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电筒照在滩上,强光下的螃蟹傻愣愣地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果茶眼疾手快用带网兜的抄子轻轻一铲,几只青蟹手到擒来。
正要往背后去摸装货的铁桶,却摸到一只硬邦邦的手臂。
一扭头,程司屿将桶移到她的手边,“我猜茶茶在找这个?”
“司屿哥哥!你没走?”
她以为程司屿录完后就会离开,至少应该不会留在客栈过夜。
“以为我要走都不送送,还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抓螃蟹玩儿?”程司屿嘴上打趣,心中却酸涩不已。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分明下午还和他如此要好,转头就能把他抛下。
“有什么好送的,一回家不就能见到了。”
程司屿一愣,刚冒出来的苦涩被这记直球给怼了回去。
对啊又不是见不到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再也无需惧怕茶茶会像前世那样不告而别。
茶茶把他视作家人一样的存在,那意味着,他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
果茶将青蟹倒进桶里,晃了晃手里的网兜,“要不要试试看?”
就着手电筒的光亮,果茶扫了眼程司屿腕上那支据说价值不菲的名表,弱弱收回手。
嗯……他好像不太适合跟自己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谁知下一秒,程司屿接过网兜,极其自然地说:“我不太会这些,茶茶教教我,好吗?”
闻言,果茶扬起大大的笑容,“好!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对你……”
她攀上他的手臂。
这一亲昵的动作,让程司屿紧张地全身绷直,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眼见茶茶径直……
摘下了他的手表???
“这个看起来很贵,免得弄坏了我赔不起,先帮你收进包里吧!”茶茶将背包拉到胸前,将手表小心翼翼放进最内层的口袋。
然后又伸出她那只“作恶多端”的小手,攀上他的裤腿。
这次程司屿淡定许多,不再自作多情。
果然,茶茶只是替他卷起了不太方便的裤脚,“好啦!虽然司屿哥哥这一身很帅,但下次来海边穿一个大裤衩就够了!”
她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小眼神好像在说“只宠你这一次,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哦”。
程司屿低头轻笑一声,“记住了,谢谢我家茶茶。”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螃蟹乱窜的海滩。
茶茶举着手电筒,跟扛枪上战场似的,一脸严肃地教程司屿:“螃蟹在晚上很笨的,手电一照就不敢动了……那里!快捞!”
茶茶指着他斜前方大喊道。
程司屿分神的瞬间,灯光一晃,螃蟹解咒般溜之大吉。
“看来司屿哥哥比螃蟹还笨。”果茶抱怨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见他毫不气恼,甚至还朝自己笑得一脸温柔,果茶面上一热,“这、这样说你都不反驳?”
“为何要反驳?”程司屿眼神真切,“茶茶说得对,确实是我太笨了……”
话还没说完,果茶笑嘻嘻地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认可了呢,一点原则都没有……”
程司屿不说话,笑着回望她的眼眸。
果茶无端读懂了他的回应。
「怎么没有原则?我的原则就是茶茶。」
心脏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愈发强烈,像受力后的弹力球一样,在五脏六腑到处乱窜。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录制遇到司屿哥哥时开始的,起初还只是偶尔被他的话牵动,直到在烟汀海深海区潜水时,胸中那种“不适感”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
闷闷的,还带着一丝酸涩。就好像曾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掉落海中,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眼看着它沉进海底后渺无影踪。
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潜水,不适应水压的强度。
可现在明明在岸上,这种感觉为何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了呢?
果茶想不通这些,干脆抛之脑后。
“不抓了不抓了!”
