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活动也太频繁了。我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又开始庆幸那孩子已经离开。我开始专心研究对付魔族的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天突然有不速之客到来。
听到门‘咣’的一声裂开,感觉到我所制造的守护魔偶被瞬间破坏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魔族来袭。然而当我赶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从她的装扮来看多半是名门贵族,她单手持刀横在面前指着我。她身后似乎躺着一个人,被她的身体挡着看不清。
“雷因.麦格纳斯?”
“是。你是——?”我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蓝眼少女。这时候我异常无奈的发现与她那整齐装扮与高傲而优雅身姿不相称的是她手里那把比她胳膊还宽的柴刀。
一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女孩,以骑士持剑的手势,拿着一把柴刀指着我。
“我是美达拉(Meradla),帮忙或死,自己选一个。”她以命令的口吻说,但她脸上无从掩盖得知我正是雷因时的欣喜。
大概是视觉冲击的缘故,我有那么一两秒的精神恍惚。
“请进,我会尽力帮助你跟你的伙伴。”鬼使神差下我说出这番话。
她将柴刀往地上一戳:“愣着干嘛!难道你要让一个瘦弱的少女去抬人?”
我迷惑的看看她身后的那个昏迷者,再看看她手上的柴刀。我倒是想知道有这位‘柔弱’的少女如何同时带着这两者走到我的塔外的。
她瞪我一眼后我才恍惚察觉,她是怕双手都占着的话遭遇什么状况无法要挟我或者反击。虽然我不觉得凭着一柄柴刀要如何要挟一位经常跟魔族干架精通魔法的贤者。
这样的谨慎,他们一定有什么麻烦。理智告诉我不该将麻烦让回家给最近本来就够麻烦的自己乱上添乱。但是看着她,我想起那个初次见面就将我的披风一分为二的孩子。
我没办法放着不管。
第006章 Chapter 6 SUSPECT 猜疑
我的脑子里满是那个女性魔族。
她一开始几乎都不屑使用魔力,而是用体术,这点很奇特。后来她的攻击方式——针对敌人弱点,以魔力作出冰凌直接攻击,一点都不带浪费。还有她一开始搅乱了队形,之后轻易杀伤魔法师来打击士气,趁着军队气势大减溃散的时候一击毙命全部解决。真是‘节约资源’又充满谋略的打法,像锐利的獠牙准确又熟练的撕裂敌人的喉咙。
我毫不怀疑‘她’连一成的真实力量都没拿出,那场在人类眼力不可思议的屠杀,对她而言只是随意拍去身上的尘土。别说区区一支军队,毁灭几个城市甚至国家在她来说都算轻而易举吧!
那样强大的魔族绝不可能寂寂无名。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国家的边界?
魔族应该对人类的战争不感兴趣,尤其是有那种程度力量的高等魔族。那么,‘她’是为何而来?
不由自主想到我的‘老师’,那个一直被我利用的男人。
不是偶然。
我断定。
那男人有着极其强大的魔力,强大到出离人类的界限。而他自己却觉得理所当然毫无察觉。
他对历史非常清楚,对魔法体系的研究精透到像是解剖过魔力一样。他有些不知从哪里获得,从未在任何地方听闻过的知识与技术。当然,作为一个闻名遐迩的大贤者具备这些似乎理所当然,但是曾经有一次一个下级魔族袭击他们。想当然而对方被贤者大人轻易解决,令我在意的是——当我差点被魔族正面攻击击中的时候,雷因.麦格纳斯脱手甩出的一个强力魔法将敌人歼灭。
那个魔法,甚至没有使用咒文。
他自己没察觉,只顾着查看我的伤势。
我当时震惊得血都冷透。
我确定他没有进行任何准备,他没有时间在心底默念咒语更没有时间用来发动,但是他使出了魔法,在没有进行咏诵的情况下!兴许这种事对他来说非常平凡所以他并没在意,但是根据我所阅读过的魔法知识及魔力理论来说,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
魔法的本质是借用魔族的力量,将自身魔力以一种现象显现;自身魔力只是引子,如果没有魔族给予的‘处方’根本无从发动。咒文一般包括三部分,描述魔法的借力对象,请求该对象的帮助,明确自己的攻击形式及目标。没有咒文存在根本无从发动魔法。这就好比必须有枪才能发射子弹,徒手丢子弹绝对没有效果。
无论是怎样强大的魔导士,只能最大限度的缩短咒文或念咒时间,从未听过不用咒文直接就能使用魔法的。
然而那男的却做到了。仿佛那是如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的事。
他不是人类。最起码,不是纯正的人类。
我清楚的看到了,在他没有用咒文发动魔法的一瞬,双眼深红到像变成另外一种物质,如一对成色绝佳的宝石。
自那之后我仔细注意,发现经常出现在他附近的都是下级魔族,它们经常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在他所居住的区域惹麻烦,就算他专门去找它们算帐,不等动手它们就会迅速逃走。
这一点非常不自然。一般来说就算是贤者也不会这样频繁的遭遇魔族骚扰,更何况魔族们还做出这样奇特的反应。
因为这个缘故,我看了很多关于魔族方面的书。
我有种隐约的设想,不过我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毕竟那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从那名女性魔族给我的震撼冲击中醒悟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某种关联。
‘她来这里,是因为他在这个国家。’
我忍不住生出这种狂想。
这个没边际的想法令我自己不快。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那男人,与魔族有关。至于我的猜想……有点过于虚幻,不切实际。或许说是太可怕了,我不愿意承认那可能是事实。
不过,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时期,在人类对魔族时刻警惕,双方敌对的时候,一国最伟大的贤者与魔族有关系。这个后果——可以想象当有人知道这件事后将出现什么样的动乱,那男人又将面临怎样的麻烦。
我想到这里,不知觉得兴奋起来,有种恶意的快乐。
真想看到那个伪善者狼狈的模样。
当你被你的国家背叛时,你还会继续你的伪装吗?雷因.麦格纳斯!
