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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懋瞧了他一眼，心说你人倒挺好，都这样了还没把人往坏里想。
“可现在怎么办啊，孟了了都跑了……”蒋天奇又重新缩回了沙发里，捂着脑袋道，“不对不对，她一定是住酒店了，要不我去系统里查查……”
“蒋队，你现在还挨着处分，不该犯的错误可不能犯。”穆西山拍了拍他的肩，劝道。
蒋天奇叹了口气，说也是，现在女朋友丢了，要是这身警服再被扒了，他就只能去跳永定河。
“那我还能怎么办……”又闷头喝了会儿酒，蒋天奇再次驴打滚儿似地在林懋的大沙发上翻腾。
“我感情经历也不是很丰富，你嫂子又特别给我省心，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帮你点儿什么。”穆西山也没辙，他和苏曼相敬如宾，从来就没有这些苦恼，“给你找个场外求助吧。”
半小时后，穆西山的求助对象还是没接电话。
“我堂弟估计正和哪个姑娘在一块儿，顾不上我。”穆西山抱歉地朝蒋天奇笑笑，又拨了个电话，“我找他姐来。”
半小时后，穆南渡来了。
“合着你们聊了大半宿，什么也没分析出来？”穆南渡一来，也不管沙发上这人不人蛆不蛆的玩意儿，只一语中的，“你们男的明明什么也不懂，自己弄得一身腥，还老爱装个情感专家，到头来还是什么问题也没解决。”
“对对对。”蒋天奇蹭到这个今儿头回见的大姐身边，和她一起嫌弃地看着林懋和穆西山，“他们就知道说我，一点儿有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提，还不如前夫哥呢。”
“你谁啊？”穆南渡问。
“我蒋天奇啊。”蒋天奇回答，“当事人，您刚才说那么热闹合着不知道说谁呢？”
“哦。”穆南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按着蒋天奇的脸把他推开了，“我倒觉得你女朋友说的没毛病，她不想你为难，也不想自己委屈，所以利用程序预先规避冲突，将来碰到你们交集的案子，你不用回避，她也不用有钱不挣，我觉得做得很聪明。一张结婚证而已，能有多重要。”
穆南渡本身就是权力的一部分，又在外交部工作多年，自然知道关系的盘根错节和利益的互相攀扯，也知道如果稍有不慎，这些关系和利益会随时变一张脸把人吞噬殆尽。
孟了了一个小律师，野心不大，抗风险能力没有他们那么强，自然会更谨慎一些，让她和蒋天奇不至于都难做。
“可……”蒋天奇一听这话头儿，又泄了气，“可她也不能这么着伤我的心啊。之前我爸她妈要结婚，她就回过我一次了，现在为了事业，好，就算也为了我，又回我一次……我……我这儿也不是铁打钢塑的，她这么老把我排在最后一位，我心里也难受……”
他摸着自己的心，觉得委屈。
结婚证不是百分百重要，但他在孟了了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这事儿很重要。
穆南渡刚想要开口，被穆西山制止了。
他拍了拍蒋天奇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水，让他把水喝了，冷静冷静。
情绪上了头，容易钻牛角尖。
蒋天奇听话地照做了，敦敦敦地喝了一大杯凉水，又躺回沙发上继续扭曲。
“孟律师已经把不想和你结婚的理由说了，至于你接不接受，你们怎么解决这个矛盾，我帮不了你。但咱们可以起码解决一个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她跑了这事儿。”穆南渡看着他道，“如果你打算把她追回来的话。”
“对啊！”蒋天奇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啊，忙又蹦了起来，凑到穆南渡身边道，“南渡姐说得对，听他们瞎扯半天，连个轻重缓急也定不下来，多余费劲，还是得听您说。”
穆南渡扬了扬眉头，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蒋天奇！”蒋天奇心说这大姐道理一套套的，就是记忆力不好，就仨字儿，问了这么多回。
“蒋天奇。”穆南渡似有深意地笑了笑，“波折未定，乾坤可变。”
林懋和穆西山都看向穆南渡，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你现在的问题不就是找不到人吗。”
蒋天奇急迫地点着头。
穆南渡看了蒋天奇一眼，掐指一算道，“现在时辰刚好，你给她打电话，保准能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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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奇挂了电话，立刻给能掐会算的穆仙友跪了。
“孟律师怎么说？”林懋看他脸色好了不少，凉凉问道。
“她说她出差了，刚回来，没接电话是因为在飞机上……”蒋天奇苦着脸，又忍不住想笑，表情不受控地变换着，他着急忙慌地整理好衣服，又扒拉了一下头发，“她让我过去找她……”
穆西山倒是为他姐的超能力感到好奇，忍不住看向穆南渡问：“什么情况？”