她胡乱摆摆手,跑到干燥的沙滩躺下摆烂。
程司屿左手提着空无一蟹的铁桶,右手拿着各种捕捞工具,任劳任怨跟在她身后。
近岸的灯塔以及岸边的霓虹灯照过来。
程司屿身上遍布的泥沙无处隐遁,裤脚还淌着水,活脱脱一个当地渔民颗粒无收时的狼狈形象,哪里还有风云霸总的矜贵气质。
果茶笑得在满沙滩打滚。
意识到茶茶在笑自己,程司屿沉默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破罐子破摔似的也学她躺在沙滩上“裹面包糠”。
见有人陪,茶茶闹得更欢了。
看着她肆意自由的模样,程司屿忍不住低声笑起来,随后好整以暇地支起脑袋,侧身躺着欣赏“小泥人”的巨作。
下一秒,失去方向感的小泥人便滚到他的怀里。
如愿以偿。
“碰瓷?”程司屿挑眉,打趣道。
“昂。”茶茶不仅没移开身子,还叛逆地用沾满沙砾的脑袋往他胸口到处蹭,蹭完后才抬起头耀武扬威地说,“就碰就碰,你能把我怎么办?”
话音未落,就被人按进怀中,高大的躯体压在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随着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臂陡然收紧,果茶慌乱咽下未完的话,懵懵抬眸。
只见程司屿素来温润的笑眸中,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
他薄唇微启,说话时胸腔起伏仿佛带来一阵酥麻的电流。
“你说我能把你怎么办呢?茶茶?”
第30章 寄给茶茶的第30封信 “你对其他男人……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
只需微微颔首, 他的下巴就能触碰到她的鼻尖,仿佛彼此的气息都在暗自交融缠绵。
果茶错开视线,不敢直视他过于炙热的眼睛, “我、我错了……”
微微颤抖的睫毛,像寻找机会、意欲飞走的蝴蝶。
明明是她先撩拨起来的, 现下又想逃之夭夭,真是个狂妄又胆怯的小狐狸。
“茶茶……”
程司屿喉结滚动一下,艰难地问:“你对其他男人也会如此么?”
会对其他男人笑得如此具有蛊惑性, 会对其他男人说一些拨动人心的俏皮话,甚至会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
若非这样, 短短几日,江知渺和祝余怎么也会同他一样深陷在茶茶的“陷阱”之中呢?
程司屿突然想起前世,茶茶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自来熟地甜甜笑着唤他“司屿哥哥”。
而他此前从未被人这样称呼过,当然,也无人敢这般放肆。
所以初识之际,他内心一直对茶茶报着审视般的警惕, 只觉得这个“毫无边界感的小女孩挺会套近乎”“手段不简单”。
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女孩是真傻。
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亲昵。
他不是独特的那个。
想到这里,程司屿理智恍然归位。
是了!茶茶什么都不懂,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始终如一地单纯、热忱。
对人毫不设防是她的性格使然, 若是有人因此深陷其中、痴迷于她,只是那些男人自作多情罢了。
一如他而已,怪不得茶茶。
程司屿兀地起身,拍了拍衣裤沾上的细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去吧?”
茶茶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并肩往岸上走去。
就在程司屿以为茶茶根本没听清他刚才的唐突之言,而暗自松了口气时。
只听见茶茶慢吞吞地问:“对其他男人哪样?”
程司屿心跳一沉。
“住到他们家里,和他们养一只叫崽崽的狗狗,把性命交付他们潜进深海,再在沙滩上滚来滚去抱到一起……”
“是我刚才胡言乱语了,茶茶。”
程司屿慌了,他按住果茶的肩膀,试图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原谅我好吗?”
果茶紧皱眉头,“为什么要原谅?”
程司屿霎时如坠深涧。
是今晚的夜色太美了,他一时得意忘形,在茶茶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怎么能那样揣测茶茶?怎么能暴露他几欲溢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呢?
茶茶会不会就此与他保持“常规”的社交距离,就连“一视同仁的亲近”都要就此收回了?
“不会的。”
茶茶笃定地说:“我不会对其他男人这样的。”
程司屿一愣,停在原地。
茶茶自顾自说:“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好像要是把你换成了别人,我都会感觉不自在,只有和司屿哥哥在一起时才会有那种安全感……”
她侧过身子,抬头看他的那一刻便扬起甜甜的笑容:“因为是你呀!”
如几十簇烟花在脑中倏然绽放,震得程司屿颅内发懵。
前所未有的畅快让他几乎丧失了语言系统,“真、真的吗?”
