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贵妃那边的意思,若与东安王不同可如何是好。
自己毕竟是依仗着梁家的。
可东安王一怒,梁家也难以保他。
杨府尹暗暗分析着,最后决定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好将东安王也知晓此事,告知梁家。
他打定主意,想了个让捕快去杀手住处搜找的理由,欲下令改日再审。
刚要开口,却见方家的女娃娃晃荡到了庭堂中央,站在跪地的杀手身前,问:
“雇你们杀大姐姐的人,给的酬金,你们藏哪儿了?”
在两人的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就已不受控制,争先说道:
“万福钱庄,信物是半块旧盘子,在城门口最粗的那棵大树下埋着。”
因任务没有完成,另一半酬金没付,三人还不曾分这笔酬劳。
两人说完,皆睁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悦安。
方悦安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好似问话的不是她,走到一边玩去了。
真好,怀泽不在,也不怕他察觉到自己灵力涨了,不用掩藏,随意使用。
杨府尹浓眉紧锁,满面疑惑,视线在杀手和方悦安身上来回。
“大人,他们已经招了。”
“将那些财物取回,便可得到证据。”
怕杨府尹过多关注妹妹,方珣礼与方知意先后开口,阻断了杨府尹的思绪。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捕快,在杨府尹耳边小声:“梁家说,大人明察秋毫,向来公事公办,不必询问他们。”
梁家的意思,就是梁贵妃的意思,齐王也难以违抗。
他让人给齐王送消息,只是为了防止对方怪罪于他。
最后听令,首选自然是梁贵妃。
得到这个消息后,杨府尹的腰背挺直了些,立刻下令:
“两批人,一批去拿信物,一批先去钱庄守着!速去速回!”
捕快小跑着,将命令带了下去。
等待之时,杨府尹为将此案办得漂亮,细细抠问了杀手几句:
“她一个女子,怎知你们能办这种事,又通过什么方式,找到的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低头,没有回答。
“快说!”童声响在庭堂之中。
众人纷纷看过去,见方悦安蹲在墙角,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忙活什么,好似那两个字不是对杀手说的。
这边,两名杀手却先后开了口。
“满珍阁的掌柜,以前是跑江湖的,结识颇多三教九流,能帮有钱人搞到偏门毒药,找寻杀手,或是行骗的算卦之人……”
“只有常客,才知晓此事,通过他来牵线。”
两人说完,唇瓣向内用力一抿,惊恐对视。
此事他们是绝对不会说的,又是那股不可控制的力量。
杨府尹一听,起身拍桌:“快,立刻再派一队人,封住满珍阁,将那的掌柜给本府尹带回来!”
没什么想要询问的了,因还要等上一阵子,杨府尹再次将方珣礼与方知意请到偏厅,喝茶歇坐。
杨府尹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打算,对方珣礼十分客气。
以此子的才华学问,日后必有大作为。
若方元帅归来,侯府更是会如日中天。
他自是不想结仇。
等待了近半个时辰,客套闲聊之际,有人匆匆跑进来,对杨府尹耳语了一句。
杨府尹大惊,下一刻,就见面色铁青的贺承瑾,大步进入厅中。
“齐王殿下。”
厅中人纷纷起身行礼。
方悦安则朝他做了个鬼脸。
【真烦人,又来了。】
【瞎眼的东西,错把救命恩人当做方蓁蓁,听信她挑拨之言,在原定命运中,刁难我们大房的“孤儿寡母”。】
【脑袋给猪拱了。】
【就这,在原定命运的还做了皇帝?没有你母妃,我看你活到大都费劲。】
【可惜啊,你不知,最后是方蓁蓁气死了你母妃,还拿她当个宝呢。】
【哼,这回不仅方蓁蓁做不了皇后了,你也休想做皇帝!】
方珣礼与方知意悄悄对视一眼,皆难掩眸中惊骇。
贺承瑾自然不知方悦安心中所想,直接走向方知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珣礼将方知意拉开,挡在她身前,与贺承瑾对视。
“殿下,还请明示。”
他是笑着说的,声音却并不和气。
贺承瑾冷冷盯着他,“本王已收到消息,她要状告蓁蓁雇杀手,将她在回京的路上截杀。”
“闺中女子,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你们两房关系破裂,也不至于将人往死里逼!”
雇凶杀人,还杀死了四人,一经证实,死罪难逃。
第67章 他竟还成了证人!
贺承瑾的声音中带着怒意,直到瞥见站在他身侧,仰头呆看着他的方悦安,才收敛些。
方知意坐回到椅子上,慢条斯理道:“王爷不必动怒。案子嘛,自然要讲求证据。”
“刚刚在方家,起初王爷不也不信。”
点到为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端起茶杯,掀起面纱一角,缓缓喝了一口。
“你不想相信,才会生气,说别人搞错了。”方悦安靠在小几旁,吃着茶点,嫩生生道。
贺承瑾猛吸一口气,紧咬着牙关,瞪向方悦安。
方悦安假装害怕,躲到方知意的椅子后。
“大姐姐,他好可怕,会不会打我呀?”
