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安手拿风车,也在歪头看她。
“大姐从临沧带回了几样特色干货,多为海中之物,烹制成菜肴,十分鲜美。你要不要尝尝?”
方悦安立刻咧嘴笑了,点着小脑袋,眸子灵动。
“大姐姐真好!”
方知意笑意更浓,摸了摸她的头。
秦萱慈爱地看着几个女儿,长久悬着的心,这一次彻底落了地。
她面带喜色,招呼着下人:“上菜吧。”
方知意疑惑询问:“大哥不是应当快回来了?不等他了?”
秦萱解释:“他已卒业,今日去寻人讨论学问,会晚些回。我们先吃。”
秦萱察觉得到,家中发生这些事后,珣礼越发坚定,明年会试必中状元的决心,比之以往,更加卖力读书。
自卒业后,他每日几乎不做别的,要么在府中读书,要么出门寻人探讨学问。
等待上菜之际,母女几人气氛和乐,说笑着。
方悦安默声看着,有些出神:
【绝不能让大姐姐再回临沧。】
【那个蒋家,活脱脱虎狼窝,谁进去都得褪层皮。】
她完全没发现,膳厅已经静了下来。
【蒋士诚那混蛋,为博外室开心,骗大姐姐去给外室当丫鬟,伺候月子。这两人,简直是阴沟里的臭虫,肮脏卑劣。】
【最好给我遇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怀泽插话道:【按原定命运,蒋士诚已在想办法,要将外室生的女儿,记在你大姐姐名下。】
方悦安有些气愤:【别提那什么原定命运,我看这回谁敢剖我大姐的肚子!】
方知意紧握的手心已经出汗,下意识与母亲对视,见母亲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可秦萱还是很快调整情绪,以防方悦安起疑,重新谈起话来。
“士诚近些时日,公务可还繁忙?”
方知意深呼吸一下,也恢复了正常神态,“还好。”
不等方知意继续说,方悦安在心中接道:【那混蛋,可忙了,整日忙着去外室那里。】
【给外室迷昏了头,人家说什么,他都听,说没享受过世家小姐的照料,蒋士诚便将大姐姐骗去,给她照顾坐月子。】
【恶心的女人,心中扭曲,觉得戏弄了世家女子,就好似自己高了身份一样。】
【两坨狗屎。】
比之在房中时,方知意已能用相对平和的心态,接受这些事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手提刀剑,心硬手狠。
秦萱还想听听剖肚子是怎么回事,方悦安却没有说下去。
丫鬟们已开始上菜,方悦安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秦萱琢磨了片刻,觉得剖肚子,一定和有孕难产有关,等无人时,还要提点女儿些。
那等腌臜人家,不定让女儿如何受气。
待寻个合适的机会,她也要好好和女儿说说。
和离总比有生命危险要好。
秦萱思绪纷杂,在丫鬟布菜的空挡,又想到了东安王。
对方知意道:“这两日,娘会安排人备些礼品,约莫着东安王拜见过陛下、太后,见过友人,空闲下来。寻个日子,我们便递帖子登门拜谢。”
“娘,东西还是女儿自己准备吧。女儿出嫁时,娘已经给女儿很多了,怎能继续麻烦您?”方知意心中有些不好受。
秦萱立刻板起脸,是真的生气了,“你才出嫁多久,就要和娘生分了?假若你高嫁,娘还求不得你了呢?”
方知意微微垂头,眼中酸涩。
用膳时不斥责孩子。
秦萱叹息缓和面色,柔声道:“意儿,你现在是在家,不必事事多思多虑,一切有娘。你可知晓?”
她的大女儿,曾经就是自由洒脱的小鸟,她得把那只小鸟找回来。
“嗯。”方知意带着朦胧鼻音。
方悦安看着盘中菜,眼带急切,抓耳挠腮。
【没事儿!大姐姐,我一会送你几幅画,保你几辈子吃穿不愁。】
她在心里哼哼唧唧:【你们先别说了,快开饭吧。】
【东安王财大气粗,腿好了,也不好意思只给我两只金镯子吧。】
【我抓公鸡,还赢了许多彩头。】
【听说过些日子,我们还会参加宫宴,到时我再弄些。】
【钱吗,想办法总会有的。】
【所以能不能开饭了?】
秦萱看方悦安急得就快上桌子了,忍不住勾唇:“那些不愉快的事,都不要想了。今日我们难得团聚,好好吃饭。”
“吃吧!”她看着方悦安。
待方悦安吃饱喝足,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舒服地叹口气。
【生活真好呀。】
秦萱与方知意听此,都借擦嘴的动作,掩饰唇边笑意。
这时,雷嬷嬷从外面进来:“夫人,大姑娘,那两人皆说,就是这味道。”
她将帕子放到方知意手侧,接着道:“他们又想起来,说那女子先付的一半定金中,除了部分银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值钱的异国把玩之物,杂七杂八,像是四处拼凑的。”
异国之物?杂七杂八?