穆南渡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孟了了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名片上。
“我也刚出差回来，这个孟律师正好坐我旁边儿，我和她聊了一路，临走的时候交换了名片。”穆南渡又瞥了一眼身边毫无目的不知道在瞎蹦什么的蒋天奇，继续道，“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穆西山也笑了起来，说敢情你逗了这傻小子一晚上？
穆南渡耸了耸肩，说我不得先确认确认是不是我碰上的人吗。再说了，我还能不认识蒋局的好大儿？只不过逗这傻子好玩儿，我过过瘾。
第71章 敬你
深夜的餐厅里，两伙人沉默着相对而坐。
除了临时有事儿先走的姜昂，孟了了这边五人成行，蒋天奇那边三人压阵。
服务员打着哈欠第一百次走出来瞧他们这桌的情况，见他们各个身体僵直、面色不善，似乎谁打扰了他们就会被精准打击的样子，再一次怯了，摆摆手，又退了开去。
“还是难分高下吗？”杜同舟终于有些忍受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爱苏露和王海富一左一右凑近了看孟了了，见她除了脸色微微泛白，又目露凶光外，倒还是清醒的，为难地摇了摇头，又朝对面坐着的蒋天奇看去。
蒋天奇抿着嘴巴，眼神迷离却仍一瞬不瞬地盯着孟了了，看样子也不会轻易倒下。
身旁的穆南渡叹了口气，说得，接着来吧。
她拿起手边的酒瓶，要给蒋天奇的杯里满上。穆西山见状，伸手接了她的活儿，示意她踏实坐着。
林奈见蒋天奇的杯子又满了，挠了挠头，和赵小欣对视一眼，得到她的首肯后，也给孟了了满上了。
两小时前，还是昨天，蒋天奇带着人脚底生风地来了餐厅。
远远瞧见孟了了以及她身边围着的一群大护法，尤其是杜同舟，他一拍脑门儿，心说这是奔鸿门宴来了，孟了了回北京也不着急见他，倒是和这群人凑一块儿密谋怎么让他屈服的事儿，当下就又有点儿逆反起来。
人坐定，还不等孟了了开口，蒋天奇就说：“这事儿你说服不了我，我也降服不了你。我看咱甭跟自个儿较劲，也别拖着这么多人陪着咱瞎闹了，不如用成年人的方式，公平、公正、公开地把这事儿解决了。”
孟了了原本想等着蒋天奇来就给他认个错，结婚的事儿他们再商量商量。
可见他一来就没个好脸，她身子往后一靠，手往胸前一环，面无表情地说行，来吧，解决吧。
“哥，成年人都是怎么个解决法啊？”爱苏露懵懂地问。
蒋天奇瞪了爱苏露这个“叛徒”一眼，四下看看，招手问服务员要了两瓶茅台，打开一瓶，往孟了了和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各倒了一杯。
“咱俩把一切交给命运，谁先倒了听谁的，也请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做个见证，将来谁反悔了，必遭各位唾弃。”
在座的人一听，都忍不住皱眉，心说蒋天奇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仗着自己酒量惊人就干这种欺负人的事儿。
可再一想，蒋天奇也就剩这点儿可以制服孟了了的筹码了，实在可怜，既然大家都是来劝和的，这个偏架索性就一起拉了吧。
如果姜昂还在这儿，她一定会阻止蒋天奇这么干的。
倒也不是因为她有多替孟了了的身体着想，而是她知道，孟了了只是不爱喝酒，真要较真儿起来，喝倒三个内蒙大汉她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蒋天奇跟她比这个，也不见得稳赢。到时候他输了场面，又结不了婚，就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没有了。
可命运到底没有给蒋天奇送上姜昂的劝阻，它只是把他和孟了了推到了角斗场上，让他们各自为战，又为他们而战。
俩人咕咚咕咚喝了十几分钟，餐厅里越来越沉默，气氛也越来越僵。
第十一杯倒上，蒋天奇举起杯，说了了，敬你，感谢你来我们分局，不是，他们分局做法律培训，给他们送知识，又给我送温暖。
他指了指林奈，林奈翻了个白眼，说那时候我也不在。
孟了了跟着喝了。
第十二杯，蒋天奇又提了祝酒词，说了了，感谢你给我把手机送回来。
孟了了跟着喝了。
第十三杯，蒋天奇还想提，倒是孟了了抢先了，说蒋天奇，这杯敬你，感谢你在客户骚扰我的时候替我解围。
第十四杯，孟了了又说，这杯谢你老给我发消息请安。
穆南渡乐出了声，和穆西山耳语说这俩人真配。
第十五杯，蒋天奇大手一挥，拦下孟了了的话头，抢着说这杯敬你，感谢你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我，而不是在这儿坐着的某个双面间谍。
双面间谍杜教授偏开头，骂了句不知好歹的东西。
第十六、十七杯，还是孟了了抢了先，说敬蒋队，感谢你总是在第一时间过来找我，爆炸也好，上梁也好，廊坊的公路也好，你是个好人。
第十八、十九、二十杯，蒋天奇张牙舞爪地说敬你，了了，感谢你在我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感谢你去找领导替我正名，感谢你在我成了片儿警之后依然坚定不移地和我在一块儿，感谢你把自个儿交给了我……
穆西山赶紧捂住了蒋天奇的嘴，说有些话你自己私下怎么琢磨都成，就是别说出来。