“不会的,齐王殿下最是仁善宽厚。”方知意声音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
方珣礼立刻道:“童言无忌,还请王爷海涵。”
贺承瑾哼了一声,只道:“方知意,此事若是你故意陷害蓁蓁,本王定不饶你。”
方知意淡笑起身,反问:“若为真呢?”
贺承瑾移开视线,没有应声。
这时,一名满头大汗的捕快跑入厅中,对着杨府尹抱拳:“大人,财物取回来了。”
杨府尹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死寂的气氛了。
他斟酌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请移步庭堂观案。”
众人又回到庭堂中。
捕快将银子与值钱的物件,接连摆在杨府尹身前的桌案上。
捕快退去,杨府尹看着眼前财物,问:“方知意,你说这财物中有证据,在何处?”
他故作威严问着,让齐王面上好看些。
“赵管家,将箱子抬上来。”方知意唤道。
褐色木箱重重落地,箱盖被人拿去。
方知意拿出箱中的纸张,指了指箱子,“大人,这些是民女一个时辰前,从方蓁蓁处讨要回来的物件。”
她将去方家催要箱中物件的事,讲给了杨府尹。
说完,她举起纸张,“当时刚好王爷也在,还与护卫搜查,在方蓁蓁房中,找到了单子上的多数物件。其中有十五件,不知损坏还是遗失了,并未寻到,护卫已在单子上勾画出。”
她的视线落在案桌上,“我瞧着,不知遗失还是损坏的那部分,约莫有八九件,出现在了杀手的酬金中。”
“大人可拿此单核对。”方知意将最初那本册子拿出,放在一起,“纸张上是誊写的,册上是最初的单子。”
又从袖中抽出收条,“还有方二爷确定后,我们双方签下的收条。这收条也能说明,他们是承认了此事的。”
“收条上列得清楚,找到了什么,什么没找到,赔了多少银子,任谁看了都是一目了然。若不承认,方二爷又岂会签糊涂东西。而王爷恰巧是签收条的见证人,可证明此物并非伪造。”
坐在下首位置的贺承瑾听此,面色大变。
他竟还成了证人!而且当时郭祥也在场,目睹了整件事。
贺承瑾的脸色越发难看。
杨府尹已接过册子和纸张,先拿过纸张,微微眯眼,手指在单子上滑动。
被笔墨圈出的物件名字,接连与桌上的物品核对上。
他没有继续对下去,小心看了眼贺承瑾,假做无意嘟囔一声:“确实有好几样对得上啊。”
又翻了翻册子,上面带着微旧的痕迹,没有勾画,也没有哪处像是新写上去的。
再看收条,似乎是墨迹才干不久。
没听到齐王说些什么,杨府尹开始思索,接下来如何进行,便听门外脚步声渐近。
“大人!满珍阁的掌柜抓到了。”
杨府尹激动起身,“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捕快便押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进入庭堂。
杨府尹立刻开始审问。
满珍阁的掌柜不是一般的油滑,大喊无辜冤枉。
不仅没说出找他雇杀手的人是谁,提到杀手两个字,就一脸迷茫,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赶紧说!”
“都正午了,我都饿了!”
闷闷的童声传来。
众人的视线再一次寻向方悦安。
她正倚靠在方珣礼腿侧,扯着对方的袖子,擦困出的眼泪。
方珣礼将她抱起,低声让她在肩头休息一会。
“是方家二房的方蓁蓁!”
掌柜脱口而出,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这言语出自他的口中。
紧接着,嘴巴再一次不受控制开合。
“前些日子,她找到草民,说曾无意中看到过,有人找草民雇杀手。她愿开出高价,让草民找几名高手,为她杀一个人。”
他说完,心中大惊,想捂住嘴,奈何身上被捆得结实。
他不禁悔恨,若非后街墙边的杂物绊了他一脚,他就跑了。
众人的视线已经转了回来。
杨府尹问:“你如何确定就是她?杀手说,与他们详谈的人,有意遮掩面容。那她见你时,没有吗?”
“自然有,可她是店中常客,草民也常接待于她,对她的身形和声音,都有几分熟悉,就算乔装了,故意压低声音,草民也能辨认出。”
“她常来店中买首饰,试戴镯子金饰。草民发现,她食指尾骨上,有一颗红痣。那日去找草民雇杀手的人,手上便有那样一颗痣。”
“还有,她用的熏香,味道特别,让人很难忘记。”
“我从未在别的客人身上,闻到过那种味道。”
杨府尹拿起桌上帕子,示意手下:“闻闻,是不是这味道?”
