否则，她就是坐实了自己违抗天命，私藏异禀，意图不轨！还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哪？”莫天禅说完又肆虐地笑了一阵。
莫鲲拊手道，“父尊真的是神机妙算啊！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莫天禅整了整衣衫，道“你快去换了衣衫。玉峻刚出了服丧，我们当是第一个上门拜访的。”
第059章 幽都成盟
莫天禅带着莫鲲乘玄皇紫金车到了幽都，只见山中已撤下所有煞白的祭奠绫绸，只剩下幽怨的玄色山林，可闻却不见所向的黑水汩汩作响。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时而出没，在一片黑暗中闪现几回让人胆寒的黄绿色光芒。二人随小司行过幽邪路，到了酆都大殿前。玉峻已是一身摄魄血色长袍立在檐牙高着的嶙峋台上，朗声道：“族弟恭迎穷其太常、朱厌太常！”
莫天禅连忙和莫鲲一跃而上，回礼道，“参见玄冥大帝！”
玉峻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傲，笑道，“玄冥大帝。。。。。。兄长与贤侄还是仙界第一个这么称呼的。快随我入殿吧。”
三人入了殿中坐下，莫天禅道，“一晃三年过去了，峻弟你是越发有乃父之风了。”
玉峻严肃道，“父王事业未竟，含恨仙逝。我又有孝在身，三载未能光大幽都，日夜惶恐。”
莫天禅谄媚一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峻弟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正值壮年，这般回来重新操持地府事务，大业所成，只是早晚的问题，不必对自己过于严苛。”
玉峻道，“兄长对我幽都向来关照有加，此番又是第一个前来看望，族弟感恩不尽。只是如今父王仙逝后，本就处于劣势的幽都雪上加霜，想成大业，谈何容易？”
莫鲲连忙接上话茬道，“父尊一向视王叔之志为己任。这三年里，王叔为酆都大帝守孝尽忠，父尊已是替王叔操办了些小事，今日还望与王叔商量。”
玉峻略微惊喜道，“哦？愿听天禅兄细细道来。”
莫天禅献媚道，“我北境本就与地府同气连根，都受尽了四域天地分治之苦，难以重振雄风，统领天下。这三年里，才总算有了走动的机会。依本尊所见，阴阳风水本就逐年流转，并无常态。天界如今虽强于地府，然地府也并非无胜算的机会。”
玉峻眼前一亮，道，“兄长可愿为族弟解惑？”
莫天禅笑道，“四域分治，虽然避免了出现过于强大的仙家，但也削弱了天庭集中治理的能力。四域本也有亲疏，不妨逐一击破，斩断天庭的左膀右臂。”
玉峻道，“兄长果然洞若明火。只是单单西域这一家，就战神代出。此心患不除，难以成事。”
莫天禅神秘一笑道，“本尊倒是和族弟看法不同。四域之中，若按战略意义划分，南疆主生计、东境主舆情、西域主防御。凡战必出师有名、仓禀充盈、知己知彼，然后可战。第一步，当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而百花深处这个发生万物的粮仓又是四域中实力最弱的。先将它收入囊中，可大大增强我方实力，同时钳制住仙界的命脉。第二步，则是疏堵舆情，顺天立威，威成则势俱。这就要收了白萍洲的典宗采诗之权。走完这两部，我北境的祭祀刑罚方能摆脱束缚，紫烟香炉才能展现其真正威力，与地府之力融会贯通。天帝对异禀尚且如此忌惮，试想激发了横贯阴阳又当如何呢？”
玉峻兴奋道，“那便是我地府忽增千军万马，让天庭日夜不得安宁！”
莫天禅笑道，“不错！地府鬼魂重生于凡间，凡间横贯阴阳后又魂归地府，生生不息。他居延王、燕云再厉害，能应付得来么？到那个时候，族弟你又何惧西域不除？”
玉峻拍手称快道，“兄长果然是深谋远虑！”继而担忧道，“只是这激发横贯阴阳谈何容易？需要极品仙资，还要能承受幽都煞气。这些倒都是花时间可成，最难的是激发期不可间断，相当于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岂不是难于登天？”
莫鲲在一旁指了指莫天禅的辰昏道，“父尊的法子已经为王叔带到了。”
莫天禅站起身来，将辰昏向立于王座前的混阴爵中指去，只见三个异禀仙魄被困入混音爵中。
玉峻惊道，“这异禀仙魄已经集齐了？”
莫天禅掩口笑道，“小儿不才，也是才完成的。天帝本就是让我缉拿这仙魄于紫烟中裁断异禀，还有比这更堂而皇之的激发缘由么？”
玉峻拍了拍莫鲲的肩道，“侄儿果然为人中龙凤啊。”
莫鲲拱手道，“王叔谬赞！”
玉峻疑惑道，“只是这异禀本就一直为西王母主持，这两三个异禀分在几年里倒是不太会引起注意，可若想练就横贯阴阳，至少需要数十个异禀仙魄同时练就。这如何能逃过西王母的法眼？”
莫天禅在一旁得意道，“我早已想好。前两步走完，天帝必将对西王母弃之敝履，而这异禀之制的重任也会落在我北境手中。我自然会找到法子，既一举集齐所需异禀，同时还让天帝对本尊的处置满心欢喜。”
玉峻点头道，“嗯！既然兄长已经计划妥当，族弟这边就尽管配合。只是我们拿下西域后，依然有天帝与西王母在世，怕加上横贯阴阳之力，也未必有十足胜算。”
莫天禅狡黠一笑道，“族弟不要心急嘛。这套章法，本就是连环计。自我还在勒霞受苦开始，她西王母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我怎会给她喘息之机？自然是灭西域与天庭毕其功于一役！”
听到这话，玉峻和莫鲲都大惊失色。玉峻忍不住问道，“兄长莫非已经找到必胜之技？”
莫天禅冷笑道，“都为峻弟你准备好了。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待我准备妥当，定会第一时间让峻弟见过这必胜利器的。”
玉峻猛然起身道，“太好了！有兄长鼎力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莫鲲和莫天禅对了个眼神，上前道，“这第一步，偷天换日，还需王叔不吝相助！”
玉峻爽朗道，“说吧，只要是能力所及，必然毫不推卸！”
莫鲲奉承道，“多谢王叔！这第一步便是要将这些异禀仙魄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入百花深处万竹林中。”
玉峻飞快转动了心思，突然笑道，“好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兄长这招借力打力使的漂亮！你放心吧。这仙魄择世归溟海仙尊管理，我无计可施。可这原发于我幽都之物可就不一样了。只是兄长需耐心等待至立秋之时。”
莫天禅佯装讶异道，“哦？这是何缘故？”
玉峻道，“当年春神句芒大婚，地府取奈何桥边九竿紫竹为贺礼，为其固新舍。不想句芒只用了七竿，留下一对发万物成活。只是虽经历万年仙界浸润，仍不忘幽都本源，依稀仍有斑驳泪痕，这才有了今日百花深处万竹林中的斑竹。只是斑竹尚存的幽都之气微弱，需待立秋之时，万物凋零，阴盛阳弱，方能最大限度聚拢幽都之气，吐纳仙魄于无形。”
莫天禅故作神秘，“这番说来，这斑竹立秋之际不仅可吸收仙魄于身，还可传送仙魄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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