第二十一杯，孟了了说敬你，感谢你给我介绍业务，做我的底气。
林懋和穆西山对视了一眼，说孟律师，这杯该敬我们。
第二十二杯，蒋天奇说敬你，感谢你保护我，做我的守护小天使。
第二十三杯，孟了了说敬你，感谢你爸出的首付。
第二十四杯，蒋天奇说敬你，感谢你让我重新有了个妈。
酒一杯一杯又一杯，话一句一句又一句。
在座的八人众越看越迷茫，越听越迷糊，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在彼此感谢，还是互相憋着气，准备最后图穷匕见。
这话听着太像要分手了。
“要不你们说点儿别的？”赵小欣提议道，“说点儿我们喜闻乐见的。”
孟了了说行，于是又提了一杯，话锋一转，说敬蒋队，敬你总也闭不住的嘴。
蒋天奇磨了磨牙，也陪了一杯，说敬孟律师，敬你对我经常没个好脸。
然后孟了了举了杯，说敬蒋队，敬你老出去跟人喝酒。
蒋天奇也举杯，说敬孟律师，敬你老出差见不着人。
孟了了说敬蒋队，敬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做了这么多回人渣。
蒋天奇说敬孟律师，敬你不在乎自己的眼睛，盯着电脑一看就是一整天。
孟了了说敬蒋队，敬你出尔反尔，说了以后要把话摊开来说，结果我摊开来说了，你又闹脾气。
蒋天奇说敬孟律师，敬你六亲不认，以折磨我为乐。
孟了了说敬蒋队，敬你就知道结婚，工作的事儿、其他的事儿一点儿不考虑。
蒋天奇说敬孟律师，敬你就知道伤我的心，所有的事儿都重要，就我不重要。
话又说回到结婚上，两个人都咽下嘴里的酒，不再说话了。
“好像真要完蛋。”王海富悄悄对爱苏露说。
爱苏露也着急，心说这故事发展越来越不对了，阴阳怪气变成直言不讳，再说下去就该抄家伙了。
“要不今天先到这儿？”爱苏露小心翼翼地问道。
孟了了和蒋天奇同时看向她，眼神里都透着凶恶。
爱苏露缩了缩脖子，比了个请便的手势。
于是，俩人闷头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了现在。
林奈和穆西山倒完了酒，都默契地把酒瓶藏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杯，即使胜负不定，也不能再喝了。
蒋天奇盯着酒杯中还有些涟漪的酒液，神色开始晦暗不明了起来。
孟了了要强，不会轻易倒下，只有他，是个恋爱脑。
抬起眼皮，朝对面的孟了了看了一眼，看到她紧绷的脸和泛红的眼睛，蒋天奇重重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举起了酒杯：“最后一杯吧，敬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孟了了闷倒在了桌面上，人事不省。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又想起这场荒唐的比试总算是有个结果了，敷衍地鼓了会儿掌，说恭喜蒋队赢得比赛，我们一致同意把孟律师许配给你。好了，快带人上医院吧，我们也回家了，近期都别再见了。
蒋天奇有点儿迷瞪，却还是第一时间把孟了了扛到了肩上，二话不说就要出门拦车。
林懋按住他的肩膀，说坐我的车吧。
第72章 最终章，就这样
在餐厅服务员锣鼓喧天的欢送中，蒋天奇和孟了了坐上了林懋的车。
车子启动，往朝阳医院方向开。
孟了了忽然按住了蒋天奇的胳膊：“回家。”
蒋天奇一愣，低头去看缩在他怀里的孟了了。
孟了了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对上他的，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蒋天奇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她的良苦用心，忍不住有些动容。
要不说他们就是天造地设、心意相通的一对碧人儿呢，就连最后关头放弃争夺、输给对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本想喝完那一杯就倒林懋身上，结束这个荒谬的夜晚。至于结婚的事儿，能结就结，不能结……不能结也就这样吧，他们还能分开是怎么的。
结果孟了了倒领先他一步，更成全了他。
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蒋天奇脸上带了笑，把孟了了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又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被幸福占满，如果不紧紧抱住孟了了，他恐怕就要被撑得爆炸了。
林懋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一对儿鸳鸯一眼，手不由握紧。
相爱的人如果是这样的，那他确实大错特错。
“你这演技，比爱苏露可好多了，我还真当你酒精中毒了。”蒋天奇吻着孟了了的头发，仍有些不自信地问，“你是怎么转变想法的？是觉得我实在可怜，不想和我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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