我相信现在我的表情,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看到;那一定是,当年我割断强盗首领喉咙时候的表情。
其实我并不讨厌那个男人。只不过,我从来都选择等待最好的时机,做最合适的事。
第007章 Chapter 7 SET UP 设计
她的确跟那孩子很像,都习惯于在人前用什么来掩饰自己;不同的是那孩子是冷漠,而她则是高傲。而且那孩子太理智了,往往理智到令人担心的程度。而她则更趋向于感性。
这是我跟美达拉相处几天下来的感觉。
还有一点他们很相似,对于自己所在意的人非常用心,可以为朋友付出一切。虽然那孩子从不承认,但是只有看到他的那个当兵的朋友的来信时他才偶尔露出最真实的笑容。所以当他的朋友死去,他说要去参军的时候,我就知道阻止不了他。
美达拉什么都没跟我解释,只说她的朋友得了病,她听说只有我能治疗便将她带来。美达拉带来的那个昏迷的少女与她年龄相仿,与美达拉不同她长得一点都不美,看起来却很甜,招人喜欢。美达拉说她的朋友叫小蜜,我知道这和‘美达拉’这个名字一样多半是假名。这名少女跟她一样很有气质,我相信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我为小蜜做了下诊查,她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很恶毒的诅咒。小蜜身上佩戴着护身符,我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我曾经制造出被王族收购走的物品。护身符勉强减弱了诅咒的效力没有令她立即致命,也因此让她有类似发烧昏迷不醒的症状。
我告诉美达拉要救这孩子解除诅咒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她说她去采。我告诉她不清楚地点跟药性是很难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于是她焦急又坚定的看着我:“让我去,我能做到。”
她似乎不希望我离开塔,像在害怕什么。或许是追兵,她认为自己的能力难以对付,又认为我可以最大限度帮助她保护自己的朋友。她相信我有那样的力量,她信任我。不由想起初次见面时候她举着柴刀威胁我的样子,仔细回想才发觉,她知道我是雷因.麦格纳斯,懂得无数魔法的大贤者。她知道我比她要强得多,但是为了引起我的兴趣,掩盖她们其实走投无路的事实,她故意用刀指着我说那些话。
她真的与那孩子很像,将所有的事都独自承担,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自己。可她与那孩子不同,其实没那么坚强。
考虑最终,我决定派使魔去收集材料,我自己则留下来保护这两名少女。虽然不知道她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但我会尽可能帮助她们。
我先用手头的材料弄了一些能减轻诅咒的道具设立魔法阵,将小蜜放在里面,这样最起码她的情况不会恶化。美达拉一直在照顾小蜜,直到小蜜的情况稳定下来才松口气。
“谢谢,雷因先生。”她终于肯和颜悦色的面对我。
“不用加敬语,叫我雷因就好。”我不喜欢听到‘先生’这个词,为了讽刺嘲弄我,我的儿子直到现在依然对我用这个令我尴尬的敬语。
“好的,雷因。”她笑了,像冰雪融化了一样。这时候我才恍惚醒悟她与那孩子不同,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而且并不讨厌我。
我问起她的武器怎么是把柴刀的时候,她说她的剑在来这里的途中丢了,随处找了个能用的武器就拿上了。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她死死瞪着我,似乎准备在我嘲笑她的时候给我好看。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能够想到从周围环境寻找武器护身证明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对她说,你做的很好。
她难得的脸红,故作生气的说用不着我说。
她的手掌有擦伤,似乎是赶来这里的路上一直持刀磨破的。可以看出她会使用剑但并不时常练剑,就打扮来看她也不像剑士之类的。看到刀柄上沾着些许皮肤,已经干掉的血迹,我觉得心疼;都这么多天了她都没提过她的手上有伤,只顾着照顾她的伙伴。我弄了些药,她一开始倔强的拒绝说伤都愈合不要紧,我坚持女孩子身上不能留下疤,帮她擦好药。
她的手比想象中还细嫩,这绝不是练武的人的手。我想她应该是贵族或者名门望族的小姐,跟着剑术老师有学过一些剑术,并没有经历多少实战。这样的一名少女带着一个人跟一柄大刀来到这里,其中旅途的艰辛可以想象。
“你是个好孩子。”我忍不住说着,抬手想摸她的头。