这两个词,让方知意想起些往事来。
第58章 回家吧
“那些值钱的物件,可还在他们手里?”方知意问。
雷嬷嬷回想片刻:“应是在的。他们还说,要将那些银子、物件,都给小姐,求小姐放了他们。”
方知意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放?他们杀了我好几名护院,如何能放?”
她及时止住话头,不想继续说这些,让母亲徒添忧心。
沉默片刻,她若有所思,说了一句:“杀手没找方蓁蓁复命,她定知晓事情没成,不知会不会派人将那些财物都拿回去,销毁证据。”
雷嬷嬷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奴刚还和赵管家开玩笑说,不如我们派人去,将那些黑心钱拿回来。但赵管家说,做他们那行的也担心,活干了,钱又给人偷去,藏得紧着呢。”
“除了他们自己,很难给别人知晓财物所在。”
方知意听此,眸子微亮。
同时,也终于想明白,方蓁蓁会亲自出马雇杀手,钱也像东拼西凑的,很可能说明,杀她一事,只有方蓁蓁自己知晓。
这件事情,是方蓁蓁自己的主意。
若有整个二房支撑,给杀手的酬金,定都是金银,不至于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对方蓁蓁,方知意还是颇为了解的。
最是喜欢浮夸闪亮之物,手头有钱,便要做衣裳,买京中最近流行的首饰。
好看亮眼的首饰,自然不会便宜,有些是方蓁蓁攒了好久的银子,才买来的。
她轻易是不愿舍弃的。
正因买了衣服首饰,花光她的银钱,她便不会将银子浪费在其他地方。
常连妆粉、口脂,都要来自己这里蹭。
并不便宜的异国把玩之物,她更不会买。
方知意结合往事,越想越坚定了心中想法。
为得到进一步证实,她忙问:“娘,方蓁蓁搬走之前,可来归还过什么东西?”
“归还?”秦萱一摆手,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嫌恶,“大小盆栽、铜盆、木桶,凡是西院的东西,他们用过之物,都搬走了。”
“饿狼过境似的。”
“不过就算留下,娘也是不敢继续用的。防止他们使坏,娘让人将西院残留的破烂旧物,都清了出去,各屋的地板也撬了,里里外外好个检查。”
方知意轻点着头。
如此来说,证据应当就已经有了。
心中有数后,她思索片刻,想出个法子。
“娘,如果我没记错,京府衙现任府尹与梁贵妃的母家,结了姻亲。”方知意做着最后的确定。
秦萱稍作回想,点点头:“关系颇近。”
她知道女儿可能发现了证据,猜出些女儿要做什么,提醒道:
“那府尹,就相当于梁家一派的人。此事若报到衙门去,因涉及方蓁蓁,齐王与梁贵妃必然知晓。娘现在不确定齐王对方蓁蓁的态度,他想帮着隐瞒,我们定得不到公道。”
秦萱想起下人最新传回的消息,说齐王与方蓁蓁似乎发生了争吵。
齐王离开时,面色十分不好。
可这也证明不了,两人彻底闹掰了。
方知意微微垂眸,思忖片刻:“刚刚在我院中,娘说梁贵妃现在看似妥协,实则是在以退为进,女儿十分赞同。婚都退了,梁贵妃定万般不愿他们再弄到一块去,会牢牢紧盯方蓁蓁的错处,让齐王彻底放弃。”
“那么,梁贵妃现在就是我们的帮手。”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娘,我知道关键证据在何处了。但在这之前,还要做些事情。您找些人给我吧,明日我便开始行动。”
“之前我不知是方蓁蓁害我,如今知晓了,必要让她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清亮的眸子渐显锐利冷意。
方悦安眨巴着眼睛,听得认真。
看来大姐姐已有确切证据,确定幕后主使是方蓁蓁了。
【大姐姐真聪明。】
她十分高兴,前后晃动着小脚。
【看来我只有打下手的份儿了。】
【那我就去找那只狸花猫吧。】
【可惜呀,诗会上方蓁蓁与方旭泽动手时,只有一只狸花猫看到了全程。】
【不过没关系,我自能让它说人话。】
下人刚撤掉残羹,方珣礼便匆匆回来,跨入膳厅。
“知意,快让大哥看看,长高没。”
方知意失笑,起身相迎,“我都十七了,大哥还将我当做那个跟屁虫呢?”
“哎呦,娘以为,你今日回来还会稍晚些,想着知意赶路劳累,我们就先用膳了。”秦萱朝红香抬抬手。
红香立刻去了厨房。
“小厮去给我报信,我一听,就立刻回来了。”方珣礼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方知意,最后与她对视,“瘦了。”
方知意却打趣着:“大哥倒是比之一年多以前,更加意气风发了,不知是不是与要做新郎官有关?”