“假的!”茶茶皱起鼻子,傲娇地哼哼两声,“我才不要说第二遍!”
她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
什么形象,什么伪装,程司屿通通不要了。
他拎起满手的东西,像只大型犬一样巴巴跟在茶茶身后,“那茶茶要记住,以后也只对我这样,好吗?”
怕茶茶误会,他又解释道:“嗯,我的意思是……外面的男人很危险,茶茶要与他们保持距离、注意分辨……”
果茶被他这幅耍无赖后极力替自己辩解的架势逗乐了。
短短一天,好像自己和司屿哥哥的关系更亲近了,她见到了他不同以往的许多面。
他会放下身架陪她逛菜市场,会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潜水去看珊瑚,还会毫无形象地同她一起抓螃蟹、浑身脏兮兮地躺在沙滩上。
果茶更加坚信,他不是别人口中高不可攀、狠辣阴鸷的“程总”,他是对自己事事有回音的司屿哥哥。
嗯……她也该对他更好一些吧。
“好,我记住了,司屿哥哥。”
果茶一边走,一边再次确认:“你今天真的不走了吗?”
“明天茶茶开学报到,我怎会缺席?”
“但是……会不会太高调了?”
“整个节目组都去录制,唯独我去就变高调了吗?茶茶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没有!最最最喜欢你!”
……
程司屿扬起难以抑制的嘴角。
原来“恃宠而骄”是这种感觉。
爽。
-
回到客栈。
吧台的几盏吊灯亮着,祝余孤零零地坐在灯下发呆。
果茶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祝、祝余,你还没休息呀?”
过了好一会儿,祝余才回过神,晃了晃手中的鸡尾酒杯,“还不困,喝点儿。”
强撑着醉意,他望向一前一后回来的两人,仿佛在沙堆里打过滚似的,两人都格外狼狈。
但他们脸上的笑意过于真切,相形见绌的祝余反而成了更落魄的存在。
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步态踉跄着正欲离开。
“小心!”
眼见祝余差点撞到桌角,果茶惊呼一声,刚要上前。
程司屿攥住她的胳膊,柔声道:“茶茶你先上楼洗漱,我扶他回房,不用担心。”
果茶看了看一脸温和的程司屿,又看了看似乎酩酊大醉的祝余,嗯……她这个小身板也确实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好,”果茶点点头,“楼梯有些陡,你也要小心些……”
程司屿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去吧。”
目视茶茶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脚步声也渐远。程司屿才敛了笑,垂手靠站在祝余身侧,“装可怜?”
祝余此时胃如火烧,难受地趴在桌面说不出话。
装可怜是被爱的人才有资格表演的一种特权,他是真可怜。
缓了一会儿,祝余艰难地问:“你和茶茶在一起了?”
潜水、抓螃蟹、躺在沙滩看星星,在动人的夜色下相拥互诉衷肠,至少,在祝余刚才窥探到的场景中,是这样的发展走向。
真讽刺,他对程司屿监视茶茶的行径感到不齿,可现在轮到他成为了这样的无耻之徒。甚至他连茶茶的知心好友都算不上,竟也敢产生如此幽暗的念头。
“无可奉告。”
程司屿泛着冷意的笑容,在祝余看来就是一种宣示主权般的默认。
他落寞垂眸,“茶茶是个好女孩,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在客栈没有别的同龄人,所以才与我关系近些,希望你不要因此介怀。今天的事我也想了很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程司屿挑眉,心道这小子倒挺坦荡。
只听他接着絮叨道:“但爱是需要彼此信任的,我恳请你停止暗中监……”
程司屿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随后慢条斯理地伸出左手,指向楼梯处,“没死就自己上去。”
*
送茶茶入学这天,尽管节目组跟传媒大学相关部门提前报备过要“低调拍摄”,但书记、校长和音乐学院院长都还是出面迎接了。
不是因为节目录制,也不是因为各路知名明星到来,而是因为……程司屿昨天以个人名义向音乐学院捐款8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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