她躲过我的手,有点生气的直视我:“我不是孩子。我已经成年了。”
即便如此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对她说:“的确,你是位能够承担责任的坚强女性,请允许我向你献上敬意。”
结果她的脸彻底变成熟透的苹果,红红圆圆又可爱。
我笑了,不过我随即想起一件事,究竟是谁指引她来找我?那个人不仅知道小蜜不是生病而是被诅咒,还知道这种诅咒在这个国家只有我能够解开。我问起美达拉,她回答说:“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说在这个国家只有你能帮我们。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见过几次,他年龄跟我和小蜜相仿。当时小蜜的情况不允许我有机会多想,我就带着她来找你。”
男孩子?我首先联想到那个孩子,但我知道这不可能,那孩子现在还在国境边的战场上。虽然我的贤者之名广为人知,但是在这个国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年轻就懂得诅咒,还清楚我能解除那个诅咒的人?
****
“洁拉丝很不开心呢,因为你的专断。”女人的声音道。
“喔,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男人的声音反问。
女人的身影耸肩:“那怎么可能。你可是那一位任命的‘统帅’,只要是你的命令再讨厌她也会服从。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在这种事上太死板啦。”
男人轻笑:“我倒觉得是优点。譬如这种时候,她可要比你可靠得多,达鲁菲恩。”
女人抬手用食指搭在嘴上同样笑道:“这样说可是很令我伤心呐,只要是有趣的事我也会参一脚哦。”
反而言之不感兴趣的事不会参与就是。男人不以为意,达鲁菲恩的情绪化与任性并非一两天的事。他只要确保事情顺利进行就好。
“话说回来,你这次的计划充满了不少不确定因素,一点都不符合你的风格呢,菲普利佐。”
“没办法,就算貌些风险也要确保‘完全’唤醒那一位。毕竟这是少有而难得的机会,他是至今为止所找到的唯一一个‘完整’的……说来计划能否成功主要取决你的眼力,你能确保你所挑选出的人能够成为他的‘弱点’吗?”男人问。
“呵,放心好了。只有这个我可以保证。”女人笑道,“人类的感情,撒下一点火种就会剧烈燃烧。什么样的人会被怎样的类型吸引,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呢?”
“那就一起期待之后的发展吧,”男人道。“只要有你的保证,我的计划便万无一失。”他要证明他拥有统帅他们的资格,无论是魔力,还是智慧上都有绝对的压倒优势。
女人再度低声笑起来:“所以你才将其他的任务派给洁拉丝将她调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哦,撇开她的结果多半会被她反整呢。以她的智慧轻易便能旁敲出计划的重点再加以利用。最后说不定是你不得不跑去求她帮手。”与那个兽王比谋略,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008章 Chapter 8 DELUSION 错觉/迷惑
我所在的军队全灭,我所带领的小队成员们,如今正躺在我的脚下。我的胸口被刺穿,钉在岩石上。
我以为,我要死了。
其实当时觉得死了也无妨。我以前一直为了活下去而追求力量,所想的一切都只是单纯的活下去。然而到了战场上,与生死经常交锋的时候的确比任何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但是,我缺乏某样东西——信仰。
我羡慕那个死在病床上一心想当将军的傻瓜,因为他有自己的理想。
我喜欢部下们坚毅有力活着的眼神,他们有的想等战争结束从商,有的想成为骑士,还有的跟那个傻瓜一样想继续当兵。他们相信我给予的一切指令能帮助他们更迈进理想,他们坚信我能带领他们走完这场战争。于是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有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让他们跟我一起活下去。
可是,如今不需要了。
“……队长,你要活着。”
蠢货们,没有你们我不是什么队长。
没有你们,胸口的空洞无从补上,我甚至不能称为一个‘人’。
胸口的血流减慢,逐渐零落。或许是凶器堵住伤口反而没有令我立即丧命,假如用尽我残余的力量与魔力大概能够挣脱这种困境,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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