“是。”掌柜闻后,十分确定。
此时,掌柜为控制这不受控制的嘴,已满头大汗。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心死般垂下了头。
按照以往判案的流程,此刻就要让人去方家,将方蓁蓁抓来了。
杨府尹感受着贺承瑾传来的冷意,心中一团乱。
他微微转了转眼睛,让人将手帕和物品单子,送到贺承瑾手中。
同时,低声询问贺承瑾:“王爷,您对此案,有何高见?”
“蓁蓁本性纯善,哪怕偶有小错,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贺承瑾声音发干,没有去接手下递来的证物。
杨府尹暗暗抽了口气,桌下的一只手,握成了拳。
这可如何是好?
他哪边都不想得罪,本想按证据办案,谁知齐王亲自来了。
方知意呵笑一声,在寂静的堂内,尤为明显。
似碗盘杯盏砸落在地般,迸碎在人心中。
“无妨,无妨……”她连连说道。
“自有申冤之处!”
“赵管家,让人将所有证物收回!”
“哥哥,我们走!”
方知意说完,转身就出门,干脆没有留恋。
杨府尹一听,心中大惊,提着官袍就下去阻拦,“等等!案子还未断完,你要去往何处?”
瞧着方知意这架势,定是要去敲登闻鼓的。
他心肝突颤,弱声对贺承瑾道:“王爷,您曾与方蓁蓁定亲,按律法规定,此案当回避。”
说完,他大气也不敢出,偷瞄着贺承瑾毫无血色的脸。
见他没有反应,杨府尹又上前两步,在他耳边低语:“此事证据确凿,若传到陛下耳中,就难收场了。”
贺承瑾眸子泛红,缓缓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第68章 方萋萋落水
不多时,一大队捕快出了衙门,疾步前往方家。
卫氏正欲起身用午膳,听到下人传报,面色大变。
“什么?”
“她竟做出此等事情!!!”她愣睁着水眸,喃喃道,“我一双儿女的婚事,完了。”
说完,眼睛一翻,真正晕了过去。
黄嬷嬷赶紧招呼着丫鬟,去请郎中,也不管是否有人去应付那些官差。
方蓁蓁本还在房中发着脾气,听着丫鬟的传报,面上瞬间退去血色。
“不可能,她怎么能证明是我?”
“杀手也不会有证据的。”她喃喃着。
听着院外传来的喧闹,方蓁蓁慌忙摘下颈上玉坠,交到心腹丫鬟手上。
“去,拿着这玉坠,找齐王殿下救我!”
周华锦听到消息,慌张从院中闯了出来,跑向方蓁蓁的院子,路上跌倒多回,不顾疼痛爬起,最后将捕快拦在方蓁蓁院外。
“定是搞错了,蓁蓁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她是要当齐王妃的!你们若将她误捉,齐王定不会放过你们!”
周华锦狠声戾气,想要将人喝退。
捕头扫了周华锦一眼,“我们另有人去通知方将军,让他在下午衙门上值前,带着方蓁蓁的至亲和下人,去衙门问话。”
“莫不是夫人不想要这体面,非要我们哥几个像抓犯人一样,将你抓回去才行?”
周华锦怒视着那捕头,眼泪蜿蜒而下,干白的唇颤抖,却终是没再敢说一句话。
捕头看了眼身后的管家,“派个人进去,将你家二小姐叫出来。我们上手抓的话,可就不好看了。”
何管家给了周华锦的丫鬟一个眼色,那丫鬟立刻进了院子。
可没过多久,院内就传来方蓁蓁拒绝的怒骂声。
捕头没了耐心,打了个手势,冷冷一声:“进去抓人!”
身后的捕快迅速进入院中,将方蓁蓁带了出来。
“放开我!”
“拿开你们的脏手!”
“娘!娘您救救我!”方蓁蓁被拖到院门口时,看到周华锦,大声求救。
周华锦已泪流满面,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刘嬷嬷紧紧拉着。
“夫人,不好了!四小姐被声音惊动,赶来探看时,跑得太快,在曲桥上歪进了水里。下人追上,将人捞起时,人已不动,情况十分不妙!”
周华锦猛地回头,看着前来报信的丫鬟,心肝俱颤。
她又为难地看了眼方蓁蓁,在方蓁蓁恐惧哀求的目光中,带着满面痛色,扭身离去。
前往方萋萋院子的路上,周华锦莫名想起秦萱。
究竟是为何,不到两月时间,她们二人之间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转换。
她现在所遭受的,不就是秦萱曾经受的苦。
可这一切,都应是秦萱要受着的,为何跑到了她这里。
收到消息的方坤,提前下值回了家。
他怒气冲冲走进方萋萋院子,寻到周华锦的身影,便是质问。
“你究竟知不知道,她派杀手去杀方知意这件事?!”
周华锦坐在方萋萋床边,呆看着面上白得几近透明的女儿,眼泪已经流干了,有些无力与方坤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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