方珣礼睨她,笑着落座:“没大没小。”
秦萱看着兄妹两人说笑,喉间发涩,微微侧过头去。
知意婆家的事,她还不曾告诉珣礼。
如今知意回来,也该与他说说了。
免得珣礼在不合适的时候,从别处突然得知,给人利用。
虽说珣礼不是冲动之人,可知意是跟在珣礼身后长大的,两人关系极为亲近。
若知晓知意给人那样作贱,难保不会痛心失控。
就连她,听到安安心声时,也想把蒋士诚生吞活剥了。
当时若蒋士诚在侧,她也定难顾及世家脸面,好好为女儿出出气。
晚上,方珣礼书房。
秦萱、方珣礼、方知意围坐在长案一侧。
先是秦萱将听得的关于方知意的心声,都讲给了方珣礼。
方知意垂头听着,知晓有些事情隐瞒不过去,才就着他们已知的,细说了几句,不曾知道的,依旧没有提及。
她说得平静,察觉室内气氛越发低沉,最后笑道:
“提前知晓,便是好事,总比一辈子受蒙骗要好。”
“知意已长大,能处理好婆家那些事,你们不必为我过多忧心。”
方珣礼神情严肃,打断她的话:“知意,和离吧。”
“这本就是二房为害我们全家,精心布置的局,不该你一个人承受。”
方珣礼的心绞痛不已。
他与母亲都不曾知晓,二房曾还以探看的名义,在知意跟前埋怨她,暗指她连累妹妹们的名声。
这恶明明就是他们做下的!
这群人当真坏到令人发指!
受伤害的明明是知意,却还周全地为所有人考虑,自己暗暗承受一切。
方珣礼红了眼睛,喉头几番滑动,才压下心口痛意,让情绪不爆发出来。
“你已牺牲自己,为我们考虑过了,让我们保护你一次,可以吗?”
“知意,回家吧。”
方知意早已默声掉泪,听了这句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秦萱流着泪,起身将女儿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在儿女都看不见的方向,秦萱露出痛苦神色,泪珠如断线的珠子砸落。
方珣礼听着妹妹的哭声,侧过头,微微张嘴呼气,屈指刮掉眼角的泪水。
【哎?大姐姐怎么哭了。】
三人听到朦胧心声传来,瞬间手忙脚乱擦眼泪,带动屋内桌椅刮擦地板的声音。
第59章 强大的后盾
下一刻,传来敲门声音。
“大姐姐,我来给你送东西。”
门开后,方悦安看着方珣礼,歪了歪头。
表面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嘀咕一句:【大哥哥也哭鼻子了。】
方珣礼赶忙侧开头,快速眨动几下眼睛。
秦萱收起哭湿的帕子,转身笑迎几步,对上方悦安疑惑的眼神。
“你大姐姐回来,娘与你大哥都太高兴了,没事。”她解释。
方悦安心中暗想:【原来高兴也会流眼泪。】
秦萱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盒子,转移话题问:“拿的什么?”
方悦安抿唇笑着,没有回答,抱着盒子走到方知意身侧。
方知意背坐着,眼睛已经红肿,始终没有回身,察觉到妹妹过来,才彻底收敛情绪,向她侧身,正接过她放至腿上的盒子。
“大姐姐,我有一些画,送给你。”
方知意自然不知这都是什么画,只隐隐记得,吃饭时安安好似说了一句,要送她几幅画之类的言语。
她摸了摸方悦安的头,欣然接受,打开木盒,见里面竟是一个个精致卷轴,微有些吃惊。
站在一侧的方珣礼见此,心中立刻有了答案,却故意没说。
方知意拿起一个卷轴,缓缓展开。
随着画面呈现,她的嘴也越张越大。
她错愕看向方珣礼,“大哥,这、这是玉宁山人的真迹!”尾音有些变调。
方珣礼噗嗤一声笑了:“这是咱家五妹妹的私藏。”
随后又酸溜溜道:“我与她相处多日,她都没说送我,你一回来,竟要送你一盒子。”
他摇摇头,故作失落,叹息一声:“比不上啊。”
方悦安装作听不到,继续对方知意说:“大姐姐可以选一副,作为给那个什么王爷的谢礼,其他的留起来。”
【这画我一盏茶画一幅,用灵力还能做旧,多得是。】
【可东安王十分喜欢,对他来说极为贵重,再等他腿好了,还不得百倍报答。】
【嘿嘿,到时候,我们还能赚一笔。】
【有了这些画,大姐姐就有钱了,有钱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方悦安偷看一眼方珣礼:【大哥成婚时,再给他,得让许姐姐保管。】
方知意吃惊地看着方悦安,迟迟回不过神。
她一盏茶画一幅。
她画的?
方知意又看了一眼画,确定这是玉宁山人的真迹无疑。
那安安画的……
她是……
听过娘的讲述,方知意知道这个妹妹不一般。
可现在心中的大胆猜想,有些超乎了她的认知。
怀泽的声音响起:【不是,你这么做,他们不怀疑才怪,再将你当做妖怪。】
方珣礼及时出声,将方悦安在书院摆画,为他洗清嫌疑的事,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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